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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林语堂散文-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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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露佬愦笏疗淙窭史嫱蹿肝焕舷壬牵右环矫婵雌鹄矗乙惨晕撬贰坝哪保╥mpotence of humour)。我们只须笑,何必焦急?近来做杂感栏文章的几位先生好的多了,然而用别号小品文字终觉得有点儿不希奇。若是以“鲁迅”来说些笑话,那是中国本有的惯例,若是以堂堂北大教授周先生来替社会开点雅致的玩笑,那才合于西洋“幽默”的身格(幽默不是怎样卑鄙的,说他也不是丢脸的事)。若是做细腻可爱骂人有步骤的只是“○然”、“○生”,那是无可无不可的,若是有一位周作人先生不屑说些不相干的话来占《晨报副刊》的篇幅,我才承认新文学受过了西方化,因为有这个观念常在我心头,所以今天早上看见《东方时报》英文第一面有一段文论南池子路旁一个露天的拴马的地方,替这马做了一段很不短的文章,又给他照了五个影片,加以记者极有趣的按语,临时触着我的意念,以为这种“不大正经”的勾当在中文报上主笔先生们一定是“不屑干”的。其中英文又极好,又可以拿来做说不正经话不必丢脸的例,及如何可以使我们的生活不太干燥无聊的例,所以就立定主意拿他来做这征求翻译的试题。
  幽默杂话
  我上回介绍幽默有点不规矩的说,“幽默是什么东西,让我在此地神秘一点别说穿了妙。”近日这名目渐有些人引用,因此我不免觉得上次那样匆匆几句诡秘神奇不照法子的介绍这新名目有点对不起读者,而更加为对不起幽默。固然我这样诡秘神奇的介绍,原以为幽默之为物无从说起,与其说的不明白,不如简直不说,故谓“懂的人(识者)一读便懂,不懂的人打一百下手心也还不知其为何物。”至今我还有点相信这话,并且相信“别说穿了妙”。况且要正式翻起什么西洋讲幽默学理的书来做一篇《幽默说》、《幽默论》,恐怕不但读者一定以不读他为对付方法,并且连我自己也要不耐烦。而且太庄重的介绍幽默有点近于不知趣(法国几百年前有一自不知趣的演说家,自己剌剌不休的劝人缄默的道理,卒成书三十卷)。若要研究幽默学理的人们可去看看哲学家柏格森的Le Rire、文学家George Meredith:Essay on the Idea of Comedy and the Uses of the Comie Spirit,及心理学家Th。 Lipps:Komik and Humour、心理学分析家Sigmund Freud:Der Witz等书。但是学理可以不讲,而由上篇文章介绍幽默几句所直接间接发生的疑问,却不妨拿来谈谈,或者可以帮助大家对于幽默的了解与兴会。
  ⑴有人问:幽默译音,何所取义?
  答:幽默二字原为纯粹译音,行文间一时所想到,并非有十分计较考量然后选定,或是藏何奥义。Humour既不能译为“笑话”,又不尽同“诙谐”、“滑稽”;若必译其意,或可作“风趣”、“谐趣”、“诙谐风格”(humour)实多只是指一种作者或作品的风格。无论如何总是不如译音的直截了当,省引起人家的误会。既说译音,便无所取义,翻音正确便了。不但“幽默”可用,并且勉强一点“朽木”、“蟹蟆”、“黑幕”、“诙摹”都可用。惟是我既然倡用“幽默”,自亦有以自圆其说。凡善于幽默的人,其谐趣必愈幽隐,而善于鉴赏幽默的人,其欣赏尤在于内心静默的理会,大有不可与外人道之滋味,与粗鄙显露的笑话不同。幽默愈幽愈默而愈妙。故译为幽默,以意义言,勉强似乎说得过去。
  ⑵问:幽默愈幽愈默而愈妙之道何如?
  答:试以品茗为喻。最佳的茶无论是武夷小种,或是铁观音、铁罗汉,都是初喝时若不觉其味,静默三分后才得其此中不足与外人道之底蕴。若有西洋人以铁观音之味为不甚明显强烈,必先加以牛奶而次加以白糖,那简直是没有喝铁观音的资格。幽默也是雅俗不同,愈幽而愈雅,愈默而愈俗。幽默固不必皆幽隽典雅,然以艺术论自是幽隽较显露者为佳。幽默固可使人隽然使然而笑,失声呵呵大笑,甚至于“喷饭”“捧腹”而笑,而文学——最堪欣赏的幽默,却只能够使人家嘴旁儿轻轻的一弯儿的微笑。
  ⑶问:然则三河老妈的笑话好像是加牛奶加白糖的铁观音了?
