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鸿传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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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奎武功低微,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厅跑去。萧齐又惊又怒,双掌连切,斩断缚住道曾的绳子,抱着他向二楼纵去,蓦地背后风声大作,有人自那车子里跃出,向自己扑来。萧齐暴喝一声,反手劈去,忽感一只冰冷的小手搭上自己手腕,极轻巧地一转,眼前顿时一花,一张清丽逼人的脸出现在离自己不到两尺的距离。萧齐刚记起她就是那日庙里的少女,前胸一凉,一柄匕首已扎进身体。
萧宁在马背上一蹬,奋身跳过来,叫道:“休伤我爹!”手中长剑一抖,刹那抖出一片耀目的剑花,直向阿清袭来。阿清抢过道曾,一脚将萧齐向萧宁踢去,叫道:“给你!”
萧宁抱住萧齐落地,扯开他衣服,见那匕首插在肩胛之下,确实不致命,但创口极大,血如泉涌。萧宁待要给他包扎,萧齐一把推开他,怒道:“快去追呀!管我干什么!你不把她拿下,就不是我萧家的子孙!”
此时阿清已攀上二楼,十几个下人举着刀剑吆喝着向她冲来。阿清将道曾背在背上,撞进一个房间,却见窗户上蒙着绳网。她手上已无兵刃,当即一咬牙冲出房门,一个连环踢腿,乒乒乓乓响声不绝,几个冲得最前面的人打着滚落下楼去,剩下的人高声吆喝,却无一人再敢过来。
正在这时,楼外高声喧哗,有人冲进来大叫:“火!起火了!”阮奎从藏身的桌子爬出,叫道:“什么?”只见外面浓烟滚滚,真的着了大火。阮奎惨叫道:“救火!快他妈的救火呀!”楼内所有下人一听主子发话,立刻丢了刀枪,急急忙忙救火去了。
阿清心叫侥幸,拾起地上的一把刀,冲进屋三两下斩断绳子,正要推窗出去,忽地一顿,萧宁提着剑慢慢走了进来。萧宁看着阿清,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道:“原来是你,你非救他不可么?”阿清放下道曾,也看着他,喘着气笑道:“你们这些人,个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不起得很,别人在生死挣扎,舍身赔命,你们却当作笑事来看。很好,很好的人品!”
萧宁脸白得发青,看了她良久,终于慢慢举起剑来,道:“父亲之命,不敢不从。”阿清呸地厉声打断他道:“要杀就杀,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没想到堂堂萧家的大少爷,连市井混混都不如!”
“刷”的一声,阿清猛地前冲,单刀直劈萧宁面门!萧宁剑锋一格,就势切她前胸,阿清身子往后一挺,脚尖一点,袭他肩头,萧宁反手抓她脚踝。十几天前,萧宁伏击阿清时,就曾轻松制住她的兵虚穴,让她半身麻痹,然而这一次抓去,阿清左手在地上一撑,变成双足连踢之式。萧宁猝不及防,手腕反被踢中。
他退一步,一招“乌云压顶”,将剑似大刀一般猛劈,强烈的剑气激得阿清衣衫猎猎作响。但阿清的身法太过诡异,不知她怎样一转,人在万千剑影里硬闯出去,弃刀不用,双足连踢,尽往萧宁上三路袭去。萧宁眼见足尖袭到,竟不回避,头颈一偏,肩头硬受了她这一下,同时剑身一抬,重重拍在阿清大腿一侧。这一下两人同时受伤,都往后退一步。
阿清道:“哈哈,好!原来那天晚上偷袭我的就是你。好啊,来,来呀!看是你死还是我死!”脚在身后墙上一蹬,飞身跃起,如箭一般直向萧宁怀里撞去。萧宁亦是怒吼一声,闪身避开,双手持剑,向阿清腰间砍去。阿清用单刀在地上一撑,后借力拼命一扭身子,“噗”的一下,外面一层衣服被剑气划破,于毫厘之间避开这一击。
阿清身子一弹,不退反进,几乎贴着萧宁举起的剑飞起身,手中残破的单刀脱手飞出,预备挡他一挡。她身子不停,连着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到墙角,双手交错,流澜双斩就要使出,突然一怔——萧宁右手持剑支在地上,左手握着插在胸前的刀,默默地看着自己。
阿清没想到自己那随意的一下竟然中的,愣了片刻,秀眉倒竖,怒道:“你想羞辱我?你两次都故意失手,为什么不抵挡!你以为我们羯人是怕死之辈?”萧宁往身后的墙上一靠,鲜血喷射而出,却淡淡地道:“走吧。”
阿清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欲喷血,道:“萧宁,好,我记着你!这羞辱,来日必报!”背起道曾,跳出窗外。听下面人声喧哗,喊着救火,看那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已经烧到二楼了。她略一张望,向北奔去。
此时城里一片混乱,官兵们见到醉四方起火,俱往此赶来。阿清杀红了眼,提刀硬闯,上来拦的几人被刀子砍成几块,鲜血喷得她满头满脸都是,其余士兵吓得屁滚尿流,只远远地跟在后面,一面急寻救兵。阿清钻入小巷,士兵们挺着长枪,一排排向前逼迫,阿清跳上墙头,立时又有弓手射箭过来。阿清背着道曾,难以纵跃躲闪,只得重新回到巷中,硬挺着一口气往前冲。
不知道冲了多久,突然眼前一宽,从巷子里杀出来,但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多,也不急着攻过来,都持着长枪,围成一个圆圈。阿清往一边冲去,斩杀一两个人,这个圆圈就跟着移动,大阿清停下脚步,抬头向后看去,见到两个漆黑的大字:西门。原来不知不觉,竟奔到西门来了!
