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密布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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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阎相德高望重、在朝中分量更是不轻,当今杨国有志之士莫不想入相府当个门下客卿,但一来阎相挑检人选严格,二来若无适当的管道,相府这窄门,进之不易,想当初欲混入相府的他,可足足花了五千两贿赂府中其他客卿们为他举荐,而为能在上千门客中脱颖而出、吸引阎相的目光,他又再花了五千两疏通总是在阎相身旁的管家,这才总算是等到了个机会。
慢吞吞踱进斋内的尹汗青,在案后的阎翟光摆了副吃人眼神之时,慢条斯理地拱手朝他深深一揖。
“参见相爷。”
眼见他面上表情无一丝惶恐,甚至是略带悠闲之意,腹火丛生的阎翟光,顿时怒火退了一半,反倒是疑惑却生了一堆。
“你是何人!”敢做这等事,也不敢大方面对,他可算是府中第一人。
尹汗青抬首回望,“回相爷,下官乃洛阳清节县尉官尹汗青。”
“你是何居心?”
“下官不明相爷所指何谓。”尹汗青笑了笑,反而要他看清楚。
“相爷……”弯身拾起折子的尹汗青,意喻深长地睨向他,“很介意摺中所书之意?”
“来人,将他撵出去!”不让这等小辈在他面前放肆的阎翟光,即刻扬手大喝。
在总管依令派人前来准备驾走尹汗青之时,一脸万事不急的尹汗青,不疾不徐地再道。
“不出十年,禄相将在朝中呼风唤雨,相爷则将流落街头乞食为生。”
阎翟光抬起一掌,“慢!”
正欲拖他出去的下人们,连忙止步,但双手仍是没放开尹汗青。
“居安当思危。”尹汗青回首看向他,表情相当不以为然,“这道理,难道相爷府中门人都无一人告知相爷?”
面上神情阴晴不定的阎翟光,在沉默了一会后,朝左右指示。
“都出去。”
“谢相爷。”被留下的尹汗青,在身后的门扉掩上之时,再次拱手致谢。
阎翟光冷冷低哼,“别谢得太早,把话说清楚再谢也不迟。”要不是他的话里有谱,他以为他算何物?
已将他全副心思都勾至自己身上后,终于能够与他谈谈的尹汗青,不再试炼他的耐心,清了清嗓子后直接问向他。
“敢问相爷,可满意现况?”
阎翟光得意地扬高了下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夫有何不满?”放眼朝中,百官奉他为首,在圣上脚底下,国中最具权势之人非他莫属。
尹汗青却摇首,“但也目光如豆。”
“何解?”
“狡兔有三窟,相爷位居权贵之首,所需何只三窟?”尹汗青随即指出他目前最大的弊病,以及迟早将面临的远忧,“世代交替一如四季递擅,试问相爷如今可寻好日后退据之道?可找着另一座可倚之山?可想过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从未与门下客卿商讨过这点的阎翟光,面色峻历地拢起了两眉,思索了一会后,又再问向另一个令他相当介意的人物。
“十年阎相十年禄相,此话又何意?”
尹汗青耸耸肩,“相爷虽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但禄相在朝中与相爷平起平坐,又是太子丈人,一旦太子登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由禄相取代,理所当然。”
“你倒是挺会说话。”被他一席话说得心生烦恼的阎翟光,当下脸色又更加阴沉了三分。
“不敢。”尹汗青微勾起唇角,“下官不过是说出下官愚见罢了,听与不听,还在相爷。”
“你是何人所派?”听完他的话后,压根就不把他当成与府内客卿一般的阎翟光,不禁要怀疑,这是哪一方人马想要拉拢他而派出来的说客。
尹汗青并未在这事上再扮胡涂,一脸正经地吐实,“下官为齐王玄玉而来。”
“齐王?”他有些意外。
尹汗青恭请地扬起一掌,“相爷若欲得退据之道,齐王可为相爷亲掘日后安居之窟。”
果真如此。
摸透来者居心的阎翟光,往椅内一靠,可从没想过要将自己日后仕途寄望在个王爷身上,再说,服侍在圣上面前,又与太子交好的他,为何要去向一个身份次于太子之人靠拢?
他冷冷打了个回票,“太子在京中只手遮天,老夫为何非得齐王不可?”
