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重器-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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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和煦,杨柳依依。林雪将虞松远拉到人群后边,两人躲在一株粗大的垂杨柳树后,她将一支崭新的英雄钢笔别到他的胸前,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海蓝色的海军冬常服,嘴里还感叹着,“哇,你真帅啊,虞大哥。”
林雪拉着虞松远的手,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地,小声将自己调到纺织厂后的情况,全部告诉虞松远,好让他放心。柳枝低垂,随风飘荡,袅袅依依,似也有留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象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妻子,正在给即将远行的情郎准备行装。
陈玟和张玲都捂着嘴笑,手拉手站在一旁。很多人也都好奇地扭过头,望着这对依依惜别、旁若无人的小情人。
张营长看出两位老英雄眼里的不舍之意,看看表笑道,“这个恶人我来做吧,哄散他们!”说完,握握虞新河与虞新民的手,走到队列前,突然高声说,“还有五分钟集合上车,大家抓紧时间和父母告别。”
营长的话惊散了这对小鸳鸯,虞松远拍拍林雪的小脑袋,“记得给我写信,保重自己,不准流眼泪。”然后,又与张玲、陈玟告别后,坚定转身走向自己的父兄。
看着站在父兄面前挨着训斥的虞松远,林雪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营长走到林雪面前说,“我把你的小情郎带走了,你是不是很恨我?不过,我保证用不了一年,还给你一个钢铁战士。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流泪,好让他放心远行。”
林雪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拚命点头。
这边,虞松东大哥含笑不语,虞新河、虞新民轮流给虞松远脑门一个重重的爆栗,虞新河低声怒吼道,“你他妈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十分钟给小媳妇,只留五分钟给你老子。见色忘义的东西,还没娶媳妇就忘了爹,老子白养活你二十年了!”
骂归骂,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虞新河还是将儿子抱在怀里,拍拍虞松远的后背。然后推开儿子,扶着虞松远的双肩,看着虞松远的眼睛说,“出去不闯出个人样儿不准回来,得空给家里写信,教授奶奶、你妈和婶子们都会想你的。”
虞新民也将爱侄紧紧地抱在怀里,“家里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大,我们大家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大将可怜巴巴地围在他们身边打转,不停地摇晃着大尾巴,不住用粗脖子蹭着虞松远的裤腿。
见大将的可怜状,虞新民便放开侄子。虞松远刚向大将掉过身,大将竟然象人一样立起,将两只前腿搭在虞松远肩上,尾巴摇晃着,两只黑亮的眼里流出了眼泪,神情黯然、不舍地看着虞松远。
虞松远双手抚摸着大将的大脑袋,心里也是很不舍地直视着大将的泪眼,低声对它说,“大将,委屈你了。咱爷俩缘分未尽,你在家等着我,等小爷我将来混出一片天地,一定再来接你。”
隆重的送行仪式结束后,新兵们戴着红花,纷纷登上卡车,在一片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中,在亲人们的叮咛声中,乘车远去。
然而,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大将“嗖”地冲出欢送人群,发疯一般地追逐着汽车,与虞松远所在的军车齐头并行,嘴里还“汪汪”地叫着。
大哥见大将追车而去,他担心大将的安全,立即骑上车也追了上去。
新兵们看着这条恋主的大狼狗,都兴奋得大叫起来。虞松远眼含热泪,大声叫道,“大将,听话!回去,小爷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但大将依然奋力追赶着汽车,终于,慢慢被军车拉下距离。
军车远去了,送行的家长们仍久久不散。
林雪仍不停地向远方摇着小手,十五岁的她第一次品尝着与情人离别的伤感。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到,她与虞松远的心,已紧紧地连在一起,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多情自古伤离别,虞松远奔向军营,她的心也随他运去,向着北方。