阿清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字,看着看着,忍不住“嘿嘿,哈哈”笑出声来,最后气也要笑完了。她只感到手脚越来越软,眼前越来越花,似乎转来转去,四周全是黑的头盔、衣甲,以及闪着寒光的枪尖。自己稍懈一点儿劲,这些枪尖就直抵到眼前来。她几乎连提起刀都有些困难了,脑中混沌至极。
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步入圈中,走入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块白得发亮的范围里,朗声道:“本将是千夫长符申!立即放下兵刃投降,否则碎尸万段!”
阿清笑嘻嘻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甚至连伸手拂开眼前垂着的发丝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笑。因为这个时候,伏在她背上的道曾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楚,她只想扯着小靳的耳朵,让他也试试痒痒的滋味……
蓦地颈后的衣领被人扯住,跟着身体腾空而起。阿清只觉自己仿佛飞到城墙那么高,可是没有风声,也没有任何喧嚣,整个城楼范围里,只有道曾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最后一个佛字出口,犹如平地惊雷,震得阿清耳朵嗡地一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有一股力道在她腰间重重一撞,撞得她空中翻过身来,见到有一圈尘土自道曾身旁扬了起来,向外扩张出去。她见到符申双手护在胸前后退,那一圈尘土第一个袭上他。符申须发皆立,口张得大大的,但是什么声音也未发出。
有一片土变得血红,不过很快便翻滚着消失了,因为尘土已掠过符申,袭上后面的士兵们。他们的枪折成两段,打着滚向后飞去,接着是他们自己飞腾起来,全无一点挣扎的余地。周围沉重的落地声不绝于耳,士兵们像熟透的果子般重重摔在地上。多数人当场摔得昏死过去,没昏的放声惨叫,哪里还爬得起来。
阿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茫然地转了两圈,忽听道曾道:“你叫什么?”阿清转头,见他正合十微笑地看着自己,便道:“阿清。”
道曾道:“阿清……好名字……你走吧。”双腿一软,先是跪下,跟着,没有什么先兆地,他的气海、膻中和风门三穴鲜血喷涌而出,势头之猛,将三枚铁钉都冲了出来。他头一歪,仆地倒了。
阿清背起道曾,冲上城楼时,符申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勉强立起身子。见城楼上的士兵正拼命逃跑,符申一把推开士兵,用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叫道:“放……放箭!”
骑兵们正好冲到城楼下,闻言纷纷弯弓搭箭,径往城楼上射去。阿清回身踢落射近身旁的箭,不住后退,终于碰到墙边。她再踢几下,突然一翻身,跃上护墙,在众人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待士兵们拥上城楼时,往下望去,只见到一条被血染红的布条在济水里随波浮沉。太阳将一大半济水染成金色,闪烁夺目,那布条渐渐融入光辉中,终于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小靳小心地拨开泥土,一阵香气扑面而来,他不禁欢呼一声,叫道:“好了!这野鸡真肥,好多油,哈哈哈哈!”
