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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情似故人来(正文+番外完结)-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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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葵搬进来没几天,杜衡就病倒了。病势来的不凶,却缠绵不起。只觉得夜里盗汗失眠,白天却又乏沉无力。不想吃东西,说话做事都懒懒的。双叶要回禀老太太,杜衡忙止住了。她自己知道是心病。从赵石南和锦葵纠缠不休的那天,到生死一瞬看到石南被锦葵拉着,到老太太给锦葵名分,杜衡的心一点点的被揉碎。锦葵的收房是迟早的事,她只觉得眼睁睁看着那个结局,却手足无措。

赵石南看着杜衡懒懒无力的样子,只当是她还在怄气,心里也不痛快,加上锦葵住到一个院子里看着碍眼,便也不常回来。晚上就住在厂里。而赵石南的夜不归宿,在杜衡眼里又变成了眠花宿柳,更加心情沉郁。几个月过去,到了年底,杜衡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锦葵搬进来后,只要赵石南在家,便风雨无阻每天早晨五点左右便守在正房门口,只等着赵石南早晨七八点钟出门的时候,能娇怯的说一句:“少爷早。”或者是“少爷出去了。”不论阴晴冷暖,刮风下雨。虽然被下人们背地里笑个遍,锦葵却从不气馁。因为早晨看到赵石南那一抹身影,就是她一天最大的幸福。

赵石南一直冷冷的,偶尔遇到雨雪,看着锦葵并不撑伞,就那么站在雨里,也有些不忍,冲她抬手:“回去吧。”

锦葵在雨里也是灿烂的笑:“等少爷走后,我便回去。”赵石南勾唇笑了笑,转身出去。

杜衡和双叶在屋里看着,杜衡还没怎样,双叶已经要跳脚:“还要不要脸了?一大早就巴巴的守着,没见过男人?少奶奶,你从明天起就陪着少爷出门,看她还笑得出来。”

杜衡有些疲累的抬手:“我没那力气和她斗。”

“少奶奶,你真的要让她得逞啊?”双叶着急道,“她要是把少爷抢走,再生个孩子,更没咱们的活路了。”

杜衡无力的摇摇头,再不想说话。活着早没了意思。随他们怎么样吧。

锦葵看赵石南早晨搭理了她,更加有了动力,索性晚上也守在门口,一等几个钟头,只等赵石南晚上回来问候一声:“少爷回来了。”便回到采芳阁。

杜衡在屋里听着,起初还心痛心悸,到后来,也麻木了。双叶看不过去将一盆洗脚水冲着门口倒了出去,锦葵却毫不介意,只看着双叶冷冷笑道:“姑娘可仔细用力太大伤了手。”

“伤了手不怕,怕锦葵姑娘站的伤了腰。”双叶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回了嘴。

锦葵斜睨了眼双叶,淡淡道:“劳烦姑娘费心,姑娘还是多操心怎么服侍好少奶奶,让少奶奶早点怀孕生子。也省的老太太整天吃斋念佛操碎了心。”

锦葵这句话戳到了所有人的痛处,双叶再对不上,狠狠一摔帘子进了门。杜衡在屋里听着心扑通乱跳,有气无力对双叶说着,“你招她那些腌臜话做什么。”说完却是一口气紧上不来,晕了过去。

双叶这下着了慌,叫进来吴妈掐着人中,她忙跑去禀告老太太请郎中。老太太有些不耐:“怎么像纸糊的,动不动就病。”却还是派人就近请了一个。

郎中诊脉之后,无非是思虑过盛,气血不调之类。杜衡吃了郎中开的中药,也依旧是老样子,吃不下睡不着,一天比一天晕沉。

而锦葵看到双叶给杜衡熬药,更是有意无意的搜罗些废纸破布,在院子里敛个炭火盆子去烧。连年纪小的半夏都看出来了,对双叶怯怯说道:“锦葵不知道少奶奶有病吗?还做这么晦气的事?”

