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卷五)魔龙的狂舞-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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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牢的囚房是在长城底部凿出来的,装着厚实的木门,这些囚房一间比一间小。有几间较宽敞的可以容许囚犯在里面踱步,有些较小的只能在里面坐着,甚至还有的囚房狭窄到坐都坐不下。
琼恩给他最重要的囚犯分配了一间最大的囚房,一个便桶,足以避免让他冻僵的毛皮,甚至还有一皮袋酒。因为锁里结了冰,看守花了点时间才打开门。维克·维特斯迪克(wickwhittlestick)用力扳着门让琼恩进去,门上生锈的铰链鬼叫着。微弱的粪便气味扑面而来,虽然没有他原想的强烈。天气这样严寒,连粪便都上冻了。琼恩·雪诺到冰墙上可以看见他自己模糊的影子。
囚房角落里堆起的皮毛足足有一人高,“卡史塔克,”琼恩说道。“醒醒。”
那堆毛皮动了起来。有些已经冻在一起了,上面覆盖着一层微微发亮的白霜。一只手臂钻出来,然后是脑袋—棕色头发乱成一团,里面缠杂着缕缕灰丝,两只凶狠的眼睛,接着是鼻子,嘴,胡子。胡子上结满冰,一坨坨的打着结。“雪诺。”他呼出的团团白气,模糊了脑袋后面的冰墙。“你无权关押我。我享有宾客权利—”
“你不是我的宾客。你全副武装,未经准许来到长城,为的是绑架你的侄女。我已用面包和盐款待过艾丽丝女士(ladyalys)。她才是我们的宾客。你是我们的囚犯。”琼恩故意停顿了一会,然后接着说,“你的侄女已经出嫁了。”
克瑞冈·卡史塔克(cregankarstark)咬牙切齿。“艾丽丝应该嫁给我。”虽然年过五十,他被关押前仍然很强壮。严寒夺走了他的力量,使他变得虚弱而呆板。“我的领主父亲—”
“你父亲只是代理城主,不是领主。代理城主无权决定婚约。”
“我父亲,阿诺夫(arnolf),是卡霍城领主。”
“遵照任何法律,儿子都比叔叔有优先继承权。”
克瑞冈(cregan)站起来,踢掉缠在他脚踝上的毛皮。“哈瑞恩(harrion)死了。”
即使没死也快了。“女儿也比叔叔优先。如果他哥哥死了,卡霍城就属于艾丽丝女士。而她已与瑟恩的马格拿(magnarofthenn)赛贡(sigorn)联姻。”
“一个野人,肮脏的家伙,该死的野人。”克瑞刚握紧双拳,上面戴着皮质手套,毛色和披在宽肩上的僵硬褪色的斗篷很匹配。他的黑羊毛外衣上饰有他家族的白色旭日族徽。“我知道你是谁,雪诺。半个狼家半个野人,叛国者和妓女生出的贱种。你会把一个高贵出身的处女送到某个恶臭野人的床上,你自己不先给她?”他哈哈大笑,“如果你想杀我,来吧,作为一个弑亲者被诅咒。史塔克和卡史塔克血脉相同。”
“我的名字叫雪诺。”“私生子。”“至少,有点内疚。”
“让这个马格拿去卡霍城吧,我们会砍掉他的脑袋丢进厕所,这样我们可以把尿撒到他嘴里。”
“赛贡领导着200瑟恩人,”琼恩指出,“而且亚丽女士相信卡霍城的大门会向她敞开。两个你的手下已经发誓向她效忠,并证实了她所说的关于你父亲和拉姆斯·雪诺制定的计划的全部。我听说你在卡霍城还有近亲,你的一句话可以拯救他们的生命。放弃卡霍城,亚丽女士会赦免背叛她的女人,并允许背叛她的男人穿上黑衣。”
克瑞刚摇头,随着他的走动,头发里缠结而成的冰块咔哒轻响。“绝不,”他说,“绝不,绝不,绝不。”
