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5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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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过前线。”许乐忽然笑了笑,看着他说道。
探员心想,整个联邦都知道,而且也看过你在前线的样子,所以这是一句废话。
许乐若有所思,蹙眉继续说道:“宪历六十五年以后,国防部的后勤保障进入历史上最好的那个阶段,但你知道的,在战场上谁能保证所有补给都能准时到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战斗激烈的时候,食品补给中断是很常见的事情,那时候弹药比压缩饼干要重要的多。”
他低头看着面碗里残存的几根粘乎乎像肠子似的面条,看着精致瓷盘中刚开始渗出血丝的鱼头,说道:“所以在能吃饭的时候,我们尽可能都让自己吃饱一些,在不影响行动的前提下……肚子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我个人的习惯是还要带压缩能量棒,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他微微偏头,想着每次机甲大战后那讨厌的饥饿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有上厕所的问题。”他望着那名探员很认真地说道:“基地有马桶,战场上可没有,更不可能有什么自动清洗喷头,菊花牌男性私用香水……有卷纸就算不错了,要知道我们经常从帝国人尸体上扒军服来擦屁股,十三楼就曾经说过……帝国远征军雪地装甲旅的军服擦着最舒服了。”
“上校,您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探员好奇地望着他。对于像他这种刚刚进入联邦调查局不久的年青职员来说,面前的许乐是他们崇拜的传奇人物,哪怕现在正在接受调查,或许将要成为囚犯,那种令他们有些眩晕的传奇感依然存在,所以他很好奇,为什么许乐上校今天吃完饭后会有兴趣聊些看似完全无关的东西。
“我想说的是,战争,战场,战友,部队,这些东西对一个人的影响。”许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用一种不愿意回忆的口吻缓慢说道:“在战场上,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清点人数。”
“是的,我们十七师从老师长开始,最擅长的就是在逃跑中消灭敌人,美其名曰保存有生力量,为了更好地打击帝国人……但谁都知道,那就是怕死。可无论怎么怕死,总还是要死人的。”
“你应该知道我那时候在七组,每次出任务,然后清点人数,每次都会有些姓名再也没有人会回答。我要操一下,这事情真的非常不愉快。”
“你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没有见过人那么容易死去,怎么容易?嗯,举个例子,你看前面你那个同事,对,就是那位总四科主任先生,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从电梯里走出来是个很常见的动作,但在战场上,他就已经死了,为什么死?没有人知道,也许是布雷机甲的程序冗余导致有一颗激发雷忘在这里,也许是小泥石流,也许就是一颗流弹?”
许乐仔细地擦干净嘴唇,耸耸肩后继续说道:“在战场上死人就和上厕所一样,是家常便饭。”
“上厕所和吃饭是两回事。”青年探员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顶头上司,忍着笑反驳了一句,然后站到了许乐身后。
“反正你们见过的生死瞬间太少,所以总习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许乐说道。
“很复杂吗?”那位脸骨变形从而显得格外阴森的总四科主任,缓缓走到许乐面前,冷声说道:“我很想知道,你又从战场上悟出了什么简单的道理。”
许乐静静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我在战场上学会的道理是,除了生死的事儿,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是闲事儿。”
“包括跟随叛国贼学习,被联邦通缉,也是闲事儿?”主任微吊的稀眉有些恹恹的阴怒。
许乐放下餐巾纸,站起身来,望着他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来告诉我我可以离开的好消息,既然如此,那么你所指控我的那些事情,自然都是闲事。”
“我必须提醒你,你只是被保释。”总四科主任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失落和愤怒,寒寒细声说道:“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相信几天之后,我会在军事监狱里面见你。”
“没有这种可能性。”
许乐看着他的脸平静说道,这个回答非常简洁明了,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会不会被关入军事监狱,是法院判决的事情,可他的态度就是这样直接。
“告诉你身后那些大人物们。”他停顿片刻后,认真说道:“我刚才说的战地道理,其实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说。”
“杀了我,或者,赶紧死。”
留下这句平静却又辣劲儿十足的话,许乐从青年探员手中接过军帽,仔细认真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楼外走去,楼外有一排车队正在等待着他,还有无数的记者正在等待着他。
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联邦新闻媒体已经闻风而动,此事件一旦爆发,整个联邦想必都会陷入不可思议的震惊情绪之中,原本视许乐为子弟为英雄的民众眼眸里,会投射出怎样复杂的情绪?
