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如此傲娇-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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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她机会,真的,她如果求我原谅她,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会找人救她,我会的,”施修阴沉的笑容衬得他露出的白牙愈发光亮,“可是她没有!哈哈哈!连天都站在我这边,我留给她那么长的求救机会,就连陈婶也没发觉她就要死了,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啊!”
金井阑猛地冲到施修面前,抬手就是一拳落在他左脸颊,施修避也不避迎头挨上金井阑的拳头,一时重心不稳摊倒在地。
“这就是你对她的爱慕?因为爱慕她,所以要杀死她?”金井阑对着施修咆哮,“你既然嫌弃她身心不干净,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求她答应你!为什么!”
施修瘫在地上阴沉看着金井阑,嘴角溢出的笑意像是随时都要将人生吞活剥:“啧啧啧,人模狗样的金井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能给她什么?你甚至连一句承诺都不曾给她,你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女人都得不到!”
金井阑抡起拳头就往施修面门砸去,好在李子墟等人看清势头不对就立即前去拉住了他,他的这番举动激得施修笑得更加猖狂:“哈哈哈哈,金井阑,你女人被我杀死了,她死了,死了,你明白么?活该你这辈子连句承诺也不肯对她说!你、活该!”
金井阑挣不开李子墟等人的力道,远远朝着他哮道:“你懂什么!你这样的人能懂什么!我难道不想跟她长相厮守?我难道忍心看我的女人嫁作他人妇?可是我有什么法子!我的婚事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我不是没想过抗争,事实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抗争,可是我根本就争不过!”
施修闻言干脆直起了身子自觉走到了衙役的身旁:“罪我已认了,你们可以带我回去了,不过金井阑,我总归是比你好的,我敢杀了她,而你,连娶她都不敢!”
他低沉清晰的嘲笑像是魔咒,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歪理,但却没有人能站出来反驳他。金井阑怔怔盯着眼前,他大概是这场残忍的杀戮中最可怜的受害者,他的可怜不比林菊楠的卑微,不比施修的痴狂,他可怜在根本没有选择。
☆、第073章 完璧归赵的遗憾(1)
第073章 完璧归赵的遗憾(1)
事情就此了结,先前被刑部咬定不放的金井阑终于洗脱了冤屈,但他却再不见先前的春风得意。裴南歌的心底有一个疑惑,但她却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去问萧武宥。
大理寺在约定的三日之内替金井阑沉冤得雪,作为商定好的交换条件,金井阑应当如约将乌金拓本的快雪时晴帖物归原主。萧武宥考虑得极为周到,前几日就已通知了该帖的主人王刺史从南谯赶来江都,这样一来,既能让他亲自鉴定帖子的真伪,又省去大理寺来回奔波。
这日,江都又下起了细雨,断断续续却绵延无绝。
这是裴南歌头一次有兴致细细欣赏金井阑在黑市的住处,石砌的院墙、木搭的矮楼,宽敞的院子里却是说不出的阴沉压抑,迈上几级吱呀作响的木阶之后便是正厅。金井阑站在屋子正中,他依旧穿着绣着金丝线的锦袍,但那对金蛇耳坠子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耳垂上。
他吩咐人招呼来客,自己则去里屋取快雪时晴帖。
裴南歌的目光环顾过屋内各式诡异的摆饰,掠过熊形的手炉、整块的虎皮垫、剔透的白玉蟾,最后惊诧地落在某只熟悉的金狻猊黄铜香炉,她连忙扯扯萧武宥的衣袖指着那香炉低声道:“五哥你看,那只金狻猊香炉是不是跟之前赵侍郎家的那个极其相似?”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也顾不得所谓的胜负和立场,她有些悲凉地发现,原来只有谈到案情的时候,才能真的无所顾忌。
听到她说话声的李子墟亦凑到跟前来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萧武宥刚开口说了一声“是”,金井阑已是抱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子走了出来。他将木盒子放到桌案上,取出里面的拓本让众人仔细核实。
李子墟接过木盒呈给了王刺史,刺史仔细辨别了一番后,朝大理寺众人客客气气道了几声谢就借口公事繁忙告辞。
“金兄以后有何打算?”众人目送王刺史离开,萧武宥寒与金井阑寒暄起来。
“过几天就回新罗去,”金井阑朝着几人感激地笑着,“不过这次不是逃难,是父王身子骨愈发不好,我毕竟是新罗的四王子,肩有重任应当替他分忧。”
这一番话更像是他自己在说服自己,不断替自己寻找一个又一个不能相爱厮守的理由。
裴南歌不由自主地望向萧武宥,她突然很想问问他,在他不得不与江宛若分开的当初,在他从四十天的禁锢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在他遍寻不着江宛若的每一天,他雷厉风行地投入大理寺的每个日夜,他是不是用过比金井阑高明十倍百倍的借口去说服自己不再念想。
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流不会有她这般纠结,金井阑感激地看向萧武宥和裴南歌:“今次多亏大理寺相助,我才得以沉冤得雪,看来我们金家与大理寺确实是几代注定的缘分。”
裴南歌好奇道:“你先前说你家兄长认识我爹,你能不能同我再多说些我爹爹的事?”
