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星辰坠-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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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校考方式是两人相互配制毒药,服下后再自己根据毒性配制解药解毒,我亲眼看着和我关系极好一个朋友服下我配的毒药后,死在我面前,我配的毒药是很简单的涂犹胆汁毒,只要三五种药草煎了服下即可解毒。他却毒死了,临死前,他悄悄告诉我,是故意不做解药,就是想一死了之。结果他的尸体也被挂在树上,腐烂风干,被乌鸦啄食。”
他缓缓说着这些听着就令人心里难受的话,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微微颤抖。
“我们是在地狱长大,被抓去集训时我五岁,十五岁时走出来,成为编号五的刺客,那时候亲自杀死朋友,甚至为了求生不得不互食人肉,整日提心吊胆。跟随大国师做事,也是执行一些刺杀,打探情报,拷问犯人之类见不得人的脏事。后来,我和六子被安排到来梵阳尚吉城,监视你。”
“在尚吉城和少爷在一起这段时间,真的是我们从小到大最轻松最安心的日子,不必绷紧神经随时听候命令,不必去杀人,不必躲在暗处,跟随少爷去灯红酒绿的街上遛弯,吃那些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蹲在街角瞅养眼美女,懒洋洋躺在地上看蓝天白云数星星,这种轻松生活我们从未经历过。厌倦了,跟随大国师做事,迟早会不得好死,可跟随少飞放爷,就连您骂我们驴操的,听在耳朵里也舒心。”小五说着说着就给笑了,笑的惨淡凄凉。这个平日笑哈哈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胖子的过往竟如此心酸。
“少爷决定学刀,本来这事儿就得给大国师禀报,我们没有,还半开玩笑的给您指点了一下练刀不能用死桩,得跟活人练,把刀路练活络了,才算大成。少爷被李轻裘和二皇子欺负了,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们是您的伴从,我们得出头为您出这口气,我们杀了李轻裘和二皇子手下鹰犬鬼部武士二十多个,这事儿要是被大国师知道,我们都得死。宁正小姐要走了,少爷不开心,我们就得哄的你笑起来,鼓励你去找宁正小姐,没别的意思,只想着少爷心里千万别留下遗憾……若说我刚才丢了那枚报信符简是背叛大国师,不如说我们早就对大国师阳奉阴违了……若真要刨根问底问个缘由,那就是跟在少爷屁股后面,我们心里踏实,不用战战兢兢担心受怕!说实在的,我和小六子就是炮灰,跟着大国师做事,死了就死了,绝不会有人挂念我们半分,可跟这少爷,哪怕我们死了,起码有人能为我们收敛尸骨,绝不是白白送命……”
小五低下头,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
“我们虽是任人驱使的走狗,但少爷若以国士待之,我等必以国士报之。”
梁家院落里静悄悄的,嗓音一向尖细的小五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在院落里久久回荡。
星辰喃喃自语:“国士之风?”
这个平日好珍馐,喜骏马,爱美人,在他面前狗腿气质十足,最会偷奸耍滑贫嘴打诨的胖子,竟会说出这等令人心神振奋的话,当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话么?就是小人物,心中也有猛虎长啸?
他看着这个低头跪地的胖小五,又看看站在一旁嘿嘿傻笑的六子,心里感慨万千。的确,他是痛恨在尚吉城这段像笼中鸟圈中羊一样的日子,被人当作膏粱纨袴消磨意志,给他编织出虚假的记忆,虚假的身世,虚假的仆人,可是与小五和六子朝夕相处的回忆是真的,与宁正在一起的舒心的感觉也是真的,他就算抛弃掉尚吉城的一切,也万万丢不下这些给他记忆留下温暖的人们。
那个田野粥屋中胖胖的薛姨,那个靠说书为生的咧嘴缺牙的刘老头还有他孙女小樱桃,那个以打磨玉石金银配饰的中年匠人,这些人留给他的记忆是活生生的,是他还存活着的见证,他怎么忍心丢掉这些?
他本来就是一个靠回忆活着的可怜鬼而已。
“小五,起来吧!”他轻声说道,声音恍若隔世。
“少爷?您不杀我了?”小五仰起脸,白胖的脸上满是期冀。
星辰笑着踢了他一脚,“快起来,给老子弄点吃的,一天没吃饭饿死了!”
