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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骆家女人·卷一之空竹花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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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说,夫人一把上来拦住了,我还说什么说?”
  呀呀地呸!他怎么会撞上这档子事?头更疼了,重重得像只秤砣,骆鸢飞撑着脑袋一个劲地想着该怎么补救才好,总不能追上柳嘉子的马车,硬把皮裳给追回来啊!
  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自从娶了丝竹过门,骆鸢飞便不再理家中的里外大小事务,专心作画。这日子久了,他的脑子好像都变笨了,当用之时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小权杵在一旁一个劲地摇头,爷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爷,照我看您还不如亲自去给夫人请罪。”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面子要紧,可做错事,赔礼道歉也是应当的。骆鸢飞这就梳洗一番,撑着沉重的脑袋去找他媳妇赔不是。
  原本以为这时间丝竹该在后院吃午饭,或在账房歇息。小势回说夫人去商铺忙了,骆鸢飞便坐在前厅等她回来。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眼看日头都要落下了,才见到她匆忙的身影。
  “丝竹!”
  见是他,丝竹扭头便往账房方向行去。骆鸢飞手脚麻利地追了上去,“丝竹!”
  他睡饱没事干,追着她干什么?“我还要去账房,既然你已醒了,就快回空竹轩吧!”
  她真的生气了?成亲三载,总是看见她笑脸迎人,忙里忙外照顾一家老小,再不然就是挂着假笑应付客商,最不济也是带着牵强的笑容面对他给她的寂寞,这副真性情倒是很久不见了。
  “我真的让你气着了,是不是?”
  他还笑得出来?她连杀他的心都有了,“如果你所指的是你喝醉睡在我房里这件事,没什么可气的,那也是你的卧房,也是你的床,你想睡便睡。今晚我会让小势把沾满酒气的床铺全都换掉的,你用不着道歉。”
  避重就轻,看来她真的很在意那件猩猩毡的皮裳。“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皮裳是岳父大人的遗物。”
  听他提到“岳父”二字,丝竹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清澈的双眼,像要挖出他的心一般。她已经极力不让自己去想父亲的遗物落到他人手中,为什么他偏要提起呢?
  “要是我早知道那件皮裳对你而言有那么重大的意义,我绝对不会把它送给旁人,连穿我都会舍不得的,我会很小心地把它珍藏起来,你为什么早不告诉……”
  “你不知道?”丝竹语气生硬地反问他,“那有什么事是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你画的那些美人图吗?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吗?你知道去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命再见你吗?你知道我不喜欢跟那些满肚子算计的奸商打交道,可还是要笑脸迎人,为骆家硬撑吗?你知道你每个月的花度是多少吗?你知道那些银子我是怎么赚回来的吗?你知道你每个月找多少姑娘去空竹轩吗?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我这个骆家三夫人的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过继修竹给我做儿子吗?”
  她一层层问题像一根绳子,一圈圈将他捆紧,令骆鸢飞动弹不得。张了张嘴,他的确什么也答不上来。
  他的无言对丝竹来说成了另一刀,插在她已然伤痕累累的心上。
  “我来告诉你吧!我很不喜欢看到你画的那些美人图,因为你眼中只有那些美人,却没有我这个你明媒正娶的骆三夫人。
  “我的生日是八月初十,跟阿野只差五日,每次生日阿野都会吵着要二伯送她礼物,可我连一个要礼物的夫君都见不着面。
  “去年我得了伤寒,半夜高烧不退陷入昏迷,要不是小势半夜忽然惊醒,怕是我病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喜欢待在房里,雕刻那些竹子,我不喜欢跟那帮油头粉面的奸商打交道,但我知道你娶我,就是让我代替你撑起骆家。家翁年纪大了,大爷常年不在府中,二爷又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我必须得担起责任。一旦我退缩,骆三夫人这头衔便彻底与我无缘。
  “你每个月的用度在一千三百两上下,而我一年的花费也不超过五十两。你那一千三百两里,其中有八百六十两左右是给那些被你请去空竹轩的姑娘,除此之外,你还会让小权买首饰讨那些姑娘的欢心,可我从未得过一件……”
  每次他身边的小厮将这些账报给她听时,丝竹总勉强自己要笑着接受,“我告诉自己,我不爱金银珠宝,过去那些年,我没钱买这些首饰,一根竹子雕成的头簪,我不也戴了好几年嘛!可看着阿野将她珠宝盒里那些二伯送的首饰逐一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种嫉妒连我自己都无力隐藏。”
  他字字听着、记着,没有资格为自己辩驳一句。
  “外面的人都说我这骆三夫人是这世上最傻的女人,丈夫连家都不肯回,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可我还在那儿拼命给丈夫赚找女人的钱;又有人说我是世上最幸运的女人,出身卑微却能着金衣住豪宅,早该知足。”
  知足吗?活到她这分上,哪个女人敢说知足?
