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拈青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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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会的。”他慨然应允。“当我再回来时,我会带着我的妻儿去见皇上。”
耳闻“妻儿”一辞,皇上脸色一黯。“朕要让你见一个人。”他两指放在唇边吹出一记长哨。
林中深处一点灯光明灭闪烁,一会儿,高力士怀抱一名昏迷不醒的女人,走了出来。
“谁啊——青莲!”当方悠然瞧清女人的面貌时,凄烈的痛楚几乎把他的心与身体一起撕裂成两半。他急切地从高力士手里接过她。“青莲,青莲……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青莲,你醒醒啊!”
皇上沉痛地低下头。“她夜闯皇宫对朕死谏。”
所以皇上才会放了他,所以他才有命重见天日……原来这一切、一切全是她拿她的命来换的……抖着双手,方悠然抱起气息微弱的霍青莲。
“青莲,你怎么这么傻……”一字一血泪,活了近三十载,他向来逍遥又自在;年少居高位,他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却在今晚头一遭品尝到什么叫绝望!“青莲,青莲,青莲……”泪一滴滴落下,然而,再多的哭喊也倾泻不出心头无尽的悲伤。
皇上不忍地撇开头去。这桩悲剧是他一手造成的,然而,他已经后悔,上天不能给人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吗?
不知是方悠然的呼喊起了效用,还是奇迹降临?昏迷中的霍青莲突然掀了掀眼睫。
“青莲!”方悠然大喜过望拉起她的手。“青莲,你会没事的对不对?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皇上也瞧见了她的反应。“悠然,立刻带她回皇宫,御医会有办法救她的。”
“不!”方悠然慨然拒绝,打横抱起霍青莲。“大哥,你对我的恩德,我一生难忘。”他知道要一个皇上做出劫狱之事已是天大的恩宠。“但青莲要和我一起逍遥自在,做一对纵横四海的神仙眷侣,所以我们不回皇宫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皇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像失落了某样要物,不舍地跟了他们半里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此为止吧,大哥。”方悠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那笑容清清淡淡的,没有怨恨,也没有深情,就好像当年那天真、不解事,只是一迳儿爱玩爱闹的少年一样。
皇上不觉眼眶发酸。“安好后,给朕一个消息。”他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见着他们,但他会一辈子想着他们的。
方悠然用力一颔首,抱着霍青莲,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高力士,”皇上对着一直默然跟在他身后的高力士轻声了句:“你说朕还有机会见着他们吗?”
“皇上,时间到了,自有相见之期。”
“是吗?”无奈地苦笑,皇上心里自然有数,要相见大概得待来生了。
果然,自此而后,传闻中的安南王爷彻底从世间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后来如何?霍青莲有没有续得命来?
偶尔虽有流言传入皇宫,但多不可信,时间流转,日子一久,那传奇也渐渐为人所淡忘了,直到——
尾声
十年后。关外雷家牧场
“方逍遥!”勃然怒吼像平地一声雷响透半边天,一名美妇……原本也许是,不过此时满脸的马粪,瞧起顶多像个疯妇。
“发生什么事了?”方悠然蓄着两撇可爱的小胡子,走出房门,差点撞着满身马粪的妻子,吓得赶紧后退一大步。“青莲,马粪不好玩,你要嫌无聊,可以来找相公我嘛!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玩亲亲……”
“闭上你的狗嘴!”嫁给方悠然后,霍青莲的脾气起码比从前坏上十倍,但方悠然再磨人,都没有他们的儿子方逍遥可怕;不过八岁稚龄,调皮捣蛋的野马个性比他老子起码难缠上一倍,教她极后悔因一时的欢乐,种下这日后无穷无尽的折磨。
“青莲,狗相公的娘子也不可能是人的,你何苦骂自己是母狗?”方悠然摇头晃脑,一副大惑不解的无辜样儿。
“你还说。”霍青莲剥下脸上的马粪丢向他。“那个兔崽子呢?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兔崽子?谁啊?”
