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跳尸-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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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恢复地非常缓慢,而且经常反复,这着实让我的朋友为我但惊受怕,不过最后我终于恢复了。我现在还记得,我大病初愈,第一次饶有兴致地欣赏窗外的景色,那时枯叶都已经落光了,而枝头已经暴出一些新芽,那些枝叶在窗前摇曳多姿,投下美丽的阴影。
户外已是春意盎然了,季节的变化也对我身体的恢复大有帮助。我被这些景色所感染,心头泛起一阵喜悦,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很快我就变得像我陷入那可怕、狂热的事业之前一样的快乐了。
“我最亲爱的克莱瓦尔啊,”我大声说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整个冬天都在病房里陪我,而你本来是打算学习用的。我怎么才能报答你啊?我现在后悔之极不该落到这种令人失望的地步。但是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只要你不再自找烦恼,而是尽快康复,那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了。既然你现在的情绪不错,我想和你说一件事,行吗?”
我心里一激灵。一件事!会是什么事?难道他是想说我想都不敢想的那件事吗?
“镇静一点,”克莱瓦尔说道,他已经发现我连脸色都变了,“如果这令你感到不安,那我就不说了;但是你父亲和堂妹要是能够收到你的一封亲笔信的话,会非常高兴的。他们几乎还不知道你的病情有那么严重,所以要是你这么久都不写信,他们会很着急的。”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亲爱的克莱瓦尔,我能不首先想到他们吗,他们可是我最亲爱的,也是最值得我爱的人啊。”
“要是你现在真的这么想,那么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看到这封信的。它寄到这里已经有几天了,我想一定是你堂妹寄来的。”
第六章
克莱瓦尔把下面这封信件交到我的手中,这的确是我的伊丽莎白写来的:
我最亲爱的堂兄,
听说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虽然好心的亨利不断给我们写信,但是我对你还是放心不下,牵肠挂肚。虽然你不能够写信,可能连笔都握不住,可是亲爱的维克多,哪怕看到你写的一句话,都能够令我们焦急的心情得到些许安慰。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每看到有邮件来,就会希望是你写的信。叔叔曾经想亲自去英格尔斯塔德,但是被我劝住了。我不想让叔叔经历长途跋涉的颠簸和不便,何况途中可能还有危险,可是我自己又有多少次不能自己去看你而深感遗憾啊。我还自己想象看护你的人可能是个临时雇佣来的老护士吧,她既不明白你的心思,也不能像我那样充满爱心和热情地满足你的愿望。好在现在这都结束了,克莱瓦尔来信说,你的病情真的大有好转,我急切地盼望你能尽快自己写信告诉我们,证实这个消息。
赶快好起来吧,回到我们的身边。在这里你会有一个幸福欢乐的家庭,和深爱你的朋友们。你的父亲精神矍铄,但是他只想见你一面,但是现在他知道你已恢复健康,就放心多了。他那张慈祥的脸上再也不用愁容满面了。
要是你能看到欧内斯特进步得有多快,肯定会很高兴的。他已经十六岁了,生机勃勃,充满活力。他迫切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瑞士人,然后到国外服兵役。但是我们可舍不得他,至少在他哥哥回来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他离开的。叔叔也不愿意他远离家乡去参军,可是欧内斯特从来不能像你那样用功读书。他把学习看成是讨厌的枷锁,他总是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广阔自由的天地里,要么登高爬山,要么泛舟平湖。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变得无所事事,除非我们做出让步,同意他从事自己选择的事业。
你离家之后,除了我们可爱的弟弟们在一天天长大之外,其他没有什么变化。蔚蓝的湖泊和白雪皑皑的山脉都依然如故,我想我们平静的家园,恬静的心灵,也是和大自然一样,都是顺应着相同的、而且是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的吧。我现在的时间都花在零碎的家务上面,我倒是自得其乐,我只要看到周围的亲人们那一张张快乐善良的笑脸,再辛苦些也不觉得累。