一旁老黄闻到这味也忍不住凑过来,帮着他掰开泥块,露出热气腾腾的鸡身。小靳提起鸡身打量打量,看到自己刚才偷偷做的记号,道:“这是那只老鸡,妈的,老子就吃亏一点,那只童子鸡你吃,看你一脸菜色,补补元气。”说着提了鸡到一旁猛吃。老黄掰开另一只鸡,吃了几口,皱眉道:“怎么这只童子鸡肉这么老?”小靳装出拼命撕扯的样子,含混地道:“叫花子鸡虽然免了拔毛的麻烦,可就有这毛病,焖得肉老。不过没关系,肉老是老,该补的还是能补。快吃吧!”
小靳吃完野鸡,摸着肚子,伸长四肢,在躺椅上惬意地看星星。他二人自打离开水牢后,摇船北上,在泽里转了几天,水匪是一个也没再见到,却找到了水匪们建在一处临水山坳里的老巢。小靳见里面食物充足,又兼金银细软成堆,心中大乐。他盘算了一下,若是此时出去,老黄肯定是要跟着自己的,他这样子实在太恐怖,吓死路人事小,惹得他发疯大开杀戒可不得了,是以打定主意先在水寨里住下,想办法弄走了他再说。
他出来后练功愈勤,那一套拳脚自然只有背着老黄时才练,但坐功却可随时练习,反正都是一屁股坐着,谁都一样。这个时候通常老黄陪他一起坐,小靳一旦经络疼痛,便停止习道曾教的内息法,装模作样练练石壁上的心法,一面叫老黄运气入他体内,帮他顺气调节。小靳知道他其实也在暗察自己内息的运动,只作不懂,一有动静就大呼小叫,有时根本是自己想感受感受某一处经络过气的感觉,也要老黄出手。好在老黄内力深湛,又巴不得小靳早日练出来以为印证,是以从不偷懒,随传随到。
这一日练功完毕,小靳只觉腰酸背痛,吃完了野鸡躺着,腰痛还是不减,便揉着肩膀随口道:“妈的,只觉四肢气动,不觉胸腹间有何动静,搞得老子腰这般酸痛。”
其实以他练功的日子算来,功力实在太浅,只怕寻常练外功的武夫不知不觉间蓄积的内力都比他强。要想略有气感,至少也要练习数年以上。但因为老黄在他体内强行注入功力,感觉有多强就有多强,所以自然而然便想到其他经络。这种情况本极危险,应更加小心谨慎,循序渐进才行。
这道理老黄不是不懂,只不过他自己就是个非要逆天而行、急功近利的人,听了这话,深以为忧。当下走到一边沉思起来。小靳也懒得管他,叼了根草哼哼小调。
这寨子临水而建,夜风吹来,带着阵阵芦苇气息。小靳闻着哼着,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睁眼,吓了一大跳——老黄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见他睁眼,叫道:“我、我想通了!”
“什……什么狗屁想通了?”
老黄郑重地道:“不是狗屁!你听我讲,只要任督二脉打通,就能贯通入脑,下连心脏,只有通达此二脉,才能进入细微息相,达有漏、无漏的禅者境界。嗯……咱们便这么来!”
伸手拉小靳起来坐好,小靳还没回过神,见他一屁股坐在自己身后,伸手搭上后背风门穴,一股内力直透过来。小靳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喂喂!你干什么?手脚还没好,你又动老子身体,弄死了怎么办?”想要抽身逃开,但老黄的手似有吸力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扯不开,但觉一股股气流顺着脊背往上爬。小靳汗如雨下,颤声道:“老黄,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到底想要怎样?”
老黄道:“别动,我正为你打通任督二脉。”小靳想起道曾说过的话,骂道:“放屁!任督二脉是什么人都可以打通的么?别说我才练这么几天,练上三五十年也不见得通得了。你乱给老子通气,你……快放手啊!”
老黄得意洋洋地道:“这不是打通任督二脉,我已经算好了!从风门而入,达命门,命门接连十二经络,通了之后,反正你手足各络气正有余,溢入督脉,上通天门,下达内腑,正好正好!”
小靳怒道:“什么正好!老子要那些寒气到肚子里干什么?”只觉得那一股股气逆行至命门附近,反复盘桓冲刺,好像有几把刀在背上乱戳。他不住破口痛骂,老黄却越发有耐心,运了一阵,抵在小靳右手太渊,“呵”的轻喝一声,小靳命门处突然剧痛,险些昏死过去。
他此时神志已近昏迷,遇有外气入侵,这些日子苦修的心法内力自生抵抗。老黄惊咦了一声,力道加强几分,但是小靳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