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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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抑或是为买下罗纳尔多大肆挥舞钞票簿的2002年,俱乐部的盈利都有增加。
但是,佛罗伦蒂诺的改革也有另一面。做为一名享受着巨大成功的商人,做为欧洲第三大建筑公司的主席,他改变的不仅仅是足球的商业运作模式,他也正冲击着长期以来鲜有变革的足球传统,改变着这项运动的整体理念。每次他购买一位超级巨星,尤其是在他出资购买足球“金娃娃”贝克汉姆时,包括球队教练、前教练、前球员以及足球专栏作家的“足球牧师”们,都在念叨,皇马主席犯了一个重大错误。贝克汉姆的传球确实出色,但当时球队因为“缺乏平衡”,如果能在其他位置补充新鲜血液则更为实用,一位优秀的中后卫才是皇马当时最急需的球员。此外,皇马阵容还缺少一个更加强壮的防守型中场,一来可以加强中场的稳定性,二来也可以中和巨星们过度优雅的球风。不过已经执掌球队大权的佛罗伦蒂诺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行我素的他习惯于把自己所有的钱和所有的名望押在天才身上,押在纯粹的足球天才身上。“最好的,”他说,“我想要最好的球员,让别的球队购买中后卫和防守型中场吧。为了对付我们,他们当然需要这些。”
第3节 把加盟皇马当做一生的荣幸
肯定有人会说他“不负责任”,尤其是在意大利。那里的人们把足球比作一种“更复杂版本的国际象棋”。他们眼中,佛罗伦蒂诺购买贝克汉姆无异于自杀。从公认的足球知识角度来说,这确实不是一种管理足球俱乐部的合理方式。佛罗伦蒂诺的皇马,在西班牙有时被称为“elFlorenteam(佛罗伦蒂诺之队)”,或许一个对战术一窍不通的十岁男孩才会在电脑游戏中选择皇马这样的球队。不过皇马主席坚持认为,一个十岁男孩所掌握的足球知识比那些“足球牧师”差不了多少,这才是事实。虽然公平地说,佛罗伦蒂诺崭新的、傲慢无礼的足球哲学是那些“足球牧师”们所未曾想过的。那就是,赢球并不是球队比赛中的至高目标。你必须争夺,必须在参加最高水平的比赛,也就是指一定要参加欧洲冠军联赛——一项能为球迷带来比世界杯水平更高、比赛质量更为可靠的赛事。你必须要被认为能够赢得一切。但是不管你是否赢得一切,是否延续了皇马多年来的传统,夺得了比任何一支俱乐部球队更多的欧洲冠军奖杯,这都不是全部,也不是重点。这一切的主要目的,正如皇马体育部主任若热·巴尔达诺所说,是为了完成一项社会责任——为球迷奉献皇马多年来一直奉献着的——“壮观场面”,换句话说,奉献地球上最好的、让人震撼的足球表演。这种表演,绝非简单死里逃生似的反败为胜,皇马所追求的是在比赛中展现一种永恒的足球艺术,一种能让所有人永远为之动容的足球艺术。
去看一场皇马的比赛吧,任何一场比赛都可以,把你的目光锁定在齐达内身上,看他如何在球场上闪转腾挪,收放自如。当你看到这个1。88米的法国人如何将足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脚下时,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贝克汉姆会把齐达内比作足球场上的“芭蕾舞演员”,也会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英国人会把加盟皇马当做自己一生的荣幸,会把和星光璀璨的球星们一起表演当作至高享受,因为齐达内是他眼中的英雄,也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来到皇马后,贝克汉姆第一次为球迷奉献的华丽表演是在一场与巴拉杜利德队的西甲联赛中。赛后,这位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传球手表示,这场比赛中他为齐达内送上的那记传球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漂亮的传球了。但不论如何,从没有人能接到如此精彩绝伦的传球后完成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进球。如果你不幸错过了这场比赛,那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这场比赛的录像。看吧,贝克汉姆距离那长达40米的传球;看吧,贝克汉姆跑动中的优雅;看吧,起落中足球的漂亮飞行路线,就像一把足以一击致命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齐达内的跑动路线。然后,你就会惊叹于法国人轻描淡写地在空中用左脚卸下皮球,然后射门,皮球不可思议穿越门将,打进了球门的右下角。