小五被屁股被踢了一脚,绷得紧紧的臀部泛起阵阵涟漪,他一骨碌滚起来,笑的合不拢嘴,连忙应声:“诶,诶,得嘞,少爷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安排厨房去做。”
“和平时一样就行。”
小五得令,屁颠屁颠跑开来。临走时他张开双臂嚷嚷着要熊抱一个,星辰看着那一百六七十斤的胖子如同一座肉山朝自己劈头盖脸砸下来,横眉怒视:“滚——”说着一脚就踹上去。
这一声‘滚’气势如龙,小五故作一个捂心口的娇柔作态,“少爷,您伤了奴家心了……”
待这前一刻还一脸凛然说国士之风后一刻就满血复活油嘴滑舌的胖子走远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六子开口:“少爷,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准备去战场,靠军功在梵阳站住脚,等拥有和梦阳一拼的势力后,就回梦阳。”星辰轻声说道。
“若是少爷不嫌弃,我和五哥愿为您的马前卒,为您冲在前面披荆斩棘!”六子难得说了这么个长句子。
星辰转过身看着这个一直一开古板木讷的伴从,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种话。
“其实五哥刚才还是没说实话。以大国师的手段,知道您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那我和五哥背叛的事也瞒不了多久,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大国师的怒火,所以……我们想跟随您,只有除掉大国师,我们才能活下去。所以少爷不用觉得这是要带我们奔赴危险,您是大国师的眼中钉,跟随您,我们也能出一份力,既是帮您,也是帮我们自己……”
“而且我们伺候少爷这么久,知道少爷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跟在少爷左右,也不至于行军打仗时误了您身子,这也算是做下人的一个请求。”
霎那间就感觉那种心头一刺的感动。
六子虽然话少,却是心思最为细腻,他总是默不作声把所有事情做好,从不邀功请赏,也不有了小功就得意洋洋,他就像撑起参天大树的根,埋在泥土中默默无闻,却作用最大。就连每次同小五出去折腾沧海军鹰犬和鬼部斥候,顶着危险闯在最前面的是他,撤退时走在最后的也是他。
这个像几节钢筋扭成的消瘦汉子,看似阴沉寡言,却是个内心无比简单温柔的人。
星辰沉声说道:“既然你们以国士报之,我又怎能不已国士待之?”
历史。
梵阳末年,是老一辈英雄陨落的年代,却又造就了无数新的英雄,他们踩着前辈们的尸骨上位,追随着自己认定的未来帝王,披甲执锐为之效命,逐鹿而死。
梦梵帝国开国皇帝夜星辰麾下可用之将并不多,四人而已。执掌斥候谍报的那名神秘凤阙刺客不说,能在战场上打死仗硬仗而绝处逢生的只有三人:号称十万步卒可吞天的兵魁王钟离,万骑开路一马当先的重骑兵的五将军,死仗硬仗最能熬下的六将军。
也就是说,梦梵帝国的国土从大陆滨海极东,到大漠极西,南至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北至绵延万里的荒和山脉,这么浩瀚无边的地域正是这三人打下来的。而这三人与皇帝夜星辰的关系也很微妙,兵魁王钟离很少与星辰皇帝推心置腹的交谈,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判断决定是否出兵,何时出兵,而皇帝也很宽容的对他种种孤傲的自作主张视而不见。
重骑五将军与轻骑六将军对星辰皇帝的忠诚与信任毋庸置疑,皇帝陷入危险之时,总是他们冲在最前面。五将军身形肥胖,披甲不便,战场上只穿环制锁子甲,除了能应付远距离的箭矢外,几乎毫无庇护作用,但就是他在涌泉关一役中,生生为皇帝挡了十六刀,每一刀都深深砍进肉里。当随行军医为将军处理伤口时,用药水清洗,再用针线缝合,这个平日最好在皇帝面前油嘴滑舌的胖子竟一声不吭,只是挤着胖脸笑着。
他笑着说,没死就好,没死就好,等伤好了后,还要为少爷挡刀。
