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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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明明之前与那些黑泥一起被火焰吞没，此时这个壮汉身上却没有丝毫烧伤的痕迹。然而他也已经离死不远了——不仅仅是上半身留下了许多伤口，下半身也不翼而飞了。
不久之前的强壮就像是幻影一般，随着填充身体的黑暗一起流出了他的躯体之外。但就算是这样，他失去了大半的身体也比常人要强壮许多，或许是因为残留的些许力量在支撑，他才没有当场死去。
他将畸形的两手垫在身前，支撑着少了一大半的身体在地上拖行着。在火焰的燃烧之下，他已经没有多少血液可流。残缺不全的下半身一点点蹭着地面，发出干柴拖过干燥岩石的轻微摩擦声。
那双强壮的手臂能让他犹如玩具般挥舞金属巨剑。然而此时就连支撑残缺不全的身体在地上行动都有些困难。尽管如此，他也在坚持让自己挪向警备官众人。那低垂的头颅仿佛走上破灭的战鬼。
就算曾经是敌人，人类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也让那些身经百战的警备官心惊肉跳。一个看上去有些紧张的警备官举起机工铳瞄准了男人的脑袋正要射击，却被格罗斯泰德一只手拦下了。
与刚才状若癫狂的模样完全不同，格罗斯泰德能从他的眼中看出属于人类的意志存在。冰冷的杀意已经退却了，这个狂战士在此时终于展露了他身为“人类”的性质……虽然这大概只是回光返照。
既然柯特有话要与他说，那就随他去吧——格罗斯泰德如此想到。这个狂战士现在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想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以柯特的能力，也不会因为大意被一个将死之人摆一道。
“格罗斯泰德二等官。本部有联络！”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装甲车上的警备官大声对格罗斯泰德喊道，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漆黑的无线电通话器。眨眼之间，格罗斯泰德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下来，他在低声和身旁之人说了两句后，立刻急匆匆的接过了通话器。
中央广场的街区周围还在回想着交战的声音，显然警备队安排到各处的队员都遭到了那些被塞因。德谟克拉控制之人的袭击。警备队成员可以毫不犹豫的向怪物射击，然而当地人是人类时，他们的行动就会变得有所迟疑。
交战之声还未停歇。这虽然预示着敌人还没有被彻底击溃，但至少也让其他地点的警备官知道队友也没有被击败。
然而本部传来的联络未必就是好消息——看看格罗斯泰德那几乎完全黑下来的脸色就能够明白情况有多么糟糕了。或许是紧急调动吧，如果放任敌人在城内大肆破坏，后续处理一定麻烦重重。
“这大概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说起来我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也真是够让人感觉尴尬的。”
于是柯特越过格罗斯泰德的身边，慢慢走向还在地上挣扎的男人：“你的身体大概还有不到十分钟吧，没有因为失血而死可能都要感谢呐让你变成这个没有的‘黑泥’才是。嗯……既然都是最后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如果要委托我帮你补上最后一下，我也是相当乐意拿你的脑袋去领赏的。”
他尽可能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轻松起来。但也难以掩饰对一个战士的生命即将逝去而感到的悲哀。如果他同意的话，柯特倒是挺乐意在这里结束他的性命……至少这能够让他不要死得这么难受。
就算接受了塞因。德谟克拉的改造。身体成为寄宿“混沌的血脉”的载体，他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强壮一些的人类罢了。没有人能在血液几乎全部流失的情况下存活——何况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几乎大半部分的身体。就连内脏都被黑暗破坏，在它们彻底失活的瞬间，无疑就是他丧命的时候。
咳咳——
男人大声的咳嗽了两声，脸上浮起了一丝凄惨的笑容，仿佛是在对柯特说，自己还没有脆弱到需要别人来了结的程度。从嗓子眼里喷出了破碎的内脏，粘在上面的血迹还有着属于活物的殷红。
