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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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需要调理,机器则需要修理。杨小玉笑了,“你这家伙真堪称是刻薄之尤,说话这么恶毒。”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乔烟眉微笑,“以前的人都住在山脚下,溪水边,地上是青草,满目是野花,打柴狩猎,种地织布,每年惊蛰动土,清明下种,谷雨出苗,芒种开镰除草,中秋收割,冬至休息,春节狂欢,可谓四时有序,周而复始。食物是没有加工过的,空气是完全新鲜的,来来往往一动一静一仰一合一呼一吸间,与大自然同步,这不就是动物的生存法则吗?而现在的人呢?跟笼养鸡一样,每天匆匆忙忙,挣钱、吃饭,吃饭、挣钱……”
话未说完,杨小玉大笑起来。
“照你这么说,社会的进步反而让人迷失了本性?”
“你不觉得吗?”乔烟眉叹息,“如果能回到古代,我愿意用所有的代价换取。”
“真的吗?”杨小玉意味深长地,“也许我能替你圆这个梦。”
“少吹牛吧你。”
杨小玉笑一笑,“咦,咱们也该吃中饭了。”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乔烟眉刚吃了早餐。
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整个儿一三陪,得陪你吃,陪你玩,陪你聊。杨小玉想,“吃点儿吧,现在不吃饭,以后就得吃药。”
“我真不想去。”乔烟眉坐着不动。
她不动,杨小玉当然也不能动。她只好又坐下,“行,再聊会儿。”
“我也不想聊,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乔烟眉还来劲儿了。
烧得她吧,还一个人想安静会儿,我还今天就陪定了,杨小玉一屁股坐扎实了,“一个人多闷呢,聊聊吧,听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真的?”乔烟眉看着杨小玉,“你就不怕我说出点别的来?”
“你能说出什么呀!”杨小玉笑。可是等乔烟眉的话一出口,她就笑不出来了。
乔烟眉说:“你不是河南人吧?”
杨小玉惊得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你说什么?别胡说啊!”
乔烟眉微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问你可以不回答,但我还可以望,可以闻,而且昨天,我也给你切过脉了。”
昨天,一提昨天,杨小玉就有点气愤。哼!“别吹牛了,别再找机会显自己了。风头出得过足了小心折断腰。”
乔烟眉微笑,“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吗?我们每个人从小吃过什么,喝过什么,都会表现在我们的脸上。因为,食物的营养会日积月累地渗透到我们的血液和五脏六腑中了。完全不同的食物有完全不同的营养成分,不同的营养会造就人不同的皮毛颜色。”
她略一停顿了一下,“小玉,你常便秘是吧?你下巴颏上常有痘子,脸色有时还会发暗。为什么呢?因为你从小是吃肉喝奶长大的,你们居住的那个地方地气苦寒,能克化动这些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里的气候温和湿润,可是你从小的饮食习惯又很难改变,所以,就会造成你体内小气候的不流通。此所谓:过食肥甘厚味,易助食生痰,甚至化毒为热……”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小玉盯着乔烟眉,这可不是个简单的美女。她敢动手杀人,而且还有一双贼眼。
“你是七十年代初生人吧?中国人脱贫致富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七十年代初莫说是河南那个穷地方,就是北京人也未必能天天吃肉喝奶,那,杨小玉,你能是河南人吗?”
