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庭-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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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内室去了厅堂。因是除夕,厅中早摆了晚膳,便不拘男女同一桌用了晚膳。
晚膳后便要守岁,裴湛坐在上首与裴邵竑、裴邵翊兄弟说话。徐氏则坐在宴息处的炕上抱着昏昏欲睡的裴邵靖。裴玉华与裴丽华姐妹则出了屋子,瞧着院中放着的烟花。
这一年的除夕,裴家过得倒也十分温馨。
厅中少了地龙,十分暖和,两位姨娘此时也抱了双生子坐在两侧的椅子上。李姨娘没有生养过,此时正在跟钟姨娘讨经验。
曲莲见了那孩子,心中想起在庐陵那些日子,对这孩子倒有些想念。便行至两人身旁,借着灯光瞧了瞧那孩子。
钟姨娘见曲莲这般,心中自是明白,便笑道,“大奶奶可空闲,且替我抱一下四少爷。我这膀子昨夜受了些凉,此时正酸的慌。这乳娘也不晓得跑到那里去了,一会子回来,我必好好罚她。”
曲莲见她这般说,心中自是明白,便领了她的好意,自她怀中将那孩子抱了过来。
屋里暖和,孩子便只穿了三梭布的夹层小袄。水红色的布料正衬得那孩子唇红齿白,一双黑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瞪了一会便蓦地绽开一个笑脸。
钟姨娘在一边倒是十分稀罕道,“四少爷虽不怎么哭闹,却也是极少笑的。这大点的孩子,镇日也不知为何总是蹙着那眉头。”
曲莲听了,便仔细瞧了瞧这孩子,果然见他眉心处却有一处浅浅印痕,便如浅色胎记一般,原来竟是时常蹙眉而致么?
她这般正瞧着孩子淡淡的笑着,
那般正与裴湛说话的裴邵竑倒是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温柔,心中也带着些暖意。
虽说是: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守岁总是要到五更天,只是家中稚龄的孩子不少,待到了三更上,裴湛便吩咐众人各自回院子歇了。
待两位姨娘离了紫竹堂,裴邵竑也站起了身对裴湛道,“父亲身子有恙,也早些安置吧。”
裴湛自是点头应了,又对次子道,“听涛院如今也收拾出来了,你今日便还是回那里吧。”
裴邵翊听了便起了身,先对裴湛行了礼,又转身向曲莲道,“带累嫂子了。”
曲莲闻言心中微讶,面上却只垂了眼回道,“二少爷客气了。”
这般一来,紫竹堂便散了席。
徐氏安顿好了裴邵靖,自是亲自俯视着裴湛更了衣,两人相携便入了内室,自有小丫鬟俯视着裴湛进了净房。
见裴湛进了净房,徐氏便出了内室行至宴息处,见方妈妈正等在那里,便立时上前低声问道,“人可送去了?”
方妈妈便道,“听您的吩咐,亥时便让她过去了。”
徐氏闻言便点了点头,便不觉间露了些得意。
见徐氏面上得意,方妈妈却有些担忧道,“二少爷不见得会……,况秋鹂那丫头也是个不安分的。”
徐氏闻言自是冷笑一声,道,“她要是个安分的,我倒还用不上呢。她卖身契在我手上,又犯了那样的大错,我不过给她个赎罪的机会。况且我也允了她,若是事成,姨娘的名分那是跑不了的。这小蹄子自来野心不小,我不过只是提了提,她便顺着杆子爬了上去。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还不挖空了心思去做?”
见徐氏这般胸有成竹,方妈妈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况内室也有了动静,只得告退而出。
裴湛换了中衣,见徐氏此时放从宴息处进来,便道,“又有什么事?”
徐氏便道,“老二那里不知道人是不是够用,方才妾身着了方妈妈去瞧了瞧,如今便是来回复。”
裴湛闻言便点了点头,思忖片刻便又道,“老二如今也十六了,他又是年初生的,实是快十七了。年后,你便寻觅着给他瞧瞧,也该娶媳妇了。”
徐氏闻言脸上便有些绷不住,道,“老二的事,妾身怎插得了手。当初,侯爷不是说了,老二的婚事您来给他安排,如今倒是信得过妾身了?”
裴湛自是明白徐氏的心思,面上却也不显,只是瞪了她一眼,道,“我自是不放心,你且寻来便是,行不行的,我来定。”有道,“自古礼法上讲究长幼有序,你打量我不晓得你的心思么?老二跟玉姐儿差了三岁,哥哥还未成婚,便张罗起妹妹的婚事,你是想让咱们家成京城的笑柄么?”
