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未了缘-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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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伤心地垂泪,在凄楚的风声,雨声中听见心碎的声音。
本就不该存着这希望啊。恋恋难舍在这一刻只是讽刺,只剩难堪。
一只手指轻轻抬起她低垂的下颌,她的视线被动上移,撞进眼中的竟是他带着温柔笑意的黑眸和笑颜,那暖暖的笑似乎能包容一切。
他微笑着贴近她,在她惊诧的泪颜中把下颌轻搁在她的肩头,嘴唇凑在她的耳边轻诉:“听好了,素素,不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都好,我都要你;不管你老了,丑了,死了,都好,我都要陪着你。活,一起活;死,一起死。只要你是你,我永远都要与你生死与共,白头偕老,这是我们的誓言不是么?你也不可以再忘记,不可以再怀疑,知道么?”
她静静听着他的誓言,那轻柔无比的语气,诉说的却是最激烈的誓言。她如何能无动于衷,如何能铁石心肠?她深爱他呵,所以生怕他的嫌弃,鄙薄,可是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她如何还敢怀疑他的心,质疑他的情?究竟要多深的爱才会让他毫不在意地接受此刻半人半妖的她呵。她要如何回报这份不悔的深情?
她承诺:“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忘记这番誓言,也不会再怀疑,我们会幸福,会白头偕老,会子孙满堂,我要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起言,对不起……”
她埋首在他怀中,哭得像个孩子般恣意,任泪水尽情奔流,冲刷着一切的委屈与说不出口的痛苦。
痛苦,决不会因为泪水的冲刷而被洗净。
起言与秦素的灾难也并未走到终点,苦尽甘来这句话在他们身上一点也不适用。仿似无尽的苦难如影随形,一时如伏流,一时是骇浪,把他们的生活冲击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为了保护秦素不受流言干扰并静心修养,罗起言带着她搬到了城郊的别院。对秦素缠身的疼痛梓诚诊断是中了邪恶阴毒的妖法,他也毫无办法。不过几方人马一比对,不难发现月半湾的可疑之处,但神秘的月半湾在那日的大乱后就失踪了,心存内疚的陆梓诚自告奋勇要去把她追回来帮秦素解毒。于是多日以前就上路了,但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猫样的女子谈何容易,尽人事吧。临别时,陆梓诚赠言起言道:要相信心中的佛,相信佛法无边!
至于被火烧成重伤的抱书,因秦素实在无力照料,罗起言把她托付给高宇翔照顾。而他与秦素每隔数日就去看望一次。看抱书的伤势日渐好转,但那被大火肯噬的面目全非的残破容颜,两人仍是忍不住的鼻酸内疚。
如此匆匆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中秦素身上那噬人的疼痛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频繁,每次发作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发作皆痛得在地上展转反侧,恨不得撞墙捶脑死了算了。
但秦素仍在苦苦忍耐,她知道她不是为自己忍,而是为了他。每次她发作时,他看着她时那爱怜横溢的温柔眼神,她知道他是恨不得能代她承受这份痛楚的。
她知道鲜血可以缓解这份钻心蚀骨的疼痛,可是近日来她发现动物的鲜血已不再能抒解那跗骨的疼,一份越来越强烈的渴望自灵魂深处,从她不断压抑着的地方找到缝隙慢慢破土而出。
她渴望人血!她知道人血可以缓解那令她痛不欲生的疼。
这份不该有的罪恶欲望撕扯着她的心,肯噬着她的良善。
她想学以前那样划破手臂取血,可是起言与她寸步不离,她怎能在他的面前伤害自己?她忍着,忍着痛,也忍着伤害自己的欲望。
这天,罗起言开始教她念佛经,希冀借广大佛法来化解她心中的恶念心魔,最终解去她身上枷锁般背负的疼痛。