杨小玉吃惊地盯着乔烟眉,这家伙打哪儿冒出来的?纯粹就是我天生的克星。
“坦白交代吧,你到底是哪儿的人,潜伏在这里又为了什么?”乔烟眉笑得阴森森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个中医,不过,中国古代一向是巫医不分家,所以一个好的中医,不光能给人看病,还能给人看相。”
“我看你就是个巫女。”对于乔烟眉,杨小玉一直都觉得她像个谜一样。
乔烟眉微微一笑,马上变得像个天使,“别急嘛,我没恶意的,古代的巫女会替人保密。现代的巫女也是。”
这话等于是给了杨小玉一个承诺,杨小玉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乔烟眉并不需要她保护。
乔烟眉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花木丛中的俏丽身影,也站起身来,她要出去,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哪里。
第二章
日影已经有点西斜了,小方起身拿出一套比较新的警服,他刚打过电话,文室他们单位有人,是位女同志,而且是位年龄比较大的女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女同志上了年纪都有点嘴碎,只要话头一开,家长里短婆婆妈妈,从衣服鞋袜到油盐酱醋,犹如黄河决堤,滚滚而来。更重要的是女人细心敏感,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能在平常的琐事中发现不寻常的事。
小方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掏出点什么来。他以前只顾盯着龙琪,直到昨天与杨小玉一席谈,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忽略文室了。
文室是死了,但死人未必不会说话。死人的某些话,是上天假活人之嘴来说的。这就叫天网恢恢。
小方换好警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这面镜子是陆薇特意买来挂在小方他们办公室的,她认为小方太不修边幅,而作警察就得威风凛凛。不过可惜,这镜子自送来以后,小方他们包括上官文华这个姑娘家都没认真照过几次,谁有那份闲心?倒是庄美容偶尔光顾个一回两回的。这恐怕与他的出身有点关系。
小方照着镜子,想起了陆薇,也不知道上官给查得怎么样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开始想文室的案子。那边等候他的是个女同志,他就得收拾一下自己,女人总是会对干干净净男人比较有好感。小方梳了梳头,又在上官的抽屉里找到摩丝,喷了一点,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他很少在意自己的外貌,但他相信教官曾讲过的一句话:个人魅力在某些时候可以胜过能力。
他下了楼,发现队里的车都出去了,他摸摸口袋,自行车钥匙也忘了拿,算了,走过去吧,也不是太远。出了大门,沿着胡同出去,就是大街,他过了马路,左转一直向前,然后又是一个十字街口,他刚走到安全岛,也就是供行人等红绿灯比路面高一尺多的平台上时,红灯亮了,这个红灯时间较长,小方为解闷开始观察着周围的人,他左边是个胖子,右边是个瘦子,前边一点是个穿淡黄色毛衣的女郎,头发很长,直垂到腰际,她身材不是很高,但很匀称,腰很细,长发被风拂动在她腰间流转,显得整个背影袅娜多姿,绰约曼妙,而且有股淡淡的异香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是属于她的吗?这种女孩子,不应该自己上街吧?小方正想着,便看到一只手悄悄伸向女郎的腰际,果然,她是有伴的。小方暗暗地笑了,恋爱是美好的,可是就在一闪念间,小方的直觉告诉他,他错了,因为那只手上,没有温柔缠绵的爱意,而是带着一股邪恶的力量,小方正要喊,已经迟了,女郎被推下平台,一辆接一辆的车呼啸而过……
乔烟眉换了一件薄薄的浅黄色毛衣,今天天气很好,这个颜色很配合心情。她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她快乐地从酒店出来。酒店在市中心,正门外就是大街,她过了马路,向前走了一段,又是个大的十字路口,她上了安全岛,前面是绿灯,可是绿灯已经亮了不短的时间了,如果现在过马路,说不定正好走在路中间红灯亮了,那就不好了,反正也不急,等等吧。果然,她站了刚一秒多一点,红灯就亮了,她笑了,心里多少有点得意──先见之明。任何事都要经过判断的。各种各样的车从她面前哗哗流过,带着一种强大的冲力,哇,要是这会儿掉下去,那可就没命了。想到这里,乔烟眉下意识地准备往后挪挪脚步,然而,就在这时,好像有股奇特的香味飘了过来,令她略微驻足迟疑。马上,又有个什么东西在她的腰上顶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冲下了安全岛,瞬时,车辆、人群、巨幅广告、路边的花木就像电影的蒙太奇一样闪电般从她眼前划过……
小方一个箭步冲开人群跃下安全岛伸手一捞,女郎像一条鱼,被他紧紧搂住,等他看清她的脸时,他大吃一惊,“是你──”
几乎同时,乔烟眉也惊呼:“是你!”
她推开他。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又同时问出这句话。然后,看着对方的脸,都笑了──死里逃生啊!