“你爹爹的事如何要我来同你说?”金井阑微微愣神,却也是不好拂去裴南歌的恩情,只好诚实道,“不瞒你们,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是个大概,约莫是六、七年以前罢,那时我二哥初到长安,被某些意图挑拨新罗和李唐关系的奸人盯上,陷害他险些被逐出李唐。”
裴南歌的表情满是期待,反倒让金井阑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是大理寺,也就是你爹帮他洗脱了冤屈,不至于令你们和我们反目。其实我二哥就只同我们说过这么多,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案子,我确实不清楚,我很抱歉,裴姑娘。”
裴南歌咬着唇角缓缓绽开一抹浅笑,感激又自豪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告诉我的这些已经很是足够了,我很高兴,我和我爹爹都有幸帮到你们家。如果你不再像以前那么不正经的话,我可以考虑不讨厌你。”
金井阑闻言朗声笑了起来,萧武宥继续同他说了几句送别的话就要告辞,临走之前他忽然指着似曾相识的金狻猊香炉问道:“这个香炉造型并不多见,难道是贵国工艺?”
金井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你们李唐卢龙镇的秘传工艺,这种金狻猊铜炉的技法只有卢龙镇最好的匠人才懂得,我这一件是当初卢龙节度使送的,据说这算得是卢龙当地的宝贝,除了节度使他们朱家倒鲜少有人用,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它在街上兜售。”
裴南歌清清楚楚记得赵侍郎曾说这是在西市所买的异国古董,但照金井阑的话来看,这铜炉是卢龙的宝贝工艺,连本地都极为鲜见,长安的西市又怎会轻而易举寻得呢?她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说赵侍郎刻意隐瞒铜炉的来处是另有隐情……
☆、第073章 完璧归赵的遗憾(2)
第073章 完璧归赵的遗憾(2)
“不曾在街上兜售?”可裴南歌却清楚记得赵侍郎曾说这是在西市买到的异国古董,但照金井阑的话来看,这铜炉是卢龙的宝贝工艺,连本地都极为鲜见,长安的西市又怎会轻而易举寻得呢?她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说赵侍郎刻意隐瞒铜炉的来处是另有隐情……
裴南歌一路上都在琢磨着那个香炉,反倒忘记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当下急需她费尽心思考虑对策,尽管她就算真的绞尽脑汁也未必能从容应对。
江都的雨落下就未再停歇,短短半月,邹府在一蹶不振的边缘循着崔珉和江宛若这两根救命的稻草,在汹涌的风波之中飘摇挣扎。
一行人再度回到邹府落脚时,竟真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江宛若周到有礼的招呼让众人这些天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裴南歌趴在桌案上静静看着面容憔悴却举止干练的江宛若,她这才想起,她急需思考应对的,是萧武宥。
她一个激灵撑起身,萧武宥乌青缎面的长靴踏着她心里的哀鸣缓缓走来,她发觉不穿官服的他比往常更为平易亲和,但那又如何呢,她提出了这场比试,如果赢了,她或许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输了,她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
因为她是说到做到的裴南歌,她不能食言。
但其实萧武宥却也并没有比她的心情好出多少。他并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去招架裴南歌来势汹汹的心意,但同时他又担心裴南歌因为输掉比赛而伤心难过。
人就是这样一种充满矛盾的群体,心里想的和口里说的永远不会完全一致。
“南歌……”萧武宥的话甫一出口,惊得裴南歌笔直从座上腾起身来。
“我很困,先回房去休息,你们慢慢说。”她笑呵呵把这番话说完,垂着头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江都的雨还在下,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半分清凉。
“你跑什么?”沈铭斐突然大力将她拉到一旁,“你同萧武宥怎么了?”