被指控为联邦通缉犯的他现在暂时被保释,获得宝贵的几瞬自由,站在对岸的那些大人物们,却几乎马上开始去毁掉他所有自由的可能。
你死,或者我活,这就是战争。
第一百零七章 新闻事件(上)
大楼是属于联邦调查局的产业,底楼自动旋转大门无比富丽堂皇,许乐站在门后看着玻璃外面片片落下的大雪花,那些被拦在警戒线之外的记者们亢奋变形的五官,缓缓停住了脚步,眼眸里泛过一丝复杂神思。
钻进矿坑,爬上自行破车,急促的呼吸,黑暗的巷壁,污浊的地下水,他逃离了东林,来到了首都星圈,从那时候起,他隐藏了自己通缉犯的身份,默默地生活,心中却一直时刻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逃犯的身份,隐隐自闭的心理,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直发挥着作用。
比如这时,望着门外那些群情汹涌的新闻记者,望着那些寒冷的雪花,对着帝国皇帝也能强硬地仰起头的他,竟有些想要退缩。
这里不是前线,顾惜风那些队员们不在身后,赫雷那些军官学生不在身边,门外举世震惊,风雪漫天,他却只有一个人。
“我想过您刚才说的话,总觉得自己应该报名去参军。”那名联邦调查局的青年探员将深绿色军用大衣披在他的肩上,认真说道:“可我不知道这个程序怎么走?”
许乐醒过神来,低头系着军大衣的领扣,认真回答道:“国防部有特殊召募计划,像你这种有专业技能的政府官员,至少是少尉起。”
青年探员温和地笑了笑,点头行礼后走到门边伸手挡住感应器,让那扇昂贵的旋转门转了起来,对他说道:“明白了,您慢走。”
许乐耸耸肩,走了出去,瞬间有雪花与寒意扑面而至,让他下意识里紧了紧衣领,紧接着,无数耀眼的闪光灯和尖锐的询问声,压过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与寒冷,猛烈地轰向他的脸颊,令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是以前立意爆发或杀人时的眯眼,而是想要逃避的眯眼。
可为什么要逃避呢?大叔是联邦头号通缉犯,是卖国贼,这本身就是存疑的问题,自己是联邦通缉犯,那又如何?当年被戴着墨镜的莱克上校拿枪顶着额头,莫名其妙开始逃亡,自己又没有做过错事。
想到这一点,许乐皱着眉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炫白一片的灯光,进行了三次深呼吸,平静地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对着密密麻麻的话筒,准备认认真真地讲几句话,他不想和这些记者们唇枪舌剑,但很想对那些关心自己的联邦民众说几句话。
就在他真的准备进行这种天真应对之时,忽然间有上百名穿着深色紧身武装服的彪形大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这些戴着墨镜一脸冷酷的大汉,甫一出场便控制住了局势,把那些亢奋得快要疯狂的记者们拦到了身后,同时护拥着许乐从侧方的石阶快速离开。
这些大汉的动作非常干净利落,看上去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许乐很快从绘着黑鹰的肩章处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自然猜到了这些是由谁安排的,联邦三大保安公司之一的黑鹰公司,一直都是邰家的私人产业。
……
……
宽敞的黑色汽车里温暖如春,外界的风雪和嘈杂被隔绝的相当彻底,在黑鹰公司的精确引导和控制下,没有任何联邦媒体的转播车能跟上他们的车队,就连天空中三台负责直播的直升飞机,也在黑鹰公司的战斗直升机拦阻下被迫降落。
“很大的场面。”许乐脱下军大衣,望着正倚窗观雪景的消瘦青年说道:“夫人同意你这么做吗?”
