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如此傲娇-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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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铭斐垂下眼苍凉笑道:“裴南歌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听的话吗?至少你得表现出你因为我对你的爱慕,感激得都快临表涕零不知所言,不行吗?”
“那好,沈铭斐,我很感激你,感激得都临表涕零不知所言了,这样行吗?”裴南歌弯弯的眉梢含着笑意,来势汹汹的愧疚被她竭力压在心底。
“行,你厉害,下回没有案子的时候再来南谯看看罢,我娘看见你会很高兴的,”沈铭斐缓缓抬起手臂,举在半空的手却在挨近裴南歌的发端时猛然停住,他颓然垂下双臂,朝裴南歌挤出一个自认洒脱的笑容,“我走了,如果有事记得来南谯找我。”
裴南歌望着他洒脱的背影在迷蒙雨雾之中渐渐远去,鼻尖的酸楚汹涌而来,她蹲在墙柱边任由难过铺天盖地席卷,那位渐行渐远的寥落身影是她儿时的伙伴,她刚刚拒绝了他的心意,她不能给他丝毫的安慰,他只能同她一样,在无人问津的荒野里静静等候伤口痊愈。
一方素洁的手绢出现在她越渐迷蒙的眼前,隔着眼帘的水雾她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但那分莫名的亲厚之感却让她轻而易举认出他是李子墟。
“趁着还没哭花脸之前先忍下来罢。”李子墟蹲下来挨在她身旁,“萧兄挺担心你。”
他不提萧武宥还好,一提萧武宥她更是眼泪直掉:“李子墟你就不能瞧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点好话吗?在伤口撒盐有意思吗?”
“别、别,你先别哭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李子墟一下子乱了阵脚,手忙脚乱想不出个好法子,“我不提他、不提他,你要是难受就同我说说话,兴许能好些。”
“我娘怎么就不把我生成个男的!”裴南歌抽抽搭搭半天突然冒出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倒是听得李子墟不知道怎么接话,“我要是男儿身,就能像你一样天天跟着五哥,赶也赶不走。”
她掐着李子墟递过来的绢子眼泪鼻涕一把擦,好容易止住泪珠子时却发现自个儿的腿给蹲麻了,心里的委屈还就没完没了翻涌起来。
“我可记得你先前说你输得起,怎么这会儿跟赌坊门口的乞儿似的!”李子墟见她想要站起来,也就顺势搭了把手扶她,却不想被扶的那个人脚一麻就又直直蹲了下去,他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想笑就笑罢,你可别憋着,”裴南歌瞪了他一眼扶着墙柱子站起来,满是委屈道,“我哪能跟赌坊的乞丐一样呢,乞丐攒够钱还能接着赌,没准就发财了,我呢?我就是攒够家财万贯五哥也不稀罕我!”
李子墟伸手在她脑门上狠狠一叩,疼得她呼呼喝喝说不出话。
“你五哥他说什么了吗?他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他不稀罕你?他不稀罕你还追着来江都找你?不稀罕你还担心你被邹缇俞掐死?不稀罕你还答应你这莫名其妙的比试?”李子墟的语气更像是一个教训侄儿侄女的长辈,却唬得裴南歌一愣一愣。
“你的意思是……”裴南歌扑闪着哭肿的双眼满是期待,“五哥他稀罕我?”
☆、第075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第075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李子墟气得险些又是一巴掌拍去裴南歌脑门:“我说你这丫头查案挺聪明,对萧兄这事儿也挺执着,可怎么事情到你自己这儿就不动脑子呢?”
裴南歌闪身离他远了一大步,仔细护着自己额头小小声抗议:“我哪儿不动脑子呢。”
“你哪儿动脑子了?”李子墟叉着手开始细数他的孰不可忍,“你在南谯一声不吭跑了,考虑过后果么?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你不寻思着怎么跟你萧五哥解释也就罢了,竟然还等着萧兄来哄你回去?你说你这叫动脑子了?”
裴南歌吞吞吐吐半天,却说不出铿锵有力的反驳。
“你明知道邹缇俞那人疯癫无常,还主动送上门去套他的话,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你要是真被邹缇俞掐死在当场,我们怎么想?我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凭借一个小姑娘的牺牲来破案?说出去丢不丢大理寺的脸,丢不丢你祖父的脸?”
