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风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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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随即想起许多,笑容顿时黯淡下来,悄然消逝。
心,毫无防备地揪痛起来。
如果……如果能早些遇见他,该有多好!
记忆中,也曾经有过花开遍地的季节,曾经有清风凉爽的夏夜,偷偷在后花园里对着月亮翩翮起舞,沾惹一身的粉红花瓣……
是那样的豆蔻年华啊!
如果那时不曾被楼万生注意到,不曾被送进宫中,该有多好!如果能在不同的情况下遇见他,她……
如今花枯周落,陷入泥淖,已经再也配不上……
她……配下上那样优秀卓越的他啊!
心好痛……紧紧地咬着嘴唇,闭上眼没有让湿意渗透,却已经悄然红了眼眶。
第四章
午后,一如吕奉节所料,贺荣果然再次来访。他推说有机密要事相商,邀骆少罡晚上单独前去他的房间。骆少罡立刻心知有诈,不动声色地答应下来。
虽然是在作客,但是却没有放任自己松懈武艺,与士兵们一起操练了一个下午,在日头西斜的时候,才终于回到客院中。
关起房门,卸下了一身沉重的铠甲,换上轻便的衣服,倒杯凉茶喝了几口,突然听见隔壁房中传出铮铮琴声。
骆少罡深邃的目光变得柔和,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信步往外走去。
吕奉节的房门敞开着,看见他的到来,她只是微微颔首致意,十指依然行云流水般在琴上飞动。
骆少罡也没有开口打断她,只是静静地走入斗室中,站在一旁,倾听她出色的弹奏,
片刻,他的剑眉渐渐拢起,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变得满是关切。
她……是不是还被昨夜的恶梦困扰?好悲凉的琴音啊!婉转缠绵,如泣如诉,似乎藏着千古未能道尽的心事……
听着,不觉痴了,被那幽怨的琴音摄住了心神,直到一曲终了,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忘了开口……
最后,吕奉节朱唇微启,幽幽地打破了沉默:“将军……回来了?”
“吕姑娘……”他走到她身边,细细地凝视她秀美的轮廓,剑眉微拧中充满了关切,“出了什么事吗?”
“不,没有。”她摇头,微显散乱的云鬓随之晃动,“将军……为什么这么问?”
骆少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微感慌乱,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他才静静开口:
“在我七岁的时候,师娘过世,恩师悲恸欲绝,曾在坟前抚琴终日,以解思念……”他的语声变得有些沙哑,“像吕姑娘如此悲切的琴音,以前,我就只听过那么一次啊!”
吕奉节闻言,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震,眸中亦泛起水光。她怔然望着眼前的古琴,半晌,突然飘怱一笑,轻轻开口:“刚才所弹奏的那首曲子,叫做恨姻缘。”
她终于抬起螓首回望着他,然而,眼中的神情却遥远而蒙胧难解,“也许将军不会认同,可是……世上又有多少女子,能够寻得衷心期盼的归宿?又有多少女子,能跟随自己的意愿,活得快乐自在?”
莫名地,因为她的嗓音而感到一阵揪心,他沉声问道:“吕姑娘,为什么会这么想?”
“看得太多呀!”她轻笑起来,眼中却无笑意,“世上或许有嫁得幸福的女子,也或许有像柳寒曦将军那样,活得潇洒的女子。可是我看到的,太多太多,却都是无奈……”
她自己便是最好的证明呀!这张脸曾为别人换来富贵,换来炫耀和光采,可是她自己,除了痛苦和遍体鳞伤,又得到了什么?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太多女人成为货物,成为谈判的筹码、利用的工具……
是怨恨啊!
素手拂过琴弦,扬起一阵乱音,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自古红颜多命薄……这一曲恨姻缘,又是多少人的伤心……”
自古红颜多命薄?她是在说谁?那似乎伤透了的目光中隐隐含泪,又是为了什么?
