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如此傲娇-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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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流逝永远比心中的纠结来得匆忙,裴南歌尚且没有想明白萧娘娘究竟要如何跟她体己,人却已经站在了萧家的大门口。出来迎接她的人径直领着她往萧妃的厢房去,而萧武宥却又好巧不巧地正好被人领着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直到萧武宥和她离得远了,那种婆媳交战的假想才渐渐离开了裴南歌的脑海。
萧妃早早地就坐在了院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吩咐着侍女们打点萧府的各项事宜,裴南歌一度有一种错觉,仿佛远在皇宫之中的萧娘娘才是眼前这个萧家府邸的真正主人。
这是裴南歌与萧妃时隔半年之后的又一次见面,比起上一次的意味深长。
面前这位颐指气使的萧妃娘娘令她不由得想起了陈雪,就如陈婆所说,萧家初来京城安家,府上的人手安排都由萧娘娘亲自把关,如果这一切其实只是这位深宫之中的娘娘为了更好地掌控整个萧家,那只能说萧妃娘娘下了很大的一盘棋。
至于这盘棋究竟局势如何,裴南歌不想去评书,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这位尊贵的宫妃在今天可以开门见山或者说是一针见血地说出约见一个后辈的真正目的。
萧妃似乎也已经看到了裴南歌,她很自然地支开了伺候在一旁的下人们,看上去很亲切地朝着裴南歌微微笑了一笑。
明明是心照不宣的假笑,裴南歌却仿佛看见初冬一派萧索之中的千树万树桃花招展。
她忍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用其不容抗拒的手段,在多年前埋下了陈雪这一手伏笔,在多年后又兵不血刃地除掉了一个曾经愧对萧家的入赘女婿。
这种提醒的效果显而易见,伴随着初冬的寒风,裴南歌也跟着打了个寒颤。
“怎么穿得这样少?”明明与萧武宥问的同样的问题,可自萧妃的樱桃口中说出来,却只让她觉得四下里又冷上了几分。
“娘娘乐安。”裴南歌摇了摇头,思索再三之后决定用一个简单的问安方式来稍微减轻这种虚伪的关怀所带来的不适感。
“坐罢。”萧妃只拿眼皮望了一眼面前的石凳示意裴南歌坐下,那种眼神自然平淡,却又疏离得不着痕迹。
乖乖落座的裴南歌忍不住开始腹诽那位传召她过来的周公公,瞧瞧,这般不冷不淡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许久不见甚为想念的深情厚谊。
“我听说,武宥想要辞官?”萧妃并不是真的要向裴南歌了解什么,相反,她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把这句话先抛出来,让接话的人顺着她抛出的砖往下接,然后再由她自己来引出那一块玉。
但裴南歌显然不太乐意与她弯弯拐拐的绕圈子,在她经久大理寺考验的火眼金睛看来,每一场谈话最好都跟查案审讯一样,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所以裴南歌用很诚挚地眼神看着宫中之凰,惊讶得恰到好处:“是吗?五哥要辞官了?怎么这么突然?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了让她的惊讶来得更天真烂漫一些,裴南歌故意使劲眨了几下眼,还自然而然地撅着嘴唇皱着眉,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年长几岁,这样的摸样足以令她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怨妇。
四两拨千斤的第一步,切记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亦不动。
不过一个来回,问题又落回到萧妃的手中,这一个回合,裴南歌没有赢,却也并没有输,与上次与萧妃的那场会谈相比,这是小妮子迈出的一小步,却是未来站稳脚跟的一大步,而且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见惯风浪的萧妃甚至没有容忍自己的眼睛里流露出丝毫的惊讶或是不满,她只是端着茶盏,纤细的指尖沿着盏口一遍遍的摩挲。
一直保持着惊讶表情的裴南歌经不住觉得嘴巴有些酸,眼皮也被睁得有些酸,她几乎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一个更加舒服点的表情。
就在这时,只听得萧妃优雅又不失惋惜地叹了口气:“南歌丫头,你听过有个词叫‘红颜祸水’吗?”