齐达内踢球是一种艺术,即使再过500年,人们也仍然会为之顶礼膜拜。而且,这种艺术的价值在于,它并不像很多其他艺术形式一样,仅仅属于专业人士、研究艺术的史学家、古典音乐爱好者、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的读者。它是一种真正全世界共享的艺术,拥有比之前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要庞大的受众。齐达内在足球场上的一招一式,就像绘画艺术中一笔一画一样,拥有无比的表现力,能激起观众同样的心里共鸣,同样的赞誉,同样的愉悦,这对于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卢旺达难民和对于伦敦城里声名显赫的银行家之间并没有区别。齐达内和其他所有艺术家一样,他们的工作就是使世界充满魅力,使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为我们带来灵感、愉悦,甚至还能抚平为生活的不幸和创伤,无论是对于我富裕的朋友塞巴斯蒂安还是非洲上百万的饥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好球队不止皇马,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好球员也不止齐达内一人。曼联有范尼斯特尔鲁伊,阿森纳有亨利,罗马有托蒂,AC米兰有卡卡,拜仁慕尼黑有巴拉克,他们都是能力极强的球员,能在竞技方面把球队带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但是除去个人的偏爱,用一种不受感情因素影响的眼光去审视这支皇马,我们就会发现,这里的巨星能更多地,用更美妙的方式提高球队的层次。这也就是我对马恩戈小巴里无意中提到的这段对话吃惊但并不感到特别奇怪的原因。很明显,在地球上无数个角落,都应该能听到和这辆小巴里类似的讨论。
从马恩戈返回内罗毕,我就花了好几个小时,在诊所里和两个天生具有艾滋病免疫能力的妓女谈话,还和一位年轻的医生来到城里一家主要的教学医院吃午饭。他也是这个医学研究小组的成员,主要任务是研究这些妓女为什么能百分之百地防止艾滋病的感染。而我此行的首要目的就是撰写一篇新闻报道,内容是这些肯尼亚医生如何在对这些天生具有惊人的艾滋病免疫能力的妓女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研制抵御这种不治之症的疫苗。之前我曾在牛津大学与享誉国际的教授们谈过,在他们看来,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前沿的研究课题之一。虽然我并不具备对这项研究发表评论所必须的科学知识,但这个与我共进午餐的年轻医生以及和他一样投身这项研究工作的人们所表现出的智慧和投入,依然让我深深折服。尤其是当我了解到,像他这样能力超群,年轻有为的27岁小伙子,凭借一身的医学技艺,完全可以到国外挣大钱的时候,我不禁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是的,”他解释说,“但对我来说,能成为这样一支优秀医疗团队中的一份子,为全世界进行如此重要的研究工作是一种莫大荣幸。这样的机会,拿什么我都不换。我想自己加入这个团队的感觉,一定和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感觉一样,美妙极了。”
第4节 迷上西班牙的热情和艺术
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惊奇地长大嘴巴,因为小巴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我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这次,首先提到皇马这个话题的是这位年轻医生,不是我。而我一直在严肃地谈论着艾滋病,没有跑题。真正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当我再次想起这件事时,一定还会把它当作纯粹的巧合。在我的朋友谈起皇马之后5秒钟,最多5秒,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了皇马市场部主管何塞·安赫尔·桑切斯的声音,他既是佛罗伦蒂诺的左膀右臂,也是整个俱乐部的第二号强势人物,同时还是我的一位挚友。在这所空荡、灰暗、硕大的医院里,我感觉他的声音彷佛是从另外一个星球传来的,他所居住的世界一定美妙富足、周围光彩夺目,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而与早上我在马恩戈所看到肮脏不堪的景象根本无从类比。
桑切斯想知道我是否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周去一趟马德里,为皇马电视台专访贝克汉姆。在他正式加盟“银河舰队”,成为皇马一员的那一天,这将是全球“独家”专访,并将通过电视卫星向全世界100个国家进行直播。那一天是周四,而专访将安排在下周二或周三,我当时说了什么呢?
