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星辰坠-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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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城西那条街守住了么?都怪我们太没用,没顶住丧尸,丢了一条街道,让那些死东西又推进了些距离……”一名武士懊恼道。
“放心,已经封死了那条街,丧尸再不能寸进半步!”
“好好!那就好!兄弟们就放心了,我们丢了街道,炎将军若是责罚下来,属下绝不皱半点眉头,做了错事甘愿受罚!”
“大人,我们还有药没?兄弟们其实都受了点小伤,被那些东西抓了一下或者划了一刀口子,其实也没啥大事,不疼不痒的,我们还能握刀打仗,可上头就是把我们给送到这里了,还下令不得踏出去半步……嘿嘿,怎么感觉和进了大狱一样!”
王钟离没有迟疑的说道:“药会有的,我们已经在城中找到药铺子,还有储存的药草,军医已经在准备,兄弟们莫要着急!”
星辰心中咯噔一下——哪里还有药?梦阳人连粮食都没留下半颗,还指望有药。王钟离分明是在撒谎啊!
可现在这种境况,这种善意的谎言,比药来的更令人宽慰吧,起码,这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就是一剂良药。
“只是我们的粮食有点紧张,兄弟们负伤了伙食赶不上,还望大家莫要在意,等突围出去了,我王钟离豁出去半月薪俸,请大伙儿喝酒吃肉!”这位谦和温雅的儒将此刻豪情万丈,像草原上能将最烈的白月醉一口饮尽的魁梧汉子。
“好!大人要说话算话!兄弟们到时候就敞开了吃喝,大人千万别心疼俸禄!哈哈哈!”
王钟离站起身,环视四周,他们虽然身处如此困境,可精神很饱满。的确,他们负伤并不严重,只是丧尸的抓咬并非当下见效,一点一点变成活死人的过程才是最难捱过去的!
“兄弟们好好休息,食物和药都会有!大家尽管放心!”王钟离说完这话便转身朝屋外走去,像是迫不及道要逃离,他怕武士们看向他希冀的目光会刺伤自己,会将他刺的鲜血淋漓。
“大人慢走,大人当年带五千兵马就杀了四万多倭寇,大伙都崇敬的紧呐,大人再带我们打胜仗,把梦阳人统统打回去!打的他们再也不敢来!”
武士们崇拜的声音还在回想,王钟离已是紧闭双眼站在雨中,任凭冷冽大雨当头落下。他是说谎了,这些武士其实已经被抛弃,等他们开始丧尸化时,这间屋子就会被锁上,不管他们怎么哀嚎,也不会有人理会他们,等雨停了后,屋子就会被浇上火油烧掉,将他们烧成灰烬。
他能做的,只是在他们死前,让他们心里还存有一分希望,尽管这座城已经满是绝望的气息。
他转身看着夜星辰,低下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嘶哑说道:“看到了么?我们的武士正在死去,他们会变得和城外那些死东西一样,只会吃人咬人……星辰,你若是知道什么线索,告诉我好么?”
星辰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这个男人的眼睛,其实他眼里已遍布血丝,下巴上长出粗短的胡茬,儒雅的面庞已经带了一分憔悴。
怀里的布条就紧贴着他胸膛,而他的心脏在怦怦跳动。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迟疑许久,他还是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来。
一身甲胄的王钟离攥着他肩膀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嘴角飞扬而起,无声笑道:“真是天要灭绝梵阳么?”
第78章 叔侄
青河城外。
梦阳大军将青河城团团围住,他们扎下油布帐篷休息,武士换防死守城门。城门已然被巨大投石器运来的石头封死,只有两侧留着窄窄的狭缝,一伍武士握着刀便能守住——就像蓄洪时缓慢的开闸放水般,既能堵住洪流,又不至于令洪水滔天。
骄傲的风雷铁骑在雨中来回游弋,冰冷雨点儿打在钢铁的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武士脸上有面甲保护,不至于被大雨模糊了视线。就算在雨中,他们也如身上的铠甲,冰冷峥嵘。
梦阳镇天大将军夜青山策马傲立大军之前,冷眼看着城头插着的那面炎字大旗,冷冷说道:“这场仗并不需要我们动手,留给城内那些饥饿的家伙就够了。大国师向来算无遗策,我们只要等着就,等里面的梵阳军队被啃食殆尽,陛下的霸业便在无人能挡!”