只到车子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大将仍徒劳地追了一会,然后才万分悲伤地停了下来,站在公路边,无限凄凉地望着军车远去的方向。
很久,它才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然后,耷拉着红红的大舌头,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扭转过身来,只见大哥虞松东正扶着车子站在它的面前,并带着欣赏、微笑的神情看着它。
大将向着虞松东“汪汪”地叫了两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虞松东摸摸大将的脖子,抹去大将的眼泪,并将它抱到车后坐上,然后骑上车,两人默默地返回大将的新家--虞家村。
第二卷 怒海绝杀
第一章 龙山新兵营 '本章字数:327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1 12:50:44。0'
十几辆军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一直向北开去。
这是十八岁的虞松远,第一次走出家乡,大千世界的绚丽多彩和气象万千,就象运用散点透视技法描绘而成的国画长卷一样,正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
田野、村庄、河流、草屋、忙碌的人群、嬉戏的孩童……这一路,虞松远睁大眼睛,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刻在脑子里,记在心里。
多少年后,虞松远回忆第一次离开家乡远行时的情景,广袤的苏北大平原,能留给他的记忆,只有绿油油的田野,灰蒙蒙的村庄,成片破败的草房,和四通八达、蜿蜒远去的河流……
站在新浦火车站的站台上,虞松远努力向远处的天宇眺望着,他想看到山。十八年来,他仅是从书本上、小说里见过大山。他知道新浦有云台山,有花果山,那是齐天大圣的故乡。可是天气雾蒙蒙的,远处的天空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五点多,新兵们才登上运输新兵的旅客列车专用车厢。这也是虞松远第一次看见火车,他的家乡不通铁路。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在书本和电影上看见过火车,并从物理课本中了解了火车的工作原理。
列车是慢车,走走停停,顺着陇海铁路“哐当哐当”一路西行。晚餐开始了,陈干事和杜排长用车子推着两大箱子蛋糕,随便吃,不限量。女列车员则推着放着几个大铁壶的小车跟在后面,将每个新兵的茶缸注满开水。
陈干事开始慷慨激昂地演讲,“新兵战友们,今天是你们入伍后的第一个建军节。53年前的今天,我们这支伟大的军队诞生在南昌城头。这天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在部队我们都要会餐。但现在我们条件受限,就让我们用吃蛋糕,来纪念这个伟大的节日吧!”
虞松远不仅是第一次坐火车,也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吃蛋糕。他只吃了四个,就觉得不饿了。其实,他仍想再吃,可感觉不饿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拿了。很多新兵与他心情一样,多数吃了两个就控制着自己不吃了。
张营长来到虞松远对面坐下,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很随意地问他,“小虞,你平时在家一顿吃几碗米饭?”
“米饭没有数,大麦采子干饭三四大海碗。”
“按你这饭量,蛋糕最少要吃十块!”
见他不解的样子,营长又说,“我们要坐大约一天半的火车,列车在运动中,在火车上坐着不动,也是很消耗体力的。蛋糕这东西膨松得很,一点不顶饿,你吃两个肯定不行,一会夜里会很饿,会睡不着觉。”
虞松远听明白了,他又拿起两个吃起来,还站起来对新兵们说,“大家注意,我们还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这东西吃一个两个顶不过一晚,每个人最少吃五到六个,多了不限,营长说这是任务。”
听说这是任务,新兵们这才又开始放开肚皮大吃起来。
营长笑着问,“新兵蛋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是任务?有人吃坏了肚子我找你算帐。”
虞松远说,“你不是说我吃两个不行吗?”
营长说,“逗你的,你做得对。我姓赵,以后我也是你们新兵营的营长。”
“营长我有个请求,请不要将我的家世告诉别人。”
“好的。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我答应你。其实,你大和你小爷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你放心,部队是一所大熔炉,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百炼成钢!”