  答:哪里的话!三河县老妈的笑话唯一的趣味,是他的一点腥气,异常脍炙猫口,其实一点的文学趣味都够不上。说他是加牛奶加白糖的西湖龙井、雨前、香片,我还要说:“彼乌足以当此!”大概是没有喝过铁观音的人总能有此等发问。
  喝过铁观音而不觉其味者,亦在其例。
  ⑷问:“陶然”先生以为中国人对幽默或爱伦尼(irony)完全没有理解的能力,确否?
  答:这是千真万真。梁漱溟先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第一章绪论,述及当时北大教职员欢送蔡孑民先生游欧的集会,散会后梁先生问陶孟和及胡适之所谓中国文化何所指,陶胡二先生答以“今天天气太热”。这本是不大正经幽默式的答语,而梁先生拿他太当真,遂以为陶胡对于中国文化果无见解,他们“所说的(文化)完全是虚伪,完全是应酬!非常无味,非常要不得!”这些话实在牢骚;梁先生是我所敬重的一人,然而老实说,此地梁先生有点欠幽默。前个月还有人要加副刊记者以提倡“胡适论”及痰迷诗的嫌疑。前几天还有蓝公武的那封信。此种欠幽默的读者在北平城里可以说是“随拾即是”。
  ⑸问:中国人是否天性若此,不然何以养成这全国欠幽默的读者?
  答:欠幽默读者之养成,排场一点,可以说是端赖于礼教霑化之方,浅显一点,应说是当归功于那些威仪棣棣道学先生的板面孔。板面孔之文学即不幽默之文学,二而一,一而二也。其实面孔愈板愈靠不住,愈近于不通秀才之嫌疑。以当代通人论之,章氏梁氏只有一个牢骚气,或蔼然可亲之貌,何尝板其面乎?(或问“板其面乎”之笔法何自而来?曰,比喻于西洋文之Out…Herod Herod,out…Zola Zola及中国古文之“人其人”,“庐其居”。)
  ⑹问:阁下谈的是幽默,何以突如其来的攻击板面孔?
  答:这正是问题中心。板面孔一日不去,幽默的文家一日不能发达,而诸位板面孔先生一日不能不藏藏躲躲的看三河县老妈一类的笑话,或赋痰迷诗。中国人天性富于幽默,这是我一再说过的,其所以不敢运用幽默之风趣于高谈学理书中及大主笔社论中,只是舍不得这副极面孔而已。其实说来也是顽固的很。面孔固然不必太板,也不必过于鄙俗不文;我们不必讲玄奥(什么主义,什么观,什么派)的高明话,然而又何必讲不自重的三河县老妈的笑话?若以为扯下板面孔来便失了身格的尊严,那是一种顽固不堪的谬见。大家诚诚实实,嘻嘻哈哈的谈谈学理多好,又何所用于板面孔?故正经说,非易板面孔的人生观以幽默的人生观,则幽默文学不能实现;反而言之,一个人有了幽默的人生观,要叫他戴上板面孔做翼道,辅道,明道的老夫子,就是打死他,也做不来的。
  ⑺问:幽默的人生观可得而闻否?
  答:可。幽默的人生观是真实的、宽容的、同情的人生观。幽默看见人家假冒就笑。所以不管你三千条的曲礼,十三部的经书,及全营的板面孔皇帝忠臣,板面孔严父孝子,板面孔贤师弟子一大堆人的袒护,推护,掩护,维护礼教,也敌不过幽默之哈哈一笑。只要他看穿了你的人生观是假冒的,哈哈一笑,你便无法可想。所以幽默的人生观谓之真实的,以与假冒的相对。(或较新鲜一点,用“写实的”realistic view of life也可以。)还有宽容与同情二字尚须说明,张敞为妻画眉一段故事,“上问之,对曰,臣闻之,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句后,书上尚说:“上爱其能,弗备责。”这故事固然好在张敞之幽默之诚实,而尤好在汉宣帝之幽默之宽容。若当时两位君臣板起面孔来,什么话都不好说,张敞非亡命不可。汉宣帝之不严于责人轻于责己就是汉宣帝的幽默。(以上结宽容二字。)再说幽默之同情,这是幽默与爱伦尼(暗讽)之所以不同,而尤其是我热心提倡幽默而不很热心提倡爱伦尼之缘故。幽默决不是板起面孔(pull a long face)来专门挑剔人家,专门说俏皮、奚落、挖苦、刻薄人家的话。并且我敢说幽默简直是厌恶此种刻薄讥讽的架子。幽默看见这可怜不完备的社会挣扎过活,有多少的弱点,多少的偏见,多少的迷蒙,多少的俗欲,因其可笑,觉得其可怜,因其可怜又觉得其可爱,像莎士比亚之看他戏中人物,像狄根司之看伦敦社会,像贵推之Olympian humour虽然不免好笑,却是满肚我佛慈悲,一时既不能补救其弊,也就不妨用艺术功夫著于纸上,以供人类之自鉴。故谓幽默之人生观为我佛慈悲之人生观,也无不可。幽默如此做法实能帮助人类之同情使略有同舟共济之念。有时候社会出了什么事,大家较不会冷酷的把一人的名誉用“众所共弃”四个字断送,而自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正人君子了。因为冷酷的非笑他人而自以为是了不得的正人君子,头一桩便是犯了“不幽默”的罪过。
  话说到此,本想要一直写下去,讲讲关于什么生活干燥无聊,幽默何以与笑话不同,什么是幽默感,道学先生何以非看《金瓶梅》不可,礼教何以被幽默一笑便糟……等等一样琐碎的问题。但是话实在太长了,而今天又是星期日,怕往后没工夫续下去,不如就此结束了省事。只是有一样我须声明的,就是我是绝对不会做幽默文的人。若有人问我何不以身作则,我只能回答:幽默之事不能勉强的。这发问有点欠幽默罢?
