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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情有效期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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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人睡得无知觉,缩缩身子,往自己怀里靠来,仿佛要求他为自己挡去扰人噪音。
  欧阳清以为习惯夜生活的女人,晚睡晚起,赖床贲属正常,他不知道,慕情的嗜睡是为了办理父亲的后事所积下来的劳累,也是因为时差尚未调适过来。
  起身,他走到门边,打开电路盒,拔掉门铃线路,回房,经过电话旁,顺手把电话线扯下来,还给屋子一片宁静。
  这是他为新婚妻子做的第—件体贴,不晓得这种行为能不能让他登上好男人排行榜。
  躺回床上,身旁的小女人偎偎偎,偎回他身侧,细细的手脚圈上他粗粗的腰,拿他当人肉抱枕,完全不认同男人的冲动,睡得安心妥切。
  微微一笑,她的脸是他帮忙卸的妆,认真回想,他弄不懂自己的心理,多少次夜里醒来,身旁女伴的残妆,没带给他异样感觉,怎么她的浓妆硬是让他受不来,四年前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他喜欢乾乾净净、清清香香的慕情。
  对了,他的新婚妻子叫作慕情,只瞄一眼身分证,他便牢牢记住,慕情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威估计的十八岁,所以娶她,他不用负担诱拐末成年少女的罪嫌,
  慕情慕情,慕恋爱情,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偏生了这样一副叛逆性情。
  收收手臂,他让慕情贴近自己。不知道她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小野猫,一出现就牵动他的心。
  牵动他的心?!有吗?他被牵动了?!
  或许吧!她总是在他面前哭泣,总是在落雨的夜里狼狈委屈,媒体说他是正义使者,看不惯有人被欺凌,所以他用了最夸张的方式收容她。
  “起床。”他摇摇新婚妻子,将她推开些许距离。别怪他狠心,可以的话,他不介意让她睡到明天天明。
  慕情没反应,扭扭身子,又把自己扭进他怀里。
  “起床,快发生暴动了。”
  “九二吗?”她喃喃问。
  “恐怕比九一一更震撼人心。”他的表情和口气根本和他的话语内容不相符。
  “想睡……”揉揉眼睛,抬头,高大男人在她头顶上方。
  他是谁?慕情瘪嘴皱眉。
  “你忘记我了?昨晚是你自己硬要嫁给我的。”
  噢!想起来了,慕情笑靥绽放。是啊!她替自己找到丈夫,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跟定他了。
  “我们会不会……太疯狂?”
  “现在才问这种话,来不及罗!”他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
  “是有点晚。”慕情认同他。
  “先去梳洗一下,我好带你逃难。”
  “逃难?你的仇家找上门?”慕情瞪大双眼问他。不会吧,才新婚就要当寡妇,她的命运真的多灾多难到这等程度?
  仇家?算吧,爸妈要是见他没参加婚礼……不晓得奈何桥踩起来顺不顺脚?
  “对!动作不快一点的话,我们两个人下场……”他用了啧啧两个字作形容词。
  “好,给我两分钟。”
  慕情合作,进浴室、出浴室,换上他的休闲衣服,欧阳清没想过一个女人动作可以快到这等程度。
  “你刷牙洗脸好了?”
  “好了。”点头,她用衣袖抹去嘴边牙膏泡泡。
  “很好,迅速确实,带你这种人逃难,一定不会成为负担。”
  他笑开,手在她黑色长发上揉揉,昨夜她发丝上的金色,是喷上去的,搓搓洗洗便回复原样,他喜欢原来的慕情。
  她该不该把这话当成赞美?她不是别人的负担,也许她有点内向,有点孤傲,也许她一直在意是否得到父亲的注意,但她从不是个制造困扰的人物。
  “你有护照吗?”欧阳清从衣柜里拿出老早收拾好的行李,原本他计画和新娘子到法国度两个星期蜜月,这下子新娘子换了人,行程恐伯多少要更动。
  “情况很严重,必须逃出台湾?”慕情问。登时头脑里面浮起几幕电影画面,乌兹冲锋枪、扫射、血流成河……褪下面具的慕情不复勇敢。
  “算是吧!”他嘴边衔个轻浮微笑。
  这种人连紧急时刻还是满脸蛮不在乎,慕情不晓得该不该后悔,后悔跟了一个天天在刀口舔血的危险人物。“你惹上的人物很不简单?”
