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如此傲娇-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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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差将左常清抬回卧房,书房里的气氛略微缓解。
“先找两只猫猫狗狗的来尝尝这两只碗里的东西。”萧武宥端起桌案上的两只碗,却在左右摇了摇那只还余有汤汁的白瓷碗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已经退回到他身旁的裴南歌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蹙眉,小声追问道。
萧武宥亦压低声音,又将手里的瓷碗左右晃动了一番,却能看到碗底的黑色粉尘,他又拿起另外一只空碗,却并没有看到同样的东西:“这些是什么?”
裴南歌仔细看了看,小声回应道:“这些应当是灶灰,有可能是煮汤的时候勺子挨到了灶台边上,我有时候煮粥的时候都会碰上这样的情况。不过这碗里的灶灰好像有点多。”
萧武宥了然颔首,将手里的碗交给一名衙差,而另外一个衙差不知从何处拎来两只松鼠,两只松鼠分别舔了舔两只碗里的残汁,一时没有动静。
衙门的人在这时候开始问话,最先问到的是岑醉,她还是一口咬定萧灵做的手脚,并又一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坚称萧灵想要害死她,但因为她的那碗汤左常清喝下所以才逃过一劫。
裴高枢神情复杂地看着萧灵:“萧家好歹算是名门望族,此事非同小可,刑部也断然不希望冤枉了好人。萧灵,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萧灵摇摇头,也不知是在承认无话可说还是否认自己行凶。
“也罢,就换成我来问你,”裴高枢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碗汤是不是你煮的?是不是你端过来的?这中途有没有经别人之手?”
“汤确实是我煮的,一直放在厨房灶台上,下人应当不会动它,”萧灵点点头,“也是我把汤乘好送过去的,我原本是想专程送去向岑醉姑娘赔礼。”
岑醉不屑地“哼”了一声。
“赔礼?为何赔礼?”裴高枢紧紧盯着萧灵,生怕漏掉任何的神情。
“因为方才我让她一起端菜,害得她险些摔倒,清郎说得对,岑醉毕竟是客人,没有主人让客人劳累的道理。”萧灵双眸无光,搂着晓欢的手瘦削无力。
裴高枢又道:“你为什么要准备雷公藤?”
“晓欢最近老是被虫子蛰,我买雷公藤回来驱虫。”
“你撒谎!”喊出声的是岑醉,她愤怒地看着萧灵,仿佛要将她瞪出一个窟窿,“你分明觉察到左郎君待我与别人不同,认为我危及你的地位,所以特地买来雷公藤想要毒死我!”
裴高枢扬手止住岑醉的愤怒,不悦又瞪了岑主簿一眼。
“你买回来的雷公藤放在何处?有哪些人知晓?”裴南歌和萧武宥的注意也随着话音转移到屋子里,二人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何处能用来隐藏这样的毒药粉末。
“我放在……”正要接着说下去的萧灵看着眼前的情况微微一愣,她温柔的目光停在晓欢身上,晓欢垂着头看来惊惧忐忑。
萧灵要说的话突然止住,她垂下头咬着唇道:“我放在只有我知晓的地方,收得很好。”
萧武宥稍稍别过头去,尽管明知裴高枢的措辞极为谨慎,一切都只是公事公办,他却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裴南歌担忧地看着他,想要替他分担忧愁的想法在心里不曾散去,可是她此刻除了伸出手轻轻握着他的掌心,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裴高枢神色认真问道:“方才说的那些可是属实?左常清是否真有迎岑醉进左家大门之意?”
萧灵眉头紧皱:“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没有这样说过,可是……”
没说出的半句话,在场的人都明白大半,裴高枢又追问道:“你是否嫉恨岑醉?”
他话音刚落,却见那只舔过空碗的松鼠忽然全身抽搐着倒地,四脚朝天一动也不动。
而另外一只松鼠依旧活蹦乱跳。
萧灵忽然紧闭着双眼,皓齿紧咬着朱唇。
“是!”她像是下定了某种重要的决心,重新启齿道:“她说得没错,我嫉恨她,毒,是我下的。”
☆、第118章 萧灵供述的真相
第118章 萧灵供述的真相
屋子里传来低低的抽气声,晓欢停止了哭泣张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娘亲。
萧武宥箭步走上前去想要阻止萧灵接下来的话语,却被萧灵摇着头拒绝。
岑醉仰起脸,舒展开的眉头如释重负,却又满是骄傲:“你肯承认了?终于觉得纸包不住火?”