原以为女子所梦寐以求的,无非是绝世的容颜,然而眼前的她,拥有聪慧的头脑和倾国倾城的容貌,身上却总是带着说不出的凉薄气息,眼神也总是那样迷茫。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骆少罡心里突然隐隐一动,似乎捕捉到一丝联系,一缕几乎已经要淡忘的记忆。
可是就在这时,吕奉节突然转回了目光,轻笑着摇了摇头,“哎,只是一时被乐曲扰乱心神,我却对将军罗嗦这么多干什么……不知将军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骆少罡忘了去追究心底的那一丝牵动,定了定神,点头道:“贺荣刚才邀我今晚单独去他那里,说是有要事相商。”
吕奉节的神色立刻转为关心,秀眉微蹙,沉吟着:“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将军,可以先让部下们在房中待命。若有变故,呼喝一声,就可集中行动。”
骆少罡立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将军请稍等。”她略微思索,站起身来取出包袱,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针线盒。
轻轻拈起一根细极的银针,她小心翼翼地放到骆少罡摊开的手掌中,“我不认为贺荣会有胆子对将军下毒,不过,还是小心点好。这针是纯银的,如有毒物,即刻就会发黑。”
“知道了,多谢姑娘。”骆少罡小心地收起银针,心里因为她的关怀而感到一阵温暖。
望着她沉静的轮廓,不假思索地,他脱口而出:“吕姑娘,到底为什么而不快乐呢?”
“将军?”吕奉节猛然抬头,愕然。
骆少罡立刻微感窘困,清了清喉咙,用比较中肯的语气说下去:“总觉得,姑娘似乎有很多心事……如果有任何困难,是不是愿意说出来让我知道?若是……若是有任何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将军……”吕奉节的目中泛起一层水光,轻咬樱唇,强忍着心里的激动。片刻,才缓缓摇头,“奉节并没有任何难处……将军的好意,奉节铭记在心。”
骆少罡又默默看了她片刻,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瞧破她心中所思,让吕奉节一阵慌乱,低下头去。
终于,他点了点头,“只要姑娘记得,骆少罡……愿为姑娘尽犬马之劳。”
再也忍不住,热泪顿时从秋水明眸中坠下,她掩面哽咽了,“多谢将军!”
“呀,怎么哭了呢!』习惯了骋驰沙场的热血男儿,看到佳人的泪水便是一阵慌乱,俊脸上顿时出现无措的神情,说话也变得笨拙:”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他……是靖朔国的第一武将啊!刀光剑雨里不见他皱一下眉头,现在却被她的眼泪吓成这样……
噗哧一声,吕奉节忍不住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面容舒展,如同春阳展露,是倾城的娇艳。
“我没事……”她放下袖子,柔柔地瞅着他,泪痕笑影交织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时候不早了,将军快去准备赴贺荣的约去吧。”
“好。姑娘也先将行装都打点好,以防万一。”骆少罡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也许我该把姑娘留在军营的。如今,倒累得你陪我冒险……”
“不……”把她一个人留在军营,她会更害怕。吕奉节脸上微红,轻声说道:“和将军在一起,奉节不觉得危险……”
骆少罡闻言,黑眸深处闪现一抹柔色,但是他终究还是自制地没有说什么越轨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么,我走了。”
“嗯。将军……千万多加小心。”
“我会的。”
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他转身定了出去,先去安排部下们。
薄唇紧抿,是守护的决心。
“这么慎重叫少罡前来密谈,请问到底所为何事?”与贺荣对面而坐,骆少罡开门见山地问道。
“兄长莫急,待会小弟自会慢慢细述。”贺荣殷勤地陪着笑,又敬了他一杯酒,“来来,这是敝人库中珍藏的上等佳酿,兄长请。”
手指间,暗暗藏着吕奉节给的银针。测着没毒,也就下便推拒,骆少罡陪着他饮了好几杯,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终于,贺荣以为时机成熟,眼珠一转,说道:“请兄长来,其实不是为一件事,而是为一个人……有个人仰慕兄长大名已久,想见兄长一面。”
“哦?”骆少罡微微挑眉,“不知说的是谁?”
贺荣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喊了一声:“妹子,进来吧。”
瞬时,一股浓烈的花香飘入室内。帘帐掀起,一个窈窕修长的红衣女子款款走入。
精心描绘的翠眉细若新月,秋波妩媚,红唇含笑带俏。她低垂着眼,走到骆少罡面前,盈盈地下拜,“久仰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驾,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也。”
“在下愧不敢当。姑娘快请起。』被人当面如此盛赞,他不自觉地红了睑,伸手一拦,阻止她再拜下去。
贺荣呵呵地笑,“这位是义妹樊丽香,自幼被家父收养,与我如同视兄妹一般。从小被家父宠坏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倒让兄长见笑了。”
“哪里的话,樊姑娘……呃,直爽明快,令人称赞……”见那一对义兄妹极其期待似地望着自己,骆少罡迫不得已,勉强地说了句客套话。
“呵呵,得将军夸赞,小妹深感荣幸。”樊丽香娇笑着,纤纤玉手把着酒壶,“来,小妹敬将军一杯!”
