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江湖无归春-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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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待日后华山派扬名江湖之时,我再来向诸位道贺。”
华山诸剑客死里逃生,脑子里正乱成一片,听耿云翔这么一说,都有些醒过味来,对呀,门户剧变,百事待议,至少这掌门人一职,还是要尽快议定出来的,到底选谁呢?华山派尚存的六七名二代好手隐隐觉得,似乎这掌门一职,自己也是可以担当的,这么想着有了心事,见耿云翔坚辞职不留,客气一回,也就不挽留了。
于是大伙又是说了番感恩戴德的话,直把耿云翔送出宫外,见他下山了,忙转回到镇岳宫后悬崖边,林宇廷的生死,终究关系重大,人人均不敢掉以轻心,又分派了人手携弓箭暗器守在崖上,单等明日天光放亮,再设法下崖细细的搜寻。
第三十七章 死不瞑目
林宇廷失足滚下崖去,正是初春寒冷时节,陡壁上寸草不生,只有干枯藤蔓和丛生的荆棘,他掀起棉袍护住脸面,抱头向下翻滚,不一会儿,身上便被荆棘及岩石刮的衣烂肉破,仗着身手了得,竟攀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侥幸止住堕势。
他惊魂未定,又听得头顶上方一阵乱响,数块碎石砖头擦着头皮掠过,唬的他忙将身子伏在峭壁上,不敢抬头。
半晌,隐隐听得崖上喧哗喝骂之声止住了,他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试着往下滑,又下行了十余丈,找到一处岩缝中长出来的虬松干勉强坐了下来,喘息着,这才感到剑创甚痛,腹部中的这一剑着实不轻,血汩汩的淌了出来,胸口也是加倍的烦闷,林宇廷勉力提气点了腹部几处穴道止了血,抬头向上望去,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北风忽忽吹着,冻的他猛一哆嗦,想把棉袍裹紧些,谁知却抓了个空,低头一瞧,发觉衣裳早已被刮碎,剩下几根布条稀稀拉拉的搭在身上,根本无法遮寒。
林宇廷双手抱肩,想尽力挡御一下寒风,可是风却刮的愈发紧了,腹中也是又饥又渴,唉,这可是小年夜啊,要是手边能有一碗饺子,那怕是口热汤面,那该多好啊。
他心中一阵恼怒,一阵沮丧,盘算了良久,无计可施,这时小雪变成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身上,头发上,都已沾了一层白。林宇廷抖了抖身子,无奈只得站起,强撑着又寻路往下攀,寻思:到了谷底,或许能找个避寒的地方。
天色将明,林宇廷双脚终于踏在了谷底的雪地上,他虽久居华山,但这处极深的谷底却是从没来过,也不知是否有路可以通向外面。
林宇廷振作起精神,四下张望着跌跌撞撞向前寻去,这里地方并不很广阔,小半个时辰不到,已探遍了谷底,四面全是刀切斧劈般的险峻峭壁,并无一条出路。
他大失所望,若是平日里神完气足之时,或许还可以凭着高强的武功攀山而出,但此时遍体鳞伤,饥寒交迫,手脚都快冻麻木了,如何还能逞勇攀岩?
林宇廷茫然四顾,怔了半天,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如此刚毅的一条好汉,这个时
候也禁不住伤感,难道自己一代武林高手,今日竟要困死在这荒谷里不成?
他自伤自怜了一会儿,犹豫着,毕竟本能的还存着一线求生之念,便搂捡了些枯枝,找个背风处,将干枝堆好,席地而坐,寻思着先烤烤火也好,不想一摸身上,火折,火石竟早已失落不知何处,林宇廷悲极而笑,狠命一脚将柴堆踢散,自己绝望的跪在了地上。
天色阴沉,这大雪不知何时才能停下,又过了两个时辰,林宇廷冻的快僵了,试着提真气运行周身,但内力一至膻中穴,便阻住了无法继续上行,耿云翔这全力一击伤的他可着实是不轻。
林宇廷不肯甘心,凝神静气,再次运功冲穴,不知过了多久,内力终于缓慢的贯通了膻中穴,一直向上,先是缓慢的,不久便源源不断的快速游走各处经脉,身上总算是有了些暖气,他心中不由的大喜,如今功力稍复,何愁不能逃出空谷,再度江湖称雄?当下蓦的站起,向峭壁旁大步走去。林宇廷虽是衣衫褴缕,但眉羽飞扬间,全无方才的落破神情,俨然又是一代枭雄的模样,到了壁下,他将身一纵,十指成钩向岩缝中扣去,忽然间,脸色大变,仰面一跤又跌回地上。
原来刚才他运气强冲受损要穴,表面上功力回复,实则是导致玄阴真气再度失控。这时虎奔狼逃般在体内乱走,惊的林宇廷暗暗叫苦,他深知这真气发作的厉害,一个不慎,就会要了自己性命,这一年来他闭关苦练的,就是这抑制内息发作,反攻倒算的法子,本来已摸到些路数了,不想今日突遇大劫,心神浮躁之下,这阴损的玄阴真气再次失控,且迅急凶猛尤胜以往!
