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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痴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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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怀中摇头。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怕无法靠近你……”或许该说,这世上没有人能穿透那道高耸的无形之墙,靠近他以糖衣包裹住的心。她如此,秦随雁亦然。
  “你太贪心了呵。整个水家庄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靠近我。”水湅勾住她的腰身,让两人下半身贴合得毫无空隙,以孟浪动作明示两人间的肌肤之亲,脸上所镶挂的笑却是最疏离、最遥远的。
  “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别胡思乱想,我要你习练的心法最忌心神不宁,你若老是将注意力搁在其余杂事上,届时任务有半点纰漏,我可不会轻饶你。”水湅仍是笑着,虚虚实实地说出好似玩笑一般的告诫。
  千翡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他越是笑得清冽,就代表着他的话中隐含了更多的认真。
  “嗯,我明白轻重。”
  “好女孩。”
  第四章
  “你最近心情怎么都很好?”
  秦随雁由帐房抱着一叠厚厚的帐本往书房走去时,便瞧见坐在大厅上发闲的水湅难掩喜色地品着参茶;由书房走进搁放钱庄所有资料的“攒金阁”时,又瞧见那跷着腿的水湅越笑越灿烂地吃着莲子汤;由“攒金阁”再回到书房的途中,还是看到水湅一个人呵呵直笑地啃完一大盘的芙蓉枣糕,他终于忍不住脚下一顿,直直走进大厅,劈头就问。
  与水湅相形之下,他简直像只整日工作的蜂,难怪水湅心情越是好,他的心情越是恶劣,简直太不公平了嘛!
  “因为最近都在下雨呀。”
  “我知道一下雨你的心情便好,但……以往也不曾这么高兴。”喜孜孜的模样看了真教他眼红不已。
  水湅敛敛笑眉,抖去衣摆上糕饼残落的碎屑。
  “因为我快要能拥有青冥剑了,所以才高兴。”他直言吐实。
  “咦?我以为你那时只是说着笑罢了——”
  “随雁,我只会笑着说,而不会说着笑。”每个人都当他讲的话毫无公信力,随便听听就算了?
  “你说你有人选……是谁?”这水家庄里除了一些护院有功夫底子之外,哪来会一招半式的姑娘家?
  “明天你就知道了。”水湅卖起关子。
  “你明天就要取剑了?!”这么快!
  “我原本预计今晚就能取,不过……让她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总得让她看明天的太阳最后一眼嘛,否则太不近人情了,何况精神不佳容易搞砸事情,这可严重噢。
  秦随雁蹙着双眉。水湅向来极少出庄,身畔所能接触到的人少之又少,他能有啥人选?算算与水湅关系最密切的姑娘,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千翡,但那个娇柔的比汉代青瓷还要尊贵的刁蛮千金最多只会摆摆腰肢、赏赏花、扑扑蝶,她若是个会武艺的侠女,那他秦随雁说不定也能凑上武林盟主一职咧。
  但是,秦随雁在隔日一大清早便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武林盟主,但那蛮女……当真是个练家子?!
  不不不,一定是他眼花了。
  秦随雁不停地揉着眼,不断地告诉自己,那道在蓄龙湖面上飞腾跳跃、轻功点水、剑影翩翩的身影只是他数日未眠所产生的幻觉……
  “好了,千翡。”水湅清清冽冽地拍掌两声,唤回舞剑的丽人。
  千翡艳笑回眸,在湖面上旋舞翻身,彩蝶薄纱是她最美丽的羽翼,纤足一点,人影也由湖面窜进了凉亭之内,湖心上只残留一圈圈的小小涟漪。
  她的芙颊渲染着赤艳色泽,娉婷娇柔地步向水滦,换来他打赏似的轻抚。
  “冻,我这招使得如何?”
  “极美,令人炫目沉迷。瞧,随雁让你给勾了三魂七魄,着迷得很。”水湅投给秦随雁一记戏谵的笑,暗讽他此时那副愣呆模样。
  “你向来不爱让水家庄的人知道我的底细,怎么这回唤了姓秦的来瞧我,还硬要我舞套剑法让他开眼界?”千翡声音媚酥,看着秦随雁的美目却写满了不屑。她与秦随雁极度不和,若非水湅之故,恐怕两人每见一次面便会大吵一架。
  “你知道随雁对我而言不同于水家庄任何一人,况且今日你执行任务的美丽光景,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瞧瞧。”瞧瞧蚀心之剑重新问世所带来的惊慌、恐惧,以及不知所措。
  “要让他看我执行任务?怎么,他要陪我一块出任务?”千翡不解。
  “不,这回的任务就在水家庄里执行,他与我都会一块看着你。”水湅扬着笑,笑中含带令人难以理解的喜悦。
  “在水家庄?”