“方逍遥,你那个混蛋儿子!”竟敢在她房间装机关砸了她一头一脸马粪?臭小子,给她抓到,非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娘子,那儿子你也有份的,请别全推到为夫的身上好吗?”方悠然倒觉得他儿子天纵英才,不过八岁稚龄,整座牧场的人没人玩得过他,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老娘要跟那混小子脱离母子关系,从此他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一次霍青莲真的是气疯了。
“娘子、娘子……”为了儿子的小命着想,方悠然赶紧想办法替他开脱。“听说马粪干了很难洗,得拿刷子来刷才洗得掉耶!你要不要……”
“呀!”霍青莲惊呼一声,忙跑去打水净身了。
老婆前脚一走,方悠然随即噘唇吹出一记打着呼啸儿的口哨。
得到暗号,一个粉妆玉琢、宛如天上金童托世的可爱娃娃,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探出了头。“爹!”
方悠然走过去,拎住儿子的衣领将他提了出来。“你很恶劣喔!这样整你娘。”
“我这可全是为了爹喔!”方逍遥,方悠然与霍青莲之子,小小年纪便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爹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妹妹吗?这正是个好机会。”
“怎么说?”他想再要个孩子已想了许久,无奈青莲养一个方逍遥已养得悔不当初,不论他如何哀求,她说不生就不生,更不准他再碰她一下,让他好生难受,不知不觉就跟儿子抱怨起来了,却想不到儿子会用这方法帮他。“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等着被你娘剥皮吧!”
方逍遥挣脱父亲的钳制,跳落地面,覆着双手,学那学堂夫子摇头晃脑起来。“爹,你怎不想想,娘净身的模样儿……”
方悠然回想起妻子窈窕玲珑的身躯,越想,忍不住气血翻涌、面色潮红。
“爹,你还不快去,等娘穿上衣服你就没机会了。”方逍遥鬼灵精怪地眨着眼。
“对喔!”方悠然恍然大悟,妻子赤身露体的时候,可不正是自己偷袭的最佳良机!“改天送你一个妹妹当礼物。”他飞快朝房里跑去,找老婆制造第二个孩子要紧。
方悠然一走,方逍遥随即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噢!我的爹,在你送我一个妹妹当礼物之前,你会先得到我的礼物的,但愿你会喜欢它。”语毕,他跑得无影无踪。
“娘子。”方悠然如愿在卧室里找到美丽的出水青莲。
“啊!”霍青莲急忙将身子缩进浴桶里。“你来干么?出去。”
他方悠然若是会乖乖听话,就不叫方悠然了,因此他不仅没出去,反而一步步靠近了她。
“你站住……啊!”她吓得尖叫,还以为他想干什么,不意他却只是将手放在她胸前那多年前的旧疤上。
“痛吗?”每每瞧见这道疤,就想起她如何为他舍命。算命的说他一生富贵无双、娇妻美妾、子孙满堂;或许他真是天生好命,就算辞了官、游走天下,也是走到哪里、便赚钱赚到哪里,如今他已数不清自己有多少产业,从不用心去管,但他的财富依然在不停累积中。
看来他这一生是注定做个富可敌国的好命人了,不过有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随着命走——他不要娇妻美妾、子孙满堂;一生的伴侣只要霍青莲一人,就算她只肯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也认了,谁教他的心和他的身体都执着地只愿意要她。
“傻瓜!都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还会痛?”当年自裁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最后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只晓得当她自地狱游走一趟归来,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他深情无限的眼。他抱着她感谢天、感谢地,哭得不能自已,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孩子似地流泪;她知道以他目中无人的狂妄个性,只要心之所趋,必不会觉得难堪,但她仍然感动,因为那些泪是为她而流的。
她曾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三岁,事实上那一年她也真的“死”过一次!据事后方自在的描述,她浑浑噩噩地在病榻上过了近一载,不知被多少大夫判定了无药可救,所有人都死心了,唯有方悠然独排众议,坚持倾尽家产、访遍天下名医,也要救活她。
她本不信世间有不变的爱,但他的坚持却证明了不论生老病死,他都会是与她携手相伴一生的人,然后,在他无微不至的看顾下,她终于战胜死神,清醒过来了。
如今她已三十三岁,自那一大劫后,他们便成了亲;她无病无痛,存活至今,还顺利地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是命理之说不可信呢?还是她给自己改了命?她不知道,却宁可相信这全是因为他深情感动天,才使得奇迹出现!