“将军,大国师究竟是什么人?总感觉和神仙一样,可又觉得像是妖怪……”副将冷霜凝小声问道。尽管大国师远在梦阳帝都,可他提及那个妖异的男人时,依旧下意识压低了嗓音。
是什么人?那个一头红发双眼猩红的家伙,哪里是人?夜青山冷冷想到,他爬到了这个层次,对当年陛下与大国师刚认识时的事也有所了解,正是大国师一手策划将当时极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万俟君推到了皇位上,正是大国师在梦阳面临赤那思铁骑的碾压下,种种运筹帷幄改变战局,接着便是对诸侯王的血性镇压。他曾偷偷翻阅过皇室最高机密的卷宗,南梁国主梁谷之便是被大国师亲手杀害,嫁祸申国,又借秋月公丰中秋之手杀死申国国主,那个狮子般雄霸的申孤岚,在不加知会的情况下挥兵踏平了秋月国,最后更是随从皇帝将夜国夜氏满门抄斩,夜国国主夜明山身子被高高抛弃,在半空中炸裂开来,而修罗大国师与皇帝并肩站在一起,淋着从天而降的血雨,脸上神情妖冶。
将梦阳皇权高度集中后,大国师转手对付极北蛮族,挑起蛮族部落间的战争,潜藏在极北的探子发来消息,蛮族第一大部落赤那思与第二大部落交战,两败俱伤,蛮族对梦阳最具威胁的几名将军纷纷罹难殁身,极北草原的菁华力量被内战消耗,没有十年时间,根本缓不过来。
十年一代人啊,为梦阳争取来这十年难能可贵,没有了来自极北的威胁,梦阳这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大军东征。
纵观这几年,几乎大陆上每一次权利更迭,都有那个笑容戏谑的大国师的身影,如今盘踞大陆三百余年的两大帝国开战,也是出自大国师的手笔!
这些大事件抛开不说,仅仅他本人便对大国师心怀畏惧。他亲自见识过大国师杀人的手段,亲自跪在那人面前请求他能给自己一个上位的机会。大国师虽然杀了夜国夜氏全族,可他打心眼里恨不起这个人,或者说,他对大国师的畏惧已经到了连血仇大恨都忘却的程度。
他收回思绪,头也不转的对副将说道:“大国师不是你我能揣测的,我们是棋盘上的棋子,不需要思考太多,顺从大势即可,大国师是辅佐陛下,陛下统治梦阳帝国,我们只需要遵从命令。要知道,棋子是死物,不需要思考!”
副将冷霜凝显然并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他的等级还没资格面圣或面见大国师,等他真的走到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亲自跪在那两人面前战战兢兢,甚至大冬天都能脊背汗湿时,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庞大的帝国中有多渺小。
他是镇天大将军,统领梦阳所有军队,全权负责这场战争,厉害么?很厉害了!这已经是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可在陛下与大国师眼里,他不过是一个顶着镇天大将军头衔的棋子而已,这颗棋子坏了,不听话了,随时都会被换掉,被丢弃,被踢出局。
陛下与大国师要的不是高傲的鹰,而是忠心耿耿的狗,叫声够响,咬人够狠,甚至连摇尾巴,连取悦主人这些多余的事情都不需用做。
“大将军,我们只要这么等着就够了么?”冷霜凝问道。
“嗯,之前的动作已经足够了,为让他们进城,我舍弃了一万多步旅,现在这座城已经是梵阳御殿炎将军的必死之地,等雨停了,梵阳就会发现,他们手中能用的军队已殆尽,剩下的就是我梦阳铁骑的舞台。”
“这场仗就这么简单?”副将瞪大眼睛。
“先前故意在城中龟缩不出,来回派遣步旅出入青河城,造成我们大军不断开来的假象,就跟押宝一样不断加注,一锤子敲下去破罐破摔的买卖,咱能输得起,梵阳输不起,更何况有大国师运筹帷幄,只要不出变数,肯定输不了。”夜青山平静说道,他的语气太过平定,甚至都有了一分淡淡的怨气。
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旷世大战,他希望的是能与那个有倾世名将之称的御殿炎将军当面沙场,真真正正的较量,排兵布阵,纵横经纬,靠自家武士,靠主将头脑,杀伐一番,一较高下!