“谢谢你!”她说。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是被推下去的。”她说。她看着小方。
“我看到了。”他的确看到了凶手行凶,但救人和抓人他只能做一样,现在回过头再看安全岛上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绿灯也早亮了。现环顾四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阳光也很灿烂──刚才的那一幕,真像是一个梦……
“你认为是凶手是谁?”小方盯着对方,想看出一点儿玄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谁惹上杀机,谁心里有数。
“我认为法律的判断比我个人更有效。”乔烟眉则说。她封锁了大门。
她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小方知道,他说:“我会替你找出凶手的。”
“但愿。”这话不无怀疑。
小方宽容地笑了笑,虽然乔烟眉昨天的话十分刻薄,但未尝没有道理。要让人说你好,你得做出好事来,“你现在要去哪儿?”
他也许是随口问问的。也算是一同共过患难了吧,关心一下。
“我去看看程淑惠。”她也是随口回答。但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唉,有时候随口说出的话才是真话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他捕捉到了,“乔小姐,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后果基本一样,那就是无法收回。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看程淑惠?人但凡做一件事都有动机。”
“猫应该去逮耗子,怎么有空出来扑蝴蝶?”乔烟眉这算是拒绝吧。
“逮耗子只是猫的饭碗,其实仅就爱好来说,猫更喜欢钓鱼,而且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猫还愿意去扑扑蝴蝶,这属于休闲娱乐!”小方笑得就像一只蹲在鱼池边的猫。他不生气了,那没用。有些人根本就没把警察放在眼里,更谈不上尊重。现在,他要学会脸皮厚。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在休闲娱乐?”
小方摇头,“对于一个真正的好猫,工作跟娱乐应该是一回事。”
显然,小方非常地不想放过这次与乔烟眉单独“接触”的机会。他四下里看了看,大概觉得马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还好,他看到不远处一道红墙拦着无边的青青翠色──那是个公园。
他“押着”乔烟眉进了公园,公园的景色可真不错,绿柳如烟,湖光荡漾,可有的人并不是来看风景的。
乔烟眉拨开小方抓她手腕的手,“讨厌。”
“你干吗那么紧张?心虚?”小方笑。至少,眼前这一个没有杨小玉那么口无遮拦。
“心虚方能听得进良言,腹空才能吃得下美食。”乔烟眉揉着手腕。
真是一副好口才,一点也不次于龙琪,真是物以类聚。小方想。
“为什么要去看程淑惠?”他咬定了这个问题。
“我高兴!”这个回答就算不是标准答案,也足已过关了。
“我刚才救过你的命呢!”这算是套近乎吗?
“那不如说是我给你机会做英雄呢!英雄,几百年才出一个。”可惜这一个并不领情。
“你口才不错嘛。到底是医生,嘴巴养护得好。”小方真的是不能不佩服。
“口才与嘴巴无关,与大脑有关。否则,茶壶怎么不会说话?”
小方笑了,但他说出的话却不可笑,“怪不得庄竞之喜欢你,以他的品位和身份,你居然能晋身为他的红颜知己,本事不小啊!可你为什么要做第三者,做有妇之夫的情人,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去看程淑惠?你怎么面对她?”
小方的话显然没有在乔烟眉那里收到预期的效果,对方低着头,半晌,幽幽地叹息一声,“这草地真绿啊,绿得叫人心碎。为什么美丽的东西反叫人心碎?”
这算什么回答呢?小方看着她,这也是个硬角色。不如干脆摊牌──“乔烟眉,庄竞之患有艾滋病,是吗?”
一句话,石破天惊。
乔烟眉吃惊地抬头,小方英俊的脸在秋阳杲杲中更显个性。他是神探,这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年前,庄竞之去泰国谈生意,传染上艾滋病,回国后他惊恐万状,半年前他遇上了你,你用药物为他暂时控制住了病情,但无法根除。而且更为不幸的是,他得病的事被某人知道,他遭到恶意敲诈,公司的资金大部分流失……庄竞之面临着身败名裂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