自从你走之后,只有一个变化。你还记得贾斯汀。莫里兹怎么会到我们家来的吗?你可能记不得了,那么,我提两句她的身世。她的母亲莫里兹太太是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贾斯汀是老三,一直是她父亲最宠爱的孩子。但是反常的是,她的母亲却简直不能容忍她,所以她父亲死后,她的母亲对她很不好。婶婶知道这个情况后,在贾斯汀十二岁的时候,说服了她的母亲,让她住进了我们家。
我们的国家的宪法是共和制,所以我们的人民比邻邦那些君主制国家的人民更加淳朴、简单,也更快乐。我国的居民之间并非等级森严;所以地位相对较低的人们,既不会很贫困,也不会被人轻慢,他们的举止也更文雅庄重。所以日内瓦的佣人和英国、法国的佣人完全是两码事。贾斯汀就这样被我们家收留了,她很快学会了如何尽佣人的本分。而在我们这个幸运的国家里面,当仆人并不意味着被人忽视,和丧失做人的尊严。
你可能还记得吧,贾斯汀以前是你最欣赏的人呢。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心情不好,只要贾斯汀看你一眼,你的烦恼马上会烟消云散,因为贾斯汀看起来是那样心地纯洁、快活开朗——阿里奥斯托也这样赞美安吉里卡的美丽的。
婶婶很喜欢她,并让她接受更高的教育。婶婶的期望和培养都没有白费,贾斯汀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知恩图报的小东西了,我不是说她口头上千恩万谢,她其实从来没在嘴上说起过,但是从她的眼神你就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保护神非常崇敬。虽然她天性乐观,在许多方面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她对婶婶的任何举止都刻意观察。她觉得婶婶是所有美德的化身,所以总是在努力模仿婶婶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所以,即使我现在看到贾斯汀的时候,都会让我想起婶婶。
当我最亲爱的婶婶去世的时候,全家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所以没有注意到可怜的贾斯汀。在婶婶患病的时候,她一直以最大的热情悉心照料着婶婶。可怜的贾斯汀当时病得也很厉害,可是真是祸不单行啊。贾斯汀的三个兄弟姐妹,也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最后她母亲除了贾斯汀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孩子了。
这个女人的良心开始不安,她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孩子们的相继去世都是老天对她偏心的一种惩罚。她是一个罗马天主教徒,我相信她的忏悔牧师也会使她更加坚信这个想法。所以,在你前往英格尔斯塔德的几个月之后,贾斯汀就被她后悔不迭的母亲领回家了。可怜的姑娘,她哭哭啼啼地离开了我们家。自从婶婶去世以后,她已经变了很多。她以前是那么活泼开朗,但是悲痛倒是把她的性格中和了一下,变得温柔、平和多了。
但是她跟母亲一起住之后,并没有恢复原来快活的天性。她那个可怜的母亲反复无常,有的时候,她恳求贾斯汀原谅她以前对她不好,但是更多时候,她却责怪贾斯汀,硬说是她造成了其他孩子的夭折。莫里兹妇人因为这样长期的自寻烦恼,所以她开始变得烦躁易怒,后来她的身体就渐渐被拖垮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永远的归于平静了。她是在去年冬天第一次寒潮袭来的时候去世的。现在贾斯汀又回到了我们家,你可以尽管放心,我非常喜欢她。她很聪明伶俐,温柔和气,而且特别的漂亮。就像我刚刚提到的,她的神情举止,一直让我想起亲爱的婶婶。
亲爱的堂兄,关于小威廉的事情,我也得说上几句。我真希望你能看见他的样子。按照他的年龄,他的个子长得挺高的。他的眼睛湛蓝湛蓝的,总是带着甜甜的笑意。
他的睫毛是深色的,头发卷卷的。他笑的时候,红扑扑的小脸上就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他现在已经有一两个小妻子啦。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五岁的漂亮小姑娘路易莎。
拜伦。
亲爱的维克多,我敢说,你现在肯定想听听那些有关日内瓦名流的花边新闻吧。
漂亮的曼斯菲尔德小姐要同年轻的英国绅士约翰。墨尔本结婚了,她现在正在招待前来道贺的亲朋呢。她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妹妹玛隆,已经在去年秋天嫁给富有的银行家杜维尔拉德先生了。你最要好的同窗路易斯。马诺瓦自从克莱瓦尔离开日内瓦之后,遭受了一连串的不幸打击。但是他现在情绪状况已经恢复了。据说,他快要和一个活泼、漂亮的法国女人塔弗尔涅尔夫人结婚了。她是个寡妇,年纪也比他大很多,但她确实很受人尊敬、人缘也很好。
亲爱的堂兄,我本来写着写着,情绪倒是越来越好起来。但是现在要收尾的时候,我又觉得焦虑起来。最亲爱的维克多,快给我们写信吧,哪怕只有一行字,有寥寥数语,对我们来说也都是福音啊。请向亨利转达我们对他的千恩万谢,感谢他的善举,热诚,还有给我们写的那么多的信件。我们由衷的感激他。
再见!堂兄,照顾好你自己,另外我再次恳求你,写信吧!