  即便他如此对她,她还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为骆家设想,所以她过继修竹在膝下。
  “我过继修竹做儿子不是因为我孤单,我早就习惯孤单了。我是怕有一天当我不想再背这副重担,便再没有人为骆家挑这担子。”她可以过回穷日子,可骆家上下哪个爷可以清贫度日?
  骆鸢飞惭愧,三年光景,他欠她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你……”
  “不要再说放我回去这类话。”丝竹不会忘记,上次他忏悔的时候就说要弃了她,还她自由,让她重新过活,“你不可能让我变回从前的自己,我已为人妇,即便你弃了我,我的身上还是刻着你的名字,其他男人看我也都有你的影子。你又有什么能力将你给我的这一切都全部抹杀?”
  说放了她,让她重新找个男人嫁了,拥有简单的幸福,这话当初说的时候未经大脑,现在回想起来,骆鸢飞实在羞愧。
  这分明是不负责任的推托之辞,即便她要离开骆家,他当真能放得下她?
  骗谁呢?
  就算是为天下绝色柳嘉子作画,画中柳嘉子的眉宇之间也挂着丝竹冷傲时常有的落寞。他初见柳嘉子时的惊艳,正因为她蓝衫背影像极了几年前的管家姑娘丝竹。
  “丝竹!”他忽然握紧她的手,比当日娶她进门时握得都紧,“从此以后该我担的担子我自己挑,那件皮裳是追不回来了,可我会把你点头答应嫁我时的心境追回来。”
  第六章 救美夫妻陌路(1)
  骆鸢飞给出的承诺,他做到了。
  夜夜回房与她同睡自不必说,三年来不曾出现在商铺里的骆三爷竟然也跑前跑后帮起忙来。只可惜太久没有接触商场,加上这几年丝竹将骆家的商业版图扩大了数十倍,刚入道的骆鸢飞很多地方还要请教修竹这个刚进门的小子。
  他还买了几大箱的首饰给他媳妇,没用丝竹赚回来的钱,他卖了好几幅他钟爱的美人图,得了钱为她买的,每一件首饰都是他精挑细选,件件都扬着他喜欢的清雅风格。
  刚开始的时候丝竹还有些排斥他的跟进跟出,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索性不理他,随他瞎折腾,只是嘴角那高高扬起的弧度骗不了人。
  从前见不到影的骆三爷,如今时刻出现在骆三夫人的身旁,别说府里的下人看着不习惯,连骆老爷子一开始都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好在老爷子很快就习惯了,心里开始惦记什么时候能蹦出个亲孙子来。
  只是向来平和的修竹不知为什么时常挂着一脸愁眉苦脸,有时候还盯着他娘亲和骆鸢飞相协的身影不住地发怔。小财、小势她们几个以为他是因为不喜欢骆鸢飞抢了他刚认的娘亲,不爱看到三爷出入府里。
  殊不知,他一直惦念着一件事,而这件令他担心的事在丝竹与骆鸢飞之间的情愫刚刚燃起之时也随之而来。
  那天小财从外面回来说了一件天大的事——
  “宫里换主子了!”