罗起言坐在秦素面前,一脸严肃道:“来,素素,跟我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秦素乖乖盘膝坐在蒲团上,沉静安详。她跟着一字一句的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
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念诵不到几句,秦素安详宁定的容颜就开始变色了,美丽的容颜开始扭曲,肌肉开始抽搐,手足开始颤抖。但她仍是接着念道:”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第8章(2)
罗起言心疼于她的痛苦,只恨不得以身代受,可是不能,他只有心痛。相信素素的每一分疼痛他都感同身受,她身痛,他心疼……他不能心软。
“对,素素,坚持,有反映就代表有效,我们不能放弃。接着跟我念: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佛经在他口中一连串流水般倾泻下去,毫无滞碍。
秦素苍白着脸,冷汗涔涔,虚弱得在蒲团上左摇右摆,但仍是强忍着心底像是极欲发狂的痛苦念下去:“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这段佛经她念得辛苦非常,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打完一场艰难的仗,汗湿罗衣,咬破的舌头弄至口中满是苦涩的血腥味。
罗起言仍是毫不放松地念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素素,跟着我念,别放弃,一定行的。”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秦素跟着念道,
口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却不断勾引得她潜藏心底的邪恶欲望蠢蠢欲动。
什么佛经?她不需要,她只要鲜血,活人的鲜血!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要。
邪恶的欲望在秦素的心底被彻底唤醒了,就像沉睡千年复活的恶魔,想望着鲜血的供奉,鲜血的祭祀。罗起言注意到秦素越趋狂乱,魔魅的神色,眼神,大惊。
秦素摇摇晃晃地站起,神色迷朦的朝外走去,口里喃喃念道:“我不要佛经,我更不要成仙成佛。我要血,我要人血……血……”
罗起言心头大恸,一时几乎站不住脚,无法相信佛经一逼,非但无法压制素素心底的心魔,甚至还更刺激得素素完全入了魔道。他心中的沮丧,悲痛已无法形容。
“素素,素素!你醒醒!醒醒!”
他狠狠摇撼着秦素细瘦的双肩,通彻心扉。
秦素的眼神散乱的毫无焦点,瞳孔中心却像是燃着两簇熊熊火焰,她的目光穿越他,落向不知名的遥远地方。口中兀自呢喃:“不,我不能杀他,他是起言,我要与他同生共死,我不能杀他。我要杀别的人吸他们的血……对,别的人……”蓦然间,她心中一向坚持的善念仁慈又卷土重来,她神色痛苦地挣扎着,“不,不可以杀人,不可以……佛经,对,佛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两方人马在秦素纤弱的体内争执不下,激烈地互相拼杀,只把她折腾得惨不堪言。
“素素,素素……”
“起言,我好难受,救我。”秦素一手紧抱着仿似要裂成几瓣的头,一手伸向罗起言寻求救赎。
罗起言彻底后悔了,当他看着秦素痛得死去活来,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时,他怨恨自己的行动,如果不曾逼着素素念佛经,就不会搞成这样。
他握住秦素伸来的冰凉小手,从身后把她紧紧圈抱在怀里。半晌,秦素在他怀中渐渐安静下来,委顿地倚靠着他,一张素颜惨白得没有半分颜色,原本润泽嫣红的唇瓣被咬得血痕斑斑。
口中犹自喃念着:“血,血,血……给我血……”
秦素贪婪地舔噬着嘴唇上的血丝,微少的血丝无法令她得到餍足,狂乱的眼精光爆闪,她狠狠咬破下唇,发狂般狂吮着伤口流出的血迹。
罗起言被秦素彻底击败了,抽出一块巾帕,他把秦素的双手紧紧绑缚住,生怕她情绪狂乱时会不小心伤了自己;接着再用一条手绢把她的口也塞住,不愿看见她又咬伤自己。
把秦素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躺好,罗起言开始忙碌起来。
吩咐下人端来一盆兀自冒着热气的沸水,他拿起准备好的匕首走近,坐在床沿,望着秦素惨白的脸庞,狂乱的眼神,委顿的神色,心中仍是痛得无法言语。
凝视着秦素仍是清丽凄绝的容颜,他低语,也不知她是否能明白。
