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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螺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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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开始共商国事,他说元朝新任丞相脱脱,很有才干。在刘伯温的授意下,我给他写了封信,斥责了蒙古人的恶行。

不久,脱脱竟然回信,说蒙古兵骚扰百姓另有苦衷,由于他们深入外族腹地,必须让战士们烧杀淫掠,人人不敢投降,以免被杀了平民愤,所以必将越战越勇。最后写道:“我们一少数民族,霸占这么大国家——不易呀!”我和刘伯温几乎流泪。

自从给脱脱写了封信,脱脱就有了每天来信的习惯。他大小琐事无所不谈,我专门派了一个人负责给他回信,她是一位阵亡将领的妻子。脱脱写的信我们一般不看,有一次偶尔翻看,发现是一封情书。

脱脱的来信,我的秘书后来就不给我们看了。只有当脱脱一时大意,信中露了军情,她就会满面通红地前来找我,将信一扔扭身便跑。

脱脱这封来信说,讲述了他击败北方红巾军的经过。在红巾军联合攻大都时,元朝皇上顺帝,举行了一个大型的消灾法会。

攻到大都城外的红巾军战士突然听到一阵巨大鸣响,那是一万支喇叭齐鸣,只见一千少女走上城墙,赤裸着大腿双臂,搭披象牙长链,犹如壁画中的天女。她们扭动腰肢,提起一足原地旋转,看得城下的红巾军战士相续摔倒,爬起后无不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太漂亮了。”

红巾军战斗情绪高涨,后备部队也急速地赶来,奔跑成一条长线,被埋伏的脱脱击溃。当脱脱穿着浑身鲜血的战袍走进城中,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欢迎,四处响彻着女性的呻吟。

原来当胜利的消息传来后,顺宗下令:“全民作爱,以庆胜利。”对于归来的脱脱,他说了句:“给你留了三个。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就钻进了卧室。

带着三个少女,脱脱回到了自己的府第。他说:“听说你们刚才在城墙上跳的舞美极了,能再给我跳一个吗?”三个少女便跳了起来,看着少女的舞姿,脱脱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的国家快要灭亡。

我们把脱脱的这封信广为宣传,鼓舞战士的必胜信心,结果适得其反,大多数战士对城头跳舞的女子产生向往。

我也昏昏沉沉,只想睡觉。连续许多天躺在床上,直睡得筋骨酸疼。有侍卫劝我:“您要不也找个姑娘。”找来了好多姑娘,我选了一个最健康的。她的乳房柔软鼓胀,在被褥里散发着水果的香气,令我的大脑有了一丝清爽。

恢复了智力,我从她身边坐起,大喊:“来人呀!我要行赏。”为我找姑娘的侍卫,一脸得意地跳了进来。我一指他,说:“赐死!”他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说:“要找姑娘,我自己会找。你越权了。”

他被捉出去,一刀劈死。床上的女人吓得缩成一团,我朝她招招手,说:“别怕,他是坏人,你是好东西。”

这个女人,被我昵称为“水果姑娘”。一个月后,她的脉搏有了微细的颤音,那是怀孕的迹象。她的小腹令我安宁,女人的骨盆具有魔力。

我应该娶她的——作这个决定时,我想起了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把这事跟她一说,她立刻笑得踢起了小腿。几年前,我抢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刘伯温说她是未来的皇后,非要让我娶她。

我和水果姑娘笑了一路,到了刘伯温家,见到了这个贵不可言的女孩。她刚刚长到八岁,正在院子里玩一个花球,一下摔倒,哇哇地哭了起来。水果姑娘说:“你要娶她?”我长叹一声:“刘伯温好歹是我的朋友,得给他个面子。”我俩哄笑起来。

此时刘伯温一脸严肃地出现,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擦干她脸上的泪,说:“别哭。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将来要嫁的人。”他的手向我一指。

那个女孩圆睁了双眼看我,正在努力记住我的相貌。我实在受不了,拉上水果姑娘,迅速离开了他家。

〔三、〕

水果姑娘小腹隆起的时候,南京城外聚集了六十万水军。据说是被劈成碎片的明王率领,很快地给我下了战书。

水果姑娘的小腹日渐壮大,失去了她的水果味道,每天午饭后,我都要和水果姑娘一块睡个午觉。她已经很胖了,躺在这尊暖烘烘的肉体旁,躲避着六十万水军的幻影,那些巨大船体的弧线,近似于水果姑娘的乳房、小腹。它们浮在冰冷的湖面,不是我所能征服。

我甚至不再喝水。作为一个即将有孩子的男人,我的确意志消沉,两眼深陷,胡须凌乱,总是东张西望,小动作很多。刘伯温对我说:“你这样下去不行。”我:“我也知道自己变了。”刘伯温:“要不要找个高人?”我:“谁?”