林宇廷刹时间全身僵直了,摔倒在雪地上,他身不能动,但却奋力凝神要聚敛住纷乱的内息重归丹田,不一会,身上已落满了雪片,但此时体内所受的阴气煎熬,要比敷在体外的冰雪厉害的更多。
可稍一运气,只觉万箭穿心,蚁啮般的难受,张嘴欲叫,却发不出声来,心恐之下,立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宇廷又慢慢醒转回来,体内那玄阴真气便似一个丧良心的叛奴,阴险的窥探着主人的举止,蠢蠢欲动,不运气导引时,发作的便轻些,若一努力运气行功,则立时如匕首刺心般的痛楚。他试过几次后,无法只得平息静卧,良久,内息方又一次慢慢平复下来。
这一次他却不敢再动,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微弱的呻吟着,没一点办法可想。
又过了半晌,雪已盖住了他全身,只有口中呼出的些许热气,才使大雪不至于掩住脸孔。
林宇廷冻的耳鼻青紫,四肢僵木,直觉得自己和死差不多了,先前他尚能行动时,生怕华山派众人下来搜寻抓住自己,此刻却巴不得有人前来抓自己上去,就算乱剑斩杀了,也比活活冻死在这里强甚许多。
待了一会,心中又哀伤绝望起来:这些蠢材定是见山陡雪滑,估计我早就摔死了,就不肯费劲下来搜寻,天啊,自己落到这般地步,想主动求死也不能了。
他迷迷糊糊仰面躺在雪地里,脑中闪过自己这些年来驰骋江湖,快意杀人的景象,争夺华山派掌门位子,远征祁连山,嵩山武林大会,云雾峰,五台山地灵庙大战,还有傅仁豪,白秋蟾,宋亦行……每回想起一个被自己所陷害杀戮的人,心中便掠过一丝欣慰,那都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呵,在这垂危之际想起来仍是别有一番情趣。
傅师叔曾指点过自己武功,白师兄曾从星宿派妖女的暗器下救过自己生命,宋师弟,那是从小在华山上的玩伴啊,还有周宇琼,王元馨,丐帮帮主易老贵,康神医,何氏夫妇等等,自己害的人可真不少,哼哼,有这许多人垫背,自己现在死了也算是值了。
林宇廷想到这里,心里略好受了些,忽的又想起了吴翠心,他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那一年也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自己搂着个温软绵柔的女子,寒风漫雪中,却是让人感到无限的春意盎然。
唉,如今自己又一次被风雪所困,却再无一个暖暖的身子倚在身旁了,可恨这淫荡妇人,竟敢背着我去勾引别的男人!姓何的,还有那赵万通,嘿嘿,说是被迫的,干起来还不是热火朝天,难道还不该杀吗?
翠心,你恨我吗,我是因为爱你,不愿看着你跟别的男人走,才这样做的,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你性情那么柔顺,怎么会怪我呢?
对对,看啊,你笑了,哈哈,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翠心,给我口吃的吧,我饿啊,不不,还是先过来给我暖一暖身子,好冷啊我……
林宇廷的神智已经不清,脑海中映现出许多的幻象,他突然兴奋起来,仿佛真的看见吴翠心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汤,还有一碗三鲜水饺,微笑着走来跪在自己身边。
他沉浸在幻想之中,又得意洋洋起来,心中自语道,来啊,我的脸好凉,快来亲我一下,亲亲我呀……脸被什么碰了一下,感觉到外物的热气,林宇廷不由又惊又喜,真的有女人在亲我呀。
他忙睁开眼皮,只见一只黑不溜秋的老乌鸦正在啄食自己的脸颊,老鸦见他忽的睁开眼来,惊惧之下,嘎嘎叫着跳在了雪地上,不止一只,林宇廷僵直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聚了十几只乌鸦,唬的他抬手要打,可四肢却动弹不得。
过了会儿,那老乌鸦见同伴均在头不抬眼不睁的啄食着这个“死人”身子,唯有自己胆小逃开,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况且严冬里找口吃的那可太不易了,见他四肢并不动弹,想了想又蹦到林宇廷脸上继续享受“美食”。
林宇廷身体已冻木,众鸦啄咬,丝毫也不感觉到疼痛,但身上不痛,心中却知此事大大不妙,那老乌鸦见林宇廷心有不甘的样子一个劲的挤眉眨眼,早已恼了,一嘴啄下去,将他右眼珠叨了出来!