  一年前以罢月女主为首的官宦代表——银族和王上、王太后身后的贵族势力——赤族争执不下,各方谣言四起,眼看革嫫将起战乱。失踪七年的斜日女主突然现身,领着金族势力平定内乱,巩固王族政权。
  随后,斜日女主任用金族势力中的代表人物临老九平衡赤族和银族两大集团,并大力起用青族中优秀的读书人不断充实官宦队伍,在银族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她还提倡赤族与银族通婚,如此一来,整个革嫫王朝她的势力遍布天下。
  名义上虽还是王上当政,可实权早已落入斜日女主手中。外面更沸沸扬扬地传着,她的身边有一黑一金两个男人。
  所谓“黑”是指斜日女主培养的黑衣杀手遣风,而金装出入王宫后院的是助她起家的临老九。
  随着斜日女主的势力日渐强大,民间早已流传王上将被取代的消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宫里的人说斜日女主已身披紫袍了。”
  身为贵族的斜日女主本是赤裙赤袍,一旦成为帝王方可穿着的紫袍,换位之意已相当明显。
  骆鸢飞听了一大篇也没听明白,“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换了个女主为王,我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不是说斜日女主大力重用金族人士,鼓励经商嘛!照理说对骆家只有好处啊!
  丝竹闷不吭声,有什么兆头在向她招手,只是她还品不出滋味来。
  半卧在椅子上发呆的修竹显然不觉得王朝换主对他有什么影响,状似无意地说道:“倒是先前被挑选进宫的柳嘉子那几个姑娘完蛋了。”
  小权还不懂,“这跟她们有什么关……”
  骆鸢飞幡然醒悟,“若是王上在位,她们还有机会成为妃嫔,一旦女主登基,她们只会成为宫中的女官。”说白了就是伺候女主的下人,二八年华的美人落得空对红尘的结局,跟寺庙里守着清灯冷佛的姑子也没什么不同,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忍心。
  “可不忍心又能怎么办呢?”小权嘟囔着,“是她们自愿进宫的,当时又没说进宫一定能成为宠妃。不都说是女官嘛!伺候女主也是女官啊!总不能逃回来吧?”
  世间百态,任何不可能都有可能变为可能。
  话音未落,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冲进厅里高声叫道:“救我!救我——”
  任骆鸢飞放任思绪天马行空也万万想不到,夜裘图里那个藏着野性带着娇媚揉着风情的绝代佳人会变成眼前这位疯婆子。
  满身尘土、一脸憔悴、衣衫不整、形容肮脏,若不是那双灵动的眼让他想起柳嘉子看他时的神情,他差点让小权将她轰出去。
  “柳小姐,你怎生这副模样?”算算日子,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入宫,怎么会又回到这里?想到某种潜在的可能,骆鸢飞心头一惊,“难不成你……你从宫里逃了出来?”
  “水!给我口水。”柳嘉子上气不接下气,小势端来了热茶,丝竹却将茶放到一边,叫了碗凉水递到她手中——她需要定定神。
  一大碗凉水下了肚,柳嘉子这才有气力拾掇拾掇满头乱发,来不及擦去脸上的尘土,她双膝一软向着骆鸢飞跪下了,“先生!先生,你救救我吧!”
  好端端闹出这么一大出,骆鸢飞还没缓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宫里换主了!”柳嘉子揪着心说这话。
  “这我们知道。”骆家一圈子主主仆仆围在一块就听这么点过期消息?
  “换了一位女主当王。”她压低嗓子却仍难掩惊吁。
  “这我们也知道。”
  过世的沧江王除了当今王上这个亲儿子,就两个妹妹。不是女主即位,这紫袍还能穿到别人身上不成?
  “我明白你连夜离开王宫的原由了。”从她再度踏进骆家大门那刻起,丝竹就懂了。只是周遭的人,尤其是骆鸢飞想不到那层深意罢了。
  修竹仗着年纪小,帮娘亲戳破这层窗户纸,“不就是你当不了王后王妃了嘛!那也用不着冒着杀头的罪逃回来吧?”
  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柳嘉子急着为自己辩解:“我可不是从王宫中逃回来,我是在路上听到消息就回来了。”
  “下了碟子的女官未在规定时间内入宫,这也是杀头的死罪。”修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了柳嘉子的命。
  她抱住骆鸢飞的大腿,算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我不想死,先生,先生您救救我!既然您的画可以博得王上的欢心,您也一定有办法让先登基的斜日女主放过我。”
  “接到碟子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入宫为女官有什么不好,那些青族的读书人拼了命地往官宦队伍里钻,你不用读书习字,不用考试入选,直接就进了宫做了官,这还不好啊?”小权年纪轻轻,哪懂得柳嘉子那其中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更不懂同是女官,在女主和王上手下有什么不同。
  丝竹可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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