我应该砍下他的头作为亚丽女士和她的马格拿的结婚礼物,琼恩想,但他不敢冒险。守夜人不参与王国的争斗;有人会说他已经给予史坦尼斯太多的帮助。砍下这个傻子的头,他们会声称我正在杀死北方人把他们的土地送给野人。释放他,他会竭尽所能地破坏我促成的亚丽女士和马格拿的联姻。琼恩想知道他父亲会做何选择,他叔叔又会怎么应付此事。但艾德·史塔克已死,班扬·史塔克在长城以外的冰冻荒野失踪。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绝不’是个漫长的时间,”琼恩说,“一天或者一年之后,你的想法或许会有不同。然而,或早或晚史坦尼斯国王都将会回到长城,等他回来,他会宣判你的死刑……除非到时候你穿上了黑斗篷。罪犯一旦穿上黑衣,他的罪行都会抹去。”甚至是你这样的人。“现在请你原谅,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离开冷得刺骨的冰牢,拥挤的地下大厅是如此之热,以至于当琼恩刚走下阶梯都感到呼吸困难。空气中散发着烟味、烤肉味和香料酒味。当琼恩走上高台时,亚赛尔·佛罗伦正在祝酒。“为史坦尼斯国王和他的夫人,赛丽丝王后,北方的光神干杯!”亚赛尔爵士大声说道,“为拉赫洛,光之王,他将会保卫我们所有人!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
“一个王国,一位神灵,一位国王!”后党的人附和。
琼恩跟其他人干杯。他不知道亚丽·卡史塔克能否在她的婚姻中找到乐趣,但是这个夜晚至少是个应该庆祝的夜晚之一。
事务官们开始端上第一道菜,加了点羊肉和胡萝卜的洋葱肉汤。虽然不是皇家盛宴,但营养十足;肉汤尝起来味道够好,还能暖肚子。‘呆子’欧文弹起他的小提琴,一些自由民的笛子和鼓也加入合奏。曼斯·雷德袭击长城时,他们响起的战号声也是同样的笛子和鼓。琼恩觉得它们现在的声音更好听。和肉汤一起上来的还有大块的粗粮做的黑面包,还带着炉子里的热气。盐和黄油都摆在桌上,这光景让琼恩沮丧。他们的食盐供应充足,波文·马尔锡告诉过他,但最后一桶黄油将会在一个月内用完。
老菲林特和诺瑞被安排在高台下面的高贵席位,这两位都因为太年老没有跟随史坦尼斯进军;他们派了儿子和孙子们代替自己,但他们还能足够迅速地从黑城堡下来参加婚宴。他们每人还带来一个奶妈来长城,诺瑞的女人四十来岁,有着琼恩·雪诺从来没见过的大圝奶圝子。菲林特的女孩才十四岁,胸圝部平平像个男孩,尽管她不缺少奶圝水。这两个人中间,被称为‘怪物’的瓦迩的男孩似乎成长的很茁壮。
为此,琼恩深深感激……但他一刻也不会相信这两个老掉牙的勇士会只为此事而赶着从他们的山上下来。他们每人都带来一队战士——老菲林特五个,诺瑞十二个,所有战士都穿着破烂的兽皮和镶钉的皮革,像寒冬一样可怕。有些人留着长胡子,有些人带着伤疤,有些人两样都有;但所有人都信仰北方的旧神,长城以外的自由民也信仰同样的旧神。然而,他们坐在这儿为一场被某个来自海外的奇怪的红神祝福的婚姻干杯。
总比拒绝干杯要好。菲林特和诺瑞都没有翻转酒杯把酒泼到地板上,这可能预示着某种接受。或者可能只是他们不愿浪费上好的南方酒。在他们家族所在的石山上,他们不会品尝到这么多这种好酒。
两道菜之间,亚赛尔·佛罗伦爵士领着赛丽丝王后到地板上来跳舞。其他人也跟着上来——先是王后的骑士们,与她的女伴们一起。布鲁斯爵士与希琳公主跳了她的第一支舞,然后又与她的母亲跳了一轮。纳伯特爵士跟每一位赛丽丝王后的女伴们都轮流跳舞。
后党的男人的数目远多过王后的女伴,三对一,所以即使是最卑贱的侍女们都不得不去跳舞。几支歌曲之后,一些黑衣兄弟——那些还记得他们青年时期因罪送至长城之前,在城堡和厅堂里学过舞技的人——也加入到跳舞的行列。老流氓‘御林的’乌尔马证明自己精熟于跳舞就像在熟悉的靶场一样,无疑他正在向他的舞伴讲述他那些御林兄弟的故事——当时他与西蒙·托因(simontoyne)和‘大肚’本一起骑马,并帮助‘白鹿’雯达(wenda)给她的高贵俘虏臀部烙上她的纹章。萨丁一直都很优雅,他轮流跟三个侍女跳舞,但从不试图接近一个高贵女士。琼恩明智地判断,他不喜欢某些后党骑士盯着事务官看的方式,特别是国王山的派崔克爵士。那人想着制造点儿流血,他想,他正在寻找某些挑衅。
当‘呆子’欧文开始与弄臣补丁脸跳舞时,笑声几乎冲破了拱形屋顶。这副景象让亚丽女士微笑,“你们经常跳舞吗?在这里,黑城堡?”
