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劫-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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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玉芝听了这话,心头一阵怯惧,暗忖道:他功力超过我许多,这一招岂不太险……心念未已,斑发老人欺身已到,双掌齐扬,使的正是“举鼎移山”之式,正面胸腹,暴露无遗。
燕玉芝银牙一挫挺剑直上,奋力一剑迂向他心窝“幽门”死穴刺了过去。
但她终因那片刻间的犹豫,剑招甫出,斑发老人双掌已落——只听两声闷哼,人影乍合立分,燕玉芝左肩挨了一掌,踉跄退了四五步,一跤跌坐地上,那斑发老人胸腹下,也被剑尖划破寸许深—道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白发老者黯然摇头道:“一念之差,祸由自取,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斑发老人用左手按着伤口,怨毒地扫了老者一眼,冷冷道:“阁下剑术果然不凡……”
那白发老者捻须笑道:“谬誉!谬誉!那是你太过轻敌大意的关系,我老人家虽然痴长几岁,但说句良心话,正面相较,百招之内,还胜不了你。”
斑发老人哼了一声,道:“咱们何妨就走一百招试试?”
老者笑道:“老朽有个陋规,向来不跟残肢断手的人过招。”
斑发老人猛地一震,低头看看自己右掌,忽然一顿足,身形电掣般向小溪对岸掠去……
绸衫皮帽老人哈哈笑道:“朋友,不愿把脸上那捞什子取下来,让咱们瞻仰一下了么?”
斑发老人已经过溪流,恨恨的声音从对岸传来,道:“伍子英,你且慢得意,这一剑之仇,暂时就记在你的头上!”语意渐远,最后几个字,已渺不可闻。
绸衫皮帽老人骇然一惊,变色厉喝道:“朋友,慢些走,你是谁——”腾身而起,便想追截。
白发老者忙伸手拦住他道:“那人一身武功绝非等闲,由他去吧!”
伍子英道:“正因他武功精湛,面蒙黑巾,又能一口叫出伍某姓名,武林中从未听过这样一位高手,不能不追查他的真正身份!”
老人轻叹一声,道:“不是老朽出言不逊,以你修为,难在他掌下接满三十招,老朽左腿已走火入魔,形同半竣,只能勉强行动,无法运功动手,纵然追上他,又有何用?”
伍子英默然一会,感慨地道:“老菩萨,你老人家既然决心封剑退隐,难道真愿意一身绝世剑术,从此失传于武林?”
老人含笑道:“谁说的?‘老朽已经物色到一个半传人,斩光剑法不但不致失传,很快就要重现江湖了!”
伍子英大喜道:“老菩萨,您是说大牛儿?”
老人颔首道:“不错,但他只能算半个传人。”
伍子英一怔,忙问:“那么,另外一个是——”
老人举手一指受伤的燕玉芝,含笑说道:“她!”
第二十七章 铁案如山
“老爷子!老爷子……”
一条人影迅若惊虹,从竹林中冲了出来。
伍子英扭头一看,沉声叱道:“大牛,叫你去买酒,怎的买到现在才回来?”
大牛双手捧着一尊佛像,巍颤颤递给伍子英,气急败坏地道:“老爷子,你瞧,俺碰上秦老爷子啦!”
伍子英接过仔细看了看,顿抬头道:“这是少林白玉佛像,你从那里得来?”
大牛道:“俺在峰顶上碰上了秦老爷子,他送俺这尊佛像,要俺到少林寺去,一百零八种绝艺,任俺选一种……”
伍子英骇然道:“你是说当今少林掌门方丈明尘大师?”
大牛把头连点,道:“正是他老人家!”
伍子英脸上陡然泛起欣喜之色,回顾司徒真如道:“好啊!老菩萨,正说到你老人家传人难继,却忘了这位年轻和尚了。当年你老人家也曾传过斩光剑法,他也算得上是老菩萨门下么?”
司徒真如正色道:“不!当年我传他剑法,纯为克制飞云山庄,他既非我门下弟子,现今又掌一派门户,身为武林翘楚,怎能算我的传人……”
伍子英又问大牛道:“他现在那儿?”