这简直疯了!我现在正在非洲报道艾滋病,而此前一天,我刚刚参加了皇马和贝克汉姆的一系列新闻发布会。如今,我又被通知前往马德里采访贝克汉姆本人。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力量,把我和皇马,还有贝克汉姆联系在了一起。即使身处非洲大陆,我也很难躲开他们,一分钟也不行。
但是对于如何回答桑切斯,我的头脑中并没有很快想出明确的答案。我刚刚飞抵肯尼亚,这里只是我长达两周的非洲四国之行的第一站。为了这次旅行,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仔细制定了行程计划。我能把这一切全盘推翻,逼迫自己耐着性子重新预约我在卢旺达、西非共和国、安哥拉的采访吗?此外,我此次非洲之行,肩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撰写一篇关于艾滋病的报道。每天死于这种来源于自然界的“恐怖分子”之手的人数,两倍于2001年美国911恐怖袭击中的死亡人数。我还要写这里的战争、贫困和饥荒。简言之,我要写的就是这个世界上被人遗弃,令人绝望的大陆所处的悲惨境况。我能放弃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去采访贝克汉姆?我的良知是否会允许我忘记自己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从事记者这个职业已经20年了,我曾报道过战争、抨击过对于人权的侵犯、也曾为世界上遭遇不幸的人拍案而起,如果我离开这里,我会被指责为不负责任、玩忽职守吗?
我告诉桑切斯,现在很难做出决定,并答应将会回电给他。在面前这个年轻医生,或者说一位非洲英雄面前,我感觉自己几乎渺小得像只牛虻。我非常尴尬地向他讲述了我的困境。他的第一反应似乎有些迷茫:“你难道是?”这并不奇怪,他一直把我当作一位驻外记者,而不是体育记者。还没等他问完,我就回答“是,没错!”在贫困国家的贫民窟里进进出出,和像他一样的普通人谈话,一直以来几乎就是我工作的全部。但是近几年来,我对于足球的热情与我的职业有了一定程度的重合。
我有一半英国血统,一半西班牙血统,有7年的童年时光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度过的(那里的球迷几乎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成为一名狂热的球迷注定是命运的安排。我成长的另一个国度是英国,这里也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多年以后,当我移居西班牙,我又迷上了西班牙足球的热情和艺术,并很快下了结论:正如其他足球行家所说,西班牙联赛是世界上最好的联赛。也正因如此,我所写的足球文字越来越多。而皇马的消息也正是英国编辑们最渴望的新闻。能接到这个电话的部分原因是在我报道足球的过程中,我曾经采访过佛罗伦蒂诺和桑切斯本人,而且彼此关系很好。会说西班牙语也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猜想皇马邀请我专访贝克汉姆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对于英国足球和西班牙足球都非常了解,而且在异国的土地上让一位说英语的记者,而不是当地的西班牙记者对贝克汉姆进行加盟新球队的第一个重要采访,可能会让他感觉更加轻松一点。
但是我的这些自述已经足够,我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建议。“你是一位医生,”我说道,“我信任医生,我需要做出一项重大的抉择,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
他笑了,笑得那么纯真,那么充满睿智,和很多道德高尚的人一样,他的笑容就像水晶般透明。“我的朋友,”他说,热情的笑容很快洋溢在整个脸上,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火车来的时候,你必定得上车。”
他是对的,我也知道他是对的。我回电给桑切斯,告诉他我将会“搭上这班火车”,那就意味着我将在下周一晚上飞回马德里。
返回西班牙之前,我在卢旺达做了短暂停留。周日,我用了整整一天深入这个位于非洲心脏地带小国的乡村,采访了饱受精神创伤的人们。他们可能是二战之后世界上最残酷暴行中的受害者,也可能是亲手参与屠杀的刽子手。1994年4月,占卢旺达人口多数的胡图族人发生暴乱,反抗图西族人的统治。这场暴乱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种族清洗,短短100天之内,就有超过100万人被杀——大部分人都是被刀活活砍死。那天晚上,我还和一位卢旺达将军一起喝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