徐氏闻言便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只她如今也不敢也裴湛硬抗,只在心中腹诽道,你裴湛当年可不就是京城的笑柄么!
☆、第094章 外出游玩
院子里三声梆子响后;黑暗中便响起了染萃的唤声。
“大奶奶,大奶奶……”她压低了声音,又轻唤了几声。
曲莲便一下子惊醒了。
一睁眼;却也不是一片黑暗,这大红罗帐倒也能透进几丝光亮。见染萃的影子映在帐子上,她便哑着声问道,“几时了?”
染萃回答道;“寅初了;大奶奶可要起?”
“那就起吧。”曲莲答道;待染萃将半边帐子挂在床边的满池娇挂钩后。
她便扶着染萃的手坐了起来,只觉得好似刚刚睡下一般,整个人都有些发沉。坐在床榻上缓了十息的时候,这才好过了些。
又想着;不过一年前,自己还习惯了寅时起身,如今却觉得十分困难,不禁摇了摇头。
待起身穿了衣裳,染萃已经将内室条案上的灯点亮,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曲莲这才回身坐在床榻上,轻轻推了推还在内侧熟睡的裴邵竑,低声道,“世子,该起了。”
在她的手将将触及身体时,裴邵竑便醒了过来。
等她压低了身子低声唤时,他便睁了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顺势一扯,她整个人便扑倒在他怀中。
染萃正在屋内,曲莲觉得脑袋霎时便有些发懵,整张脸刷的一下便涨红了。只紧紧咬着下唇,推着他半敞里衣露出来的胸膛,也不做声。
裴邵竑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帐子半垂着,他自是不晓得染萃此时在屋里。
这会儿见曲莲面色涨红,下唇几乎要咬破了,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下有些了然,必是哪个丫鬟如今在内室之中。见她这般挣扎,只怕自己一松手她便要跌出床榻外。他只得一手揽了她的腰,一翻身坐了起来。
曲莲便仰躺到他的臂弯之中,他另一手便按着她的肩头让她躺下,又低声道,“别出声。”
曲莲这才瞪了他一眼,微微的颔首。
裴邵竑洒然一笑,将她重新扶了起来。
一起身,她便立时又下了床,扯了扯身上的褙子,便对自耳房拿着衣裳出来的染萃道,“衣裳给我吧,快去把早膳端来。”
染萃自是应了声,将衣裳交给曲莲,便出了内室。
裴邵竑此时才哈哈的笑了起来,自个儿蹬着鞋下了床去了净室。
曲莲站在内室,好一会而才觉得脸上的热潮渐渐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丹青便端着温水进了内室,描彩也来收拾床榻,嘉禾轩院子里的各处便都亮起了灯火,响起了进进出出的声响。
自初五起,裴邵竑便开始上朝的日子。
每日寅时便起,匆匆用了早膳便要出门。
这还是因为裴府距离皇城不远,远一些的官员每日丑时起身也是有的。
曲莲只匆匆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帘外已经响起染萃与灶上送饭丫头的声音。她便撩了帘子出了内室,却见蔡婆子也在外间。见她出来,几人便行了礼。
“可准备好了?”曲莲瞧了瞧桌子上的饭食,未等几人回话便点了点头。桌上早膳倒是极为丰盛。两碟小包子,一碟枣泥糕,一碟山药糕,还有一碟子煎饺。然后便是碧梗粥并一桌子的各式小菜。
蔡婆子便道,“原本侯爷每日上朝时便是这样的份例,如今便是依了旧例做的。灶上还煨了一盅马蹄莲藕猪脚汤,到时候给世子爷温在马车上,也能暖暖身子。汤水已经交给连庆,大奶奶自是安心吧。”
因裴邵竑开始上朝,裴湛便给他配了个伶俐的小厮,便是连庆。曲莲也曾瞧过几眼,那连庆虽只有十四五岁,却是个稳妥的伶俐人儿。
听蔡婆子这般说道,曲莲自是安心,转身便又回了内室,便见裴邵竑已经出了净房,官袍也穿上了。
曲莲自是走过去给他束发,又将梁冠给他戴上,又整了整,这才道,“弄好了,世子出来用膳吧。”
裴邵竑闻言便起了身,却又拉住了曲莲的手。
曲莲刚转了身,却不意被他拉了手,便又回了头,见他面色温和便冲他笑了笑。
