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VOL.8 乱离篇-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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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独自一人,在他的办公室内用眼睛扫过那一则通信文。这个平时不管是在处理多么重大的案子,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他在阅读过这一则通信文之后,就把它完全加以烧毁。
后来菲尔纳准将为了处理其他的事务,又来到奥贝斯坦的办公室,在接获指示之后,他突然从前几天的记忆当中拾起了一个话题。
“对了,军务尚书,那个优布。特留尼西特如果出任总督府高等事务官的话,可说是衣锦还乡地回到那个被他抛弃了的祖国……”
“意外吗?”
“没有想到陛下将特留尼西特派遣到旧同盟领的方案真的会付诸实行。他敢接受这个官职,脸皮之厚令人难以想像。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他?”
奥贝斯坦没有办法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费沙在最近不久就要正式成为银河帝国的首都了。而且成为名符其实的宇宙中心。”
“是的,那么?”
“就连一般市井的庶民要搬家的时候也会事先加以打扫。难道你不认为不仅是费沙,整个帝国的领土都必须要为皇帝清洁一番吗?”
这样的一些话,对奥贝斯坦来说已经算是颇为饶舌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说明到让部下能够接受的人。
“是的,潜伏在地底下的黑狐、或者是其他的妖怪都必须要反他们全部熏出剿穴哪。为了如此而使用特留尼西特的话……”
菲尔纳真心感到佩服。他了解他的上司军务尚书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人,为了守护国家的皇帝的利益,他那尽忠勤奋的态度真的是值得尊敬。就这一点而言,奥贝斯坦真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可非议之处的公务人员。
不过,奥贝斯坦所有的想法,经常都是藉着排除有害的东西以谋求帝权之安泰的模式。不久之后,肃清的北风就要横扫帝国中枢了吧。
“如果因为柱子被虫子蛀蚀了,就要把柱子砍倒的话,那么房子也要因此而毁坏了吧。不管大或小,所有的危险人物全部都肃清完毕之后,还有什么留下来呢?最后连军务尚书自己都要被压在柱子下面了也说不定哪。”
菲尔纳心中如此地想着,不过他并没有想要向军务尚书进言的意思。或许军务尚书本身早就已经知道菲尔纳的这些想法,不过还是迳自进行着。
。。
第九章
—— 八月的新政府 ——
Ⅰ
在六月十二日的那一天,帝都还没有正式决定要迁移到费沙和时候,帝国军一级上将奈特哈特·缪拉以皇帝之代理人的名义,前往伊谢尔伦要塞致哀悼之意。当时他仅乘着旗舰帕西法尔单独前往,和他随行的只有欧拉少将、以及拉杰尔上校等人。
缪拉前来致哀,当然让伊谢尔伦要塞上的人们都感到意外。不过莱因哈特皇帝应该不至于是为了要确定杨确实已经“死亡”而把缪拉这种军部重量级的人物牺牲掉吧。毕竟,从皇帝性格上看来,应该是不会玩弄这种阴险策略的,尤里安心里如此地想道。华尔特·冯·先寇布也赞同尤里安的意见。不过他的表现方式就显得曲折多了。
“那是因为莱因哈特皇帝那个人喜欢耍帅,连杨提督还在世的时候都会这样。何况现在他已经过世了,当然就懒得和我们这种小人物,耍什么狡猾的策略喽!”
