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劫-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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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罗英自从从黄河舟中巧得奇遇,昏睡三日,“血气气功”已充沛体内,此时临危拼命,一声大喝,短剑翻起,竟然不避不让,反向雷孟森截去。
两人手法都快,银虹乍闪,雷孟森轻“噫”一声,左掌立缩,身形微挫,湛湛在剑气环砸之中,抽身退后两步,脱出剑圈之外。
龙环和豹环神色同时一震,雷孟彬立即扬声叱道:“小辈已得桃花岛真传,二哥不必拘泥,只管动用兵刃。”
雷孟森点点头,一圈左臂,从肩头上撤下了虎头环,狞笑道:“要是连一个后辈小子也收拾不下,这四十年苦修,岂不白费,小辈接老夫一招试试。”手中环一振,锐啸之声随起,二次又扑向罗英。
罗英心知绝难善罢,一挫钢牙,沉桩举剑,奋起平生之力,左掌右剑一齐攻出。
环剑相触,“哨”地一声震耳大鸣,火星四射,雷孟森前扑之势—滞,罗英却觉整条右臂又酸又麻,胸口一阵气闷,脚下虚浮,踉跄向后撞退……
在他身后便是万丈悬崖,等他惊觉身后并无退路时,身子已倒撞跌出崖外!
哪知就在他翻出绝崖的刹那,忽然一只手臂疾探过来,一把拉住他腰间丝涤,下坠之势一缓,已被一条坚强有力的手臂抱住,轻轻落脚在悬崖外一个隐蔽难见的浅浅洞穴中。
罗英骇然张顾,见那洞穴距离崖顶不过数尺,洞外野划蔓生,从崖顶绝难发现,洞穴深仅尺许,堪堪能挤下两个人。
再看那危机之际,出手拉住自己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陌生中年人,一身灰衣,面上蜡黄,拥塞洞中,显然身体十分魁梧。
他又是惊骇,又是感激,正要开口致谢,那灰衣人却迅捷地掩住他的嘴,又用手向崖顶上指了指,示意他不可出声。
这时候,崖上响起雷家三环的语声,只听雷孟森纵声笑道:“便宜了那小辈,绝崖下坠,粉身碎骨,倒给他一个痛快。”
雷孟彬的声音接着道:“没有擒住他,用作人质,总是遗憾!”
雷孟森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辈功力不弱,若非背向悬崖,措不及防。五十招内,不一定能擒得住他,想不到罗家一个后生,竟有如此功力。”
雷孟彬哼道:“饶他罗家名声再大,还能强得过咱们兄弟去?”
雷孟森道:“不是这么说,咱们隐居苦修数十年,这次重出江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岁月不饶人,三弟,你不见咱们头上,全都白了,一旦失手,已经没有第二个四十年了。”
雷孟彬沉默了一下,道:“这次再不能报复前仇,中土就是你我埋骨之处!”
雷孟森道:“正是此意,所以,依我之见,不如索性破坟开棺,留字碑上,邀约陶天林那老匹夫决一死战,实不必四处寻觅,旷延时日。”
雷孟彬也道:“奇怪,那老匹夫今夜竟没有来?”
雷孟森道:“也许罗英小辈说的不错,如果中途过遥,老匹夫只怕就不会来了。”
雷孟彬问道:“大哥,你看如何?”
雷孟云冷酷的声音斩钉断铁道:“开棺!”
雷孟森的声音又道:“是两坟都开?或是只开一坟?”
雷孟云嘿地一笑,道:“自然是两坟都毁了它,还留什么情分……”
罗英听到这里,血脉愤张,挣扎着忙要站起,重新爬上崖顶去,那灰衣人轻轻将他按住,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放心!
他们动不了坟上一草一泥的……“
话声未落,蓦听峰下一声长啸,高吭入云。
崖顶雷孟彬突然沉声道:“老匹夫果然来了!”
雷孟森任声道:“咱们先占靠山位置,留下悬崖一边给他,动手时一齐抢攻……”随着低语,响起一阵沙沙脚步声,雷家三环,已经严阵以待。
罗英心中竟比三环紧张,听那啸声破空激昂,苍劲豪迈,渐渐由峰下向上飞升,但是,他去无法知道来的究竟是祖父?或是飞云庄主?