“柯特。莱茵斯特……哼、如那个混蛋所说，你是个难缠的怪物。”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开口说了下去，“不过会变成这样也要怪我——我居然以为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看来我也是犯蠢了。”
他挣扎着想要将话说清楚，可破碎的身体不允许他做到这一点。也许让克鲁斯。弗朗索瓦带着他手下那些法术士全力施为，或许能用治疗法术勉强维持他几分钟的性命……但这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除非真的在这里出现奇迹，否则他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了，剩下来的就只有时间与痛苦程度的区别。就算宣扬神迹的宗教经典中也没有一句话敢于如此记录，声称他们的神能让残缺不全的人活下去。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神，或许有类似于“造物主”一般的存在，但他也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毫不在意。宗教不过是寄托信仰的产物，那些被他们塑造为“神祗”的大多也只是虚伪的造物。
“小、小心……管理处里，有好几个叛徒……”
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强壮的男人坚持着想要将话说完，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显得有些走调了：“去我的、办公、咳咳咳咳！书架后、第三层的夹层里……小心，所有人。不要相信——咳咳咳咳！”
男人再一次大声的咳嗽起来，强壮的身体扑倒在地面上不断颤抖着，仿佛就像一只身受重伤的野兽，心之命不久矣，却依然要站起身来。他的十指深深的潜入了地面中，扭曲的关节再一次喷出血来……只有寥寥几丝，这些没有被黑暗吞没的鲜血依然有生命活力的残余，居然在柯特眼前凝结为了冰冷呃结晶体。
红色与黑色交缠在一起的图案实在惨不忍睹，就连站在周围对暗处进行警戒的警备官都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移开了聚集在男人身上的视线。他们并非没见过血腥的场面，然而看着一个即将在眼前逝去的生者还在坚持着将最后的遗言说完，或多或少都打心底产生了些许难以接受的感触。
柯特听着喘息声越来越重的话语，默默的凝视着这个男人，想要看着他走向最后的终点，另一边，格罗斯泰德终于将联络器挂下，随即忧心忡忡的扫了一眼周围，便走向柯特与奄奄一息的男人。
“嗬、警备官……记得，你是叫格罗斯泰德吧……我听说过你的传闻。”看见慢慢走近的格罗斯泰德，倒伏在地上的男人桀然一笑，“来的正好……在最后，我还有一点东西、要送给你和莱恩斯特。”
说罢，他将残缺的双手猛地撑住地面，让自己的身体忽然立了起来。看着这个男人诡异的行动，格罗斯泰德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向后退去，而柯特却好像没反应过来一般依然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男人之前的对话是在伪饰，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暴起伤人，然而他下一步动作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只见他那扭曲的左手支撑起身体，让另一只手用力一挥……
然后狠狠的打断了最后几根肋骨，直接贯穿了自己的胸膛——些许深黑的液体缓缓流出，却没有黑泥的疯狂。
在血肉飞溅的刹那间，站得最近的柯特亲眼看见他将右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腔中，用尽全力的抓着什么。他的表情完全扭曲了，痛苦与执念紧缩在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上，刹那间仿佛狰狞的恶鬼。
噗嗤！
某种东西被扯断的声音混合在如雨般洒落的黑色液体中，让人一听就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就在这一瞬间，柯特清楚的看见男人用他粗壮的手从自己的胸腔中掏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然后递到了自己眼前。
那是一枚漆黑发亮的结晶体，构造看起来与莉琪从真视之眼据点中收集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散发着更加浓厚的血腥味。柯特正想询问他这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强壮的男人已经殒命当场。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起风
