纪晓岚全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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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要向前去迎接皇上,谁知下了台阶抬头看时,已不见了皇上的影子。到那座穹窿时,听见皇上的保姆逢格氏正和一个太监说话,那人说:'如今公主还在陈家吗?'我一听这话,吃了一惊,赶忙贴了墙角,不让人注意到,又听逢格氏保姆说道:'那陈阁老被俺们换了他的儿子来,只怕闹出事来,告老回家,如今快四十年了,彼此信息不通,不知那公主嫁给谁了?'那人又问道:'照你这样说来,陈家的小姐,确是俺皇太后的嫡亲公主。当今的皇上又是陈家的嫡亲儿子吗?'那保姆说道:'千真万真,当年是俺亲自换出去的,那主意也是俺替皇太后想出来的。'再往下说的,就是俺刚才向你说的那些事情,最后听那位太监问道:'这样说来,俺们的当今皇上真正是陈家的种子了?'那保姆说:'怎的不真,可叹俺当时白辛苦了一场,到如今,皇太后和皇上眼里看我,好似没事儿人一样了?'听到这里,小的出了一身汗,这是不该听到的话呀!闹不好就要一命呜呼啦。俺赶快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回到坤宁宫。“”那逢格氏怎么样了?“纪晓岚问道。
“这天的事儿好险呀,俺后来才知道原来皇上躲在穹窿那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悄悄地听完,然后转身去了御书房。接着打发太监,把逢格氏召到那里,又问了个详细。逢格氏向皇上说了个清楚,这是肯定的。那天她从御书房回去,皇上还派上赏赐了些物品,到了晚上,就有一个太监奉皇帝上谕,把她勒死在床上,悄悄地埋在院子和墙角里。与他说话的那个太监,也在那天夜里死了。多亏没人知道俺听见了这些话,否则,俺还能和你在一起说话吗?”说完,王总管侥幸地笑了笑,纪晓岚却有些害怕了。王总管的这些话,他原也不该听的,一旦王总管出了事,自己也命也不保啊!但又想王总管在宫中几十年一直很安稳,便放下心来。又耐不住好奇地悄声问道:“传说那年皇上御巡江南,曾到海宁看了陈阁老,此事当真?”“怎不当真?那次俺随驾南巡,亲自去过的。这时,陈阁老已年近八旬。陈家全家分男眷女眷,由皇上、皇太后分别召见。这父子、母女相见,说些什么,俺就不清楚了。”说到这里,王总管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俺该回去了,改天再会,改天再会!”说完出门走了。
这天之后,纪晓岚提心吊胆了很长时间,直到王太监病死宫中,朝中给以发葬、送灵柩去了青县,纪晓岚才放下心来。今天想起当时说话的情景,心还禁不住激烈地跳动。
纪晓岚想来想去,心想皇帝要在这古稀之年巡幸江南,肯定要到那陈家看看,人到晚年,更加珍重骨肉亲情。这种心情,远远胜过对江南山水和南国佳丽的眷恋,皇上此番决意南下,恐怕为的就是这桩事体了。
纪晓岚苦苦思索,终于理出个头绪,既然皇上去意已决,那谁也不要阻拦。但要给皇上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确也不容易。
第二天,纪晓岚仍在苦苦思索,适有一名友人来访,向他说起一件事:明代皇陵的一座楠木殿被拆了,这些木料要充备清东陵建殿之用。因为这时期楠木实在不好采伐,象明皇陵中所用的那样粗大的,更是国内难寻。于是这些木料都运到遵化去了。
纪晓岚闻知此事,先是一惊,《大清律条》上有明文规定,盗掘陵墓者属要犯,发配充军的。如此乱来,那皇家不是自乱朝纲吗?越思越想,对此事越反感。但这事必定是奉了圣谕的,否则谁有这个胆量?纪晓岚便也无可奈何。他想近几年来,盗墓之风越刮越大,许多古墓被人盗掘,各级官署也屡屡发出告示,明令禁止,但一点儿也不见效果,确成了屡禁不止。盗墓人往往和官方勾结。所以得到官府的纵容庇护。
有些封疆大臣将盗墓人献来的珍宝,或匿为己有,或献入朝庭,谄媚皇上,皇上怎能不清楚这些珍宝的来历?但见其中许多物品,是稀世珍宝,也就不去追问,任期进献。于是各地的盗墓案件,屡屡发生,现在可好,朝廷也动了手,拆掉了明皇陵的大殿。纪晓岚不由得叹惜起来,继而想要进朝劝谏,但又想这是万万使不得的,皇上一旦不高兴,岂不惹来大祸?