“母亲不同意你很多做法,但既然古钟号爆炸的背后真的有阴谋,她自然也不会允许那些人太快就把你搞定。”
邰之源的手中握着一杯度数不超过二十度的酒,有些疲惫地倚在窗边,望着他说道:“这和利益无关,只和平衡有关,老爷子终究老了,家里还指望你日后能够把那些疯子的压力顶住。”
许乐耸耸肩,目光投向车厢的另一角,穿着红色狐皮大衣的邹郁倚在真皮椅上,黑色的头发简单地束起,素色的绢花别在辫上,与火一般的大衣一配,显得格外醒目。
“当心HTD局找你麻烦。”他说道。
邹郁根本懒得理他,那双漂亮妩媚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有纷飞的雪在晶莹的眼眸里快速掠过。
黑车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邰之源和邹郁一直分别坐在椅的两端,望着不同的窗外,没有交谈,只有沉默。
因为当年太子选妃的往事,因为小学同桌的往事,这种怪异氛围很好理解,但许乐不能接受,他沉默片刻后笑着说道:“你们应该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现在居然因为我坐在了一起,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
邰之源笑了笑,浅浅饮了口淡淡的酒,邹郁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许乐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望着副驾驶位上那位女军法官微笑说道:“听萧律师说你们去年结的婚,结婚礼物找机会我再补成不成?”
一直忙于处理相关司法程序的徐松子,听到这句话,有些愕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邹郁再难以维持当前的慵懒姿态,坐直身体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凉意喃喃说道:“你真的疯了。”
“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是被总统和三千万联邦币共同暂时担保的联邦通缉犯,不是纪录片里那个家伙!”
“你随时可能被抓回去坐牢,下一刻,你可能就会身败名裂!结果你还在操心我和那个病秧子多久没见面,还在……操心……什么结婚礼物?”
邹郁呆呆地盯着他的眼睛,越来越激动,大声骂道:“你傻逼啊!”
原来所谓凛冽劲儿就是不说脏话的泼妇劲儿,一旦红衣女子开始说脏话,那么她就只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泼妇。许乐望着窗边的她,微笑想到这一点,心情和身体都感到非常温暖,向那边的病秧子投去安慰的目光,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没事儿。”
“有事儿。”邰之源端着酒杯,开口苦笑说道:“你居然是机修师余逢的学生……那位可是联邦头号通缉犯,史上最恶名昭著的叛国贼,这事儿还能小吗?我相信就在今天,联邦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这件事儿吓死,至少我被吓住了,很明显郁子也被吓住了。”
“原来什么蹲坑兵,什么S1人都是假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到了首都星圈,联邦中央电脑又因为什么给了你这么高的权限。”
邹之源盯着许乐的眉眼,感慨说道:“我真傻,真的。当年在梨花大学,你能进图书馆H1区,我就应该猜到你和靳教授的关系,虽说他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家是知道的……所以说我真傻,真的。”
“我那时候比你傻,我是进了梨花大学才知道原来他有个名字叫靳教授。”许乐轻声说道:“抱歉,我可不是故意要瞒你们,只不过……逃犯的身份真的不怎么好听。”
当车队回到望都公寓的时候,这些年轻人们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联邦媒体的强大。
往日里安静的青年公寓楼下花园,此刻人声鼎沸,十几辆高频转播车占据了公共绿地的很多角落,穿着正装的记者们拿着话筒,一边与台里的长官通话,一边向联邦民众介绍着当前的情况。
车队驶来,顿时引发一阵骚动,记者们一边转移着摄录角度,一边大声地喊道:“许乐上校已经出现。我们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叛国贼余逢的学生,他真的是联邦通缉犯,会怎样面对此刻的镜头,和镜头后的民众。”
……
……
新闻一出,整个联邦震惊,军神李匹夫亲自挑选,并且已经获得了绝大多数方面默认的接班人,最近几年联邦最受尊敬的战斗英雄,居然是联邦头号通缉犯,那个叛国机修师余逢的学生,甚至他本身也一直处于联邦政府的通缉之中!
挂着蚀月招牌的首都特区日报报社大楼内,电视光幕上正在播放特别节目,因为政府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