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沙-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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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所以比尔·肯瑞克去找的人并不是辛瑟希维特。明天他必须一个一个地去拜访在伦敦的阿拉伯权威,问他们同样的问题。
他在咖啡馆和一些偶遇的朋友喝咖啡,然后回去找喀特莱特。
“弄好了吗? 还是我回来得太早? ”
“我不仅取好了指纹,而且也帮你比对过了。他没有问题。”
“我想也是,我本来就不认为他会和任何案件有什么关联,我只是先确认一下。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把指纹带走。听说哈洛德的新剧评价不高哦! ”
“是吗? 我从来不看那些剧评! 贝里尔也是。她就是喜欢玛塔·哈洛德,我也是。她有一双修长的美腿。晚安。”
“晚安,再次谢谢你。”
。。
第十二章
。
“你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人。”当格兰特在电话里跟泰德说完他去拜访劳埃德的整个经过后,泰德·卡伦说道。
“真的? 嗯,也许他刚好不是我喜欢的那类人。听着,泰德,你真的很确定你不知道,在你记忆的最深处也完全不知道,比尔可能会在哪里过夜? ”
“我没有记忆的深层。我只有前面一个小小的狭窄空间,让我储存一些有用的资料而已,像一些电话号码、一两篇祈祷文。”
“好,那么,明天我只要你去拜访一些明显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
“噢! 当然。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听你差遣。”
“好,你有笔吗? 现在我列出来给你。”
格兰特给他大约二十家比较有可能的饭店名字。据他猜测,一个从广阔的空间和小城镇来的年轻人,都会找那种宽大舒适而且不太贵的旅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增列了两家最有名的昂贵旅馆,因为年轻人有外快时总喜欢奢侈一下。
“我想这几家应该就够了。”他说。
“还有其他家吗? ”
“如果他没有住在我们所列的这些饭店,那我们真的就没头绪了。因为如果他不住这些地方,我们就得跑遍伦敦的每一家旅馆去找,更不用说还有一些寄宿公寓什么的。”
“好,明天一早我就做这件事。格兰特先生,我想告诉你,我非常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做其他人不愿意做的事,我的意思是说,警察不愿碰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
“听着,泰德。我并不是在做好事,我是随心所欲又好管闲事的人,这件事让我乐在其中。倘若不是这样,相信我,我现在绝对不会在伦敦,今天晚上可能还在克努睡觉呢。所以,晚安,睡个好觉。我们见面再谈这件事吧! ”
他挂断电话,去看汀可太太在炉上留了什么给他。看起来像是一种馅饼,他端到客厅无心绪地吃着,念头全在劳埃德身上。
劳埃德到底是哪里令他觉得熟悉? 他回想刚有这种感觉的前几秒钟。那时候劳埃德在做什么? 劳埃德拉开书柜的木板门,动作里带着一种自我察觉的优雅,以及喜好自我宣传的那类人的手势。是不是这些姿势唤起他这种熟悉感? 然后还有更古怪的事。
当他提到肯瑞克在报上的涂鸦时,为什么劳埃德会问“写在哪里”? 那真的是最不自然的反应。
他到底怎么跟劳埃德说的? 他跟劳埃德说,他之所以对肯瑞克感兴趣,是因为他涂鸦的诗句。对这句话的正常反应该是“诗句? ”因为那句话里最关键的字眼就是“诗句”,至于他涂鸦在什么上面并不重要。如果一个人对这句话的反应是“写在哪里”,倒真是令人费解。
然而分析起来,人类任何的反应都并不令人费解。
根据格兰特的经验,一份陈述中不相干、不受注意的字眼,才是最重要的。令人惊讶且满意的破绽,通常就存在于定论与非定论之间。
为什么劳埃德会说“写在哪里”? 他带着这个问题上床,也带着这个问题睡着。
早上他开始逐一拜访那些阿拉伯权威,而结果倒不出所料——完全没有结果。
那些以阿拉伯探险为嗜好的人,很少有钱可以赞助什么人;相反的,他们通常只能自己赞助自己。惟一的机会是这些人中真的有人对这个计划感到兴趣,而愿意帮忙资助一点。但是没有人听过查尔斯·马汀或比尔·肯瑞克。