如今这境况,就算一口气把梵阳的军队全部吃掉,又有什么成就感?他都为那个满头白发的御殿炎将军感到惋惜。英雄末路总来的让人这么伤感。向来都是文人相轻红颜相妒,往往都不见刀光却见血影,而武士之间未见人先闻名,就算上了战场,处于敌对阵营,也很少恶意中伤,若是对方落败殁身,免不了伤感唏嘘。
“只要能赢就好了!属下还想跟在将军马后踏进梵阳的皇宫里,瞧瞧梵阳皇帝比起咱林夕陛下,能赶得上十之一二么?”冷霜寒嘿嘿笑道,这个身材魁梧似山的副将白瞎了这么诗意的名字,他憨笑的样子倒不让人生厌,反而带着一股子不带城府的真诚。
人人带着假面的世间,能有这样的家伙为伴也算难得。
夜青山气态雄伟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暖意的笑,问道:“这马屁,还是等将来大功即成,加官进爵时,亲自面圣时说吧!”
“小的还有机会面圣?嘿嘿,咱就是一耍大枪的,粗人,进皇宫都糟蹋那琉璃金瓦,要真能面圣,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俺爹指不准又要全家拜祖感谢祖宗保佑了!”
“冷霜凝,与上一任镇天大将军夜明山比,我又能赶得上他十之一二么?”他随意问道。
他本就是阴蜇之人,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上任镇天大将军夜明山的事,稍一触碰,便会引来这个手握梦阳军权的将军雷霆震怒。如今他竟主动提起,若是换了旁人,还不吓得直接栽下马去。
冷霜凝是粗性子,没想太多,将军问什么就答什么,说道:“大将军比起夜明山将军,属下觉得是差不离的,带兵上,属下还觉得大将军更厉害,咱风雷铁骑就是大将军您一手操办出来,战力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夜明山将军排兵布阵没的说,当年对抗蛮族铁骑,那阵势,硬生生给拦在帝都脚下,那时候属下还是个小小的校尉……”
“哦!”夜青山不轻不重的应声道,神情有些黯然,这个性情爽直的家伙,还是没说出他想听到的话啊。
带兵了得又如何?打仗厉害又能怎样?无非是史官大笔一挥,青史留名而已,可他总怕有人会在背后说他是残害同族以上位,他是觊觎弟弟大将军之位许久,如今终于得志……他怕比夜明山不得人心,怕人人都觉得他当不上镇天大将军的称号。
其实他不过是顺应时事而已啊!
“还有,属下觉得,大将军比起夜明山将军,更鲜活些……属下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感觉您离得不远,和我们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当年夜明山大将军还在时,总觉得他境界太高,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触及的境界,就算大将军站在俺面前,俺也觉得和他距离隔了十万八千里。可大将军您不同,您知道我们想什么,不会给我们灌大道理,打胜仗了就给弟兄们发钱发酒发肉,吃好玩好,兄弟们下次卖命时嘴里还回味着酒肉味,回味着银子揣怀里沉甸甸的感觉,就舍不得去死了。校考时,兄弟们怂了您没看上眼,您就冷着脸把百夫长以上的吊起来收拾一顿,把我们破口大骂一顿,嘿嘿,不怨将军您,这都是俺们不争气。就感觉跟着大将军打仗,心里舒坦的很!”他哈哈大笑道。
夜青山怔怔听着,恍然出身,嘴角笑意分明——这才是他想要的回答。的确,以前他就极讨厌夜明山的清高样子,总是一袭白袍,嘴上常常说着忠孝礼义这些大道理,有气节,不附势,人人都说夜明山是梦阳武士的气节所在,可他就是厌烦夜明山的样子。
与其说是他残害族人性命以求皇帝信任,倒不如说是夜明山的高傲气节害了夜国夜氏。林夕陛下当初兼并诸侯王时,明明忌惮着夜国十万轻甲步旅,忌惮夜明山五十年步战第一人的倾世才华,忌惮夜国上下对皇权的剧烈反弹。若夜明山那时候稍微对皇帝低头,稍微圆滑一点,夜氏可能也不会满门灭族。
若不是他将剑挥向族人,那夜氏真的就死绝了。
起码他为夜氏一族留下了一脉香火。
可话说回来,这就是夜明山的性格了,若是这个弟弟真的如他这个哥哥一样狡猾圆润,那他也就不是夜明山了吧。
夜青山伸手将头盔上的面甲拉下,遮住面庞,无声的笑了笑。
空气突然雾气弥漫。
虽然是下雨,有些水汽没什么奇怪,可这大雾来的太突然,就连细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