“相爷乃开国功臣,在朝中锋头处处压过太子,功高震主,太子早有戒心,再加上相爷不如姻亲血亲,太子日后又为何非留相爷不可?”有招拆招的尹汗青,切中要害之余,说得比他更加毒辣,“禄德功官居相位,领太子妃皇戚在朝中专权,相爷在朝中虽是中流砥柱,却与禄相不属同道中人,一山不容二虎,试问,日后禄相又为何非得容下相爷不可?”
当下激动得气息不顺的阎翟光,从没想过远日之虑非但不远,且已即将来到身后,经尹汗青一席话后宛如酸醣灌顶的他,在激动之余,心底不禁升起一阵寒颤,但倔着面子的他,却又不愿加以承认他所说是真。
“太子有敬于我。”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尹汗青抬起头来,徐徐摇首,“日后未必。”
“朝臣众臣惟我是瞻。”
他挑高了两眉,“此景不长。”指望那些墙头草?身为一国之相,看遍朝中权术耍弄,他应该还没笨到会相信那些市侩的官吧?
“圣上视我如兄弟。”也只能搬出最后的靠山了。
“岁月可会饶人?”只此一句,全盘推翻他所有的希望。
望着尹汗青的双眼,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的阎翟光,不愿承认地别过脸。
“齐王未必敌得过太子。”就算要捡其他高枝以供日后栖身,齐王可会是太子的对手?
“上位者,欲御下臣,需财权兵三者并获。太子有财,但漕运之首康定宴却向齐王臣首;太子有权,但位居东宫却令太子行事不可明目张胆,权势更不若相爷;太子有兵,手下却无灭南元麾将军余丹波更无乐浪。”一鼓作气详析三者的尹汗青,语气既重且犀利,“齐王先下洛阳再灭南国,总管洛阳、地获九江,左拥两江富利、右拥轩辕大营,若有相爷助势,齐王直扑长安只是早晚,届时太子可挡其势与否,尚待商榷。”
沉默在房中盘旋了许久。
冷静下来后,阎翟光不得不照着他的话分析利弊。的确,手拥丈人禄相的太子,并不是非他不可,而禄相一派早想除掉他这股势力,以在朝中坐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好歹他也是助圣上开国,并进言灭南的功臣,若只是巴望着太子在日后不动其地位,他的颜面将往哪儿摆?而权势,则是种一旦沾上了,就将永无休止的麻药,若是日后再不能在朝中翘首,别说他将有不甘与怨忿,就连身家性命恐将难保。
他可不愿,身为两朝老臣的他,得在日后摇尾乞求太子饶他一命,并低首恳求太子赏他一口饭吃。
“坐。”深吸了口气后,阎翟光朝一旁摆手。
尹汗青满意地再次致谢,而这一回,则谢得阎翟光再无他见。
“谢相爷。”
听闻玄玉即将返回长安面圣报告九江之乱已平,特意赶来替玄玉送行的乐浪,原本许许多多想告诉玄玉路上得小心等那类的叮咛,皆没有说出口,只因在见着他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玄玉,总觉得在他这趟返回长安前,有件事,得同他说一说。
而这事,亦是乐浪最不能接受的事。
“你说什么?”满面忿红的乐浪,顾不得堂上还有他人在,忿声扯大了嗓门朝玄玉喝问。
玄玉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我要与阎翟光联手。”据袁天印来书,阎翟光那方面已经打点好了,现下就差他未亲自过相府与阎翟光一叙。
“素节是因何而死,你可还记得?”忿忿忍不住一身怒火的乐浪,两手紧握着拳,不信他竟能把那事抛诸脑后说忘就忘。
“我很清楚。”若是不清楚,若是不知道一手促成灭南之事者是何人,他先前又何须反对?但他不能只沉溺于私情之中,为了自己,也为了手底下这些跟着他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早知道乐浪将会有何反应,去请来尹汗青找上阎翟光的余丹波,站在堂上,满脸不悦地两手环着胸,冷眼看着那个仗着自己有伤口,就毫不体恤玄玉之人,反而跟玄玉大呼小叫的乐浪。
玄玉淡淡再道,“天下之势,本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统江山如此,人事方面,亦无长远之敌。”
乐浪忿忿挥着手,“少找借口!”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他,早就变得和那些朝中之臣一样,面目可憎、心态更是贪婪可憎。
任他发泄怒气的玄玉自案中站起身,快刀斩乱麻的他,也不管乐浪的火气是否仍在心头上,朝身后轻问。
“堂旭,都打点好了?”