  他在慕情眼里看见恐惧。怎么?他的小野猫被吓坏了?原来野猫的勇气只能在温和男人面前呈现,她和他想像中有了些微差距。
  把她的头压进胸膛里,让她听听自己沉稳的心跳呼吸,他用暖暖的温度告诉她——没关系,有他在。
  “没有人用简单形容过‘他们’,不过,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够不够温暖?当然,暖毙了!二十几年来,慕情期待爸爸对她说的话,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吐出,怎不感人肺腑。
  “如果我们出去跟他们把事情说开,情况会不会比较简单?”
  慕情的建议太……“正派”,不该从野猫嘴里吐出来,要不是认识她够久,他可能会以为她出生家敦良好的家庭,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想起“大家闺秀”四宇,冷汗从欧阳清额顶冒出。假假的笑、假假的高贵,连端丽的站姿都假得让他想逃。
  东比西比,他喜欢这只路边捡来的小野猫,快乐就大笑;伤心就泪流不止;单恋的时候,大胆追人追到美国去:有需要的时候,一个粗糙的吸管戒指就能把自己嫁掉。
  “在你准备和他们讲道理前,必须先和……”
  “先和他们的枪讲道理?”慕情接了一句民视八点档台词。
  先和他们的枪讲道理?小威、老皮几时改卖枪械?哦哦……了解,她认定他是黑道大哥,认为媲美九一
  一的事件是黑帮仇杀,难怪她的手抖得那么凶、难怪她洗脸不超过两分钟,完全违反女人生存法则。
  这时,欧阳清和慕情同时听见门口的嘈杂人声,有人想到妤办法,找来锁匠开门,一时间,所有人拍手欢呼。
  “我们从后面安全门逃跑。”拉起她的手,欧阳清指指后门。
  “嗯。”慕情合作,老公足自己选的,就算从此亡命天涯,也是命定。
  回握他的大手,拎起自己的包包,慕情的头脑开始运转所有可能和想法。
  “等我一下。”
  双双走到门外时,欧阳清想起什么似地,冲回房里,将簇新的结婚证书摆在客厅桌面,然后快速离去。
  坐在头等舱里,第一次,慕情觉得黑道是种高收入、高所得行业,若非带了不为外人道的神秘色彩,恐怕它会成为全国就业人口最多的行业。
  “小野猫,累不累?”好男人该体贴,欧阳清打算学著当好男人——为这只在心中占著特殊比例地位的小野猫。
  “还好,离上次作梦不到三个钟头,要不要跟我谈谈,你为什么被追杀?”慕情好奇。
  “不想谈。”痞痞的拒绝,他猜测她下一步的举动。
  “好吧,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隐私,就是夫妻之间也一样。”她点点头,同意夫妻隐私、财产分开制。
  就这样?和他想像中相距甚多,他以为她是勇于争取、敢言敢怒的女人,怎么一个随口拒绝,就让她却步?不对,这不是野猫性格,除非是他错将家猫当野猫看。
  “谈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也会拒绝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这种公平他能接受。
  “我从一个很少人注意的角落走出来。”她是不受重视的,也许成就曾带给她光环,但这个光环家人看不见,意义失却。
  “那个角落长什么样子?”她的乖巧和配合,教他再次失算。
  “不要同情我,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子。”
  “你以为我把你想成什么样?”
  “单亲家庭、暴力家庭,三餐不继,年纪轻轻就出来混太妹,诸如此类。”
  “你不是吗?”
  “不算,我家里经济富裕,爸爸是企业家,妈妈是贵妇人,去年妹妹的婚礼还登上头版新闻,我刚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是人人眼中的娇娇女。”
  每听她多讲一个字,欧阳清眼睛就瞠大一寸。这是他的小野猫?不会吧?他居然娶了自己最痛恨的女人品种。
  “你为什么打扮成……”
  “那是我的面具,我用另一张脸到不同的世界中寻求肯定。”
  没有挂上面具的她,不敢走出封闭世界,不敢离开熟悉环境,更不敢在陌生人面前放肆,是这张面具替她寻到人生另一番风景。
  “你需要什么肯定?能从茱莉亚毕业的绝非泛泛之辈。”
  “想听我的故事吗?”