另外,菲列特利加说道。
“他生前的时候,对缪拉提督赞赏有加。如果听到他来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我希望无论如何能够让他们见面。”
于是,缪拉被招待进入要塞里面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奈特哈特·缪拉一级上将,这一年刚好三十岁。这名有着砂色头发和砂色眼眸的青年军官,以几近恭敬的、而且郑重的态度会见伊谢尔伦的代表们。他并不善于言词,不过从他短短的致悼词,以及会见放置在陶制棺木当中的遗体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人充分地感受了的诚恳。他对着菲列特利加如此地说道:
“这一次能够见到您真的很荣幸。您的丈夫,对我军来说是最强、而且是最好的敌人。”
四年前,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以交换俘虏的使者身分来到伊谢尔伦的时候,尤里安曾经与他见过一次面,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里安虽然不是一个有着强烈自我主张的人,不过他却形成了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深深地烙印在尤里安的人生里。所以那年收到吉尔菲艾斯的讣闻时,尤里安真的有一种星星从地平线上陨落的感觉。
在地球上的时候,自己隐瞒了真实的姓名与身分,与之会达面的奥古斯拉·沙姆艾尔·瓦列也是这样。和帝国军的最高级将帅们会面,尤里安从未有过任何不愉快的印象。尤里安现在才知道,莱因哈特皇帝能够擢用这样的将帅们,确实是有他作为一个君主的才干。
缪拉滞留在伊谢尔伦上的时间并不长,这是为了避免引起误解,认为他这是要探查要塞的内情。就在他出发前极短的时间当中,缪拉和尤里安在能够俯视港口的一个等候室里面喝咖啡,互相交谈着。
“敏兹先生”,缪拉连对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尤里安也是用敬称来加以称呼。尤里安固然已是弱冠之后,但因为是杨威利的代理人,所以他这才遵守着礼节吧。不过缪拉对于晚辈及属下,一直都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态度。粗暴和勇气,是由不同的元素所组成的。这名青年在巴米利恩会战时,曾四次换乘旗舰,由于他的奋勇作战,才阻止了杨威利的宏图。
“敏兹先生,虽然皇帝并没有交付我任何政治上的权限,不过,如果各位愿对皇帝表达和平或是恭顺态度的话,我可以将各位的意思转达给皇帝知道,您认为如何呢?”
如果对方是以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来说这些话的,那么尤里安便会以强烈的反驳予以回报吧。不过正因为对方并不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尤里安一时并没有办法立刻回答。经过几瞬间的思考之后,他回答道。
“缪拉提督,请原谅我作这样的假设,如果大家所敬爱的莱因哈特皇帝一旦过世了,各位所仰望的旗帜会有所改变吗?”
“铁壁缪拉”从对方所提出的问题当中已经有所领悟了。
“确实诚如敏兹先生所言。我说了些没来由的话,我才应该要请您原谅。”
比自己年长的缪拉如此地向自己低着头,尤里安着实感到惶恐。现在他的内心当中正尝试着另一个假设,那就是如果自己是生在银河帝国的话,他想要成为一个像缪拉这样的军人。过去杨威利曾经就他和吉尔菲艾斯的会面说了几句话:“不管是怎么样了不起的人,如果所属的阵营不同的话,那么就免不了要互相残杀。”尤里安一面让这个回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一面面对即将踏上归途的缪拉提督。
“接下来,大概要在战场上和您会面了。在那之前,祝您健康依旧。”
“我们彼此祝福吧。”
缪拉那砂色的眼眸充满了柔和的微笑,让人很难将他想成敌手,不过接下来他的眼眸却闪耀起怀疑的眼神。
在这个时候,要塞的港口里面有许多的输送船已经完成了出发的准备。拿着行李的男男女女正准备要上船而排着队伍。他们的服装杂乱多样,不过那随便地穿着旧同盟军军服的身影却显得格外显眼。
“那是怎么回事?喔,如果没有不便的话,是不是可以请您告诉我。”
“那些是看破了伊谢尔伦的将来,想要脱离这里的人们。缪拉提督,我知道对您提出这样的请求是不合情理的,不过,如果帝国军能够保证,这些人在回到海尼森之前能够一路平安的话,那么就太感激了。”
事实上,因尤里安这番话而感到吃惊的不只缪拉一人。华尔特·冯·先寇布就曾经对尤里安开放仓库,允许想要脱离的人将物资搬出的做法提出异议。他说,就算那些物资可以再生产,还是没有道理让盗贼的手中握有装着金币的袋子吧?而年轻人的回答是这样的。
“反正也不能把多于需要量以上的东西空放着。还是让他们拿去自由使用比较好啊。因为我们也没有办法再付薪水或退职金了。”
先寇布夹杂着苦笑地说“滥好人”,而缪拉虽然是人,不过他好像也为尤里安的宽容感到有些忧虑。
“我就答应给予安全上的保证吧。尽管如此,虽然以我的立场而言,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不过那些脱离者当中,倘若有人成了我方的协力者,那么您岂不是麻烦了吗?”