“多谢姑娘。”
骆少罡端起酒盅,正要饮下,却眼尖地看到油灯折射下,杯中竟似乎有粉末状的物体漂浮。
他心中猛然一惊,冷眼看了那两人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用袖袍遮挡,假装喝了。
樊丽香的眼波流转,媚惑地看着骆少罡,“骆将军武功盖世,小妹虽然身在闺中,却也对将军的神勇事迹听闻不少……将军您……可有心爱的女子了么?”
骆少罡无意中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知为何,那双细长的凤眼突然显得深不可测,令人目眩。他胸口猛地一荡,一瞬间只觉得心动神驰,楞楞地看着她,无法开口说话。
樊丽香唇角那一抹媚惑的笑容扩大,春情荡漾的眼波牢牢锁着骆少罡的双眼,身子贴近,涂着鲜红蔻丹的白嫩玉手,俏然抚上他的胸膛。
“如果将军愿意,小女子以身相许,侍奉终生……”她吐气如兰,娇滴滴地诱惑着,“骆少罡,你想要我吗?”
鼻端闻到那一股甜香,神智更加昏沉,情不自禁地陷在那一双桃花媚眼中……
正在恍惚问,倏然,脑海中浮现另一张容颜。
妆,没有眼前女子的艳,却是宛若月宫仙子的清丽无双;香,不似眼前女子的浓烈扑鼻,却淡雅沁心,令人回味难忘。
吕奉节……
没有刻意妖娆,不必卖弄姿色,天生的绝代风华是无人可以代替,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哀愁牵动着他的思绪,可是当她偶尔展颜,柔柔微笑的时候,就如同云开见月,天地都为之失色……
她还需要靠他来保护啊!既已许下承诺要护她周全,他又怎可陷落在此!
手用力地紧握成拳,吕奉节赠予的银针剌破手指,骆少罡一痛,顿时打破迷咒,清醒过来,
眼神一寒,他用力扣住樊丽香抚在他胸口的手,一把拉开。
“姑娘的指甲里藏着蛊毒,身上用的也不是普通的香粉,是不是?若刚才那杯酒让我喝了下去,现在恐怕只能任你摆布了!”
瞪人她吃惊的眼眸,他厉声质问道:“你会媚术、善施迷香,还左我的酒中下蛊,绝不是普通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身分?”
“兄长,这……您……”一旁贺荣的脸色顿时发白,急着想要打圆场,却说下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不过此刻也没人来理会他。骆少罡目光炯炯,瞬也不瞬,寒厉地瞪着樊丽香。
对峙半晌,最后,樊丽香咬了咬嘴唇,用力挣脱骆少罡的箝制,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既然被你识破,我也没办法了……我不叫樊丽香,当然也不是这窝囊废的什么狗屁义妹。我本名蓝蝶香,是巫族的蛊女。”
骆少罡狠狠地瞪了已经冷汗涔涔的贺荣一眼,“是他让你来暗算我?”
“不错。他让我先控制将军你的心智,等你率军撤回王都之后,再设法以你的性命威胁靖朔王。”蓝蝶香知道大势已去,只求骆少罡的怒气别波及她身上,眼珠转了转,又主动说道:“虽然下在酒里的蛊毒被发现了,但是就凭我的迷香和摄魂术,寻常男人也抵挡不了。将军你居然不上当,是因为有了心爱的姑娘吧?”
骆少罡顿时一楞。
蓝蝶香没有等他回答,抢着道:“美丽的花朵从来都会招惹很多蜜蜂……将军带来的那个漂亮姑娘,被这人看中了,现在只怕很危险呢。”
“住口,你这个贱人!”被说破计画,贺荣气急败坏地骂道。
骆少罡却已经长身而起,瞪着贺荣厉声道:“原来如此!真是好个卑鄙的计画啊!姓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