  “随我来。”
  水湅知道千翡的迫不及待,因为她渴望藉由此次任务更进一步获得他的青睐。而他,比千翡更心急、更不愿多等一分一秒。
  因为他等待得够久了。
  水湅领着千翡,后头跟着一脸戒备的秦随雁穿越重重檐廊。
  寅时甫至,旭日渐升,天际仍是明亮中挟带沉重的灰白,暗暗蒙蒙的。
  来到了暗室冷泉,水湅一步步跨下石阶,停在暗室泉池上离水最近的最后一阶。
  “这里……不就是你向来不许我随便进入的禁地?”千翡打量四周。
  “是呀。”
  潺潺不绝的汩水声在室里清亮回响,千翡的视线落在泉中傲然挺立的剑。
  “冻,你所说的任务是……”
  “为我取剑。”水湅扬臂,指着那柄在泉中沉睡许久的青冥剑。
  “取剑?就这么简单?”
  水湅没回应,只朝她眯眼笑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艰难的事,竟然不过尔尔。”千翡媚哧一声,曳地长裙一拢,刻意放慢一阶一步的速度,只为了让水湅瞧清此刻她眼中的志在必得·“冻,看来你答应赏给我的东西,这回是藏私不得了。”银铃清笑与泉涌应和,犹似一曲醉人曲调,纤指蔻丹挑逗地划过他的颊边,游移在青龙烙印间。
  “先将剑取下再来谈这些。你知道我从不食言。”
  他话甫毕,千翡立刻偷得一记香吻。
  “看我的。”
  藕色丝裙在她踏进冷泉之际随波浮沉,好似一株在湖面上绽放盛开的艳花,美得彻底。
  她缓缓来到青冥剑之前。
  “这柄剑,看来与一般古剑没啥差异,充其量也不过是剑身花纹细腻了些,你何需将它视若珍宝?”千翡轻轻嘟囔,然而在密闭的暗室内,声音极为容易地传送开来。
  “那柄剑是三国吴王珍藏的六把名剑之一,名唤‘青冥’,是把辗转千年的古剑。”水湅应道,笑意更浓。
  “喔——听来是挺值钱的。”
  “传说当年这城镇水患不断,是因蓄龙湖里的恶蛟作怪,当时途经此地的一名剑侠以青冥剑诛杀恶蛟,并以青冥封印住它。”
  闻言,千翡回过身,望着噙笑的水湅。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取剑?”这柄剑是封龙之剑,取了又有何好处?
  “蛟龙之说,只不过……是个传言,你信吗?”水湅笑得好甜。
  千翡咯咯娇笑,“信才怪,我在水家庄这些年来,可从没见着什么龙首龙脚,连根龙须也没瞧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因水湅一闪而逝的笑容而隐约感觉不安。
  无暇细思,千翡展开动作。
  她右手摊展,扣握在剑柄之上,只觉剑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觉,应是青冥浸泡在冷泉中多年之故。
  她试着提劲,然而青冥剑的剑尖处仿彿传来一股吸劲,将剑罕牢镶嵌在石块之中,再加上奔腾的涌泉,使得剑身在水流中微微晃动,好似——剑是活的!
  “你在发什么愣?”水湅在她身后唤道,不满她的缓慢举动。
  “我……”
  不可否认,她心底突然涌起莫名恐惧,好似……这柄剑,将她满满的自信蚀得干净!
  若取剑是件易事,水湅何需要她来取?论力道,她不及男人;论武艺,她亦不及水湅……心底开始有道声音出现,像来自于她,更像来自于剑。
  逐渐生根的疑窦开始在千翡心中萌芽,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这柄剑,取是不取?
  紧握成拳的掌心包裹着冰冷剑柄,千翡忐忑地咽咽津液。
  她不是才信誓旦旦地说,为了水湅,她可以连命都豁出去吗?她还在迟疑些什么?
  另一道小小的声音却提出反驳。
  若连命都没了,她拿什么来拥有水湅?难道她还天真地妄想着等她壮烈捐躯之后,水湅会痴心地为她终生孤独、回忆她一辈子吗?
  别自欺欺人了!
  她若死了,恐怕连魂魄还来不及离体,水湅便能再找到另一个慰藉他的美人,到时的她将成为一个他记也记不牢的名字!
