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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雪满庭-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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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少有的严词厉色起来,“夫人如今这般病着,你怎就这么不知轻重!”

一边方妈妈也急急撩了帘子进来,见曲莲斥责那小丫鬟,便也对那小丫鬟道,“没起子的东西,这些时日的教导你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还不下去。”

曲莲见状再没说什么,侯府如今还未安顿下来,丫鬟仆妇们也都不怎么规矩。

那边方妈妈便疾步过来,给徐氏顺气道,“夫人且安心,侯爷并无大碍,只是伤了胳膊。”又道,“侯爷怕惊了您,便只在外书房让大夫裹了伤,没料这不知轻重的丫头竟惊了您。”

徐氏听她这般说,心口才慢慢安定下来,扶着曲莲又慢慢坐回到炕上。这时候,裴湛身边小厮便到了,想是裴湛怕府中妇孺担忧,便来报声平安。徐氏便让那小厮进了屋,只在帘外答话。

那小厮听着声儿年纪不大,却十分伶俐,一番话说得十分清楚。到了帘外,便说了裴湛情况,只伤了左臂并无大碍。

徐氏听闻便问他到底出了何事,又问他裴邵竑可安好。

那小厮先回道,“世子爷一切安好。”又道,“今日王爷前往营房,侯爷与宋将军以及几位幕僚在一边陪同。不想竟有刺客混入营房,刺客人数不少,又来的突然,护卫们不及赶到。侯爷为护王爷,左臂被蹭了一刀。伤口不深,也未着力,侯爷请夫人安心养病,不必惊慌。”

徐氏方才已放心一半,此时听闻竟有刺客行刺庐陵王,心中便又忐忑起来。

见她面色不好,手也有些哆嗦,曲莲便起了身出了帘子,细细又询问了一番那小厮,这才让他离去。待返回内间,便见方妈妈在一侧好生安慰着,徐氏倒也稍稍安定下来。

不一会,小丫鬟丹青来请曲莲,说是世子爷回了点翠阁,有事吩咐。

见徐氏倒也安稳,曲莲便领着丹青回了点翠阁。

进了内间,便见裴邵竑坐在桌旁,旁边还立着个八九岁的小厮,正低了头听着吩咐。见曲莲进来,那小厮忙上前行了礼。曲莲点点头,便对裴邵竑道,“世子着人叫我回来,可有事?”

裴邵竑先让小厮离去,便说道,“你看屋里哪个丫鬟仔细些,我带到外院去。”见曲莲一愣,便又道,“想你也晓得了今日营房之事,当时我并不在一旁,父亲伤势无大碍,阿瑄却受了重伤。如今人在外院养伤,身边虽有小厮伺候,到底不如丫鬟仔细。”

他见曲莲沉思不语,便有些讪讪道,“我知你身边也就两个大丫鬟,少了谁这院子都有些单薄。只是我却欠了阿瑄一个人情,他这次受伤又是为了父亲,我怎么说也要……”

曲莲见他想偏了,便淡笑道,“世子不必如此,我也不是不舍得丫鬟。只是这般送去贴身伺候男子……到底是外男,且让我去问问吧。”一边说着,便出了帘子,又着描彩将画屏与染萃都叫了来,一番询问后,只见染萃别了头显是不甚乐意,画屏却低了头一言不发。曲莲见状便问了画屏几句,见她似并不排斥,便领着她进了内间。

裴邵竑见曲莲领了画屏进来,心中也了然,便对画屏道,“你且安心去伺候阿瑄,待他伤好,你若想回点翠阁便回来。若是想跟了他,大奶奶自会为你做主。阿瑄是侯爷身边第一得力的人,你跟着他倒也不委屈你。”

画屏闻言,脸上早已红了一片,只闷着头,也不答话。

曲莲见状,便让她去收拾一番。待她出了内间,又见裴邵竑身上竟也有些血迹,便行至他身前查探道,“世子身上可有伤?”裴邵竑闻言便侧头看了一眼,果见肩头有一处暗色。见她伸手过来,便攥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没事,许是方才沾了阿瑄身上的血渍。”

曲莲任他握着手,又问道,“他伤的可重?”

裴邵竑点头道,“肩头都穿了,大夫说再偏一偏,恐会伤了心脉。”顿了顿又道,“父亲急怒,待大夫赶到,连自己身上都不顾,变让大夫先瞧了阿瑄。待阿瑄那里止了血,这才让大夫查看自己的伤势。”

曲莲见他面色淡淡,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攥的紧,便道,“你松了手,我给你拿件衣裳。”裴邵竑这才松了手,待曲莲拿了衣裳回来,却见他仍是蹙眉坐在那里,便道,“你方才说欠了他人情,倒是什么事?”

