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全文番外-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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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他从来不想,也无法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纵然是在她面前——若不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环境,也是说不出口的。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如一对寻常的夫妻,就如一个寻常的丈夫,在妻子面前,诉说内心深处的隐痛——如果此时不说,也许到了天明,就根本说不出口了。
再怎样亲密的人,有些话也是一辈子说不出口的。
撕裂伤痕2
再怎样亲密的人,有些话也是一辈子说不出口的。
“小东西……我后悔,无数次都很后悔……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你走的那天,我真不想你走,我想留住你,可是,我想起那个孩子就很害怕……仿佛自己都要疯了……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喝酒,根本无法入眠。小怜,或者其他女人,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们温顺听话,千依百顺,我觉得自己是个皇帝,觉得那个孩子就算没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还是有关系的……我总会梦见他,梦见他责怪我……小东西,你不知道那样的痛苦……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是我们一起的孩子……我曾想把最好的统统给他,给你……曾想带着他,和你一起,坐在这花貂大氅上面玩耍……”
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身子更是往里侧了一下,不堪回首。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提起那个孩子,孩子夭折后,所有人都不曾再在她面前提前,就连她自己,甚至都不曾看过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山上无数个孤寂的夜晚,也不是不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孩子陪着,如果有个小小的孩子陪伴左右,这山间路上,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寂?也曾经一度自责,若不是自己屡次说不欢迎它,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生气地离开了?
孩子是有知觉的,知道没人欢迎它,就悄然地,自己离开了!
她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不可抑制地抽泣出声。
他心里一震,她也那么伤心——倔强的内心深处,比自己更加伤心。
口口声声不欢迎那个孩子,若不欢迎,会有这样惨然的恸哭?
他直起身子就跨过去,短短的几步,几乎是飞奔的,狠狠地,狠狠地就拥住了她哭泣的身子。
他的眼泪也流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女人的面,肆无忌惮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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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好吧1
但是,她哭得更凶,甚至完全无视他也在流泪。泪水汹涌而下,就连出宫的那天,她都不曾如此恸哭。
他更紧地搂住她,因为那澎湃的泪水,他只能安慰她,连自己的泪水都收起来了。男人有泪不轻弹,他甚至奇怪,那么多年的风云岁月,自己几曾如此失态地落过泪?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甚至忘了推开他,需要一个怀抱靠着——哪怕是哭泣,也只能在某些人的面前才能肆无忌惮。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只微微地抽泣,哽咽。
他的声音比角落里那颗夜明珠的光芒更加柔和:“小东西,哭吧,好好哭一场。以前,都是我不好,全怪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浸得他的单衫完全湿润了。
他却笑起来,声音和心灵都那么轻松,同时,那是一种淡淡的幸福,浓烈的情感,不可思议地放松的状态,能抱着她,能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哭泣——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比初次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更加兴奋。
同时,也如释重负。
有些人,只有在有些人身边,才会获得幸福。
以前,他以为每个女人都一样,都差不多,各有各的快乐,现在才明白,彻底明白,其实,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得到快乐,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些是享乐,有些是快乐。
有些是感官,有些是幸福。
自己,已经过了感官刺激的阶段了,只希望平平静静的幸福。不再那么激烈的醉生梦死。
她依旧抽抽搭搭的,蹭得他胸口全是鼻涕泪水,他紧紧搂着她,如拥抱着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儿,心里那么酸涩那么温柔:“芳菲,我们和好……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我们和好吧2
她在他炽热的呼吸,温柔的话语里惊醒,狠狠地抓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放下。
“小东西……”
“陛下,你出去!”
“小东西,我们别怄气了,好不?”
她的声音更是冰冷:“陛下,你出去吧!”
“小东西!”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也不会做皇后!自那个孩子死后,我就下定决心彻底离开皇宫,我暗地里立下了誓言,哪怕山崩地裂也不会回去!因为,我再也不想经历再一次的痛苦……”
“不,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了!”
“没有?你能保证没有?你是天子,不是庶民!六宫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权利。谁会允许天子一夫一妻?就算你同意,你的大臣们会同意?你北皇陛下,难道会不要你的后宫三千了?……”
他回答不上来。
这问题太过惊骇,他无法回答。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解散后宫,这是一个国家的政治政权体系之一,自古皆然,不可能解散。
她自嘲地一笑:“你看,北皇陛下,不是我逼你吧!其实,你骨子里,是喜欢许多其他女人的,你根本不可能做到对任何人一心一意!”
他断然:“后宫存在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不再宠幸其他的女人,就你一个,难道不行么?”
她盯着他急切的眼神,男人说这样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陛下,如果你不是那么健忘的话,你该知道,我将张婕妤捉奸时,你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呼吸急促,面红过耳,幸好是黑夜,无人看得出来。
其实,那时自己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没表过这样的态。他北皇陛下,说话的事情,自然会认账!那时,自己对她的捉奸不以为然,但宽容,一味的纵容,并未作出其他任何的承诺!
只是,此时此地,岂能跟她做这样无用的争辩?
我们和好吧3
“你今天可以因为我而送走小怜,以后,殊不知会不会又因为其他某个新人而送走我?等你再遇到其他心仪的美女了,到时,北皇陛下,你想,我又会被送去亡谁的国?而且,我没有小怜那样的倾城倾国,只怕要送也不太好送出去……到时,你怎么办?”
他急促地呼吸,多次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愤怒难言,自己,岂会送她?男人会送小妾,送婢女,几曾有送自己妻子给别人的?
再昏庸的皇帝,谁会把皇后送给别人?
她以为北皇陛下是什么人?