刚上列车时的新鲜劲儿一过,后面的行程就万分枯躁起来。列车夜里到京沪线,又顺京沪线北上,到泉城又顺胶济线往东,只到第二天下午二点多,才到达终点滨海市火车站。下车后,新兵们又乘汽车一头扎进茫茫大山之中。
虞松远也是第一次见到巍峨的群山和浓密的山林。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大卡车一路颠簸,穿行在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之中。
“快看,机场!军用飞机……”不知谁最先叫起来。
原来,前面的天空突然空阔起来,是一个大盆地。盆地中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军用机场,跑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很多银白色的小飞机停在机坪上,远处塔台上的雷达天线一刻不停地旋转着。
新兵们兴奋不已,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机场和军用飞机。
虞松远临行前,大哥虞松东曾给他介绍过部队的基本情况,知道要进行几个月的新兵训练。车队来到机场,他原以新兵连要在机场搞新兵训练,没想到刚有这念头,车队便又转弯离开机场,再一次一头扎进大山之中。行进了几十分钟后,终于在一个小山包下的大村庄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山中村庄,建在一个山坳里。村庄前面有一座小山头,远远看见上面有一道围墙,里面有房屋。村庄的后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后来他才知道,这座山叫龙王山,是昆俞山的支脉,里面都是飞机洞库,洞库门前有宽敞的水泥公路。
战时,机场内的全部歼击机,都能转移至山洞里隐藏。而洞库前宽敞的水泥公路,则就成了飞机起飞和降落的跑道。
十几辆大卡车一字停下,新兵们下车后列队,开始按照花名册编班排连。他们一起来这里的新兵约二百五六十人,被编成两个新兵连。这时,一辆吉普车拉着一个小拖车开来,原来是来送饭的。每人先发两个绿色的小瓷盆和一只汤匙,一个盛饭一个盛菜。晚饭主食是白白的大馒头,菜是油煎海鱼和青菜汤。
这也是从大平原上入伍的新兵们,第一次放开肚皮吃新鲜的海鱼。
大家几个人一堆,围在一起吃饭。饭没吃完,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已经欢天喜地涌到小山下的广场上。急匆匆吃完饭,在拉水的车前洗完盆勺,放到挎包内,就背着包开始列队。
陈干事已经成了新兵连一连指导员,他站在队列前面,给新兵们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讲我军的光荣传统,讲我军的群众纪律,然后宣布了住在老乡家里的三天内要注意的事项。
这里也是革命老区,纯朴的山里人民对人民军队有着血浓于水的深厚情谊。指导员讲完后,老乡们一涌而上,既有老头老妈妈青壮小子,也有大姑娘小媳妇小毛丫头,每个班都被一个老百姓高高兴兴地领走,不一会,二十一个班,全部被老百姓欢欢喜喜地领进家里。
虞松远所在班共十一人,班长和副班长分别叫陈维同和汪海。他很纳闷,从他在军列上号召吃蛋糕起,他在新兵中就开始有了威望,涌到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为什么不让他当班长?
他们一行十一人被一个五十多岁红脸膛的山里汉子,领进位于村庄中央的一所石墙院子中。这里老百姓的家与虞松远老家不同,每家都有一个石头院墙的大院子,房子也是用石头砌的,有正房、厢房和马厩,院子内有影壁,马厩内有一到三匹高头大马,有人家甚至还有驴,都不时打着响鼻。房内都有一条大炕,炕上码着十几床花花绿绿的被子,炕中央放一张炕桌。
大娘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媳,都在院门前迎接他们。
走进院子,高高的影壁上贴着个大大的“囍”字,一盏200瓦的大灯泡,将院内照得灯火通明,正房与厢房的窗户玻璃上,贴满一排红红的,充满喜庆气氛的剪纸。
虞松远细一看,内容有喜鹊登梅,燕穿桃柳,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三羊(阳)开泰,二龙戏珠,鹿鹤桐椿(六合同春),五蝠(福)捧寿,犀牛望月,莲(连)年有鱼(馀),鸳鸯戏水,刘海戏金蝉,和合二仙等,把院子衬托得喜气洋洋。
看来,红脸大叔的大儿子刚结婚,而那个穿着大红棉袄的漂亮媳妇,肯定还是个新娘子啊。而且,大娘或新娘子,肯定有一人还是民间剪纸高手哩。
他们被安排在厢房,与十五六岁的小儿子马俊住在一起。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北方的炕,很是兴奋。刚放下背包,大娘与新娘子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