裴邵竑闻言却笑了起来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曲莲不意他这般回答,只顿了顿,却也没有多问。见他起了身,便上前给他宽衣,刚解了衣带,给他脱下外袍,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听他低声在耳边道,“这几日在峥嵘堂伺候着,可有想我?”

见曲莲不应声,他倒也习惯,只用手抬了她的下巴,低了头便亲了上去。


51、

裴邵竑接连几晚独自一人睡在正房;今晚见曲莲终回了点翠阁,便折腾了她小半夜;直见她十分疲累这才放她安睡。第二日曲莲起了身;却又不见了他踪影。

今日画屏便已不在,倒是丹青这几日跟着画屏学了绾发。小丫头看着木讷,手艺倒是不错。

这边丹青刚将簪子给曲莲插上,那边染萃便端了托盘进了内间。曲莲见她托盘上端着药碗;便问了句。染萃便笑道,“前几日世子得了一个药方;说是给大奶奶用。这几日方配齐了药;便让奴婢给您日日煎了服用。”

曲莲这才想起;那日在徐氏房中;听裴邵竑说起褚清自京城返回,带回了谭瑛的药方。她闻言心神一动,便起了身自裴邵竑换下的旧衣处翻了翻,果见他旧衣袖袋里有一封已去了火漆的信件。屏退了丫鬟,她便坐在桌前将那信抽了出来,细细的看了。信封中有一纸药方,另附有书信一封。信上则清楚的写了这药方如何配药如何煎熬,服用期间要注意何事。谭瑛信中写的十分仔细,独独略过了忠臣遗孤那一段,曲莲看后心中十分感激。将信纸仔细叠好放回信封之中,这才放入匣子里。她起了身,用了早膳后,便去峥嵘堂给徐氏请安。

进了峥嵘堂内室,便见徐氏正坐在炕上,怀中抱着裴邵靖。裴湛则坐在宴息处的太师椅上,一边薛姨娘正在伺候他吃药。见她进来,徐氏便温声道,“可用了早膳?”曲莲应是,便给二人请了安。

裴湛见她进来,便问了昨日丫鬟之事。

曲莲便与他说了将画屏送去伺候,裴湛闻言便点头道,“竑哥儿一直说你仔细沉稳,阿瑄那边你便多看顾些。”

曲莲自低声应是。

待丫鬟们将早膳送了上来,曲莲便侍立一侧伺候着几人用了早膳,便又去给徐氏煎药。

裴湛见她这般,便对徐氏道,“她倒也是个省心的,瞧着也沉稳晓事。我这一去便又是一年半载,这回你身边有个人照应着,倒也安稳些。”徐氏听他这般说,心中倒有些酸涩。想着他上一回离家便是一年多时候,这一次在家中又是不过一月便要出征,他再是不好,总是他一力担着这阖府上下。这些年南征北战的,身上也不知多少伤痛。想到此处,徐氏也软和下来,便将前几日的争吵抛到脑后,只顺着他点了点头应是。

裴湛见她柔和不少,便也心绪舒朗了些,笑声跟幼子说了几句话,便离了内室。

待曲莲端了药进了内室,刚将药端给徐氏,便见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方妈妈见小丫鬟进来,便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便只跪在脚踏上,并不做声。曲莲见状,心里明白,待徐氏服药漱口后,便端了托盘要出内室,却不妨被徐氏叫住。

曲莲不意她要作什么,只垂了头站在一侧,听她道,“这种事,你早晚便也要知晓。便一同听着吧。”

见那小丫鬟抬了脸,曲莲这才认出竟是进府后分去周姨娘那院子的丫鬟。自徐氏等人进了庐陵城,侯府中便添了些丫鬟仆妇。徐氏没挑着合意的,峥嵘堂便仍是那几人,两位生育了少爷小姐的姨娘那里倒是添了几个人。丫鬟们都是两位姨娘亲自挑选,曲莲没想到徐氏倒是能在其中动了手脚。此时不知徐氏要做何打算,她便只立在一侧静静听着。

徐氏见曲莲立在身侧,便对那小丫鬟道,“你且说吧。”

那小丫鬟便抬了脸开始说了起来,曲莲在一边听着才明白,她竟是要将周姨娘日日夜夜点点滴滴全数报告徐氏知道。待听到二少爷裴邵翊竟清晨在院中练剑,曲莲便见徐氏终是冷笑一声。待那小丫鬟离了内室,徐氏这才道,“我终日防着她,到底是着了她的道。若不是离府之前去芳馨院瞧了一眼,恐怕现在都被她蒙在鼓里。”