不论是谁,他都渴望能见一见他慈祥的容貌,因为,他们都是从未见过面的尊长,是他向往了十余年的亲人!
灰衣人附在罗英耳边轻声问:“你想看—看来的是谁吗?”
罗英连忙点头。
灰衣人脸上浮现一抹亲切的笑容,拍拍他肩头,哑声道:“只能看,不能出声,跟我来。”
他把一只手扶掖在罗英胁下,另一只探出洞顶,抓住崖边一根山藤,轻轻一送,悄声道:“抓紧它,不要动。”
罗英插回短剑,双手抓住山藤,身子被那灰衣人向上一托,双脚悬空,一双眼,恰巧可以从一堆杂草空隙中探望出去。
他闭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吐一口,凝神向崖上望去,只见雷家三环正并肩贴壁而立,全神注视着登山小径,三支闪耀着碧绿光芒的玉环,已紧捏端举平胸。
这时候,月正当空,正是午夜子刻时光。
峰侧啸声瞬息逼近,蓦地长啸一敛,小径路口,已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罗英一眼瞥见那人,不期然浑身一震,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原来那人满头白发,左肘齐腕而断,右手提着一个小小的香烛包裹,竟是在孙家口和他同舟的老人。
老人在路口微—停步,湛湛目光,已扫过观日峰顶。当他发现山壁下并肩而待的雷家三环,神情似乎一动,随即含笑举步跨向空地上两座坟墓,将手中包裹解开,从里面取出纸箔香烛,一一点燃,插在靠右边的坟头前,竟没有再望雷家兄弟第二次。
雷家三环互望一眼,面上都显出诧异忿懑之色。
老人似乎全未注意三环的虎视眈眈,一面焚烧纸箔,一面漫声喃喃道:“孩子!可怜的孩子,你知道爹爹今夜来看望你了吗?唉!四十年,爹爹整整想念了你四十年,孩子,你知道不知道……”说着,泪水籁籁而下。
雷家三环同时一振手中玉环,各自向前逼近一步,但眼见那老人低语如常,毫无所动,不期然又停住身影,显见内心对这断腕老人,颇有些畏怯之意。
雷孟森低头看看自己削去四指的右手,蓦地眼中怒火复炽,沉声喝道:“陶天林,你还认得咱们兄弟吗?”
断腕老人毫无反应,悬崖后的罗英却陡然一惊,心下骇讶莫名,忖道:“呀!原来他就是……”
就是什么?他一时竟说不上来,四十年前,飞云庄主陶天林威镇武林,统御天下,那时候,甚至他的祖父也没有出世。
再说,陶天林既是他祖父罗羽的外公,又是杀害他曾祖父罗伟的凶手,泰山一连三次武会,莫不皆由陶天林而起,计算年龄,决已在百岁以外。这层关系,真叫罗英无法细算,但却万万想不到他仍然健在,而且,在黄河渡舟中,显露了他一身超人功力。
罗英一阵冲动,真恨不得立刻翻上悬崖,抱着他倾吐衷心崇敬铭感之情,但他心念方动,忽觉身边有人轻轻拉了他一下。
侧目看时,原来那灰衣人也握住一条山藤,悬在崖边,偷偷向上窥堕,这时见罗英情绪激动,以致山藤微微颤抖,忙示意他万勿弄出声响,被崖上之人发觉。
那飞云庄主和雷家三环都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些微响动,必难逍过他们耳目,罗英悚然暗生警惕,缓缓吸入一口真气,尽力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雷孟森出声呼喝,见陶天林仍然冲耳不闻,不理不睬,心头更怒,手中虎头环正待抡起出手,豹环雷孟彬突然低声叫道:“二哥,慢一些,有人来了!”
雷孟森闻声一顿,侧耳倾听片刻,嘿地冷笑道:“敢情堂堂飞云庄主,今夜竟约了帮手而来的?”