仿佛一把刀,狠狠地刺来,又快又稳,招招致命!
她向来就是这样,在大神像的胸口插刺,在自己的胸口插刺!
也许,是自己先在她的胸口插刺?
每次她发狠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对付,根本就对付不来,情怯怯的,青涩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的,靠在床头上,那么狭窄的床,他只能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肩头,头也搁在她的肩上,有一刻,觉得头颅那么沉重,仿佛难以支撑。
她淡淡道:“陛下,我忘了,其实,该你睡床的。我让你吧。”
他紧紧拉着她,不让她下床。
“陛下,早前在山脚下的屋子里,也是我睡地面的!如果你实在不出去,就我睡地面好了!”
他是陛下,自己要尊重他!臣民不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不是么!自己可没那么大胆子,比他还尊贵。
他埋在她的肩头,也不知为何,竟然落下泪来。
她本要挣扎,却感觉到肩头的湿润——滚烫的湿润。
身子一紧,心灵也一紧。
北皇陛下,他竟然在哭泣!先前的哭泣被她的哭声淹没——这一次才体会得分明,他真的在落泪。
两度落泪,真是不敢想象。
我们和好吧4
他起身太匆忙,花貂大氅的一角覆盖了夜明珠,遮挡了温润的光滑,屋子里,只有黯淡无边的月色。
再美好的东西,如果被遮挡了,就显不出原来的光华了。夜明珠如此,人也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他忽然明白,她的忧惧来自何处——她从来不曾相信过,一直都在怀疑。就如在神殿时一样,每天都在揣测着自己到底哪一天会死!
甚至在皇宫时,就在揣测着自己哪一天会被废黜!
是谁让她如此地怀疑,如此地不安全?
一场难产?
一场废黜?
冷宫的屋子还是这曾经漏雨的小木屋?
心里一旦滋生了青苔,成片的生长,就很难真正沐浴阳光雨露了。
她的种种的不信任和怀疑,岂不是完全来自于自己?
是自己这些年来,给予了她这样的错觉,又岂能怪得了别人?
真不知这世界上是否有掏心掏肺这样的活例子,他此际,非常需要这个词语的支撑——但是,没有人真正可以掏出心让别人看!
语言,有时理屈词穷,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
月色朦胧,心也是朦胧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皇帝,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普通的男子,犯了错,却怎么也无法挽回的痛楚。
她静静地,没有再做声,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随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屋顶上——皎洁的朦胧,一屋子的花香。
这其实是那么浪漫的一间屋子。
心里却模模糊糊的慌乱。
“陛下,请你放过我……”她的声音幽幽的,“我真的不愿再回皇宫,也不会喜欢你……”
“不喜欢你!”
这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话!
一点也不喜欢!
每次都会刺疼!比她闹脾气更令人恐慌——因为,如此害怕那是出自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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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如果不是你以前强迫我,我是绝无可能成为冯昭仪的……至于冯皇后,就算了,好不好?我只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安静地过日子……”
她的声音那么软弱,可怜,他有一刹那的冲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应一声“好”——但是,此际他并不昏庸,大脑里完全解读出来她是什么意思——要真正和自己一刀两断。
不行,怎能一刀两断?怎能?
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日子,要的就是夫妻重逢,要的就是昔日立政殿那种和睦美满的日子,岂能由得她一刀两断?
他的拥抱太过紧窒,几乎令人窒息。
她挣扎,一点也不想再回到昔日那种被强迫的痛楚。甚至害怕,害怕他灼热的气息,拼命地拥抱,仿佛要将人的肋骨也抱断。
不,再也不要这样的拥抱了!
“陛下……我出去,我让你……”
他的手慢慢松下来,镇定了语气:“芳菲,我不会骚扰你,你放心……”
她迟疑着:“你可以睡床上……”既然他不走,她便只能让步——只要不这样被暧昧气息包围,只要不被他搂搂抱抱着,她宁愿作出让步。
“我可以去睡地下,像以前那样……”
“不行,你怎能睡地下?地板上很凉……”
她淡淡道:“这是夏天,根本不冷。以前冷宫比这里冷得多,我都没怎样……”
她本是无意的,他心里一酸,怅然地松开手,声音低低的:“小东西,你上次难产,还没休息好就受了折磨……如今再也不能受寒了,你不能去睡地上……”
他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盯着他,北皇陛下,这是死心了,要离去了么?
他走到门边,却转身,依旧在花貂大氅上坐下,背靠着门,声音十分柔软:“小东西,你睡吧,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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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君子!他从来不是洒脱的君子!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时刻。
她异常失望,可是,又微微安心,只要他肯放手,今夜就不会用强!她默默地再次躺下,这一夜,二人再也无言。
黎明的光辉终于到了。
罗迦躺在地上,心潮起伏,再也无法入眠,可是,跟他相反,芳菲反倒轻松了,躺在床上,竟然很快沉沉地再次睡过去。
当第一缕晨晖透过那盆别致的琉璃花瓦洒进来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她平躺着,呼吸均匀。
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悄然走到她身边,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还是睡得那么香甜,就像小时候一样,初到皇宫,才体会到做公主的好处——美丽的衣服,漂亮的屋子,最初的前几日,她都睡得那么香甜。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排长长的睫毛,他动作太轻,她一点也没被惊醒,只微微侧身,嘴里咕咕隆隆,很模糊,听不清楚是什么。
手往下,摸着她的手,如昔日一样,如她那一次在立正殿生病的时候,轻轻握着她。她竟然没有反抗,在熟睡里,完全是无意识地握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一种习惯——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她每天握着这双手才能入睡。
就如迷路的孩子,每一次,在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