裴邵竑却蹙了眉头,将她拉至身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道,“脸色怎这样难看。”又道,“明日起便不要起来了,满屋子丫头婆子,那就用得着你伺候。”
他本就比她高出不少,如今将她拉至身前,曲莲只能仰了头看着他。目光撞进他一双含着担忧的眸子,拒绝的话便梗在了喉咙里,直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见她乖顺依从,裴邵竑脸上才露了笑脸,牵着她的手两人便出了内室。
曲莲起的早,就有些吃不下,只喝了半碗碧梗粥。裴邵竑却好像十分有胃口,将一碟包子全吃了下去,又用了小半碟饺子和半块山药糕,喝了半碗粥,这才放下了筷子。
临出门时,他又嘱咐她再去躺会儿,这才领着在外面等候的连庆出了府。
一连十日,他都是寅时便起,不到寅正便要出门。
便是染萃也啧啧感叹这高官其实不太好做,就早起这一点,跟她们这些当夜差的丫头们又好到哪里去。况她们还是隔日当差,世子爷却一年只得五十几日的休沐,甚是辛苦。
直到了十四这日,曲莲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明日便是上元节,裴邵竑这日休沐,总算是不用起的那么早了。他虽是不用她早起伺候,她却一向浅眠。待他起身时,总是跟着醒了过来,左右也醒了便跟着起身。这样的日子,十日里倒有六七日。
只是虽说上元节这日不用上朝,待去紫竹堂请安后,裴邵竑还是去了一趟宫里,直到酉时还未返家。
曲莲在嘉禾轩等了一会,正想着若是他还不回来,便独自去徐氏那里。谁想着紫竹堂那里却先来了小丫鬟传话,说是裴邵靖今日受了些寒气,有些发热,便让她二人留在嘉禾轩用膳。
左右不用去紫竹堂用膳,曲莲便只坐在宴息处的炕上做着针线,等着裴邵竑回来。
等到申末,裴邵竑还未回来,曲莲心中正有些忐忑,染萃却来报说是连庆来了。
曲莲放下针线,便让染萃将他带来。
不一会儿,连庆的声音便在帘外响了起来。
“小的给大奶奶请安。”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利落,没等曲莲开口,便又道,“大奶奶,世子爷吩咐了,说是让您换件不打眼的衣裳,一刻钟后,便来接您出去。”
曲莲一愣,便问道,“去哪儿?”
“大奶奶不知,今夜荷花胡同那里有舞龙。顺天府那里也贴了告示,今晚不禁宵,世子爷是想带着您去瞧瞧那舞龙的热闹。”
待连庆出了屋子,染萃便一脸兴奋的撩了帘子进来。
曲莲见她这般兴奋,奇道,“你这般高兴做什么?”
染萃闻言脸上便有些赧然,“大奶奶今晚跟着世子爷出去瞧热闹,可要人跟着侍候?”
曲莲以为她也想跟着出去,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姑娘,爱瞧热闹也是有的。只是恐怕这一会要扫了她的兴,便道,“你没听连庆说吗?让我换身不打眼的衣裳,即时为了方便,怎能带着丫鬟服侍。”
染萃听了,脸上果然有些失望,只这失望一闪便也过去了。她脸上便又露了笑,道,“便是不带着奴婢,那也无妨。只要是世子爷对大奶奶这般妥帖,奴婢自是替大奶奶高兴的,况且大奶奶跟世子爷出了门,咱们也难得空闲一晚,又是上元节自是能好好玩耍一番。”
曲莲听她这般说道,忍不住便笑了起来,“你这般说道,仿佛我平日有多苛待你们。也罢,你们要去玩耍自是可以,只不要离了这院子,亥时前也要停了,且还要有人守着我的屋子,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染萃答的脆生生的,又见条案上的西洋钟又走了一格,便忙给曲莲换了衣裳。
想着不能打眼,又因是上元节,曲莲便穿了件茜红色竹节暗纹的杭绸小袄,石青色百花不落地绣折枝花的综裙,又披了件青莲色的白貂披风。比起平日来,虽艳丽了些,却因料子普通,打眼一瞧就像是京城之中那些普通大户人家的娘子。
染萃又给她梳了坠马髻,插了根鎏银镶珍珠的簪子,又只在一侧插了个鎏银镶掐丝珐琅的梳篦。
曲莲左右瞧了瞧,只觉得十分利落,心中便满意了许多。
便是此时,外面便有了小丫鬟通报,说是马车已在月亮门处等着。
曲莲便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