南京城外,钟山之上,隐居着一个旷代高人,据说出生在一千七百年前的秦始皇时代。秦始皇周游天下时,身边有八名术士。他们来到南京,断定此地一千年后将有王者诞生,建议秦始皇在钟山埋下八个他的雕像,镇服这个后代王者。秦始皇打算埋八个铜像,但他们坚持要埋金像。

秦始皇死后,八位术士有七位发了财,没发财的,是记不起自己那尊金人埋哪了。一千七百年过去,他还在寻找,他的名字叫周颠,就是刘伯温介绍给我的高人。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笨蛋,但还是上了钟山。周颠见到我,非常兴奋,他说我就是他们当年算出的王者。我之所以意志消沉,因为钟山上还埋着一个金人。为解除秦始皇的法术,他要我发动全军上山搜索。刘伯温小声对我说:“要不咱们就帮他这个忙?”

周颠的脸上全无皱纹,眼神清亮得仿佛婴儿。即便一千年七百年前他是个骗子,现在也应该有点道行。我动了恻隐之心。

当我们把整座钟山挖垮,还是没找到周颠的金人。刘伯温问周颠:“你的金人,会不会是你那七个同事给偷走了?”周颠惊得张目结舌,显然,一千七百年来,他从未想过这点。

周颠大叫一声:“这帮混蛋,找他们算账去!”他跑出几步,猛然停下,号啕大哭:“过去这么久了,我到哪找他们去呀!”

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我的心情更加暗淡,回到南京城后,便听到水果姑娘流产的消息。在我的宅院中,如果有人要喝水,要去地下的一间密室,以免我听到水声,浑身痉挛。水果姑娘下楼喝水时摔倒,被人发现时,身下的血已经凝结。

她就这么死了,还有我的孩子。将她安葬后,我到了地下密室,喝光了里面所有的水,然后去了城外水域。

整个湖面洒着红艳的夕阳,仿佛她流产的血泊。水下有一只鳄鱼浮起,是只幼鳄,它瞪着莹黄的眼珠,好奇地观察着我。望着它嶙峋的背脊渐渐远去,我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呀!”跪在岸边痛哭不已。

停止哭泣时,我望见了明王的船队,它们布成方阵,船和船之间用铁索相连,有悬空走廊相通,在起伏的波涛中稳如泰山。我用湖水洗了洗脸,跳上马背,对随行人员说:“给我挑两桶鄱阳湖水带回南京。”我有了决战的斗志。

两桶鄱阳湖水摆在卧室,清澈得仿佛水果姑娘的双眸。面对六十万水军,我不会再逃,从此我要变成另一个人。我让人制作了七千艘战船模型,开凿了一个一百丈水池,放在里面,供我研究战术。

模型是1:1000的比例。每到中午水面暖和的时候,我就脱光了衣服,跳进水池中,摆弄那些模型,每每玩得兴高采烈。我玩水的消息传遍了南京。刘伯温帮我打圆场,说:“面对强敌,统帅是多么轻松。”

放——轻——松!受我的影响,南京城中立刻歌舞升平,娱乐业得到了迅猛发展,而且还吸引了外地戏班前来演出。

最远的来自北方,蒙古人的统治区域。北方戏剧发展出了女艺人,名为“正色一旦”,最著名的正色一旦是忠都秀。当她领班到达南京时,百姓迎接的场面,盛大得仿佛迎接一个帝王。

太出色了!每一个音韵上,都有她一次腰部的转动。演出结束,她美艳的一鞠,然后迈着碎步消失。我追到后台,她正准备洗脸,尖叫道:“什么人呀,出去!”