“没什么!”她此刻谁也懒得面对,更何况是这位同样令她头疼的沈铭斐。她别过头去不看他,作势又要继续往前。
沈铭斐脚步一转就拦在她前头,张出手臂说什么也不放她往前:“你要想跟这过去就先得告诉我,你同萧武宥怎么了?从案子了结之后开始你们俩就一直很古怪!”
“都说了没什么!”裴南歌使力推了推却推不动他半分,索性埋下头和背直接就要从他手底下钻过去。
沈铭斐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身前一带:“小南歌,你同他怎么置气不要紧,但我总归是关心你,你若是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你说我能放心吗?”
他这话说得极为真诚,裴南歌听着就有些过意不去:“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出师试炼失败了,我输了,会挨罚的。”
“就为这事儿?”沈铭斐偏着头将信将疑盯着她看,“裴南歌,你撒谎也不先好好编编?你像是会因为受点责罚担惊受怕的人?你同我说实话,这次比试你赌的什么?”
裴南歌心里一惊,不曾想沈铭斐竟能猜得**不离十:“我……”
她抬起头来望向沈铭斐真诚的眼眸,在他那张向来无畏的面容之上,她清清楚楚看到她与他的界线,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她亦是一个勇敢的人,只可惜她的勇敢却不是为他。有什么关系呢,早说晚说终究要说,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开南谯躲不开江都。
“如果我赢了,五哥就会答应试着接受我,如果我输了,就不再纠缠他。”她发现说出这一席话远远没有想象中艰难,只不过是一张口,水到渠成。
“看来现下是……”沈铭斐惊诧的目光里含着隐隐的期待,“你输了。”
是的,她输了,输得彻底,输得毫无防备,输在她自以为是,也输在她不自量力。那些想不通透的大道理在这样一个瞬间忽而异常清明,她不得不赞同心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不住撞击着她的心房,叫嚣着放弃。
“裴南歌,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沈铭斐眼角含笑,目光柔和而温暖。
“不记得,”裴南歌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你说过很多话,我记不住,也不能记住。”
“那我再说一次,裴南歌,”沈铭斐坚毅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彷徨,“我会一心一意待你好,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南谯吗?”
☆、第074章 悲欢离合总无情
第074章 悲欢离合总无情
沈铭斐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逼得裴南歌无路可退。她不是铁石的心肠,在听到沈铭斐这番深情而真诚的表白之后,她不能说全然不为所动。她感动也感慨,但她却不能仅仅因为感动就接受他如此深沉的感情。
她开心,但不贪心,她深切的明白苦苦追在一个人身后的苦涩,因为明白,所以她才更不能让对她有意的沈铭斐重蹈覆辙,
“我不愿意,”裴南歌清亮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是感动还是感激,她不愿意,不愿意舍下长安城的朝雨晚风,不愿意舍下朱雀大街的络绎不绝,最不愿意舍下的,是她心里的萧武宥。
“沈铭斐,我敬重你不慕荣利、敢作敢为,我会因为有你这样的伙伴感到自豪。可是,我那并不是喜欢你。”
沈铭斐飞快眨着眼,看不清眼眸里的情绪:“但是这场比试你输了,你明白吗?你自己许下承诺,如果输了,你跟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答应你,”裴南歌深吸了口气,朝着沈铭斐眨了眨眼,“我若是因为不能跟萧武宥在一起才退而求其次答应你,我未免也太卑鄙了不是吗?这么不仗义的人,你难道还会喜欢吗?我想,大概连我自己都不会喜欢。”
沈铭斐垂下眼苍凉笑道:“裴南歌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听的话吗?至少你得表现出你因为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