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传说 俞今-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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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怎么来到这里了!”白意面色一阵惨白,忽然踉跄着向后退去,大喊道:“来福,快去把天木山的几位少爷叫进来!” “我有师兄在这里吗?”枫林玉兴奋的问道,又想起天木山上出的变故,二师兄和师母生死未卜,不免心中惴惴。 白意又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那墙上挂着一把青锋宝剑。 他戒备的望着枫林玉,脚下摆着一个随时可以快速行动的姿势,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房外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格里和戈一手持长剑,身后跟着十几个三代弟子,一起闯进房来。 “四师兄、七师兄!” 枫林玉高兴的大叫起来,跑前几步要拥抱两人,多日来所受的苦楚一时间涌上心头,禁不住热泪盈眶。 “别过来!”格里大喊一声,长剑向前一指,天木山的十几个弟子立即跑动起来,将枫林玉包在中央。 “果然是你!”戈一眼中瞪出仇恨的火焰,“枫林玉,看你还能逃到哪里?” “逃?”枫林玉满腔热情一下子冰冷瓦解,感受着两位师兄与周围弟子的怒火,直觉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没有逃啊,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们,二师兄……” “你还有脸提二师兄!”格里大声喊道,声音已经哽咽了,“你……简直不是人!” 枫林玉脸上一阵发热,嗫嚅道:“我也不想的……但我真的不是有意逃走的,我本想回去的,可不知怎么搞的就……” “废话少说,跟我们回去见师父!”格里冷冷的打断他说道。 “但是二师兄……” “别再提二师兄,小心我忍不住杀了你!” 一向老实沉默的戈一忽然咆哮起来,他身后那几个弟子中,有的是庄用和的徒弟,此刻眼睛已经红了。 “白露师母……” “啊!”白意忽然大叫起来,冲上前一拳向着枫林玉击来。 枫林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飞了出去,嘴唇破裂,吐了一口鲜血,感觉头昏脑胀眼前金星乱冒,接着身上又是一痛,显然被白意又补了一脚,接着就听戈一的声音传来:“三庄主,别打了!” 然后是一阵劝架特有的杂乱声。 “师父一定会给白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最后是格里这样说着,白意才停止了对枫林玉的攻击。 他恨恨的退了下去,心里纳闷:“天木第九剑怎么如此稀松平常啊,刚还怕的要命呢,真不敢相信他竟杀了那么多人!” 枫林玉迷迷糊糊当中被人架了起来,就听格里说道:“本来还想麻烦白家代为打探这小子的行踪,没想他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也不能耽误了,要回去元日城与师父会合!” 白意阴阳怪气的说道:“要不是给你们天木山一点面子,我非得亲手毙了这小子不可!” “多谢三庄主成全,我们这就别过了!” 格里语气中微含小小的不满,但白意却也没在意,只是大剌剌的说道:“不送,让我再打一拳!” 之后枫林玉肋下又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而四师兄和七师兄显然并未阻止,白意饱含内劲的拳头几乎让枫林玉的肋骨断折。 耳边风声霍霍,枫林玉再度被人扛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是自己的师门同胞们,可是他并不觉得有何欣喜,显然,有一些事情发生了,而且,自己将是这件事情中的主角。 他思绪混乱,心里只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逃走呢?都怪那只猪,那只臭猪,平常都是老老实实的睡觉的,偏偏在那时候精神起来,还把自己救了出来!” 想起那只小猪,他心里又想念起来,把它自己扔在那片草地上,本来是带着极其壮烈的情绪准备回去天木山与二师兄同生共死的,结果走迷了路,在树根底下睡了一觉,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不是那只猪救自己出来,如今自己的尸体可能都已经烂掉了,那么相对来说,他还是希望活着的,即使现在情势很不妙。 他知道师兄们正带着他高速飞奔,目标显然就是元日城。接着,听见七师兄戈一说话了:“四师兄,我看他好像还是老样子啊,没有传说中那样凶恶……” “不是用毒吗?”格里说道,“想起二师兄的惨状,我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是他干的,平日里那样温和善良!” “二师兄会死吗?”戈一颤声问道。 “师父说只要找到兰神医,用他的兰花圣水说不定还可以救回来!”