大牛指手划脚述说道:“他老人家和一个小伙子,一个小妞儿,被人用许多蝎子蜈蚣长虫蛤蟆,困在一座小峰顶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伍子英骇然变色,岔口道:“那山峰在什么地方?你快带爷爷去一趟——”
大牛道:“老爷子,你别急,俺还没说完哩!”
伍子英瞪着两眼。一连叠声道:“蠢东西,快说!”
大牛道:“他们眼看活不成了,恰巧俺赶到,俺就救了他们——”
伍子英一愣,道:“傻小子,你救了他们?”
大牛道:“正是呢,俺那时正好有一包雄黄,那些蜈蚣长虫,被俺一把把雄黄,全给弄得死的死了,逃的逃了,秦老爷子和那小伙子小妞儿才脱了身。”
伍子英听得如堕五里雾中,但他心知大牛又傻又愣,详细问他,也难问出所以然来,于是便道:“他们既已脱脸,你就该带领他们到这儿来!”
大牛道:“俺原要带他们来,无奈他们又要赶到山脚下去救另外两个人竟是分不开身……”
伍子英心弦一震,惊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大牛说得口沫横飞,道:“那两个全是女的,其中一个舞一柄剑,正跟一个断腿老婆子打得难解难分,另一个却躺在马车里睡觉,凭怎么叫,总是叫不醒。”
伍子荚急问道:“他们赶去,可曾赢了那老婆子?”
大牛双手连遥,道:“别提了,那老婆子好生了得,两条腿全断了、却用两根钢拐撑着身子,秦老爷子跟她讲理,她偏不肯听,恼得俺火起,俺就上去打了她一拳……”
伍子英忙问:“打中了吗?”
大牛哭丧着脸道:“连衣边也没沾着,那老婆子反手一拐,险些把俺的腿也打断了,俺一气之下,就对她说:”他奶奶的,有种别走,俺去叫俺爷爷来。后来,后来……“
伍子英喝道:“后来怎样?”
大牛尴尬地笑笑,道:“后来俺就回来了。”
伍子英用力啐了他一口,道:“真跟你爷爷争气……现在那老婆子还在不在?”
大牛怯生生道:“只怕正跟秦老爷子在山脚下放对呢……”
伍子英怒叱道:“这般重要大事,你怎的吞吞吐吐不肯早说出来?”
大牛嘟着嘴道:“你老人家一直问俺,俺不是一直在说吗……”
伍子英回头对司徒真如道:“如此看来,明尘大师已遇强敌,不知那老婆子是何等人物?”
司徒享如神情凝重地道:“老朽隐居大别山数十年,从未闻山中竟有这么一个断腿婆子,想必是从外地初来,咱们既然知道?万无坐视之理。你们立刻赶去助他一臂,老朽左腿不便,无法疾驰赶路,何况这女娃儿的伤势,也得老朽替她疗治。”
伍子英道:“好!咱们去去就回!”
大牛这时才发现受伤的燕玉芝,脱口道:“呀!原来她也在这儿——”
但伍子英未待他说完,迳自沉声喝道:“大牛,带路快走,误了事,当心你的狗腿!”
大牛无奈,只得满怀迷惑地望了燕玉芝一眼,便匆匆领路飞奔而去。
祖孙二人极力展开身法,在群山中觅路飞赶,伍子英心急如梦,偏生大牛呆头笨脑,向左奔了一阵,看看方向不像,向右奔一阵,细看又走错了,直在乱山中转了许久,大牛才用力拍拍脑袋,追悔道:“俺记起来了,那马车停在东面山脚下,旁边有片树林,咱们尽在南方寻找,难怪找它不到。”
伍子英恨恨骂道:“好个蠢东西,耽误许多时光,敢情你连方向也没弄清楚,你是怎样走回来的?”
大牛搔搔头皮,傻笑道:“俺是先找到那条小溪,顺溪上行,自然回到司徒老爷子的茅屋,谁叫这里树林边没有一条小溪呢?”