  “说说,反正旅途寂寥。”他表面说得淡然:心底已满腔好奇。
  “在我还没出生时,我父亲有了外遇,他是真心爱那个女人,问题是……我母亲也真心爱他,她努力为丈夫改变所有缺点,努力为他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女人,可惜我父亲不承情。”
  “爱情悲剧。”所以不相信爱情、婚姻是正确的。
  气当外遇生下女儿,他们面对面约法三章,父亲放弃爱情,母亲把妹妹接回家里。从此,爸爸成为居家男人,天天回家,天天抱著小孩念爸爸经,爸爸妈妈有了共同话题,那段时间他们相处和谐。
  从此,他们再看不到我。爸爸疼妹妹,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他的爱情;妈妈疼妹妹,因为她成全自己的婚姻,慕心是他们共同的宝贝。“
  当时,她只能躲在门后,偷看著一家和乐……
  想著想著,慕情忍不住眼眶泛红。
  “你不好受?”
  岂止不好受,那些年她常躲在棉被里,幻想自己是垃圾堆中捡来的弃婴,她甚至暗自发誓,有一天,她要飞出这个家,寻找亲生父母亲。
  “感受是过去式……不记得了。”她在说谎。每每想起爸爸,她依旧心痛如绞。
  “后来呢?”
  “慕心六岁时,她的亲生母亲去世,父亲失踪几天,再出现时,他向母亲坦承,他说他们一直有联系,说他们本来约定,等孩子长大再续前缘,所以他待母亲好是为了赎罪。
  他说慕心的母亲死去,他已如同行尸走肉,他要求母亲放手,让他带慕心离去。
  我母亲自然不肯,从此,父亲很少回家了,就是回来,也专挑母亲个在的时候:而母亲只能自我沉沦,她不再是慈母,她虐待慕心、忽视我,胸中的恨让她无法平衡。“
  “如果你是你母亲,会怎么做?”
  “不知道,或许离开吧!亲手杀死爱情,不再相信。”
  “你的作法,比较不辛苦。”
  “对,妈妈选择最累人的方法,留下婚姻,却得不到父视谅解。”
  “小野猫,好好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相信爱情,今天,我们在一起愉快,便在一起;明天不舒服了,分手是最不伤人的方法。”欧阳清出言警告。
  “你想传达什么?哪一天你不喜欢我,我该自动离开?”他的话具腐蚀性,将她心匠腐蚀出点点小洞。
  “我很公平,当你不再喜欢我,也可以主动要求我离去。”
  “你认为爱情是神话空虚?”
  “对,我相信现实。”
  “哪个现实让你觉得娶我是正确决定?”
  “严格说来,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冲动决定的正确性。”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家闺秀。”
  “我以为所有男人都喜欢大家闺秀。”
  “并不是所有人,大家闺秀想法单纯,往往跟一个人,就决定自己的一辈子。我是个需要自由的男人,害怕窒息感,恐怕无法留在同—个女人身边太久。欢则聚、厌则离,这种规则没有太多名门闺秀愿意遵守。”
  他老实刦析自己的性情,然眼前的大家闺秀,并未让他觉得太多反感。
  原来,对他不能说永远……记住了,她会小心翼翼,不让生生世世的念头冒出心问。
  “你喜新厌旧。”慕情批评他。
  “我不否认。”
  “哪一天,你觉得我不再新鲜有趣,会主动告诉我吗?”
  “会,我不是委曲求全的男人。”
  “很好,我也是公平的女生,当我不再喜欢你时,一定在第—时间告诉你。”她盗用他的话,惹得他笑不停。
  “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执意想嫁给老皮?”
  “他长得像我爸爸,笑的时候像、生气的时候像,连沉稳的气度都像,而且,他送我这个。”她从领口翻出戒指。
  “后来你追到美国,发现他居然变得不像了,才突然哭起来?”她想追逐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父亲,用以弥补长期缺乏的父爱。
  “对,我吓一大跳,怎么场景更换,他居然变得不像。好了,我把秘密全部告诉你了,可不可以向你交换一个秘密?”
  严格说来,她对痞痞的黑道大哥并不认识,只知道他笑得让人讨厌、他总是漫下经心,还有……他能吹一点长笛,在美国有个秘密总部,其余的?没有了!
  “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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