“有了!”纪晓岚心里一动,“我何不这样劝谏皇上!”纪晓岚主意已定,便在第三天早朝之后留了下来单独见乾拢乾隆见了纪晓岚,开口问道:“纪爱卿,朕前日所命之事,你可曾想好了?”“回奏皇上,微臣该死,想了两日,仍无万全之策,虽有一个主意,却不知是否妥当,请圣上酌裁!”纪晓岚站在下面,毕恭毕敬地说着。
“你说出来看。”乾隆催促说。
“吾皇万岁,乃圣明天子,自登极以来,文治武功,皆胜往昔。天下承平,万民安乐,皆承圣上隆恩。今万岁年事已高,似思御临江南,视察海疆,巡检吏政,政躬劳瘁,国运昌盛,臣下感戴圣恩,乞望龙体康健,圣上果欲南巡,当有特别缘由才好。”说了一大通,仍未转到正题上,乾隆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纪爱卿,别绕弯子啦,照直奏上来吧!”“圣上所命之事,臣已写成奏折,恭请御览!”说道,纪晓岚将事先写好的奏折跪着举过头顶。
侍卫人员接过奏折,送给乾隆,乾隆将奏折放在御案上,脸上挂着微笑。展开看时,上面根本没提南巡江南之事,开始盛赞大清国纲纪严明,定国安邦,恭颂圣上是圣明君主,接下来写盗墓案迭起,屡禁下止,奏请朝廷严令地方官府,禁绝盗墓之风。再往下看,竟然指责拆毁明陵园寝的殿堂,疏请追查案首,严明法纪,教化万民。奏折义正辞严,言语激烈,全然不象纪晓岚往常的奏疏。
乾隆看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啪”地一声响,奏折摔在了书案上,龙颜大怒,厉声喝道:“大胆佞臣!朕对你悉心栽培,着意提拔,委以重任,你竟敢胆大包天,无视朕躬,肆意攻忤。大胆纪昀,你长了两个脑袋不成?”“圣上息怒,纪昀罪该万死!只是臣所奏一折,是受了万岁旨意,才敢如此行事。微臣屡蒙圣上垂怜,万死不敢有辱圣上。恭请圣上明察!”纪晓岚跪在地上,声调有些发颤。
“大胆纪昀,朕何曾命你奏上这等胡言!来人!将纪昀拉下去,乱棍打死!”乾隆显得很激动。
纪晓岚看死到临头,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万岁爷,为臣冤枉啊!臣纵有死罪,恭请圣上开恩,容臣禀完口中之言,再死不迟啊!万岁爷容禀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乾隆看着纪晓岚哭得可怜,突然间动了恻隐之心。
“万岁爷,微臣想圣上御驾江南,当有特殊因由,方能免去朝臣议论阻谏,才敢冒死呈奏此折。”“拆掉明陵殿堂,与朕南巡之事,毫不相干!”乾隆显得平静了许多,但仍然带着怒气。
纪晓岚见皇上已无意将他处死,便镇定下来,跪在地上奏道:“万岁息怒,容臣细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疆土之上,莫非圣朝所有。折殿修陵,乃国之所需,臣本知无可参奏。但《大清律条》,是立国纲纪,不容违犯。人偷鸡盗牛,皆定处罚;盗墓毁陵更应从严惩治。今域内盗墓之风肆虐,如不及时煞住,无数的古墓,将被盗掘一空。其中的财宝古物,将遍匿于民间,朝廷所收,万不及一,让人岂不痛惜!我主圣明,广开言路,从谏如流,臣斗胆直言,上奏陈情,乃为臣之本分。明知国利受损,而又默不陈言,才是罪该万死!况且万岁谕命,为臣当为圣上巡幸江南表奏,臣不敢有辱圣命,正是为此事上奏。”纪晓岚的陈词,乾隆皇上听着在理,怒气已消去许多,但纪晓岚的最后几句话,倒把皇上说糊涂了。他不明白,拆殿与南巡,有哪里相干?乾隆这才想起是纪晓岚有话没有直说,朕何不问他个明白?于是问道:“这拆殿与南巡,本毫无干系,为何一张奏表,即称回复圣命?你给朕说个清楚!”乾隆的脸上,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纪晓岚偷眼看得清楚,心里明白刚才的危险,已如云消雾敛,化险为夷了,便胆子又大了起来,说道:“圣上已赐纪昀死罪,为臣是将死之人,有话也不能说啦。”这下把乾隆逗笑了,心想他还记着刚才那茬儿,便笑吟吟地说道:“朕免去你的死罪!有话可以说了吧?”“臣有话想说,臣不敢说。”“你怎么不敢说?”“臣怕圣上怪罪下来,臣死罪难逃!”“朕不怪罪,你快说吧!”“圣上贤明,真的不怪罪?”“真的不怪罪!”乾隆心想,纪晓岚的毛病又来了,他以往总是问清了没罪才肯讲话,今天若早点问上一问,朕也不会生气的。看来他是有意和朕开玩笑,可也差点把命搭进去!