“是的,我们会有麻烦。不过只能逆来顺受。他们也算是被情势所迫才得如此,此外我们也没有权利说什么。”
杨的弟子向师父学习是吗?想要这么说的眼神,充满了缪拉那砂色的眼眸,不过他只留下了好意的微笑,然后就离开了伊谢尔伦。
尤里安在目送缪拉离开之后,和卡介伦说道。
“将来会怎样姑且不论,就眼前来说,可以看出莱因哈特皇帝似乎可以在个人感伤的范围内处理伊谢尔伦问题。杨提督一过世,他就没有意思再进行以前那种层次的政战策略了,可以这么说吧?”
尤里安一面说着,一面啜饮着自己冲泡的红茶。
“确实是如此。没有了杨威利,伊谢尔伦这个要塞对他而言,就只不过是边境上的一个小石头罢了。”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尤里安循着自己思索的轨迹说道。
“皇帝会迁都到费沙上去。这么一来,费沙回廊将成结合新统一帝国集权的心脏。对于边境宇宙地区的开发,将从费沙回廊的四角出发,而人类社会本身的扩大,也将以费沙为中心向四方推进吧。就算没有伊谢尔伦,人类的社会以及历史的同样还是会进步。我想皇帝的构想该是想造成这样的一种状态。”
“皇帝会作这样的一个构想,嗯,或许是当然的也说不定。不过对我来说,真正让我觉得惊讶的,是你竟然能够看清这一点。你的战略判断力真了不起哪。”
尤里安对卡介伦的这些赞赏点了点头,不过并不是因为肯定他的话,而是基于一种反射动作。尤里安现在正拼命地想要将杨生前所思考过的战略地图再一次重现出来。尽管结果还是只能靠自己的才干来加以判断,不过尤里安所能依赖的也只有这个而已。
“原本皇帝之所以亲征伊谢尔伦,是由于他本身的情感所导致的。皇帝之所以对伊谢尔伦回廊这么样的固执,并不是因为这个回廊当中有一个要塞,而是因为有杨提督在的缘故。”
“嗯,是这样子的话。杨过世的同时,皇帝也重新回归一个冷酷战略家的本份。那么,你看以后的情势会怎么演变呢?”
“这不是我们要去预测,而是我们应该要去期待的。”
“唉哟,连说许愿样子都像起杨来了。”
当卡介伦这样揶揄他的时候,尤里安这才第一次露出笑容。从过去到现在,尤里安所曾经露出的无数笑容当中,卡介伦觉得这一次最富有一个大人的成熟,不过这或许有些袒护的成分在里头也说不定。
“杨提督过去经常说,只有在伊谢尔伦回廊的两端,各存在着不同的政治、军事势力的时候,伊谢尔伦要塞才能够产生战略性的价值。”
“嗯,这些话我以前也听过。”
“现在伊谢尔伦之所以能够保持安泰,理由非常讽刺,那就是因为它已经失去了战略性的价值。当价值又重新恢复的时候,那也就是帝国产生分裂的时候,伊谢尔伦的转机还是会来的吧。”
“嗯……”
“总之,我不认为事态会产生什么急速的变化。国父亚雷·海尼森的长征一万光年花了五十年才完成。伊谢尔伦的转机大概也是如此吧,我们得先有些觉悟才行!”
“五十年以后,我就将近九十岁了,如果那时还活着的话……”
卡介伦一边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苦笑地说道。他现年三十九岁,还正值少壮年龄,不过却是除了梅尔卡兹以外,所有留下来的干部当中最年长的。
“不过,你、还有杨夫人,也都毅然地接下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职务啊。杨夫人大概会被人说是为了让自己的政治地位具有权威性而利用丈夫的名声。而你的话呢,如果失败了当然是会遭来一顿痛骂,如果成功的话就是成功了,不过或许会让人说是因为受到杨余荫的庇佑,或是抢夺了杨的构想之类的批评吧。”
“被说成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成功。”
只有这句话是尤里安想要说的。
就这样,所有想要脱离伊谢尔伦要塞的人,在七月中旬全部离开了。余留下来的人,便可以重新开始订定新的组织编制。
余留下来的人共计有九十四万四千零八十七名,其中男性六十一万零二百九十名、而女性只有三十三万一千一百八十一名,而且大部分的女性都是男性的家人,单身的很少。虽然构成总人口的男女比例不平衡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迟早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