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全文番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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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软绵绵地坐起身,抱着他的脖子,呼呼的热气吹在他的耳边,暖洋洋的慵懒:“父皇,我好困啊,我不喜欢识字,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连续的朝夕相处,罗迦对这个小跟班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爱恋。他原本子女成群,但常年征战在外,子女们无非是约定俗成的成果而已,礼节上的一个摆设。他们除了每次来行礼请安,对这个父亲根本谈不上有多么深刻的印象,有多少亲切交流的记忆。他本人更是从未这样长时间的亲近过一个孩子,真正像一个父亲。
怀里的孩子懒洋洋的,如一条冬眠的胖蛇,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芳菲,你为什么又馋又懒?识字不好么?”
“因为识字很无聊耶。”
“公主都要会琴棋书画,不识字,以后就只能做侍女。”
“我本来就是侍女嘛。”
哦?罗迦来了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芳菲,难道你不是公主?”
“不是耶。”
“那你是什么人?”
“不知道。”
“快说,你究竟是谁?”
她嘟囔着,罗迦明白,这个孩子,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是谁。他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孩儿已经软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罗迦百无聊赖,一个壮健的男人,不可能夜夜陪小孩子聊天讲故事,他是国王,所有的美女得他第一个挑选。他先从女俘里挑选了10个一等一的大美女,因为寒症发作才暂时没让她们侍寝,如今身子一好转,如饥饿的狼怎肯放弃嘴边的美食?他见芳菲睡得像一头小猪,手一伸,将她拎起来:“来人,将孩子带出去,带美人上来。”
我难道不是美人吗
芳菲忽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意识到将有别的人来陪伴着他。从小到大,她从未有人贴身陪伴,如此亲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且都是最好最好的东西。忽然有其他人来分享,小小的心里就恐慌起来,仰起头问他:“为什么要带美人啊?”
“因为美人比你有趣。”
“为什么?”
“小孩子不懂,不要多问。”
“我难道不是美人吗?”
“你?”罗迦哑然失笑,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出去出去,小家伙,你是头小猪。”而且是没有性别的小猪。这还是他在征途上百无聊赖时才想到的乐趣,但这种乐趣不足以持久,怎及得上美人的诱惑?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罗迦,只见他正在看一卷什么资料。
罗迦抬起头见她看自己,又挥手:“小东西,再不出去,以后就不给你吃好吃的糕点了。”
她再也不敢违背,扭头就跑。
路过走道,芳菲咬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一个披着纱衣的女人被两名宫人架着送进来。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她们也是去吃点心和水果的么?那个古怪的“父皇”,是不是藏着很多点心,不让自己吃,只要她们吃?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衣服太长,她踩着衣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女官急忙拉起她,瞪眼道:“你在看什么?”
“她是不是去吃糕点的?”
女官莫名其妙:“什么糕点?”
“就是罗迦请吃的啊……”
“啪”的一声,一耳光叉在她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指印,她想哭又不敢哭,瘪着嘴巴,女官神情十分凶恶:“你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你疯了?难道忘了我是怎样教你的?教了多少次了,为什么你一点礼仪也记不住?真是个又笨又丑的小贱人,除了吃,你还会做什么?记住,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否则,你就会被杀头。”