林宇廷这回总算有了感觉,痛的险些昏死过去,口是无力张开了,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大声呼喊,这怎么可能?真是太可笑了,我林某人武功天下第一,机智天下第一,岂可死于群鸦之口!?老天爷,你、你、你他妈的快来救我啊……
他心中大喊,但众鸦的眼里,只有美味鲜肉,怎知他是武林高手?吃的性起,群起鼓噪,竟又招来大群的同伴向这山谷中扑下,林宇廷僵卧雪地中,左眼流泪,右眼流血,伴着自山外传来的一阵阵过小年的鞭炮声,他和他称雄武林的迷梦,不久便一并淹没在鸦群盛宴的欢声中了……
第三十八章 情为何物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江湖依旧在,但江湖中的风云豪杰却是走马灯般的换了一碴又一碴了,没有人再记得聂香郎,林宇廷,耿云翔等人的名字,偶尔有年长之人向后辈说起旧日江湖的惊心动魄,人们也不过象听故事般的随音而入,随梦而逝罢了。
残月挂寒梅,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青枝不肯栖,寂寞独行冷。
三十年的光阴不知不觉的已过去了。
又一个初春的到来,昔日的明教总坛云雾峰上晴空如洗,月明星稀。寒梅树下,一个青衣长者把酒望月,良久,缓缓的把酒饮了,然后将空樽放在青石板上,捋着颌下长髯转身向不远处的草庐踱去。
这长者便是当年的少年英侠,天山派第一高手耿云翔,三十年前华山一战,彻底了结了和华山派的恩怨后,耿云翔就已决定退出江湖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牵挂的话,这唯一的牵挂便是忘不了那个已深深铭记在心头的美丽女子。
这么多年来,他走遍了中土西域,青藏雪地,回疆大漠,却始终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陆雪源就象天上的鸟儿一样,飞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云雾峰是耿云翔梦牵日萦的地方,每当初春时节,他都会来到这里,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发现柴扉又捆扎了新绳,灶中已添好了烧碳,或是白虎洞前又多了一束灿烂的梅花束,但唯独不见那修扉,添灶,献花的美丽女子。
每一次耿云翔都攒了满腹的心语兴冲冲上的山来,然后便是满怀希望的等候,苦苦的寻觅,或是空屋留笺,或是对谷高歌,最终还是怅然的离去,等待又一个春天的到来。
多少年就这样过去了,激情早已化作了柔情无限,二人似乎用岁月达成了一种默契,见不到面,却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终于,当耿云翔忍不住积蓄了整屋的粮柴,准备死守在云雾峰屋上一年,一定要等来陆雪源露面不可时,连那种仅有的佳人遗韵迹象也仿佛似那融化的冬雪般不再出现了。
耿云翔终于觉得,犯错误的总是自己,而那个女孩子却永远正确,当一个人想服软时,最难过的就是找不到可以受降的对象,这一切都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耿云翔依然是每年这个时节来到云雾峰凭吊自己那两位死去的爱人,然后静静的等候另一位活着的爱人到来。
用生命去等候,似乎已经成了耿云翔这一生中唯一的信念。又是一年春来到,在这新一年里,是否会有自己痴痴守候的人到来呢?
望着天上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自己却是只影单形寂寞独行,耿云翔不由的百感交集,向天长啸!
苍凉悠长的啸音似箭样穿透了静夜,余音久久的徘徊在山谷之中,耿云翔怔怔的站在草庐前,一时感慨无语。
忽然身侧传来一声长笑,紧接着一条人影飞快的跃上了峰顶,他略吃了一惊,暗说此人好快的身法啊,心意未绝,那人已扑到了身前,大喝道:“好魔头,内力如此了得,可惜今日却容不得你猖狂!老夫又回来了!”话到掌到,衣袖飞扬间,那人已一掌拍了出来。
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