李子墟语气平缓却句句直击要害,裴南歌引以为豪的伶牙俐齿技艺在这般有理有据的说辞下不得不偃旗息鼓。
“还有那天你因为金井阑的事情同我们几个闹别扭,你身在大理寺世家不可能不清楚他们办案的原则,你对金井阑有偏见故而要求真相也对金井阑不利,你要知道,这如果是大理寺其他人犯下这样的错误,兴许就再也碰不得案子了。”
裴南歌索性垂下头,规规矩矩聆听李子墟絮絮叨叨的教诲。她怎么早些没发现,这个看来忠厚老实且乡土气息十足的李子墟,教训起人来比叔祖父还要啰嗦。
“我知道错了,”裴南歌举着双手向他投降,“可我没想明白,明明我比五哥占先机,为什么他知道施修脚上沾着红泥。”
“所以才说你不细致,”李子墟看了她一眼道,“虽然萧兄比我们晚一步到现场,但他在查验屋子时留意到了你不曾注意的角落,他原本对地上的红泥很是头疼,但在发现施修衣服上的痕迹时忽然想到红泥也可能留下痕迹。”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真的找出些确凿的证据,你就已经找到了凶器。不过你也确实太冒险了些,竟然敢想到林菊楠自杀之后自己掩埋了凶器。这个说辞漏洞太大,而他又并不清楚凶手脚上是否真的沾有红泥,所以他只好来诈一诈施修。”
“原来如此!原来看来越是复杂的事情反而越是简单,”裴南歌了然也释然,又想到李子墟先前说的话,寻思着萧武宥似乎真的待她不薄,也就终于有心思与李子墟接着笑闹,“求求李评事指点我接下来应当怎么做。”
“我指导你?”李子墟诧异看着她,“萧兄到底是你五哥还是我五哥?”
裴南歌很想狠狠去剜李子墟一眼,但偏偏说出这话的人一脸严肃认真完全不留给人任何机会去折腾。所以她认输了,她规规矩矩站好,决心同一本正经的老夫子死磕到底:“我说错话了,李评事不要生气,五哥是我五哥,也是你五哥,是大家的五哥。”
江都的雨似乎突然停了,听不见潺潺的水声。在这般静谧到极致的环境中,她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先前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伤心难过。
“李子墟,你说,我还有机会吗?”裴南歌抱着手臂可怜兮兮地望着李子墟,虽然明知道他未必就能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比赛的提议是你提出来的罢?”李子墟偏着头问她。
裴南歌下意识点点头后又连忙摇头:“虽然是我提议的,但我不能说反悔就反悔!”
李子墟怒其不争道:“谁让你去反悔了?我是说,你提议比赛,可是你输了,你又是女儿家,萧兄多少会顾忌你们女儿家的颜面,不可能当着面就直截了当赶你走人,况且你是被裴寺卿托付给他照顾的,就算你不想同他一起,他却还得要给裴寺卿一个交代不是?”
豁然开朗的裴南歌喜出望外盯着李子墟,她为何在今天以前从未发现他这般可亲可敬。
李子墟接着又道:“只要你这一路上还能同我们一起,就多少还有些机会。况且我们并不会按来路返回长安,我们还得经海陵绕路去高邮,再从高邮返回长安。”
“为什么要绕路去海陵和高邮?”裴南歌刚一问完就恍然道,“你是要回海陵老家瞧瞧罢?高邮……难道是去查马元的身世?”
☆、第076章 病树前头万木春
第076章 病树前头万木春
“你这脑子果然都用在查案上了,”李子墟这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金狻猊香炉的事确实蹊跷,以萧兄的智慧必然不会放任不管,再者说来,我姥姥的忌日就快到了,既然来到这附近,我还是想回去在她坟头上炷香。”
裴南歌觉着自己多少触及了别人的伤心事,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也就出言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也算是衣锦还乡,没准你爹也会后悔当初抛下你不管。”
“但愿如此,”李子墟的目光落在远处苍茫的雾色之中,他背对着裴南歌小声吩咐道,“快些去休息罢,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裴南歌刚梳洗停当,瞅见格子里被她当作珍宝供奉着的赤玉玲珑珰,鬼使神差地将它们戴在耳垂上,在模模糊糊的铜镜里隐约瞧得见耳珰的光彩。
而前来唤裴南歌出门的,却是她不怎么愿意见到的江宛若。
江宛若替她将那些物件一一装好,娴熟又贤惠,反倒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愧,”收拾妥当后,江宛若坐到了裴南歌对面,“人生亦有命,我不认为我现下过得不好,但是同样的,我也并不认为你现下过得好。”
江宛若的话说得直白犀利,裴南歌心中却比先前舒坦。
江宛若白皙的指尖紧紧捏着衣袖,依旧是那般弱柳扶风,那是裴南歌只能羡慕的风姿。
“江……江姐姐,你为什么会爱上邹缇俞那个疯子呢?他跟五哥相比,真的是……”后面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要拿什么立场去问一个被她羡慕嫉妒许久的女子,为什么过得不幸福?