夏夜的熏风将地上散落的尘埃卷起，也扬起了一阵让人不由得掩鼻的恶臭。仿佛燃烧殆尽的木头，在生命的火光熄灭那一瞬，男人的身体立刻衰朽了，在众人的眼前化为一块腐烂已久的血肉残渣。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骨殖与干涸的肌肉，这个壮硕的男人在沦为怪兽之前找回了些许人性，可是依然无法避免最后的结局。然而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倒下，就算只剩下衰朽的残躯，也让自己直挺挺的站着。
“该死的，这家伙到最后都不愿意让我们好过……”
格罗斯泰德默默看着被警备队员用敛尸袋装起来的尸体，然后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警备官说：“兰道夫，你带着他们几个，去周围检查一下有没有被破坏的路障。所有人都要记住，绝对不要单独行动，无论发现什么情况都要立刻回来汇报，不要让那些混蛋抓到各个击破的机会！”
被格罗斯泰德称作兰道夫的警备官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三个人走向了大道南方。那里是一片住宅区，现在因为受到之前战火的牵连而倒塌了几作房屋，但依然能看到打理得相当精神的草坪。
那里是主要以中产阶级所有房屋为主的街道，内部的布局也不像旧城区那样错综复杂，但一些临时设置的路障却堵住了主要的通路。虽然简陋，但这些用沙袋与木料构造的矮墙依然能组织不少魔物前进。
这附近全都被警备队高层划入了高危险区域，正是因为这样，格罗斯泰德才要队员们再一次检查各个路口的封锁。还好在之前警备队已经检查过一次市民的疏散情况了。否则他们可能还要挨家挨户调查是否有遗漏者。
大路附近有好几个路口的路障在混乱中被破坏了，而本应负责检查的小分队却被一些不知何时就埋伏在附近的袭击者阻拦。没有办法。上层只好命令格罗斯泰德扩大行动范围，并且排查附近街区的隐患。
“我还以为军方都出动了呢。毕竟连你们都开始用上装甲车和小口径炮了。”柯特走到格罗斯泰德的身边，不露痕迹的塞了一张纸条到他手中，“这已经不是小规模混乱的程度了，对方直接在城市中心制造魔方阵，并且制造了大量的袭击事件——如果以此为根据，出动驻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跟随格罗斯泰德来到这里的警备官只有十余人，而他们在他的指挥下已经分成数个小队开始调查起附近区域。很显然，警备队现在依然受到长期人手不足的影响，就算全员出动都会被敌人牵制。
城市中心区域遭到恐怖组织成员袭击。而且交火声已经四处回响……这种时候应该要出动军队了。至少柯特是如此认为的，塞因。德谟克拉计划层层蚕食卡特里斯，然而现在，他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应付一场战争。
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卡特里斯城受到大面积的破坏，市民的财物也有大量损失……有可能还会死不少人。但这如果是为了解决一个日益强大的狂人集团，那么付出这些代价或许是值得的。
柯特难以想象让塞因。德谟克拉将他研发的“混沌的血脉”扩散到整个城市会有怎样糟糕的后果——恐怕就算只扩散到千分之一的范围，都足够让卡特里斯城毁灭在化作异形的市民制造的混乱中了。
在卡特里斯城带来混乱，利用被控制的人制造破坏……然而这还不是那个疯狂的法术士真正寻求的东西。他的研究还在继续。所谓“混沌的血脉”极有可能只是他前进的一个踏脚石罢了。
柯特可没忘记扎根在中央广场深处的漆黑之茧，虽然之前他与莉琪趁塞因。德谟克拉不备造成了一些破坏，但在那紧锣密鼓的维修下，大概也只能起到拖延一些时间的作用。很快。他就能将一度失控的魔方阵修复完毕，当它再一次开始运转的时候，就很难阻止它被彻底的完成了。
“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啊……不过很抱歉，有些东西就算是我们两个的交情也不能告诉你。”
眼见着其他警备官组成到：“莱恩斯特。他刚刚从胸腔里掏出来给你的那个……嗯，结晶体一样的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掌握了相关的情报么？”
他刻意压低了询问的声音，尽量不让周围的警备官听到他说出的话。之前柯特也向他提供过不少有用的情报，而他为了避免自己过于醒目也不止一次提醒格罗斯泰德不要将自己的名字暴露出去。因此就算是警备队上层都已经注意到他的现在，格罗斯泰德依然还遵照柯特的要求，以私人身份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现在柯特手中正握着那枚被男人从自己胸腔中掏出的结晶体，看似随意的上下摆弄着。那看起来就像是一枚廉价的宝石，被加工者胡乱切割成了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