成亲后,他们抛下所有的包袱,他无官一身轻,而她也去除了仇恨心,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当年张铁嘴给他们算的命没有一样成了真,而果如方悠然所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是他想做的事,皇帝老子也改变不了。
他们云游天下、尝遍天下美食,逍遥得好似一对神仙佳偶,直至产期近了,才在雷家牧场安定下来。
这牧场在方自在的多方经营下,已稳稳称霸于关外;三年前,他还和雷春花成了亲,成为一对不输给他们的恩爱夫妻。而她和方悠然的第一个孩子──方逍遥,就是在这里出生。
这十年来,方悠然不只一次派人送信给皇上,告知他们安好的消息,但他们一直没再进京,起初是怕皇上反悔又想留人,后来发现朝政日坏,宫里只有一团乌烟瘴气,便再也不想去蹚那浑水了。
两个人在牧场里住下,无忧无虑的,比天上的鸟儿还要逍遥,直到另一位“逍遥”夺走了他们的逍遥。
“但我还是好心痛。”吻着妻子胸前的疤,方悠然一生忘不了那样的疼。
霍青莲回搂住他。“若真要计较这些,我欠你的岂不更多?”他腹部不也还留着为她挡下一剑的伤?那是她一生的悔!
“呵呵呵……”他伸手将她抱出浴桶。“两夫妻是不该再计较那些了。”
“悠然。”她明白他想做什么,但却好难拒绝。
“嘘!”他把她放倒在床上。“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爱你?”
“你每天都说。”然后总是把她迷得团团转。
“往后我还会继续说,说上一辈子。”他噘嘴吻上她的唇,甜蜜的滋味像一把火,霎时窜遍他全身。
“悠然……”她想躲、却躲不了,只能无助地低喃。“天还很亮。”
“把床帐放下来就没那么亮了。”他已经控制不住,卸下全身的衣物,并伸手解开床帐,豁身扑向床上的她。
说时迟、那时快,桧木做的大床突然整个塌了下来。
“啊!”方悠然和霍青莲不约而同惊喊,挣扎着想要爬出这一堆混乱。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悠然怒吼。
霍青莲发现一根切口完整的床角。“你说呢?”
方悠然气歪了脸。“方逍遥——”混蛋小子!还说什么要给他制造机会,结果呢?可恶──
“都是你不好。”霍青莲气得扭住丈夫的耳朵。“去给我把那个浑小子找出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不用你费力气,我现在就去扁他!”恶作剧到老子头上来了,不给他一点儿教训怎么行?方悠然一时气昏了头,忘了自己赤身露体,爬出塌陷的床榻后,一个箭步拉开了房门。
“啊!”不意却吓晕了一名路过的婢女。
他赶紧又将房门锁上。“娘子,我看暂时我不方便出去了。”
霍青莲瞪着他。“都是你不好。”刚才的事她全看见了,那婢女醒后一定会将他们大天光就脱光光躲在房里厮混,还压垮床铺的事到处宣扬。老天!她不要做人了。
“这怎么能怪我?”
“都是你把遥儿宠坏的,才会害得我们今天这样。”
他扁扁嘴。宠儿子她也有份啊!怎能全怪他?
霍青莲狼狈地爬出塌床,在房里来回踱着方步。“现在该怎么办?”
瞧见妻子玲珑的身躯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方悠然心跳不觉又加快了。
“娘子,反正流言都传定了,不如……”
霍青莲赶紧退离他一大步。“你想都别想。”床都没了,难不成他想在椅子上或地板上做……
“唉呀!”他身如电闪,一下子就将她搂进怀里。“就让流言成真有什么关系?”没有床铺,他俩还有一张舒服的软榻啊,虽然小了点儿、窄了些儿,但没关系,反正两人叠在一起,够用就好。
“方悠然!”她俏脸潮红似血,分不清是羞,抑或是怒。
“相公在这里悉听尊便。”他笑呵呵地堵住她的唇,强烈的欲火自两唇交触中,迅速渗入她心底。
半晌后,霍青莲终于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