回到家,我越想越气,终于按捺不住,叫来三百兵马,对他们说:“把忠都秀给我抓来。”他们闹哄哄地去了。我想了一下,又叫来六百兵马,说:“去把那帮捉忠都秀的人都给我捉回来。”于是南京百姓见到,我的部队在街面上自相残杀。

我们的时代,男学生称为“徒弟”,女学生称为“弟子”,忠都秀的戏班所有演员都是女人,称为“弟子班”——念起这个名字,就可以感受到温馨,如果将来,我当了皇帝,就将后宫妃子们统称为“弟子班”,让她们叫我“师父”。

追求忠都秀,我决定从她师父身上下手。我查到,她的师父叫关汉卿,是元曲四大家之一,代表作为《窦娥冤》。看完了这个剧本,我突发灵感,想出了一个得到她的计划。

忠都秀为南京长寿老人举行了义演,演出结束后,她表示要为老人们敬茶,引起了一片掌声。所敬的第一个老人,道骨仙风,喝下茶后,倒地而亡。

那位老人十指发黑、两眼凸出,经过检验,发现忠都秀的茶中含有剧毒,她蓄意杀人的消息传遍南京,无数人呼吁要当众斩首。杀掉一个美丽的尤物,也许比亲近她更令人亢奋,整个南京都在打听她斩首的时辰。斩首那天,为了占一个好位置,许多百姓前一天夜里就来了刑场,他们带着干粮,吃到第二天黄昏。

他们白等了两天。

斩杀忠都秀是在另一个地点,我家的院子里。她跪在我的花圃中,领子被向后拽开,露出全部脖颈和部分肩部。我站在她身后,举起沉重的镔铁斩刀,望着展现在眼前的白润肌肤,忽然内心充满诗意。

果然是我们时代的一流女子,刀锋离她还有两寸,她的脖颈就敏感得泛起了大片红晕,仿佛少女害羞的脸颊。我从没接触过皮肤如此之好的女人,扔掉刀,我抓住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拽起,抱入了怀中——

意外的,她接受了我。

竟然以死亡来向一个女人要挟爱情,我都羞愧于我的卑劣,但她是个流浪四方的卖艺女子,每个地方都有富贵强权,对于我的作为,已见怪不怪。只是对于那中毒而死的老人,她耿耿于怀,觉得我为得到她,而伤害一条性命,实在禀性残忍。

我对她说:“那个老人是钟山上的神仙。”那老人是周颠,有着千年道行,装死装得惟妙惟肖,然后他就赶往外地,去寻找一千年前骗他的那帮术士去了。我曾经劝他:“算了,都一千多年了,要不我打个金人送你。”他说:“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回来!”他的性格如此执著,真难相信他个神仙。

他走远后,我对他大喊:“你帮我追上了姑娘,我会永远记得你!”他潇洒地回首:“算得了什么,忘了吧。”他这句话说得还像个神仙。

我把周颠的事讲给她听,她就解除了对我的误会。

她已经嫁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的师父关汉卿,元曲四大家之首,一个脸色酱紫的彪形大汉,喜欢打架,大多数时间呆在酒馆、妓院。她拜他为师时,他的剧本已名扬天下,捧红了七八个正色一旦。

在一次酒后,他要了她,酒醒后对她的臀部赞不绝口。从此,关汉卿每当醉酒后,都要大谈她的臀部,一时尽人皆知,弄得她屡屡要自杀。她一次上吊未遂后,关汉卿就再也不说了。

两年后,关汉卿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自远方而来,两人喝得烂醉,关汉卿又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起了她的臀部。听完关汉卿的描述,那朋友就管不住了自己,冲进她的房间,剥下了她的长裙。

第二天中午,那人从她的房中走出,向关汉卿长鞠一躬:“你说得没错。我能不能在你这多住几天?”那人住了半个月,令她品尝到充分的男女之欢。他与关汉卿的粗鲁作风迥然不同,擅长温柔的调情与细腻的抚摸,她感到身体里的雌性全然舒展。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那人不辞而别,给她留下一个冰冷的枕头。当晚,关汉卿走进她的房间:“我那个朋友说,他要娶你——再让我体会一下你有多好。”她给了关汉卿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她说:“这次,什么也不许说。”关汉卿:“一定。”

关汉卿管不住自己的嘴,不但是他的风流韵事,还有对元朝的不满,他的剧本中讽刺了那些作威作福的乡绅官僚,可想而知得罪人不少。一天喝醉后,(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他被一伙地痞拎出酒馆,拖到小巷里连刺了七刀。

关汉卿的葬礼是她办置的,在葬礼的最后一天,来了一个满面风尘的人,正是关汉卿远方的朋友。望着他鞋面的尘土,她说:“关汉卿说了,你要娶我。”那人:“是吗——好吧。”从此她和那人生活在一起。

那人叫白朴,是元曲四大家的最后一位。他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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