格里痛声道,“兰神医已经几十年没在人间界出现过了!” “难道飞花禅院的‘移花接木术’也不行吗?” “只有神女才有这个功力,但听秀山儿修女所言,神女正在行三年闭关,二师兄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哎……不管怎样,二师兄还有些希望,可怜八师弟……” 一阵阵抽噎的声音传来,枫林玉头脑中如同打了一个惊雷,然后是闪电齐鸣,一颗颗小太阳在眼前晃来晃去,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八师兄怎么了!”他忽然大叫起来。 扛着他的那个天木弟子吓得一下子将他扔在地上,呛啷啷一片长剑出鞘声,天木弟子又将他围在了中央。 “八师兄他……他死了吗?”枫林玉颤声问道,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嘴唇哆嗦个不停,眼睛紧紧盯着四师兄的嘴唇,生怕他吐出一个“是”字来。 “你还有脸问?”戈一咬牙道,“真不知你怎么能下得了手,虽然八师弟和你有些矛盾,但你也……你也不能要他的命啊!”戈一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他……真的死了。” 枫林玉只觉眼前一阵朦胧,心中悲痛难以自己,自己与八师兄的顽皮往事历历在目,“我从来没有恨过他,虽然他总是欺负我,可是我没有啊……我没有,我没有杀八师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八师兄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就算我有能力我也不会……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啊!”他喃喃的说道,痛苦的趴在地上。 “八师兄……二师兄……二师兄怎么样?”枫林玉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拽住格里的手臂,“二师兄平安吧,你告诉我啊,二师兄没事,是不是……” “哼,二师兄修为高深,你那点毒药还毒不死他!”格里咬牙道,“你很失望是吧,不要猫哭耗子了!” “师母呢……师母是不是到了元日城,她老人家神功盖世,绝不会有事的!” “你还问我们?” 格里忽然全身战抖起来,弯下腰来一把将枫林玉提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你把师母藏在哪里,说,你要是敢……我,我杀了你!” 枫林玉舒了一口气,心中想道:“原来师母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难道她不在后山吗?那她去了哪里,没来元日城?” 彷如青天霹雳一般,一向心机简单的枫林玉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向着一个危险的独木桥行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下万丈悬崖。 他直觉的感到在他离开之后,天木山上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变故可能不只是杀几个人的问题,虽然以自己的心智水平,无法想透其中的关键,但还有师父啊,还有七位师兄,还有彩云师姐,他们一定会拨开云雾,发现自己是被冤枉的。 也真是好笑,自己这点水平,连普通的天木弟子都不一定能应付得了,更别说八师兄了!至于二师兄,恐怕他伸个小指头,自己就死翘翘了。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自己下毒害了那些人,可自己对毒药一窍不通啊,这个彩云师姐最清楚了——冬天两个人在山脚下下毒猎兔,自己常常搞混毒药和粮食,让彩云师姐不止一次的嘲笑。 “没关系的,彩云师姐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心里这样想着,稍稍安定,急切道:“四师兄、七师兄,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枫林玉也不管对方愿不愿听,将自己几日来的行踪一一说出,说到自己被神猪所救时,格里冷笑道:“枫林玉,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吗?初级圣兽难道可以飞行吗?” 枫林玉脸上一阵苍白:“是啊,自己这样说有谁会相信,而且是一只最低等的猪,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样低级的圣兽,而它竟然可以在初级时就腾云驾雾……这真是老天跟自己开的一个大玩笑,仅就这一点,已经很难取信于人了!” “还有,你说你一醒来就在冷月城附近的一个山坳中了?”戈一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从天木山到冷月城,如果不会御气术又没有圣兽乘坐的话要走几天?告诉你,我们骑马快奔,也走了近半个月,你却说你一瞬间就到了冷月城,你在说笑话吗?” “这……”枫林玉紧咬下唇,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感到自己有“百口难辩”的尴尬。 “你也不用跟我们说什么了,一切见了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公断,戕害同门是人间界最不齿的事情,你自己思量一下,要还有点良心,就别打算逃跑或者自杀!”格里道。 “自杀,两位师兄放心,我没有这个勇气;至于逃跑,那更不会了,我当然要见着师父把这一切说清,那时两位师兄就知道我是清白的了!”枫林玉诚恳的说道。 “哼,这样最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戈一瞪目道,“不过二师兄的亲眼所见,你还想赖过去吗?” “亲……亲眼所见?”枫林玉只感一股冷气直冲心底,“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格里埋怨的看了戈一一眼,要知道,庄用和的亲眼目睹,这个事实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如果是枫林玉做下的这桩案子,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庄用和其实已经目击了他。 两人盯着枫林玉青白变换不定的脸孔,手都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剑柄。 “这……怎么可能,我进去的时候,二师兄的床上有血,但是并没有人啊!”枫林玉喘气道:“门是开着的……后山上有天木神意的白光……然后……”他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鼻息紧滞,“绝对不可能,吃过饭后我再没见过二师兄,这一点绝无可疑! “两位师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事故发生之前,我没有见过二师兄啊,他怎么可能看到是我做的呢……这难不成见鬼了!”枫林玉抱住格里的双腿,“一定是见鬼了,四师兄,我们山下有鬼堡,一定是那鬼……” 格里一脚弹开枫林玉,冷声道:“二师兄难道连鬼也对付不了吗?不过你所说的这一切,或许……我不好说什么,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一切等见了师父再说!” “好,我跟你们走,我不会逃,我……师姐还好吗?”枫林玉缠身问道。 格里和戈一对看一眼,淡淡道:“见了你就知道了!” “你还能走吧?”格里看着浑身是伤、软弱不堪的枫林玉,往昔的时光一下子涌到头脑里来,大姑娘的勤快,大姑娘给众位师兄洗衣做饭,大姑娘傻傻的笑容、固执的愚蠢想法,大姑娘憨憨的表情…… 如果不是二师兄亲口所言,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师弟会做那样残忍的事情。 他眼中热泪盈眶,几乎就想大哭起来: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天木九剑不能一直幸福的共存在天木山上?是谁让这一切发生的? “走吧!”格里哽咽着发出一个手势,众弟子搀扶着枫林玉远远离开白家琴庄,向着元日城的方向奔去。 自从被迫从天木山上流落人间界,枫林玉一直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先是被那只自以为是的猪摆了一道,然后在群山之间迷路,以北为南乱走一气,在树下睡觉又赶上江湖纷争,卷入破衣帮的地下通道,之后被柳叶刀的杀手劫持。 总算到了白家的琴庄,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虽然是和师兄师侄们一起行进,却不似往日那种玩笑嬉戏的场面——自己成了一个犯人,平常恭敬的叫着自己九师叔的弟子们,此刻眼中的恭敬变成了仇恨。 世事变化无常,谁知道再往前走下去,又是一番什么样子呢? 除了惴惴于自己的冤屈,更多的是伤心八师兄的死——那样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吗?以后再没有人忽然冲过来掐自己的脖子了吗?再没有人紧张兮兮的查问自己是否和师姐做那种奇怪的事情了吗?再没有人一边怒瞪着自己,一边把肮脏的内裤丢过来了吗? 发现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去注意他,总感觉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每天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他做的事情、他的想法、他的抱负、他的话语,昨天他还不经意的孩子般的微笑——就这样都逝去了吗?就这样全都忽然之间就没有了吗?为什么只有在他离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珍贵? 八师兄只有一个,与他的故事,从今以后就只能是回忆了。 不经意的,枫林玉哭了起来,格里哭了起来,戈一也抽咽着将自己的头狠狠拍打,他们彼此泪眼相看,忽然感觉再也不想失去谁了,然而,一股冷森森的不祥预感,却如蛆附骨一般缠了上来,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