徐氏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曲莲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既然事发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只有当初裴邵靖中毒一事。方妈妈在一边面有愧色,直道,“这都是奴婢的不是,没想着竟被那周姨娘如此糊弄。”

至此处,徐氏便看向曲莲道,“我让你知晓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如今那房的岁数也大了起来,必不会如往年那般装傻充愣。她也该想着怎么在这府里坐大坐牢,我便是为着靖哥儿,也不能让她称了心。如今她做的那些事,我也都禀了侯爷,往年我抓不住她的把柄,如今她却有一事落在我的手里。且看这一次侯爷怎么处置,若是仍如往常一般轻描淡写,我便待他离府后将那贱人杖死在这院里,便是被侯爷休了,我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方妈妈闻言,脸上则十分担忧,只看着曲莲,轻轻摇了摇头。

曲莲不知周姨娘到底有何事落在徐氏手里,偏徐氏却又不再多说。她只等到晚间,裴邵竑回了点翠阁,这才将此时说给他听了。裴邵竑闻言,沉默了良久,直至榻上就寝,曲莲才听他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自进了庐陵父亲便着人前往宣府镇查探。便是我们在路上遇袭一事,恐怕周姨娘也逃不了干系。”

“路上那些人不是汉王手下么?怎会与周姨娘有关?”曲莲闻言便十分惊讶,转念又一想,便有些变了脸色,低声道,“难不成,周姨娘竟与汉王有些瓜葛?她不过一个深宅妇人,怎能跟汉王有什么关系?”

裴邵竑便又沉默一息,才道,“周姨娘倒也有些门路有些手段。她有个弟弟,原本在北直隶一带做着买卖。头些年,周姨娘也曾求了父亲帮衬他一些,父亲也确然为他出了些力。不久后,北直隶那边却有些不好的消息,父亲得知那人竟做起了一些暗地里的勾当,便撒手不再理会。还因此告诫了周姨娘让他弟弟收敛着些。再后来,周姨娘的弟弟便犯了事,周姨娘求到父亲跟前,父亲并不理会,言道当初便让他收敛,如今吞下苦果便是咎由自取。那人便因此事被流放南疆,周姨娘为此不少埋怨父亲,父亲也因此事着实冷淡了她几年,直到五六年前,才缓和了过来。”

曲莲闻言便插道,“难道那人此时竟与汉王有些瓜葛?如此看来,周姨娘与那弟弟倒是一直有着联系。今日夫人于我说起年前三少爷中毒之事,后又有你我路上遇袭,这样看来,你与三少爷若都不好,得益的确是二少爷。”

裴邵竑半倚着床壁,闻言便点了点头,“你可记得那日你与大妹妹乘车前行,路上遇了歹人。”

“便是你到宣府镇那日?”曲莲问道。

“正是那日。”裴邵竑颔首道,“那日我见那些人乘骑皆为战马,便起了疑心。在宣府镇逗留那几日,便着了丁宿等人前去查探。丁宿等人查探后,便查出了宣府镇此时囤积了不少战马,正是为了汉王起事。我当时并未想到这事与周姨娘有关联,只是在路上泄露了踪迹才开始有些疑心。想来府中便只有周姨娘视我为眼中钉,我便遣了程春回到宣府镇日日盯着她,果见她与府外一人有些联系。后来便查探出那人正是周姨娘的弟弟周大川。等母亲她们上了路,程春便留在宣府镇继续打探。他混进马场,才打听出来周大川当年并未被流放至南疆,便是汉王府一人将他周转出来,自那时起他便又做上了贩马的买卖。暗地里,却是在为汉王囤积战马。”

曲莲见他面沉如水,过了会才低声道,“那这些事,侯爷可知晓?”裴邵竑乃侯府嫡长子,又是亲封的世子,周姨娘这般害他,恐怕裴湛也不会再容她。难怪,今日徐氏竟说出那番狠话。

裴邵竑闻言蹙眉叹了口气道,“我已全数禀告了父亲,他早几日便已知晓。”

“那侯爷竟不发落?”曲莲倒有些疑惑。

却见裴邵竑嘴角勾了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父亲这人,你日后便能知晓。他心府一向深沉,只我片面之语,他定是不肯信服。至于周姨娘,父亲也不是全然不知,不过是为了牵扯母亲精力而已。”

“这倒是从何说起?”曲莲这一听,饶是她平日聪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话一出口,却心中一动,想起白日里徐氏的一番话,便脱口问道,“难道芳馨院中有蹊跷?”

裴邵竑闻言错愕,他低头看了曲莲,惊讶道,“你便又如何得知?”他说的模糊,虽有些痕迹,却未提及芳馨院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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