☆、第191章 立场鲜明斗志强(2)
第191章 立场鲜明斗志强(2)
如果这个时候说不吃惊那一定是在做戏,可要说有多吃惊倒也并不至于,诚然她一直在期待一种开门见山的交流,但萧妃的这个开头,却更像是在开山劈石。红颜祸水,她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把这个词当做是褒奖还是批判。
但无论是哪一层含义,从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口中问出来,却让裴南歌更加清楚明白,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朝她招手,她既不是王翦白起,也不是荆轲专诸,她能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裴南歌娇俏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她垂下头看来尽可能真诚地应道:“南歌才粗学浅,只听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萧妃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几种颜色,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令裴南歌敬畏的泰然自若。
裴南歌的意思太直截了当,也唯有曹子建七步成诗的典故才最适合唤醒萧妃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心照不宣和一点就通。
所以作为听话者的萧妃娘娘,无法不感到诧异或是惊恐。
这一次,习惯了拐弯抹角的萧妃娘娘,终于必须直截了当。
“南歌,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你若是真的为了武宥好,就不该让他为难。”萧妃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看上去和善亲切的关怀,与她口中所说和心中所想南辕北辙。
裴南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她甚至开始猜测,在多年前类似的某一天,萧家的各位家长是不是也就像如今这般,不留情面地驱走了一个名叫江宛若的女子。
可是,非常遗憾的是,她是裴南歌,不是江宛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卑微,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成为旁人的阻碍。
也许这样的认知看上去与自大无异,但又有什么不对呢?她出生在一个值得被尊敬的家庭,她有疼爱她的亲人,她健健康康地成长,她努力地维护正义,她勇敢地赢得了心仪之人的青睐……
更重要的是,拥有这些的她,并不曾想过要与人攀比,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自己感受到幸福安乐,就没有人可以令她卑微渺小。
而这,就是她与江宛若最大的不同。倘若曾经的江宛若也拥有这些与她相同的一切,萧武宥和江宛若的爱情故事也就绝对不会是一出悲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裴南歌的爱情故事也许就变成了一出喜剧。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裴南歌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可以分神想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比喻,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江宛若”这个名字早已经远离了她和萧武宥的生活。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她很愉悦地思量了一番如何对盛气凌人的萧妃来一个四两拨千斤。
“南歌愚钝,还请娘娘明示,南歌究竟做了什么令五哥左右为难。”裴南歌无所畏惧地望向萧妃,她知道,既然手中捏着萧妃的软肋,只需要等待着她进一步的直截了当就好。
萧妃一直绷着的和善形象因为裴南歌的步步紧逼渐渐变了模样,她重重拍在石桌之上,比先前严厉了许多:“你也莫要与我装糊涂,本宫也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武宥,可现在很明显是你阻碍了他大展拳脚。”
“娘娘,”裴南歌坦然看着变了脸色的萧妃,“阻碍五哥大展拳脚的人难道不是您吗?”
“胡说什么!”萧妃从薄怒转为勃然大怒,手掌拍在石桌上发出比先前还要清脆的声响,“难道裴家教给你的教养都被你野丢了?连最起码的尊敬都不记得了?”
裴南歌已经很是厌倦目前的这种拐弯抹角的处境,也更厌恶这种小题大做还连带问候全家老小的方式。
她更加坚毅地直视萧妃:“陈雪失足跌进井底之后,明明是您派了人将她救了起来,您若真是为了五哥好,又为何不在大理寺和刑部调查之时出来作证?您又如何忍心看着您的同胞兄弟背负这个黑锅?”
裴南歌从来没有也不敢设想,捏着这条重要线索与萧妃当面对质的人竟会是自己,但如今,却真真切切就是她自己。
萧妃白皙的面容阴晴不定,她头上晃动着的金步摇昭示着她浑身的颤抖,但这位在宫里争斗多年的女子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骄傲,整个安静的屋子里仿佛只听得见这位宫妃的冷声。
“笑话!本宫诸事缠身,如何会记得哪个不知名的奴婢?又为何要在公堂之上作证?枉你是大理寺世家的后人,如何可以容忍自乱法纪之事?”