“每次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我的女士。”
“你可以跟我跳舞,你知道。这只不过是出于礼节。你跟我跳过另一次舞。”
“另一次?”琼恩调侃道。“当时,我们都是小孩。”她扯下一条面包仍向他,“这是你很清楚的。”
“我的女士应该跟她的丈夫跳舞。”
“恐怕我的马格拿不是个适合跳舞的人。如果你打算跟我跳舞,至少为我倒些热葡萄酒。”
“遵命。”他向一个大肚酒壶示意。“所以,”当琼恩倒酒时,亚丽说道,“现在我是个已婚女人。有一个自己有点儿野人军队的野人丈夫。”
“他们称呼自己为自由民,至少,多数人这么称呼。然而,瑟恩人是个与众不同的民族,非常古老。”耶歌蕊特曾经告诉他: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他们来自霜雪之牙北边尽头的一个隐蔽山谷——被高大的山峰所包围,而且数千年来,他们跟巨人打交道比跟其他人类更多。这让他们不同。”
“不同,”她说,“但更像我们。”
“是的,我的女士。瑟恩人有领主和法律。”他们知道怎样屈膝。“他们开采锡和铜合成青铜,他们自己锻造臂甲和盔甲而不是去偷盗它们。一个自豪的民族,而且勇敢。直到曼斯·雷德打败老马格拿三次,斯迪才接受他作为境外之王。”
“现在,他们就在这里,长城的南边。离开他们的山地堡垒,来到我的卧室。”她微微苦笑,“是我自己的错。我的父亲大人曾告诉我,必须魅惑你的哥哥罗柏,但我当时只有六岁,不知道怎么做。”
是啊,但是现在你差不多十六岁了,我们必须祈祷你将会知道怎样去魅惑你的新丈夫。“我的女士,你们卡霍城的食物仓库的库存情况怎样?”
“不好。”亚丽叹气,“我父亲把那么多我们的男人带去南方,只留下女人和年轻男孩收获庄稼。他们,和太老的或从战争中淘汰下来的伤残男人。庄稼在田地里干枯,或被秋雨拍进泥里。现在风雪已经袭来,这个冬天将会很艰难。没有几个老人会活过这个冬天,而且许多孩子也会死去。”
这是每个北方人都很清楚的一个故事。“我父亲的祖母是山地部族的一个菲林特,他的母亲也是,”琼恩告诉她,“菲林特一世,他们称呼自己。他们称呼较年轻的儿子们的血脉为旁系菲林特——他们必须离开山地去寻找食物、土地和妻子。高山上的生活总是特别严酷,当大雪降下食物变得稀缺,他们的年轻人必须远行到越冬村镇,或服务一个城堡或服务另一个城堡。老人们召集他们之中还有残存力气的,宣布他们要出去打猎。有些人能看到来年的春天,更多的人再也不会看到。”
“卡霍城也大致如此。”
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当你们的库存开始减少,我的女士,记得我们。送你们的老人来长城,让他们听从我们的安排。至少,在这里他们将不会孤独地死在积雪中,只有记忆温暖他们。男孩们也可以送来,如果你们有多余的男孩的话。”
“如你所说。”他握住他的手,“卡霍城定会牢记。”
鹿肉正在被切开,味道闻起来比琼恩所能期待的更好。他派人给哈丁塔外面的莱瑟斯送去一块,顺便给旺·旺送去三大浅盘的烤蔬菜,然后自己吃了一块干净的肉片。‘三指’哈布表现的很好。他曾经为此担心,两天前的夜里哈布来向他抱怨:他加入守夜人是为了杀野人,而不是为了给他们做饭。“另外,我从来没有做过婚宴,大人。黑衣兄弟从不娶妻生子。这是血的誓约,我发誓它是。”
当克莱达斯出现在他身旁时,琼恩正呷一小口香料酒把烤肉冲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