他结束拜访前就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他站在窗户边等泰德的电话,心里想到底应该出去外面吃,还是让汀可太太帮他弄一份蛋饼。又是个灰暗的天气,但有一点微风,还有潮湿地面的气味,带着古怪的乡间气息。他注意到今天是个适合钓鱼的日子,有一瞬间他还真希望自己正由荒地往河流走,而不是在这里跟伦敦的电话系统较劲。其实甚至根本不必是河流,只要在德伍小湖,一艘漏水的船上,有派特作伴坐一个下午就很满足了。
他转向书桌,开始清理今早拆阅邮件时留下的混乱。
他蹲下去把撕碎的废纸和空信封丢进垃圾桶,但是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停止了。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些东西。
他现在知道赫伦·劳埃德到底让他想起谁了。
就是阿奇。
这实在是太意外也太荒谬了,以至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笑了起来。
到底阿奇跟赫伦·劳埃德这个优雅有教养的人有什么共同点? 挫折? 当然不是。
或是在自己所热爱的国家里是个异乡人? 不,这太牵强了。应该是某个更接近本质的原因。
劳埃德令他想起的人就是阿奇,这一点他现在非常肯定。他感到一种独特的解脱感,就像终于想起一个老是想不起来的名字。
是的,就是阿奇。
但是为什么? 这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有什么共同点? 是他们的表情? 不。他们的体格? 不。他们的声音? 不,那到底是什么?“就是他们的虚荣心啊! 你这个白痴。”他内在的声音这么说。
是的,就是这一点。他们的虚荣心,那种病态的虚荣心。
他静静地坐着思考,已经不再觉得很开心了。
虚荣,这个所有犯罪行为的第一要素,是所有罪犯心里共同的因素。
只要想想看——他手肘边的电话此时突然“铃”地一声响了起来。
是泰德。他已经问到第十八问了,他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了,但是血管里流的是拓荒者的血,所以仍在继续搜寻。
“休息一下,过来跟我一起吃饭吧! ”
“噢! 我已经吃过午餐了。我在莱斯特广场吃了几根香蕉和一杯奶昔。”
“天啊! ”格兰特说。
“怎样,这有什么不对? ”
“甜食啊! 就是这点不对。”
“可是很累的时候吃点甜食挺好的。你那边没什么进展? ”
“没有。如果他是北上去见一个能资助他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只是个有钱的业余者,而不是一个积极从事阿拉伯探险的人。”
“噢! 好吧。那我该走了,我什么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
“只要你一问完那份旅馆名单,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电话。”
格兰特决定要吃蛋饼,在汀可太太准备时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让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然后再马上把它拉下来。
只要他们能够找到一个起点就好了。但如果泰德问完所有的旅馆后,仍然毫无头绪呢? 他只剩几天就得回去上班了。他停止揣测虚荣心及它的各种可能性,开始想泰德得花多少时间才能问完剩下的那四家? 在蛋饼还没吃完以前,泰德就亲自来了,带着满腔的兴奋及一脸胜利感。
“我实在不晓得,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单调的小垃圾场会跟比尔扯上关系的。”
他说,“但是你是对的,他就是住在那里没有错。”
“什么单调的小垃圾场? ”
“就是彭特兰啊! 你怎么会想到那间? ”
“它可是国际知名啊! ”
“那一家? ”
“一代又一代的英国人都去住的那家。”
“看起来就是那样! ”
“所以,那就是比尔·肯瑞克住的地方。我更喜欢他了。”
“是的。”泰德比较平静地说,脸上那股胜利的红潮已经消退了。“我真的希望你认识比尔。没有人比得上他。”
“坐下来喝点咖啡,可以消化一下你的奶昔。或者你想喝杯酒? ”
“不了,谢谢,我喝咖啡好了。闻起来真的是好咖啡。”
他又出其不意地补充说:“比尔是在三号,三月三号退房的。”
“你有没有问他们关于行李的事? ”
