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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时间的女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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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愉快地拆开。


  亲爱的亚伦


  关于历史再也没有任何事情(重复:没有任何事情)会让我惊讶。苏格兰有一个很大的纪念碑是为两名投水殉教的女士所建,虽然实际上她们既不是被淹死,也根本不是殉教者。她们犯的是叛国罪……为荷兰的侵略计画工作的第五纵队,我想。不过她们只以触犯民法被起诉,她们自行上诉枢密院后还获得缓刑,这至今枢密院还留有记录。


  这,当然,并没有吓退苏格兰的殉教者搜藏家,而她们的悲剧故事,衬以令人心碎的对话,在苏格兰的大小书店贩售着。每一个故事集里面的对话都全然不同。而其中一名女子在维格镇教堂墓园的墓碑上刻着:


因坚信基督尊者而被杀


祂教会的领袖,没有罪行


只因她没有服膺主教


只因她不背弃长老教会被落井下石


她是为耶稣基督而受苦


  她们甚至是一篇精采的长老教会祈祷文的主题呢,据我所知………虽然这一点是我听来的。观光客来到这儿,对着纪念碑和上面感人的碑文摇着头,曾一度带来不少利润。


  事实上,最早搜集这个素材的人,在所谓殉教事件发生的不过四十年后,长老教会的极盛时期就走访维格镇地区,并抱怨说:“很多人否认这件事情,”而且找不到任何目击者。


  你已在康复中,这真是个非常好的消息,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如果,你的病假安排得好,就会碰上涨潮。这时的水位非常低,不过,到那时水位会刚好够讨你和鱼儿们的欢心。


                                      爱你的我们


                                        萝拉


  PS 奇怪的是当你告诉某人一个故事真相时,他们都会生你的气而不是生说故事者的气。他们不想违背原先的想法。这会让他们心中有一种隐约的不舒服,我想,而他们很不喜欢。所以他们排斥而且拒绝去想。如果他们只是漠不关心那倒很自然而且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感觉却非常强烈且明显。他们是深恶痛绝。


  很奇怪,是不是?


  更多的汤尼潘帝,他想。


  他开始怀疑他读过的学校课本里,迄今到底有多少的英国史是汤尼潘帝。


  现在他知道了一些事实,他于是再回头去读圣人摩尔的书。看看相关的段落现在又有什幺样的意味。


  如果,他仅用批评的眼光读它们,这些文字于他便只是好奇的东家长西家短,某些地方甚至有些荒谬,不过现在读起来却着实令人憎恶了。他现在就如同萝拉的小派特常说的“气得冒烟”。而他、心中仍有谜团未解。


  这是莫顿的说法。莫顿是事件的目击者,也是参与者。在那年一整个六月发生了什幺事他是知道的钜细靡遗。然而他却没有提到伊莲娜.巴特勒女士;更别提王权法案了。根据莫顿的说法,理查的情形是爱德华先前已娶了他的情妇伊利莎白.露西。但莫顿指出,伊利莎白.露西否认她曾经与国王结婚。


  为什幺莫顿要设下九社戏(译注:一种将九个瓶子排成一列,用球二击倒的游戏),只是为了让人击倒它?


  为什幺用伊利莎白.露西取代伊莲娜.巴特勒?


  因为,他可以否认露西曾经嫁过国王,却无法否认伊莲娜.巴特勒曾与国王成婚的事实?


  当然这个假设是基于,让理查无法宣称王储是私生子,对某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既然莫顿──在圣人摩尔的手稿里──是为亨利七世而写,那幺那个人应该就是亨利七世。毁掉王权法案并禁止任何人保有副本的亨利七世。


  卡拉定曾说的话此时日到葛兰特的脑海。


  亨利尚未宣读这项法案就将它废止。


  对亨利来说,不让这个法案的内容为外界所知是如此重要,使他非得特别在还未公布之前就将其摧毁。


  为什幺它对亨利七世如此重要?


  理查的权利为何为什幺会关系到亨利?那不是他说“理查的声明是捏造的,所以我才是对的”,就可以解决的。不论亨利.都铎有着多幺卑微的声明,那都是兰开斯特的事,约克的继承人是不能置喙的。


  那幺为什幺王权法案的内容如此非同小可,让亨利觉得必须被遗忘呢?