陶夫林仍然不理,自顾将纸箔银锭焚化殆尽,凝目注视坟土,好半晌,才黝然一声长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雷家三环霍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六道精光闪射的眸子,瞬也不瞬盯在陶天林脸上,那神情,仿佛怕他遽尔发难,显得颇为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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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护坟之战
但,陶天林却仅仅回过头来,望着三人浅浅一笑,说道:“雷家故友,别来无恙?”
雷氏三环面面相觑,都不知他这话含意何在,虎环雷孟森怒声喝道:“姓陶的,别装痴呆,四十年前一剑之仇,难道你忘了不成?”
陶天林微笑道:“不错,多年前的往事,老夫何能记得许多……”
雷孟森厉声道:“你倒说得轻松,武林中冤怨相报,挫败断指之仇,雷某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陶天林举起自己左手,道:“那么,老夫这只左肘,又该向谁去报复索偿呢?”
雷孟森听了一怔,强叱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姓雷的管不着。”
陶天林苦笑道:“雷老当家,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当年好名争强,老夫何曾后人?但是,除了满身孽债,老夫又争得了什么?自从四十年前三次武会,老夫自断一手,封剑退出江湖,老当家这个仇,只怕难以偿清了。”
正说着,峰下—阵衣袂飘风声响匆匆而至,片刻间,登山小径上,如飞出现了一大群人,其中男女僧道俱全,为首一个白发持拐老妇,正是华山掌门人尹婆婆。
在她身侧紧跟着华山七剑唯一幸存的三妹李青,双手提着几大包纸烛银锭祭奠之物。再后面,是峨嵋掌门灵空大师,昆仑掌门白羽真人,青城掌门元修道长,衡山掌门“追魂金针”
南宫显。邛崃掌门“凌空虚渡”柳长青。
六派掌门人连袂登峰,身形才顿,突然瞥见雷家三环和飞云庄主陶天林在场,个个大惊失色,一齐倒退,险些失声叫了起来。
他们对雷家三环只是久闻其剽悍凶暴之名,对陶天林,却畏多于敬,因为飞云庄主统御武林超过三十年,威望风仪,久慑人心,现在突然相遇,哪能不惊胆颤?
尹婆婆迅即向五派掌门人递个眼色,众人一字儿排开,人人提聚功力,凝神蓄势而待。
雷家三环纵声大笑道:“来得巧!来得巧,各位适时赶到,正好替咱们做个见证!”
“见证?”六派掌门人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如坠五里雾中,望塑雷家三环,又望望陶天林,脸上都流露出惊疑之色。
雷孟森阴笑说道:“咱们兄弟缘分浅薄,四十年前,未能参与泰山三次武会,今天正有点私因,要向陶庄主讨教高招绝艺,各位采得正好,先为咱们作一次公平见证吧!”
尹婆婆这才松了一口气,为难地道:“但在下等多年疏于致祭罗伟大侠夫妇,内情惶惑,深沉愧作,此次好容易邀约各派会齐,欲向罗大侠灵前,呈表疏慢罪愆,为时无多,作证之事,只怕……”
豹环雷孟彬冷哼一声,插口道:“只怕什么?难道咱们兄弟还不够资格劳动你们?”
尹婆婆忙道:“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龙环雷孟云又沉声叱道:“不是这意思就乖乖听话,咱们兄弟面前,可不容人放肆。”
尹婆婆乃是一派掌门之尊,一连被龙环和豹环抢白叱斥,脸上大感羞愤,于是,也冷冷答道:“我等此来,仅在祭坟,作证之事,不便应命。”
豹环眉角一扬,嘿地冷哼道:“除非是你们活得嫌腻了。”
六派掌门人脸色齐变,人人怒形于色,一齐侧身对雷家三环。大有忿忿之势。
雷孟森咯咯阴笑两声,道:“祭奠之事,暂可从缓,要是咱们兄弟败在陶庄主手下,各位只管祭奠,万一咱们兄弟侥幸占得上风,那时候,嘿——”
邛崃掌门人“凌空虚渡”柳长青不期然脱口道:“那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