“大概是因为,我与他一样,都是疯子,”江宛若樱唇轻泯扬起好看的笑容,“再说,我若是不死心,你该如何是好呢。”
裴南歌呼吸一窒,她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得江宛若的笑意又是凄楚又是怜悯,却独独没有喜悦。她奋力甩开脑海里面的各种奇异想法,江宛若还是那个江宛若,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亦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四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裴南歌去了哪里?”江宛若站起身来,目光落到她的耳垂后又笑了起来,“还记得那时你同我说的吗?你说你最明白萧武宥需要什么,现在呢?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裴南歌讶异望着宛如春风的女子,百般情绪骤然失去了缺口。她是应当感谢江宛若的,或许。她并不是真的自信自己明白萧武宥的心思,她只是打从心眼里觉着,每一个在大理寺拼搏的人,最想看到的一定都是得到伸张的正义。
“走罢,他们在外面等着你呢。”江宛若轻轻推开屋门,门外是一碧如洗的晴空。
裴南歌拾起被江宛若塞得满满当当的行囊,缓缓走到门边。
“谢谢你,南歌,”江宛若的声音轻柔拂过她战战巍巍的心尖,惊得她鼻头泛酸,“谢谢你让我认清现实的差距,谢谢你肯留在邹家,谢谢你帮我解脱。如果有可能,这一辈子我们再也不要重逢。”
“一言为定!”裴南歌心中酸楚,仰起脸来朝着江宛若微笑。她想,或许正是命运的重压才让那个柔柔弱弱的江宛若犹如浮萍,她无从得知这株浮萍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别离,她只好垂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那间几乎让她窒息的屋子。
在江都难得一见的碧空之下,等待她的是两位白马轻骑的少年郎,以及未知的将来。
☆、第077章 民风淳朴南蒲镇
第077章 民风淳朴南蒲镇
裴南歌这一路上都没有同萧武宥说话,一来是她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去搭话,二来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同他说。萧武宥好几次看着她戴着的赤玉玲珑珰,欲言又止。他寻思她要面子,而他自认作为这场比赛的赢家,在要求比试的人信誓旦旦许下永不纠缠的承诺后,自己再去主动招惹人姑娘实在有些厚脸皮。
在一场胜负已分且赌注惊人的比赛落幕之后,胜利的那方去向承诺过不再纠缠的失败方主动开口,似乎也没这个道理,于是这两人就在这样的拉锯中快马加鞭抵达了海陵。
李子墟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回到这片养育他成长的土地,他变得格外开朗。李子墟的旧屋在南蒲镇里,镇子并不大,往来的多是邻里街坊,见着李子墟都亲切地同他点头招呼。
李子墟离家已数月有余,屋里的桌案已经覆上薄薄的青灰,裴南歌和萧武宥本来想帮着打扫,但李子墟却推脱二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们帮忙,裴南歌坐不住,就想着去厨房摸索做点吃食。
这时候,知道李子墟回来的街坊邻里背来自己种的菜、猎的野味堵得他家门口,街坊们见裴南歌要去厨房做饭,就将东西通通塞到她怀里,男人们就去屋里找李子墟聊天,几位稍微年长的娘子则留下来跟裴南歌一起生火做饭。
几个妇道人家聚在一起就开始谈论李子墟,她们把他夸得聪明绝顶世上无双,说南蒲镇几十年里难得出一个做大官的,提起来就自豪,明明是隔着小街的街坊,他们却看得比自家人出息了还欢喜。
尽管一路同行,但裴南歌在此刻仍然没想好如何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