  为什幺将伊莲娜.巴特勒藏起,用一个从没有人怀疑她与国王有婚姻关系的情妇代替呢?


  这个问题让葛兰特非常愉快,直到晚餐前门房送来了一张纸条。


  “前厅的人说你的一个年轻的美国朋友留给你这个。”门房交给他一张对折的纸。


  “谢谢,”葛兰特说。“你对理查三世知道多少?”


  “有奖吗?”


  “为什幺?”


  “有奖问答啊。”


  “不是,只是求知欲作祟。你对理查三世到底知道多少?”


  “他是第一名的杀人累犯。”


  “累犯?不是只有他两个侄子吗?”


  “不,喔,不。我对历史所知不多,但我却知道这一点。谋杀他的哥哥,他的表哥,塔中的可怜国王,最后除掉他的小侄子。干了这一大票。”


  葛兰特忖度着这种说法。


  “如果我告诉你他从来没有谋杀过任何人,你会怎幺说?”


  “我会说你很可以坚持你的看法。有些人相信地球是平坦的。有些人相信公元两千年是世界未日。有些人认为地球的历史不过五千年。在星期天的海德公园大理石门那儿你会听到更好笑的东西呢。”


  “所以对这种想法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


  “就有趣来说还好啦,但不能说非常合理,可以这样说吧?不过别让我影响了你。在别的场合再试试。你把这个说法带去海德公园,我赌你会发现一票附和者。甚至还会发起个运动呢。”


  他右手举起,优雅自然地行了个礼,就自顾自哼着歌,平心静气而不为所动地走了。


  救救我吧,葛兰特想,我其实离这一步也不远了。如果我对这件事情的涉入更深一点,我就会站在海德公园的肥皂箱上了。


  他把卡拉定的留言打开并读着:“你说你想知道其它的王位继承人是否有逃过理查的魔掌。我是指和男孩们一样。我忘了告诉你:你要不要帮我把他们列一张表,好让我查查看。我认为这很重要。”


  好吧,如果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兀自地哼着歌,步履轻快而且漠不关心,至少这个年轻的美国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把圣人摩尔放在一边,暂时丢开书中那周日报纸般歇斯底里的场景和猛烈的指控。他伸手去拿比较严肃的学生历史课本,好让他找出谁是和理查三世竞争英国王位的可能对手。


  就在他把摩尔.莫顿放下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幺。


  摩尔描述的伦敦塔会议中歇斯底里的场景,理查那一边暴怒地指控有人用巫术让他的手臂萎缩,目标就是指向珍.秀尔。


  摩尔描述的场景即使是对公正无私的读者来说,都显得无的放矢,惹人讨厌,这和和善、宽容、理查写的几乎有点漫不经心的信相较,对比之强烈令人惊诧。


  所以,救救我吧,他再度想道,如果叫我在写这个故事和写这封信的两个人之间选一个,我一定会选写这封信的人,不管他们两个人还做了什幺其它的事。


  想到莫顿使他延迟了列出约克继承人的时间,不过他却赫然发现,约翰.莫顿正是其中之一。看来,他利用在白金汉作客的闲暇时间努力联合伍德维尔和兰开斯特的力量(亨利.都铎会从法国带军队过来,朵塞特和其余伍德维尔成员会和其它负责接应的英国国内谋反者会合),他后来跑到他以前打猎去的伊利区,从那儿逃到欧陆。他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亨利赢得包斯渥一役并登上王位,他才启程前往坎特伯里,戴上大主教的帽子,成为不朽的“莫顿之叉”(译注:英王亨利的税官常说“富者有钱纳税,穷者未必真穷”,据说这句话就是出自莫顿,故当时以又来形容莫顿逼税之冷酷)。这几乎是所有学童对于他的主子亨利七世的唯一记忆。整个晚上葛兰特快乐地耗在翻阅历史课本、搜集王位继承人上。


┌───────────


爱德华:


爱德华,威尔斯王子


理查,约克公爵


伊利莎白


西西莉


安 


凯瑟琳


布莉姬


├───────────


伊利莎白:


约翰。波尔,林肯伯爵


├─────────── 


乔治:爱德华


渥威克伯爵


玛格丽特


赛利斯伯利伯爵夫人


├───────────


理查:格洛斯特的约翰   


└───────────


  算算还真不少。爱德华的五个。乔治的儿子和女儿。如果私生的那个和被褫夺公权的那个不算,还有一人有资格继承:他姊姊伊利莎白的儿子。伊利莎白是萨弗克公爵夫人,她的儿子是约翰.波尔,林肯伯爵。


  还有一个男孩是葛兰特没想到过的。在米德汉的细致孩子不是理查唯一的儿子。他有一个私生子;一个名叫约翰的男孩。格洛斯特的约翰。一个在阶级上毫不重要,不过是大家都知道且生活在这个家庭里面的孩子。在那个时代,带私生子回家是理所当然的事。事实上是征服者英王威廉一世带动这个潮流的,从那时候起各个征服者都认为此举有利无害。也许算是一种补偿吧。


  他把它抄下来好让卡拉定使用,心里怀疑着,怎幺会有人认为,尤其是理查,除掉爱德华的两个儿子就可以让他高枕无忧。这个地方简直是,套用卡拉定的话,有一海票继承人。个个都应该是理查的眼中钉。


  这是头一日他觉得谋杀这两个孩子不但无用,甚且是愚蠢的行为。


  如果说哪一样特质是格洛斯特的理查不会有的,那肯定是愚蠢。


  他去查奥利芬特的书,看看奥利芬特对这个明显漏洞的说法。


  “奇怪的是,”奥利芬特说,“理查对于他俩的死没有公布任何版本的说法。”


  这用奇怪还不足以形容: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如果理查想要杀死他哥哥的儿子,他当然会做得漂漂亮亮。他们可能因为高烧而死,他们的遗体会像皇室传统一样地供人瞻仰,所以大家才会知道他们的确离开人世了。没人可以说哪个人不会杀人长年为警方工作的葛兰特深知这一点──可是人们可以确知某个人在某种情况之下,是不会做出蠢事的。


  然而,奥利芬特对谋杀之事并不怀疑。理查,根据奥利芬特的说法,是怪物理查。也许当一个史学家研究的范围必须横跨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他可能没有时间停下来分析细节。奥利芬特接受了圣人摩尔的说法,即使他在过程中有停下来,怀疑这儿那儿的种种疑点,却没看见这些疑点已经将他的理论基础蚕食了。


  他继续读着手上的这本奥利芬特。加冕典礼后,在胜利的队伍穿越英格兰时,牛津、格洛斯特、渥塞斯特、渥威克,都没有发出异议的记录。一路上只有祝福和感恩。一种预期国泰民安的欢欣气氛油然而生。毕竟,爱德华的摔死并没有让他们陷于派系的恶斗,而一个新政府也越过了他年幼的儿子而成立了。


  然而在这样全国一致支持,上下同声歌功颂德的情形下(根据奥利芬特源自于圣人摩尔的说法),理查竟派泰瑞日到伦敦,除掉在塔中做功课的孩子。在七月七日与十五日之间:在渥威克。在他稳坐王位的这个夏天,在约克领地的中心,邻威尔斯边界旁,他计画毁灭两个不受人民信任的孩子。


  真是个极不合理的故事。


  他开始怀疑历史学家具有的心智,是否跟他先前所遭遇的那些所谓智者一样的缺乏常识,而如此的轻信人言。


  他必须立刻找出泰瑞如果在一四八五年干下那件罪行,却直到二十年后书上才有记载的原因。这期间他跑到哪儿去了?


  不过理查的夏季却料峭如四月的春寒。满怀的希望一一落空。到了秋天,他得面对莫顿逃离之前策画的伍德维尔、兰开斯特联军的入侵。兰开斯特的表现值得莫顿骄傲:他们带来了一支法国舰队和法国部队。不过伍德维尔所能提供的不过是分散各地且零星的突击战:在基德弗、赛利斯伯利、美德史东、纽伯利、爱克塞特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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