“住嘴,”裴高枢冷声呵斥,毕竟萧灵是萧娘娘的侄女,又是萧武宥的至亲,刑部对于这样的案子断然不敢马虎,“你为何要下毒?”
萧灵咬着唇:“就如同岑醉所说,我嫉妒她与清郎亲密,所以就在端给她喝的那晚鸡汤里下了毒想要害死她,可是我没料到是清郎喝了那碗汤。”
裴南歌被这突兀的转折震惊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就高声阻止萧灵道:“灵姐,你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灵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凄惨寂寥:“南歌,五弟没有告诉你吗?查案是不能依靠感觉的。”
萧灵的话让裴南歌微微一怔,想到不久之前萧武宥每每因为此事对她的告诫。
“南歌,你应当明白,当一个女人感到嫉妒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萧灵温柔的目光望着她,却教她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清郎总是告诉我,他要画美人图,需要描摹许许多多的美人,他对她们的深情只是为了抓住她最动情的瞬间,我相信他,可是到最后我却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算是什么……”
萧灵垂下头,苍白的面容泛着泪光,“我实在无法忍受他每每带着岑醉回来时喧宾夺主的样子,所以,我想……也许岑醉不在这世上,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萧灵还未说完,她身前的晓欢就已嚎啕大哭起来:“不是的,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是的,一定不是娘。”
萧灵痛苦地闭着眼不去看晓欢:“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就问罢,我统统都会交代。”
“灵姐,”裴南歌垂下手,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五哥时常教导我查案不能只靠着感觉,可是,你说毒是你下的,却没有任何的证据。”
萧灵望着怀里一直哭泣的晓欢,凄楚回应道:“汤是我煮的,碗是我拿的,也是我乘给他们喝的。”
“可你又如何能保证别人没在汤里或者碗里动过手脚?”裴南歌捏着拳头,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还得清郎中毒的雷公藤是我买的,你们可以去问掌柜……”
“雷公藤是拿来驱虫的,难道每个买过的人都有嫌疑?”裴南歌含着笑,继续反驳萧灵的说辞。
萧灵终于抬起头,咬着唇回应裴南歌道:“而且,是我把它收起来的,别人并不知道它放在何处。”
萧灵将怀里的左晓欢交到裴南歌手中,柔声托付道:“五弟、南歌,我不在的时候,烦劳你们替我照顾晓欢,若是清郎……若是清郎有个三长两短,请你们将晓欢带去长安罢。”
“灵姐姐……”猛然回过神的裴南歌将晓欢交给萧武宥看着,大步冲上前去捏紧萧灵的衣袖,她无比希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成为最重要的依据。
“灵姐,你究竟将雷公藤的粉末放到了何处?”她出言很轻,却又隐隐含着某种期待。
一直埋头看着脚面的萧灵缓缓抬起头来,她看了看垂着头依旧抽泣的晓欢,又看了看笑得一脸得意的岑醉,闭上了眼。
“我将它放在……厨房里。”萧灵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
裴南歌觉得自己仿佛被惊雷打中,所有想说的话,所有假设的可能,都在一瞬间轰然崩塌。
“好了,”裴高枢的出言打断了裴南歌正欲说出口的急切,“无论是与不是,萧四娘还是先同我们去一趟衙门,如今左司马生死未卜,想必诸位都甚为关切,一切就等左司马情况稍微稳定些再听取他的陈述再来定夺罢。”
裴南歌微微有些诧异向来目中无人的堂兄竟然也会说出这般顾全大局的话,一时惊讶也就忘记要再进行争辩。
萧武宥的眼中带着感激,朝着裴高枢拱了拱手到:“四姐她脾性温柔,还望衙门手下留情。”
裴高枢对待萧武宥的态度依旧冷冷淡淡,他只是小声“嗯”了一声就站到了萧灵身旁,萧灵并不等到别人来催,跟着刑部的人就往外走。
“娘!”晓欢大睁着双眼,满面泪痕地望着萧灵离去的方向就要跟着往前。
“晓欢不许跟来,”萧灵只微微偏着头,却并不回头看看晓欢,“你要听五舅的话,做个乖孩子。长大以后要嫁给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子,还有,不要再惦记着娘。”