“素素,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就救你还是害你,不过,我真的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了。苍天无眼,为何非要为难于你,我情愿一切的罪罚都由我一力承担。你是如此善良,仁慈,为何偏偏要受这种苦?我知道你心里更是苦,而且有苦难言,若不是舍不了我,只怕你早已不愿再苟活在这世间了吧。都是我累了你,我多希望能代你承受这一切。素素啊,素素,原谅我的自私吧,我只是愿能与你一起比翼双飞于这世间啊,却不知这竟成了你最深的苦难。素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未征求你同意就擅自为你做了决定吧,最后一次……活着,我只要你活着,陪我一起活在这也许并不美好的世间……活着就好,并非每个人都能活得坦然的。……”深沉的叹息从他的灵魂深处溢出,不知不觉间,一滴滚烫的泪垂落,瞬即隐没。
他背转身,以背对着秦素,伸出左腕,右手执匕首在腕脉处用力割下,深深一刀,刹那血如泉涌,流进他事先准备好的瓷碗中。片刻,容易愈合伤口的冰冷天气,加上他修习内功后自有的疗伤本能,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见状,他忙将左腕伸进盛满热水的盆中一浸,鲜血再度急涌而出,如此左右手交换取血,顷刻间,半大的瓷碗中已注满一碗鲜血。
片刻间失去大量鲜血罗起言也不禁觉得脑中空落落的,一片空白,四肢酸软乏力,端着碗的右手一颤,差点就把这珍贵的鲜血给撒了出来,转身的时候居然一阵晕眩。
罗起言拔掉秦素口中的丝帕,让她靠在怀中,把碗凑到她唇边,柔声道:“素素,快喝吧,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浓浓的血腥味流窜萦绕在鼻际,秦素蓦地瞪大了失去焦距的眼,下意识地就口碗边,咕嘟咕嘟一口气将一碗鲜血都喝了下去,本是腥气的令人烦恶欲呕的活人血液在秦素的面前竟成了能止疼的珍馐美味。
罗起言眼看着秦素一口口把自己的鲜血喝下肚中,只期盼着她能好起来。秦素满足地舔着唇边残存的血渍,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餍足的垂下眼睑,靠在罗起言怀中沉沉睡去。
看着秦素逐渐恢复红润的沉静睡颜,轻抚着那头令他眷恋不已的乌黑青丝,罗起言真不知是喜是愁。
“素素啊……”
深深叹息只在心底回荡,这份守侯实在是太苦太苦……
秦素薄薄的眼皮轻轻一颤,眼睫扇动。
罗起言忙关切地注视着她的神色。“素素,醒啦?”
“起言?我睡了很久啊?”秦素浅笑着睁开双眼,温柔的笑意如春花绽放在寒冷的冬季。
“感觉精神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浅笑着,笑容略显僵硬。
秦素没有察觉,只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掀被下床,走到窗旁伸着懒腰道:“我现在觉得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全身都很舒服。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说着,记忆潮水般回到她的脑海中,她带着怀疑的神色回头看他,“但是,为什么呢?我记得你不是教我念佛经么?然后我脑子里像有千军万马在争杀一般,然后我就不记得了,我现在不可能会这么好的,我应该虚弱的下不了床才对……”她满脸困谔的表情,抓住他的手臂摇撼问道:“起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
秦素怔怔地放开手,惊异地发现罗起言俊朗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可怕,眼光中满是忍耐至极的痛苦之色,甚至他眼角,嘴畔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着。
秦素傻住了。
罗起言从不是一个会把痛苦轻易流露出来的人,特别是在她面前,他更是情愿死也不会教她伤心难过。
此刻,他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秦素几乎忘记了一切,她只是痴痴望着他。他却大笑着立刻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