“娘娘您贵人事忙当然凡事不必亲力亲为,可这却是您娘家人的事,娘娘您大义灭亲之举实在足以写进史书成为大理寺和刑部的范例。”裴南歌说着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像是要表达某种崇敬万分的心情。
但说话人和听话人都知道,她并不是崇敬,甚至可以说,她是一种拐弯抹角的嘲讽。
“本宫相信大唐律例,也相信大理寺和刑部的公正。”萧妃的说法明明是最冠冕堂皇的措辞,但听起来比其他一句空洞的官腔都要无力。
“娘娘您或许还不知道,罗衍姐夫在自尽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也许是因为屋里太过于安静,裴南歌清亮的嗓子听起来更像是不间断的鼓点般细细密密。
“哦?”萧妃动了动眉梢,惊讶的神情看上去似乎合情又合理,完全没有展露出半分不应该有的神色,“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
但正是因为萧妃此刻的表情,裴南歌更加肯定罗衍自尽终究还是与萧妃有着某些深刻的联系,这位深得帝心的宫妃,很显然早就知道遗书之事,也早就知道罗衍的结局。
“他写了他很对不起萧玥姐,很对不起萧家的厚爱。”裴南歌顿了顿,明明还有话没有说完,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萧妃。
“哼,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萧妃高傲地仰起头,只能看到她头饰上闪动着的金光璀璨。
“他还说,”裴南歌故作紧张地望着萧妃,“他没有杀害陈雪,但却有必须自尽的理由。”
“娘娘,您想听听这个理由吗?”裴南歌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微笑着扬起了头,刚好可以看见萧妃惊恐的眼眸。
☆、第192章 爱憎分明不忘本(1)
第192章 爱憎分明不忘本(1)
“够了!”冷静的萧妃似乎正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不想知道他的遗书上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也相信他根本什么都不会说。裴南歌,你到底想说什么?”
得到萧妃这种心虚的反映,裴南歌反而觉得先前积攒起来慢慢磨到底的斗志也都消磨殆尽了,只余下平铺直叙的无精打采。
假如大理寺的查案每一次都像这般没有重点地不攻自破,那么大理寺在她心中的存在意义,或许也要打一个对折了。
“娘娘您既然也说大理寺和刑部会公正审查,也许您也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一次,裴南歌难得用认真而平等的心态与眼前高贵冷艳的宫妃对话。
“难道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一个小丫头也能做些什么不成?”萧妃在冷静下来之后露出了她惯有的不屑一顾。
“不,娘娘,我并不想做什么,”裴南歌诚恳地望着她,“我知道您有您的道理,反过来说,我和五哥或许都应该向您表示感谢。”
萧妃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您早就已经知道了,”裴南歌的眼神依旧真诚,“阿翁说,在泉州寻找萧氏一族的血脉时,有人指证说萧伯伯与您根本不是血亲。”
裴南歌其实并不太愿意将老爷子也牵扯到其中,但眼下的情况,她却更希望裴家最后也能功成身退,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试一试。
萧妃略微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番小妮子,似乎是在确定她这副躯壳之内的人究竟还是不是裴南歌。
当然,结果并没有悬念。
萧妃还是维持着惯有的骄傲,冷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刁民,本宫怎能由着他坏了我泉州萧氏一族的名声。”
裴南歌心里一惊,不禁设想萧妃究竟如何处理了那个所谓的证人,而她所能设想到的每一种处理方式,都足以令她不寒而栗。
她正竭力组织着词语使自己显得波澜不惊,但她还没有机会说话,就听到萧妃竟是如释重负般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原因,又何必为难我?”
情况似乎只因为萧妃一句自言自语的叹息而陡转直下,其转变的速度快得令身在局中的裴南歌都经不住瞠目结舌。
裴南歌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干净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维,然后很不合时宜地轻声笑了起来:“是娘娘先问难南歌,所以南歌只好这么说……”
尽管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她必须说明,事实真的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