她呜呜地藏着呜咽。严厉的女官一把拉住她就走。
月光城
北国的首都平城。
平城又有个雅称,月光城。芳菲记不住平城,但记得“月光城”,她想,那肯定是个超级美丽的地方。
平城地处塞外,皇宫是巍峨的大理石砌成,塑风连漠,纵然是夏日,也没有多少炎热。好在皇城方圆几十里内水草还算得丰茂,绿树成荫。
芳菲骑在一匹小小的马上。这是她被女官强行教习的。过了大燕国一百余里,路途就逐渐崎岖,马车难行,所以人人都改为骑马,就连罗迦本人也不例外。这可苦了那帮金枝玉叶,没有一个人会骑马,芳菲自然也不会。女官教习十分严厉,芳菲又笨,怎么都学不会,有心找罗迦哭诉,但罗迦却从不再召见她了。知道没有任何可以依靠后,棍棒之下出天才,芳菲在摔得满身是伤后,终于能稳稳地骑在马背上了。也从那时开始,再也没有见过罗迦。她自然不是在想念罗迦,只是愤愤的,想必他天天请那些美女吃糕点,早就吃完了,自己再也没得吃了。
这些想法,她丝毫也不敢对女官说,只能一个人闷着,既不许轻易走动,也不许跟其他女俘交流。那一方狭小的天地,囚禁着孩子的身体,因为,她们都说她是“公主”——是北国的公主,所以,不能再和其他不三不四的人相处。她很踌躇又迷茫,其实,在不久之前,这种情况是相反的。
直到平城门口,她依旧没有见到罗迦。但她发现,女官的脸上却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她轻蔑地看着她在马背上肥墩墩的小身子,一个祭品,还妄想麻雀变凤凰,小东西,你的厄运,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但芳菲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她意识到,这座城市,不但没有“月光”,而且,连大燕国的皇城都不如。那是一种厚重的苍凉,威严,并不繁花似锦。
但是,它可以接收繁花似锦的东西。比如,罗迦征服的那些战利品。
取悦的脂粉盛宴
锦缎丝绸、瓷器古玩、金银珍宝、古籍书画、成千上万的能工巧匠、歌伎艺人,还有几千名美女……数不清的战利品,如潮水一般涌进平城。东门西门,南门北门,臣民们载歌载舞,迎接凯旋归来的君王。罗迦龙颜大悦,在回宫的路途上,已经颁布命令,免除全体国民三年的赋税。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战争的胜利果实。除了那些哭泣的女俘。
不哭的人,唯有芳菲。
一到了“月光城”,大家仿佛忽略了她的“公主身份”,就连女官也忘了,她急于赶回去看护自己的家人,享受久违的家乡美味。
北国信奉两种教义:道教和佛教。但城里是寺庙,他们尊崇的道教在北武当山。一众女俘就被关押在皇城隔壁的寺庙里。芳菲单独在一个小房间里,被一个年老的妇人看守着,哪里也不许去。
老妇人并不凶狠,但她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芳菲需要什么,对她说了,她也不会理睬。这时候,她也才明白,自己,绝非“公主”,也许,路上吃糕点的机会,都是绝无仅有的。
皇宫里,盛宴才刚刚开场。
妃嫔们兴师动众,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美轮美奂。以争取得到北皇陛下回宫后的第一份临幸。皇后命薄,在罗迦登基的第一年就难产死去。当然,这也算得上她不幸中的大幸,因为按照“立子杀母”的规矩,她不死也得死。因其如此,罗迦感念她的早逝,册封这个儿子为太子。
太子既定,后妃们性命无忧,一个个便瞄准了空缺的皇后宝座。罗迦登基以来,志在开疆拓土,尤其是这一年,他御驾亲征,有大半的时间在外,现在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后,就意味着他会长居深宫了。立后的事情提上日程,嫔妃们自然卯足劲,北皇陛下回来后,最先宠幸谁,就标志着谁的身份地位能更进一步。所以,大家自然会卯足劲头取悦这个被大众分享的男人。
男人的征服感和优越感
一张巨大的长方形餐桌,桌面用纯金铺设,餐具是全套来自大燕国的贡品瓷器。罗迦居中而坐,莺莺燕燕们立刻按照等级前来行礼。为首的是林贤妃,也是早前罗迦最宠幸的妃子,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级别最高,是目前最有资格问鼎皇后宝座的人选。
罗迦挥手令众人入座,满意地发现妃嫔们环肥燕瘦,打扮得异常美丽。但是,妃嫔们都是北地女子,一个个有着传统的牛高马大身材,加上塑风呼啸,皮肤不好,所以总是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粗糙。
罗迦虽然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久别胜新婚,这大半年都由大燕国的美女侍寝,虽然新鲜有趣,但终究不如故国的妃嫔知情识趣。他端着美酒,唤了两名最美丽的妃,左拥右抱,兴致盎然。
如此盛况,怎能不有歌舞助兴?