伊丽莎白
一七××年三月十八日
于日内瓦
“最最亲爱的伊丽莎白!”一看完她的信,我就叫了起来,“我马上就给他们写信,让他们不要再为我担忧了。”我立刻动笔写信,不过写完后我的确累坏了。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康复了,每天身体都有所好转。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已经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处走动了。
我身体康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克莱瓦尔介绍给大学的几位教授。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心里却非常不好受,就像在揭心灵上的旧伤疤一样难受。自从那个致命的夜晚以来——在那个晚上我的实验完工了,苦难也同时开始了——我现在哪怕只要一听到“自然科学”这个名词,心里就会产生极度的厌烦情绪。
虽然我后来已经基本上恢复健康了,但是只要我一看到化学仪器,就仍然会令我产生紧张的反应。克莱瓦尔看出来了,于是他把我所有的仪器都收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他还让我换了公寓,因为他已经发现我非常讨厌原来那个我用来做实验的房间。但是克莱瓦尔的体贴和细致,在我拜访教授们的时候,算是全泡汤了。
瓦德曼教授善意、热情地赞扬我在科学领域取得的惊人进步,但是这对我来说真是折磨。教授很快发现我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是他不明就里,还以为我是因为谦逊所至,于是又把话题从我的进步转移到科学本身。我心里很清楚,他的本意是想令我不至于太拘谨。我该怎么办呢?他本想投我所好,谁想现在这却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当时的感受就好像是他正在把刑具一样样摆在我的面前,可那些刑具日后将会用来残忍地折磨我,让我缓慢痛苦地死去。
他的话真让我如坐针毡,但是我却不敢表现出我内心的痛苦。克莱瓦尔的感觉总是非常敏锐,能够很快察觉到别人的心思,他后来推说自己对科学一窍不通,所以将话题转向更通俗的话题。我从心底感激我的朋友,但是我无法言表。
我很明显地看出来,我的这种一系列反应令他很吃惊,但他从来没有试图探听我心中的秘密。我虽然对他充满无限的敬爱之情,但是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把那件经常困绕着我的事情告诉他,因为我实在害怕要是一五一十地说一遍,只会让我更加受不了的。
可是克兰帕教授就不那么好对付了,而且按照我当时的身体状况来看,已经极度过敏,无法再受刺激了。但是他那生硬、粗俗的言辞简直比瓦德曼教授亲切的赞美之辞,带给我更多的痛苦。
“好家伙!”他大声说着,“克莱瓦尔先生,我向你担保,他已经超过所有我们这些人了。哈,你尽管瞪大眼睛好了,但是这却是真的。几年前,这个小伙子还把科纳柳斯。阿格里帕当成福音书里的先知,但是现在他却是大学里的头号风云人物。要不是他很快就病倒了的话,我们简直连搁脸的地方都没有了。哈哈!”
他看到了我满脸的痛苦,继续说“弗兰肯斯坦先生非常谦虚,这是年轻人最优秀的美德。你也知道,克莱瓦尔先生,年轻人就是应该谦虚谨慎一点。我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很谦虚,但是好景不长,这个美德很快就消失了。”克兰帕教授现在开始吹嘘起自己来,这样话题倒正好离开了令我苦不堪言的主题。
关于自然科学,克莱瓦尔从来没有和我产生过共鸣。他对文学的追求,和我对科学的志向完全不同。他到大学里来,是希望成为东方语言的专家,以此开创一片天地,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他立志投身于宏伟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