  好了,就此告别!端阳佳节去此已是不远,若可再发个二成三厘八的欠薪,我们天天与粉笔黑板相周旋的朋友们,或者可以抖擞抖擞精神在这佳节时候,再来在道学先生跟前说些顽皮话罢。
  会心的微笑
  看见本月九日侍桁先生在自由谈《谈幽默》一文,有很好的幽默的界说。
  “这个名词的意义虽难于解释,但凡是真实理解这两个字的人,一看见它们,便会极自然地在嘴角上浮现出一种会心的微笑来,所以你若听见一个人的谈话或是看见一个人作的文章,其中有能使你自然地发出会心的微笑的地方,你便可断定那谈话中或文章中,是含有‘幽默’的成分。或者,呼那谈话,是幽默的谈话;呼那文章,是幽默的文章,也未为不可。在西欧的文艺的分野上,幽默的作家和幽默的作品,已经显然成为一大流派了。”
  “幽默”二字,太幽默了,每每使人不懂,我觉得这“会心的微笑”的解释,是很确当,而且易解。侍桁君又谓“新文艺作品中的幽默,不是流为极端的滑稽,便是变成了冷嘲……‘幽默’既不像滑稽那样使人傻笑,也不是冷嘲那样使人在笑后而觉得辛辣。它是极适中的使人在理智上以后在情感上感到会心的甜蜜的微笑的一种意味。”这是就最高级的幽默而言。我们觉得幽默之种类繁多,微笑为上乘,傻笑也不错,含有思想的幽默,如萧伯纳,固然有益学者,无所为的幽默,如马克·颓恩,也是幽默的正宗。大概世事看得排脱的人,观览万象,总觉得人生太滑稽,不觉失声而笑。幽默不过这么一回事而已。在此不觉失声中,其笑是无可勉强的,也不管他是尖利,是宽洪,有无裨益于世道人心,听他便罢。因为这尖利,或宽洪,或浑朴,或机敏,是出于个人性灵,更加无可勉强的。
  论幽默译名
  青崖吾兄:
  得札论以“语妙”二字作为Humour之第二华译,语出天然,音韵本相近,诚有可取。幽默已成口语,不易取消,然语妙自亦有相当用处,尤其是做形容词,如言“何等语妙”!某人太幽默,亦可说“某人太语妙了”。《论语》本拟逐期选登中国幽默文字,列入幽默文选栏,也就可常用此语。
  弟意“语妙”含有口辩随机应对之义,近于英文之所谓wit。即略限其用法亦可。
  “幽默”二字本是纯粹译音,所取于其义者,因幽默含有假痴假呆之意,作语隐谑,令人静中寻味,果读者听者有如子程子所谓“读了全然无事”者,亦不必为之说穿。
  此为牵强说法,若论其详,Humour本不可译,惟有译音办法。华语中言滑稽辞字曰滑稽突梯,曰诙谐,曰嘲,曰谑,曰谑浪,曰嘲弄,曰风,曰讽,曰诮,曰讥,曰奚落,曰调侃,曰取笑,曰开玩笑,日戏言,曰孟浪,曰荒唐,曰挖苦,曰揶揄,曰俏皮,曰恶作谑,曰旁敲侧击等。然皆或指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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