知道他再忍也不能忍多久的堂旭,立即来到他的身旁向他颔首。
“丹波,九江就交给你了。”玄玉朝余丹波睐了睐眼,再弹指朝后头的堂旭指示,“上路。”
愕瞪着玄玉径自领着堂旭走出堂外,被留在堂上的乐浪朝他的背影大喝。
“玄玉!”
“将军……”在这节骨眼上,也不知该对乐浪安慰些什么好的顾长空,才来到他的身旁,乐浪随即撤下他,踏着重重的步伐朝外头走去。
深感头疼的燕子楼一手抚着额,只好开口向另一人求救,“余将军。”
“尽你的职责,办好王爷留给你的差事。”火气不比乐浪来得小的余丹波,先是一手指着顾长空交代,再朝燕子楼扬手,“你同我一道去。”
“我?”身上要务比顾长空多的燕子楼,纳闷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余丹波阴狠地眯细了眼,“我怕一个不小心我会打死他。”
他无奈地低叹,“是……”反正他是负责去灭火的就是了。
回到自己府上的乐浪,即将自己关在府中的祠堂内,面对着素节与玉权的灵位,气愤难平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玄玉竟选择在朝中投靠阎翟光,玄玉是忘了阎翟光曾对他杨国做了什么吗?还是玄玉忘了,害他家破人亡的祸首是谁?
“乐浪。”追至他府内的余丹波,进了祠堂后,站在他身后冷冷地唤。
“出去!”
“都别进来。”一块赶来的燕子楼,识相地对站在祠堂外头的手下与府中下人交待完后,顺手把门关起。
“你知道这事?”因玄玉突有的打算,以及余丹波方才不出声的态度,愈想愈觉得不对劲的乐浪,将目光扫向很可能是同谋的他。
“向王爷进言得找上阎相的人名叫尹汗青。”满面冷清的余丹波大咧咧地承认,“汗青是我去洛阳找来的,他是我的旧同窗。”
当下乐浪冲向余丹波的面前,一手紧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拽按在墙上,另一只握紧的拳头,差点就要落下。
余丹波以更锐利的眼神吓瞪着他,“你不能不为王爷的前途着想。”
“那也不必是阎翟光!”乐浪说着说着,一拳重重捶打在一旁的墙面上。
在乐浪动手之后,心眼狭窄、脾气也不佳的余丹波,再也不同他客气,扯过他的衣领即将拳头使劲朝他的脸上挥去。
“居然来真的……”燕子楼一手掩着脸,不忍去看被余丹波揍得差点站不稳脚步的乐浪。
“若非阎翟光,谁还能动得了太子?”不待乐浪站稳,余丹波立即再拉过他厉声喝问,“若非阎翟光,王爷在朝中还有谁人可倚?”
乐浪嫌恶地架开他的手,“别跟那些文人一样同我说些权术之道。”
“难不成要我跟你这目光短浅的武夫一样,坐视王爷在朝中自生自灭?”余丹波更是瞧不起地一个劲数落,“朝中之险,甚于虎狼,更甚于沙场,你这颗百年不通的死脑袋,为何总是在扯上了私仇之后就连动也不会动?”
不想与他大打出手的乐浪,忿忿扭过头去不看他。
“乐浪……”还没说完的余丹波,站在他的身后扳着蠢蠢欲动的两掌。
他气息难平地问:“玄玉的手……一定要弄脏吗?”
虽然他其实很明白,向高官权贵靠拢,这不过是朝中常态,可他一直认为,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玄玉也是如他所想,事事皆靠自己,不求他人,他还将不会如同朝中那些在权势中打滚的官员一般,就算在日后有了金盆,却怎么也洗不清。
“这只是生存之道。”走至他面前的余丹波,隐忍着怒气一声声质问着这个冥顽不灵,自居于清白者,“今日王爷若不防患未然,他日也定会有人对付王爷,难道你要王爷就这般居于下风打不还手?还是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王爷辛苦经营这么多年后,却因此一无所有,或是无故遭那些人狠狠斗死?别忘了凤翔之例,太子若真要对付起王爷,眼下的王爷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
“将军,在朝中,咱们无法替王爷做什么的。”倚在门边的燕子楼,感慨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