想到这里,接着说:“君无戏言,朕不加罪于你,你快快奏来!”纪晓岚看这回皇上的胃口,吊个差不多了,便说道:“万岁爷,臣已下跪多时了。”敢情是想站起来!乾隆脸上挂起了微笑,“朕赐你起身,站起来讲话!”纪晓岚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乾隆看了,心想纪昀果然是与朕开玩笑,禁不住喜上眉梢。又听纪晓岚笑嘻嘻地说道:“万岁爷,怒气全消了吗?”“朕何曾生起来着?哈哈哈”君臣两人相视而笑,刚才的一幕,全都过去了。
纪晓岚说道:“纪昀该死。为臣说出来,圣上不会生气?”“朕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那么,臣就说了?”“直说无妨!”纪晓岚哪敢直说,便向皇上问道:“主上圣明,微臣恭请皇上明示,按大清律条,盗鸡者何罪?”“罚银一两。”乾隆说。
“盗牛者何罪?”“罚银五十两!”“杀人者?”“偿命!”“盗陵掘墓者何罪?”“充军三年”。
“那么,圣朝兴修陵寝,拆用明陵木料,与盗陵掘墓者何异?其主谋岂不该充军发配?”“这,主谋所指何人?”“圣上既不降罪于臣,臣就直说了?”“你尽管说来!”“主谋就是万岁爷呀!”“这话就无道理了。朕既无拆陵毁殿,又无诏命谁人为之,怎会成了主谋呢?”乾隆这回倒没生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主圣明,容臣细禀。治军不严,将之过也;治国不兴,君之过也,此乃古人之训,圣上如何不晓?今圣上虽无诏命何人毁陵拆殿,但纲纪不整,法网不张,听之任之,也是责无旁贷啊!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曾制定了法律,但因有人进入他母亲的墓地放羊,李世民便欲定这个牧羊人的死罪。魏徵谏道:'国家大法乃为天下而设,非为一人而设,今陛下以已之私,而坏天下大法,臣窃以为不可。'唐太宗听了魏徵的劝谏,仅依法罚钱五百文。由于李世民带头执行,因而天下大治。今吾皇万岁,乃一代明主,当思治国之道。如君臣庶民同守纲常,共遵法纪,君为民首,率先自责,那国中盗墓之风,即可禁绝。江南以秀美之地,吾主南巡不就顺理成章,无人阻谏了吗?”“啊——”乾隆完全明白了,“好个纪昀,你想把朕'发配'到江南!”“纪昀万死不敢!”纪晓岚仍是笑嘻嘻地。
“那么,谁敢'发配'朕躬?”“皇太后在时,皇上恭奉备至,实为臣民楷模。今皇太妃玉体康健,皇太妃的懿旨,皇上也可听得!”“噢!你是要皇太妃传旨!”乾隆这才大梦方醒。这样一来,皇上彻巡江南,岂不成了'发配'江南,这等国家大事,大臣们谁敢劝阻?纪晓岚出这个主意,即可免去了朝中臣僚们的议论责怪,不用担心罪名。与此同时,又可煞一煞盗墓之风,这不是三全其美吗?纪晓岚的馊主意,确有它的绝妙之处。
乾隆高兴地让纪晓岚退下,然后亲自到了皇太妃的住处,将去江南的打算,悄悄说出,又亮出纪晓岚的折片,请皇太妃过目。然后口中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为万民之表率,自当发配江南,以正视听,请皇太妃降下懿旨。”皇太妃心想,这岂不是笑话,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皇帝的请求。
乾隆召集群臣,诏令全国各地,对古代陵墓,严加保护。
然后,由司礼官宣读皇太妃的懿旨,“将皇上发配江南!”于是,乾隆第六次下江南,顺利成行,朝中大臣没有人敢出面谏阻。
十五、扈驾南巡
烟花三月。
扬州城北的茱荧湾上,热闹非常。这里是大运河由北向南,进入扬州的第一个码头,“春风荡名城,满耳充箫笙”,“一堤杨柳三面水,十里茱萸千艘船”。御驾未到扬州,早在这十里河塘上,排满了接驾的船只。
御舟一到,鼓乐齐鸣,八音合奏,响彻云天。两岸的官绅,手板脚靴,一片嘈杂,匍匐在船头接驾。“圣上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随着满河的浪花,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