双叶气的浑身发抖,冲出去一脚踹了炭火盆,却被锦葵厉声喝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我怎么着也是老太太下令赐的身份。你算什么东西?我这是烧了祛晦气的,不干不净的惹上了我,你担当的起吗?这次我饶了你,下次这样,我一定禀告老太太去。”

双叶气的眼泪打转,却苦于没人做主。而杜衡在屋里听的并不真切,问双叶什么事,双叶也不敢告诉,只怕杜衡听了病的更厉害。只好含着泪给杜衡喂药。

到了腊月初五,杜衡忽然比前些日子清醒了不少,拉着双叶的手道:“这些日子,你为我受苦了,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去杜家吧。这里的人只怕不能善待你。”

双叶听了这话胆战心惊,莫不是回光返照了?双叶再也忍不住,走到二门等了半天看到冬桑,吩咐他一定要让少爷回来一趟。

时值腊月,赵石南正赶工的异常忙碌,过年时节,所有的人都要置办新衣新绸。有几个商家和赵石南提议把生意做到北平去,如今北平时局已稳,奉军都撤回了东北,正是发展的时机。大家联合着去北平,也可以省些成本费用。赵石南也在犹豫,北平站稳了,华北一片的生意便能成气候。但规模小了,不值得一去,规模大了,自己不亲自去督恐怕不行。若是亲自去,没有一年半载也打不开局面。家里怎么办?

赵石南琢磨了几天,赶上冬桑上气不接下气的禀告着:“少爷,回去看看少奶奶吧。”

赵石南心里一紧,匆忙赶回家里,只看到杜衡躺在床上目光涣散,看到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双叶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对赵石南说着里里外外的事情。却也说不出锦葵什么。除了烧纸,锦葵的言行都是瞅着她们的短处,并无不是。

双叶看说不明白,一跺脚:“反正有了她,少奶奶是没好日子的。病了这么久,人都不好了。”

杜衡昏沉中制止着双叶:“别说了。”声音里全是生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

赵石南看着杜衡,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从共看萤火变得如此陌生,是镯子?是救人?是纳妾?好像都有点却又好像都不是。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这院子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一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刀,如今已经把杜衡撕砍成了这副样子。别人家也是妻妾成群,怎么不见的这么难做?他和杜衡之间,到底哪里不对了?

赵石南握着杜衡的手想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终于破釜沉舟的下定决心:先离开这里。什么和杜衡比起来,都并不那么重要。





☆、风不定:除夕

赵石南打定了主意,决定年后便随着他们一起到北平看看。大家又聚在一处商议了首次过去,先经营些什么,需要疏通哪些关系,越说越有了劲头,一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石南并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老太太,家里一切按照寻常的步调在进行着。赵石南如今每天回来,锦葵也不好再明目张胆,杜衡心情稍微舒缓一些,病却如抽丝剥茧,积重难返。

除夕这晚有家宴,赵家大院里的所有亲眷,要守在一处吃年夜饭。杜衡吩咐双叶给自己换了一件酡红的衣裙,发上为了喜庆,别了三支金镶翡翠的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赵石南心里有些不悦问着:“怎么不穿那件玫瑰色的?”

那件成悦锦的衣裙,自从赵石南问了杜衡“要和谁成悦”,杜衡便再也没有碰过那件衣服。心难同,还要衣服做什么。杜衡淡淡答了一句:“不想穿了。”一句不想,又惹得赵石南微微心疼。但看着杜衡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没法发作。

这样的一问一答,似乎成了常态。问的诘难,答的清冷。宛如刀锋遇到了坚冰,明明内在都是火热,外面却是厚厚的壳,刺不穿扎不进。

家宴上锦葵也浑身不自在,她的头发已经绾成了髻,表示成了赵石南的房里人,但是前刘海却不能拢上去,只能又浓又密的梳下来,鬓角也要留下两绺“女儿发”,表示还未同房。这该死的等级规矩,就像把人扒光了一样,到底是什么身份,看的一清二楚。

几个婆子婶娘看到锦葵,都弯唇笑着,转过头低低说着:“都几个月了,少爷还没收房呢。”

“听说是她自己愿意的,少爷根本不喜欢。”

“我也觉着,长得细眉细眼,不是福重的相,比不得少奶奶。”

锦葵听着这些是非,心里像刀割似的,但面上依然微笑镇定,喜欢不喜欢,耗下去才知道,不是吗?