贤淑的林贤妃最了解罗迦的喜好,他幼读南朝诗书,喜好南朝风物。大燕国是抢掠了南朝的一些土地和人民后,逐渐变得风雅的国家。罗迦这一去,想必自然会移风随俗,她揣摩着他的心思,马上令早已准备好的乐妓上场。大燕国来的艺妓纷纷上场,久违的乡土乡音,但终究失之粗糙,胡笳的厚重,笛子的苍茫,并不适合这种脂粉飘香的环境。妃嫔们早已习惯,尚未察觉,罗迦却微微皱眉。林贤妃巧笑:“陛下,是不是觉得腻味了?”
“还是林贤妃明白朕的爱好。”
“还是换一种吧。”
“好,诸位爱妃,朕今天让你们欣赏一下异国的歌舞。”
“陛下给我们带回来什么好东西?难道比北国的还好?”
“所谓春兰秋菊,各有所长,大家稍安勿躁,马上就能看到。传新雅和洁雅两位公主。”
妃嫔们立刻调转目光,只见来自大燕国的两位最美貌的公主,迈着最柔软的步伐款款而来。虽然有些憔悴,却也难掩天生丽质,加上刻意做了打扮,更是妩媚成熟,风情万种。妃嫔们啧啧地,窃窃私语中不免有了妒意,罗迦却畅笑开怀,女人的妒忌也是一种乐趣,那令男人有种巨大的征服感和优越感。
女奴是否夺宠?
做杰出的君王,一人在上,征讨四方,将天下绝色纳入怀里,人生到此,还能何求?
罗迦踌躇满志,豪兴大发,看着两位敌国的公主。原本是金枝玉叶,现在却只能以艺妓的身份歌舞取悦众人,二位公主强颜欢笑,连哭泣都不敢稍稍表露。
林贤妃察言观色,赞道:“果然是美人。陛下真是好福气。”
其他妃嫔也纷纷附和,恭喜皇帝喜得美人。
罗迦大笑:“这胜利,朕当和爱妃们共享。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北国之外的靡靡之音……”
随着他的话音,外面,一队乐队鱼贯而入。琵琶、古琴、箜篌、古筝……都是北人从未见过的乐器,而且这些乐妓,姿态嫣然,形容袅娜,跟北国自己的简拙的乐队相比,简直天上地下,直叫嫔妃们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也不由得暗暗鼓捣,这些女妓,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在座的妃嫔好颜色,陛下处于这样的绝色堆里,如何了得?纵是林贤妃也暗暗酸妒,总算今天见识了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往日总觉得自己艳冠群芳,今日方知,跟这群小姑娘一比,自己啥都算不得。再看洁雅和新雅两位公主,更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因为沦落,更增加了楚楚可怜的凄艳,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怦然心动。
陛下会不会宠爱她们?这些战败国的俘虏若是争夺了宠爱又该怎么办?众人各怀心思,就连林贤妃,也打了小九九,笑容也微微变得有些僵硬。
罗迦自然没有妃嫔们那么多心思,也不想知道她们的心思。他拍着手大笑:“二位公主,快快拿出你们的绝技,让众位娘娘欣赏欣赏……”
二位公主早已出嫁,但两人年龄都不大,一个20,一个18,也因此才被罗迦先挑中带回了皇宫。此时敛首低眉,唇齿间吐出凄凉的声音,只能回一个遵命。她们也不愿意,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青青陵上柏
歌乐声响起,二人且歌且舞,那是流云水袖,是云卷云舒。她们的母妃全是南朝的汉人,是豪门大族的千金小姐,有着非常高的文化和艺术修养,也因此得宠于大燕王。梨园三千弟子,昔日在皇宫,都被视为高雅的艺术,只在尊贵的场合演绎,是淑女的标志。曾几何时,却沦为了取悦一群外国人的阶下囚?
她们朱唇轻启,唱的是一曲《青青陵上柏》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
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
犹记昔日,表演这些歌舞时,是一种欢欣和荣耀,也是女子的矜持,曾几何时,同样的歌舞,公主竟然等同了艺伎。二人心内悲伤,演唱得就更是哀婉。
除了罗迦,其他人根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只听得词曲婉转,唱腔悠扬,透着一股子她们从没体味过的缠绵凄切。罗迦悠然自得地合着拍子,以前从书卷里看来的东西,现在居然能在自己的皇宫里享受到,一切的一切,如此唾手可得。
一曲终了,两位公主行了一个屈膝礼,侧身一边。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