当星辰皇帝最心爱的女人被梦阳敌军掳走,被绑在梵阳与梦阳边境斩首以示众,梦阳林夕皇帝故意布下局,就看你救还是不救。当时梦阳与梵阳战事胶着,已无力分出兵力拯救皇帝心爱的女人,星辰皇帝执意从西线调动兵马,舍弃西线四郡之地,只为宁正公主。这一决定朝野震动,部下纷纷以死请命,恳求当时还是梵阳上,将军的星辰皇帝收回成命,可皇帝执意如此,决心已定。当西线四郡将士正死战之时,得知他们的上,将军为了一个女人要把他们抛弃,决定群起而反,背叛投敌。愤怒不已的武士们逼向军营大帐时,六将军强行命人带走星辰皇帝,自己带领亲卫武士镇压暴。乱。
那一战这个消瘦刚毅的将军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手臂。
五将军与六将军堪称星辰皇帝的左膀右臂,他们对皇帝不只是忠诚,更像仆从伺候主人般的殷切深沉,甚至在星辰皇帝霸业大成,坐上皇帝龙椅时,他们依旧叫皇帝为‘少爷’。
当记史官编撰《梦梵纪年??将篇》时,问这两个已头发花白的开国元勋,为何对皇帝忠诚若此,他们只是咧嘴憨笑,一如年轻时的朝气蓬勃。
“少爷以国士待之,吾等便以国士报之。”
一言铿锵而出,国士之风一生不变。
此话被记载在梦梵帝国纪年史册扉页,字字铁画银钩,一如曾经铮铮誓言。
第66章老骥伏枥(一)
青河郡。
自青河郡被梦阳铁骑攻破已有七日,梦阳执意要将这盛产美酿的丰饶之郡变为自己的第一片属地,这几日不断有后续部队开进青河郡城,城头打起了梦阳皇旗,武士持着战旗傲立城墙之上,像坚固的塔楼,冷冷眺望远处梵阳的疆土。
而梵阳似乎放任梦阳军队开进青河,几乎没有任何阻拦动作。执掌全局大权的御殿炎将军只是不断调动军队汇集青河,在青河城周围团团布阵,开挖沟壕,扎营安宅。沧海军是第一支到达青河的军队,傲羽长射紧跟其后,而御殿炎将军所属的炎系还未开来。
双方仿佛在下棋,似乎并不着急抢占先机一鼓作气,而是不紧不慢布局对弈,落子生根,像年老棋手那般温吞谦和,你来我往。帝都不断有人弹劾执掌军权的御殿炎将军无所作为,任由敌寇践踏梵阳国土,腹怀鬼胎,其心可诛。可同堂面圣的御殿炎将军只是嗤笑一声:“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见过死人么?要不把你们丢战场去试试?”
庙堂众臣这才闭嘴,看着那白衣素袍的老人满面狰狞伤疤,突然就不寒而栗起来——这可是当年全灭了西南蛮夷近百万人的屠子啊,之后又不顾皇令横渡东洋抢滩倭国,一路烧杀,杀得倭寇近三十年还未恢复元气,就连人口都恢复不起来。这个一手造就百万杀孽的老人,这个现在穿素衣吃膳斋念佛经的老人,当年的可是一个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屠子!
突然就觉得御殿炎将军站在那里,就算闭着眼睛打瞌睡,也没人敢小觑了他,有的人仅仅名字念出来就觉得极北脊背泛寒,踩着尸骸而成就地位的武将,向来比靠笔杆子靠读圣贤书踏上仕途的文官多一股锋芒,年轻的武将锋芒毕露,兴许会被人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可上了年纪被岁月积淀打熬的将军,那含而不露的锋芒更让人觉得不安畏惧。
打仗是要死人的,是要挥着刀把刀刃砍进肉里,是要看着血溅三尺,是要看着敌人在你眼前断气,不是用嘴皮子说说那么简单。
庙堂文臣不懂打仗的道理,可置身前线的梵阳将士就觉察出那么一丝风雨欲来的压抑。
两军交战,向来斥候先行接触,相互搏杀,就像两只章鱼相互伸出触手缠绕对方,斥候摸清敌军情况后,就是大将军制定战术,排兵布阵,伺机而动。
可梵阳与梦阳在青河郡的博弈,倒有一股豪赌的气魄。
双方不断调兵遣将汇聚青河,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军队不断开来,能看到扎下的营盘像不断疯长蔓延的野草,能看到饭时升起的炊烟几乎遮蔽了天空。就像不断下注加注的赌徒,豁上自己全部家底,一锤定音,以求对方输个精光,自己吃个盆满钵满。
可这样的豪赌,梵阳输得起么?梦阳输了,顶多是丢掉青河郡退回梦阳,梵阳若是输了,还能用什么来对抗梦阳军队?
就连梵阳自己的武士都能感觉到梦阳武士那股狼一样的疯狂,他们像是不知疲倦般不停游弋巡视,最近时,梦阳斥候距他们营地不过一箭之遥。他们清楚的看着那骑着来自极北草原的高大战马的武士目光冷冽,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猎物般绕着营盘来回跑动。梵阳武士不堪梦阳武士如此狂妄欺人,引弓长射,可箭矢软绵绵的飞了半截就被躲开,回敬他们的是十数支力道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