杜衡身子虚弱,家宴刚开了个头,便已经气喘吁吁,和老太太请示了之后便被双叶扶着回到了屋里。锦葵更是如鱼得水,索性一直跟着老太太左右,殷勤服侍。而老太太也毫不避讳对锦葵的喜爱。这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锦葵的地位,先前还背后偷偷嚼舌头的也收敛了不少。

赵石南看杜衡先回去,也有些心不在焉,只颓然敬酒应对着。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紧,好好的一出家宴她也要毁个七七八八,真是冤孽。

临近子夜,早有顽童拿着爆竹到处点着,噼里啪啦,热闹非凡。赵家是富庶人家,早已在戏台附近垒了炭火盆,又搭了烟火的架子,子夜钟声一响,五彩缤纷的烟花,绽开在了整个扬州城的上空。

平民百姓家里的人也纷纷跑出屋子,看着天上的如花似锦,不时有人感叹着:“究竟是赵家,一家的烟火,就染了半个城。”

也有大姑娘小媳妇的感慨:“若能托生在赵家,别说奶奶小姐,就是做个大丫头,也见了多少世面。”

坊间的人欢天喜地的看着赵家的烟火,而赵家的少奶奶杜衡,却斜卧在床榻上,眼睛沉的睁不开,只问着双叶:“外面是不是放烟火了,听着好热闹。”

“是。”双叶心酸,老太太聚了一众人在戏台看烟火,她方才想到厨房给杜衡找点羹汤都没找到,厨房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剩下几个小丫头有气无力的不愿意伺候。双叶强打起精神:“少奶奶,你精神怎么样?要不我扶你去看看。”

杜衡勉强扯出个笑:“我如今没有一丝力气,你哪里扶的动我。我听听声响就好。”说着闭上了眼睛,只听得窗外阵阵清脆。

忽然帘子一挑,赵石南带着酒气进来,却没敢走进去怕带着寒凉,只在门口的炭火旁捂热着,看杜衡闭眼微微笑着,轻声问双叶:“睡着了?”

双叶眼圈一红:“少奶奶在听爆竹响呢。”

这一句话,却让赵石南心里一震,所有的清冷卸了去,五脏六腑都抽在了一处,看着那个微笑着的瘦小身子,她心里该有多寂寞?他亲眼看着她从慧黠天真,到手足无措,到形如枯木,到如今竟有些要去的势头。他忽然害怕了。所有的较劲,似乎都有些绷不住。

赵石南吩咐双叶拿来丝绵的锦鼠毛斗篷,摇着杜衡,难得的温声道:“衡儿,到外面走走。”

杜衡睁开了眼,淡淡的:“我走不动。”

“我背你。”赵石南不由分说,把杜衡扛在了背上,双叶赶忙把杜衡扶正了,又把斗篷给杜衡紧紧的系上。“你做什么?”杜衡挣扎着,却是身子一晃,赶忙两手勾在了赵石南的脖子上。没有再吭声。

赵石南背着杜衡出了屋子,杜衡忽然觉得离天好近,离烟花好近。心情舒朗了起来,不禁伸手去接。赵石南没有去戏台那边,转去了假山池子旁,背着杜衡上了那晚那个亭子。

“放我下来吧。”感觉到赵石南起伏的胸口,杜衡清冷的声音终于有丝温度,“太累了。”

“不累。”杜衡温温的声音让赵石南心里腾腾作响,忽然整个世界都变得五彩斑斓了,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原来烟花,这么漂亮。“衡儿,元宵后,我们就去北平。好吗?”赵石南的声音沉沉的动情,“只有你和我。”

杜衡心里一震,勾着赵石南的手紧了紧,趴的也更近了些,去北平,一切就都能解决吗?她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总比在这里灯枯油尽要好些。杜衡微微点了点头。

赵石南整个心都松懈了,漫天的烟火,满城的基业,心疼的女人,有了这些,一个男人的一辈子就足够了。赵石南不禁对杜衡说着去北平后的打算,先看看情况,如果一切顺利,就像杜衡之前说的,做丝绵混合填充的衣物,若是更好些,就沿着京汉铁路,把生意一直做下去。

杜衡只是听着,偶尔会答着:“先不要急,听说北平的各色关系复杂,还是要多打探打探。”话没说完,声音已经气紧。

“好。”赵石南接过话,又聊起了一些生意上的趣事,听着杜衡微微的笑声,赵石南心里有些酸,以前她是叽叽喳喳的话唠,让他开心;如今她却说不动了。不要紧,他会慢慢的和她说,让她没有那么寂寞。

一个灿烂的烟花打了过来,把亭子照的如同白昼,老太太在戏台那边看着忽然纳闷道:“那高处可是有两个人?”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去,却也只是刹那,又恢复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慈姑在一旁应着:“像是少爷和少奶奶。”老太太的脸沉了下来,锦葵看着夜幕里的亭子,手指掐出了血。

而与此同时,赵家院外几个衣着普通的人紧紧盯着后墙上的人影,其中一个道:“那个是白青吧。”

另一个端详了半天,肯定的点头:“是。他老跑到赵家做什么。不是救人就是爬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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