伍子英厉叱道:“还敢巧言强辩!今天找不到,爷爷要剥你的皮!”
大牛不敢再说,低着头只顾乱奔,行了一会,果见前面有树林,大喜叫道:“找到了!
找到了!就是那片林子!“
伍子英顿住脚步,遥遥一望,喝问道:“没有错吗?”
大牛傻笑道:“没错,就是这儿,错了你老人家剥俺的皮。”
伍子英侧耳凝听,林中果然传来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连忙探手入怀,唰的抽出一根雪亮的钢制旱烟袋。递给大牛,道:“别坠了咱们伍家声名,见了老婆子休再胆怯,只管放心干就是!”
大牛应声:“理会得!”抡动旱烟袋,飞步抢进了树林。
林中光影昏暗,隐约正有三条黑影,正围着一个使钢拐的白发老婆子激战不休,那老婆予以一敌三,显然落在下风,拐法散乱,岌岌可危。
大牛冲进林子,大吼一声,道:“贼婆子,叫你尝尝咱们伍家旱烟袋的厉害!”喝声未落,烟袋舞得如风车—般,左砸右扫,敲头打脚,一口气连攻了七八招之多。
那老婆子本已手忙脚乱,忽见又加入一个勇猛粗壮少年,仓促举拐封架,当时被迫退了三四步。
大牛打得兴起,豪念如虹,旱烟袋着着进逼,把浑身蛮劲都抖露了出来,同时道:“三位暂退,让俺大牛来收拾她!”
那三个彼此互换了一瞥诧讶的眼色,其中一人沉声道:“宋兄,机不可失,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另一个用判官笔的老人点点头,双笔一紧,揉身而上,末及三招,左手笔跟那老婆子的钢拐一记硬接,“哨”地一声,火花四射,右手笔趁虚而入,点在老婆子左肩之上,那老婆子闷哼着踉跄倒退数步,身子摇了摇,一跤跌坐在地上。
大牛见人家已经得手,生怕功劳让人抢去似的,烟袋暴举,疾中而去,正要痛下杀手伍子英恰好赶进树林,见状吃了一惊,忙沉声喝道:“大牛,快停手!”
大牛一楞住手,回头却见那围攻的三人全都扬长而去,不觉怔怔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伍子英定神看看那老婆子面貌,惊问道:“咦!你不是华山掌门,九指姥姥尹婆婆吗?”
尹婆婆伤势不轻,抬起一双怒目,冷哼道:“嘿!原来是伍子英伍大侠,这位少年是你什么人?”
伍子英道:“这是小孙伍大牛,不知怎的冲撞了尹老前辈——”
尹婆婆嘿地冷笑道:“好说,只怪我老婆子孤陋寡闻,不知伍大侠祖孙竟已加盟崆峒派,并且跟飞云山庄余孽沆涩一气,这倒是武林中一件大事。”
伍子英骇然道:“刚才逸去的三人,难道会是飞云山庄余孽?”
尹婆婆喘息一阵,方才冷冷说道:“老身适在林中,遭遇崆峒老贼丰太翁宋英和铜钵头陀向锡九,八封卦掌郝履仁,以一敌三,本已吃力,令孙不问皂白,竟跟他们三个联手合攻老身,这是什么道理?”
伍子英更加吃惊道:“铜钵头陀和八封卦掌郝履仁,当年不是都失去了武功吗?”
尹婆婆道:“你不妨问问令孙,他们有没有失去武功?”
伍子英好生羞惭,回头怒目而视,大牛兀自不知已铸大错,连连点头道:“没有,那三人个个武功都很高强……”
伍子英大喝一声,劈手在过旱烟袋来,叱道:“蠢东西,还不跪下!”
大牛噗通跪倒,翻着两只环眼道:“爷爷,俺又做错了啥?”
伍子英厉声问道:“你把狗眼睁大一些,看看这位老前辈,是不是那断腿的老婆子?”
大牛摇头道,“不是!”
伍子英吼道:“既知不是,为什么要胡乱出手?”
大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