萧灵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左晓欢扑到裴南歌脚边止不住掉眼泪。
裴高枢走到萧武宥身旁,轻轻叹道:“我先回衙门向他们交代几声,此处先留着县衙的人守着,若是左司马那边有什么情况,或者是你们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派人来衙门通知我。”
他的神情依旧目中无人,语气也冷冷淡淡,可听到萧武宥和裴南歌二人的心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暖和感动。
☆、第119章 扣人心弦的等待(1)
第119章 扣人心弦的等待(1)
萧灵的身影已经走出老远,屋子里,晓欢的哭声越来越小,一切恢复了安静。
衙役虽然要求岑醉也跟着一并回衙门里待审,但岑醉借口左常清需要人照顾也就留了下来。几个衙役担心看不住岑醉,也就牢牢跟着她去里屋守着左常清。
晓欢哭得累了抱着裴南歌的腿几乎就要睡着。
她学着萧灵的样子想要抱她回卧房,没想到刚刚一碰到晓欢的小手就几乎惊醒,小女孩左右挥动着手就像是个防御突然进攻的外敌。
裴南歌将她的小手捏在手里,绵绵软软的触感让她很是留恋。小女孩的手臂很短,肉肉的手掌微微捏成拳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上有咬过的痕迹,指甲缝里还隐隐约约透着点黑色的尘埃。
裴南歌唤来婢女来替左晓欢擦手,婢女们这才发觉方才替左晓欢洗过手的那盆清水还未倒,在请示了裴南歌之后也就顺着她的意思用那半盆水继续替左晓欢擦手。
“你这回也会说我是感情用事吗?”裴南歌将晓欢交给婢女之后,偏过头来看着萧武宥。
萧武宥抿着唇摇了摇头:“她是我四姐,我也不希望下毒的人是她。”
他说得模棱两可让人听不明白他的态度,裴南歌暗地里吐吐舌:“我可不是感情用事。邀我们来家里做客的是灵姐,她若是真要下毒,为什么偏偏选在你这个大理寺司直在场的时候?这样也未免太危险了些。”
萧武宥顺着她的话道:“而且四姐素来就不喜欢与人争斗,又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起了杀心?”
裴南歌心里腹诽不断,明明先前还教育自己不能感情用事的人现在却用自己的判断去左右对案情的分析,不过嫌犯毕竟是他的四姐,这也都是情有可原。
相反,裴南歌反倒觉得这样的萧武宥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她托着腮咕哝道:“那可不一定,也许之前是在家里无忧无虑所以没什么好争,但是现在她就剩下姐夫依靠,所以难免将姐夫看得太重,自然就失不得。”
萧武宥闻言轻笑着伸出手来捏捏她的手掌心,他的眉梢蹙起疑惑,可眼中依旧明亮。
“那你呢?”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地下的泉涌,“如果你站在我四姐的角度,你会如何?”
“我……”裴南歌抬眼望进他的眼眸,忽然就阵阵心虚,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自己劝走江宛若时候的情形,旋即甩甩头抛开那些想法,“我不知道,但总归下毒杀人是下下策,能不用自然不会用。”
“那就对了,”萧武宥垂下眼注视着她,“撇开四姐的脾性不说,单就她前后的反应来看,你会不会觉得她变得有些快?”
“快?”裴南歌皱了皱眉,想到方才吃饭到发现情况时短短的一段时辰,恍然道,“即便是衙门里的人来了,灵姐也没有认罪的征兆,直到后来那只松鼠喝下汤死了,她才说要认罪。”
萧武宥听着她的话陷入沉思,随即摇头否定了这样的说辞:“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裴南歌又回想着方才的情形,慢慢记起更多的细节:“好像是在堂兄问她将毒药放在哪里之后,她才承认自己下毒。”
“确实如此!”萧武宥微微蹙着眉,“四姐说雷公藤放在厨房……厨房……”
“等等!厨房!”裴南歌惊呼,“如果是放在厨房,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如何能肯定就是灵姐放的呢?还很有可能会是不知情的婢女、厨子或者去厨房帮厨的……”
裴南歌说到此处忽然止住了话头,萧武宥紧紧注视着她的面颊,扬眉道:“你是说岑醉?”
☆、第119章 扣人心弦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