“有啊! 开始他们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最后他们拿出像审判书大小的账本,并且说,肯瑞克先生没有留任何东西在保险箱或是储藏室里。”
“换句话说,他把所有的行李都拿到寄存处了,这么一来,他从苏格兰回来时可以提了就走。如果他回来后打算搭飞机去巴黎,那么他应该会把行李寄在路上的尤斯顿车站,去机场前先领出来。而如果他打算坐船的话,他可能在去尤斯顿车站前,就在维多利亚车站把行李寄放好。他喜欢海吗? ”
“还好,不是特别痴迷,但是他有渡船癖。”
“渡船? ”
“是的。好像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一个叫做庞培的地方,你知道那个地方? ”格兰特点点头。“那时他把时间全花在那种一便士的渡船上。”
“半便士。以前是半便士。”
“噢! 反正就是那种船嘛! ”
“所以,你认为他有可能坐火车渡轮。嗯! 我们可以试试看。但如果他时间太赶,去见你会迟到的话,那我想他该会搭飞机。如果看到他的皮箱,你会认得出来? ”
“认得出来。我跟比尔住在同一间宿舍,而且是我帮他打包的。事实上,其中有一个皮箱还是我的。他只带两个皮箱,他说如果我们买很多东西的话,我们可以再买一个行李箱——”泰德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埋头喝他的咖啡。咖啡杯是大的浅式碗状的,有粉红色的柳树图案,是玛塔·哈洛德从瑞典带给格兰特的,因为他喜欢用大杯子喝咖啡,偶尔也可以用它来遮掩情绪。
“我们没有可以领回那些行李箱的寄物票,而我也不能滥用职权。但是我认识一些在大终点站工作的人,也许可以用点小技巧来找那行李箱。但完全得靠你去认那些箱子。比尔是那种会在皮箱上贴姓名条的人吗? ”
“我想如果他要把东西留在一个地方,他应该会贴姓名条的。为什么? 难道他没有把寄物票放在皮包里? ”
“我想也许是其他人帮他寄的行李。譬如说,在尤斯顿送他上车的那个人。”
“那个叫马汀的人? ”
“也许。如果比尔是借了马汀的文件来冒充的话,他总得把文件还回来。也许马汀打算在机场跟他碰面,或是在维多利亚车站,或任何一个在离开英国前往巴黎的地点;马汀把行李带来,把文件收回去。”
“是,这听起来很有道理。我们难道不能登个广告找这个马汀? ”
“我认为这个马汀应该不会很愿意露面。因为他把文件借给人家去做一件刺激的事,而现在这个借用他身份的人死了,他成了没有身份的人。”
“对啊,也许你是对的。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不是住那种旅馆的人。”
“你怎么知道? ”格兰特很惊讶地问。
“我查过那个簿子,住宿登记簿,在我找比尔的签名时。”
“你留在ocal工作实在太可惜了,你应该加入我们警察的行列。”
但是泰德没在听。“你没有办法体会那种奇怪的感觉,当我在所有陌生的名字当中,突然看到比尔亲笔写的字迹,我几乎要停止呼吸了。”
格兰特从书桌上把劳埃德那张陨石坑“废墟”的照片拿过来放到餐桌上说:“这就是赫伦·劳埃德认为比尔看到的地方。”
泰德很有兴趣地看着那张照片,“这实在是很奇怪,不是吗? 就像一个废弃的摩天大楼,你知道,在我看到阿拉伯之前,我一直以为发明摩天大楼的是美国人。
但是某些老阿拉伯城镇,就像小型的帝国大厦一样。但是你说这不可能是比尔看到的。”
“对,不可能,因为从天空看应该更明显。”
“你告诉了劳埃德? ”
“没有,我让他自己一直说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那个家伙? ”
“我没有说我不喜欢他啊! ”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格兰特犹豫了下,开始像往常一样地分析起自己真正的感觉。
“我发现虚荣是很令人讨厌的。身为一个人,我最讨厌虚荣这种东西;而身为一个警察,我也不相信虚荣。”
“可是那只是一种无害的缺点啊! ”泰德说,宽容地抬起一边肩膀。
“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这全然是一种毁灭性的特质。当你说到虚荣时,你想到的只是那种对镜的孤芳自赏,或买些衣服来打扮自己。那种完全是个人的自恋。
可是真正的虚荣不一样,那不是外表的问题,而是性格使然。虚荣说:‘我必须拥有这个,因为我就是我。’那是很可怕的,因为虚荣无可救药。你绝对无法让虚荣的人相信,其他任何人有丝毫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