  值得吗?
  “千翡。”
  水湅冷沉的声音打断她所有紊乱的思绪。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吧。扯扯嘴角,不再放任自己陷入混沌不明的恐惧之中,深吸口气,她开始使劲与剑尖底下诡谲的吸劲抗衡。
  “水湅,她——”
  “嘘,别说话。”水湅制止了秦随雁的发问,两人静静望着泉心的千翡。
  泉中之剑文风不动,千翡沉吟一声,左手一并辅助右手的动作,将全身力道都集中在右掌上。
  “可恶,这该死的剑——”向来娇媚的甜嗓在此刻变得嘶哑,足见她的出力之猛。
  唰的一声,水花放射地喷溅开来,染湿了暗室里三个人的发肤及衣裳,而水花的中央,伫立着举起青冥剑的千翡——
  下一瞬间,水涑泄出粗鲁低狺:“这蠢女人!”
  他这辈子首次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奔下水波潋滥的冷泉中。
  秦随雁则仍处于惊骇状态中。
  青冥剑……不见了?
  不不,应该说,青冥剑溶化了?
  那一幕情景还在他眼前晃荡,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只看到千翡举起青冥剑,连回身都来不及,高举在半空中的青冥剑竟然轰的一声崩坍成一道水瀑,自千翡的头顶倾泄而下,一点一滴又给落回冷泉里。
  剑身化水,全散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而千翡也失了意识地伏卧在泉里,一头黑发犹如缁墨绸纱披覆在水面上。
  秦随雁还没来得及发问,水湅便咆哮地冲下冷泉,在泉水中翻搅着失了踪影的青冥剑,然而无论水湅双手如何握掌捞水,水依旧自他指缝流逝,哪寻得着青冥的半点残骸?
  等秦随雁回过神,也急忙奔入冷泉,揪住水湅的臂膀,将整脸埋在水面下的他给硬提了上来。
  “水湅!你冷静些!别这样,你想淹死自己吗?!”
  “放手,我要找到那把剑!”水湅的发全湿透地贴在他颊上、颈边,莫名的愤怒烧红了他右脸的恐怖龙烙。
  “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再找剑!别忘了千翡,她现下昏迷在泉里——”
  “那女人死了便算,否则我很乐意亲手撕裂她!”水湅沉着声,右掌狠狠地拍击在泉面上,激起爆裂似的水花。
  “水湅——”秦随雁被这股又急又强的水花溅得一身狼狈。
  蓦然,水湅忿恨难消地掉头离开冷泉,只有地上一股水痕残迹随着怒火跫音而去。
  秦随雁不明白水湅何以为了一把剑大发雷霆,他从不曾见水湅卸下笑脸,想不到……竟是这般激烈。
  他叹口气,先将沉浮在泉里的千翡给捞起。
  虽然他挺讨厌这女人,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恶而放任一条生命流逝,他若不救千翡,她便会溺毙在这泉池之中——
  况且,千翡若死,谁来承担水湅难得一见的烈焰狂怒?不做第二人想,那个倒楣鬼非他秦随雁莫属,他可不会傻到放任千翡溺死,然后由无辜的他被炮火轰得满头包咧。
  一切的苦心,全白费了。
  他这辈子注定被这躯体给牢牢禁锢,永无翻身之日。
  水湅自暗室回来后便将自己囚禁在房内,不吃不喝整整一天,急煞了一群水家仆役。无论门外送来多少他最爱的甜品甜汤,仍诱哄下了他开启门扉。
  水湅静静坐在最靠近湖水的窗棂上,早晨时怒焰正炽的神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渊般的沉寂,只有收紧的双拳仍泄漏出他的不甘。
  不甘心,这教他怎么甘心?!
  那柄该死的剑应该是在他手中碎裂,由他一块一块地将它给分解殆尽,而不是在千翡那蠢女人手上化为乌有!
  他盼了数十年,好不容易盼着了这等良机,却因千翡取剑之际的分神而导致失败——那女人,该死。
  敲门声再起,水湅恍若未闻。
  “水湅,开门,是我。”
  “我睡下了。”水湅睁眼说瞎话。
  “既然睡下了,那现在坐在窗棂上发呆的人又是谁?”
  水湅回过头,才发觉秦随雁将门纸挖了个大洞,一双活灵灵的眸冲着他眨了眨。
  “我心烦,没心思招呼你,有事明天再说。”水湅随口抛下这句话,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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