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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萍小姐的主意-第17章

小说: 萍小姐的主意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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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书桌前那把硬邦邦的写字椅之外,这是惟一正式的座椅,其他来参加庆祝会的人自己都带来了靠枕,直接靠放在地板上,有的已经堆放在她们的臀下,舒服得像是赖在床上的小猫咪。有人在灯上绑了一条黄手巾,于是柔和的黄色光线取代了正常的刺眼亮光。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灰蓝的夜色,这块背景将很快转为深色。这就像是她自己在学生时代的晚会一样,只是眼前的一幕要更为生动活泼。

是因为靠枕的颜色较为多彩多姿吗? 还是参加的人外貌较为强健,没有孱弱的发丝,不戴眼镜,且没有书呆子的神色? 不,当然不是如此。她知道是什么不同,是香烟的袅袅白雾。

“欧唐娜还没来。”汤玛丝收过每人手上的漱口杯,安放在铺着桌布的书桌上。

“我想她是在帮鲁丝收拾杠木。”门徒之一说着。

“不可能,”第二名门徒说,“今天是星期六。”

“即使是电信局星期六也会休息。”第三个人接口。

“即使是鲁丝也是啊。”第四个门徒发表意见。

“鲁丝小姐会不会是在练习旋转运动呢? ”露西问道。

“是啊! ”她们一起说,“到成绩发布前她会一直练习。”

“她怎么会有时间呢? ”

“她在早上更衣后,第一堂课之前去练习。”

“六点钟,”露西惊叹,“太可怕了。”

“这又不比其他时候糟,”她们说,“至少在这个时候神清气爽,没人催赶,你可以一个人用体育馆。自己一个人用。此外,这也是惟一的时间。在第一堂课之前必须把杠木放回原位。”

“她其实不必再去练习,”史都华说,“她已经抓到窍门了,但她担心在成绩发布前无法把握诀窍。”

“我可以了解,亲爱的。”戴克丝说道,“想想看,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病猴子一样挂在杠木上,再被馥若穿刺的眼神盯住,那可真是终生之耻。亲爱的,那还不如死了来得解脱。如果欧唐娜没在替鲁丝打杂,她会在哪里呢? 她是惟一还没到的人。”

“可怜的小唐,”汤玛丝说,“还没分配到工作。”汤玛丝能回威尔士工作,高兴得像个百万富翁一般。

“不必替小唐担心。”哈赛特接话,“爱尔兰人总是可以趋吉避凶。”

萍小姐四处找着茵恩斯,却没看到人影。宝儿也不在。

史都华看见她搜寻的眼光,译出了意思,说道:“宝儿和茵恩斯要我转告你,很抱歉,她们无法参加这次庆祝会,但是希望下次她们主办时,你能当她们的贵宾。”

“宝儿要帮茵恩斯办个庆祝会,”哈赛特道,“好庆祝阿灵葛的事。”

“事实上,我们全要帮小茵庆祝。”门徒之一说。

“开个像庆功宴一样的派对。”门徒之二接着发言。

“这对学校来说总是个荣耀。”门徒之三毫不落后。

“你会来参加吧,萍小姐。”门徒之四的说法比较像宣言而非提出问题。

“再高兴不过了。”露西回答。然而,她心里暗自庆幸侥幸过关,“宝儿和茵恩斯去哪里了? ”

“宝儿的家人突然出现,带她们去拉博镇看戏去了。”

史都华回答。

“那就是自己有辆劳斯莱斯轿车的好处。”汤玛丝语气不带妒意。“只要一时兴起就可以环游英格兰。我的家人若想要旅行,只能把一头灰色的老牡马——其实是灰棕色的短脚马——套上马轭,踯躅前行二十英里,才能抵达想去的地方。”

“农夫吗? ”露西眼前浮现出威尔士辗转荒芜的小径。

“不,我父亲是牧师,但是我们得养一匹马来做农活,而我们无法同时养马又负担一辆车。”

“噢,反正,”门徒之一边说着,边在床上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位子,“也没人真的想去镇上看戏。”

“那只是打发晚上时间的法子。”门徒之二发言。

“坐着膝盖会顶着前面人的背。”门徒之三接道。

“眼睛还得黏着望远镜。”门徒四开口。

“为什么要黏着望远镜? ”露西惊讶地发现,与吕克小姐相同的看法出现在这一群尚未被社会礼俗影响,却追求娱乐的年轻人身上。

“否则要看什么? ”

“小人偶在盒子里走来走去。”

“像是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

“至少在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还看得见脸上的表情。”

她们自己倒比较像是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的角色,露西思忖。一模一样,相似得难以区分。显然,除了她们其中一员开始发言,否则不会有意见,成员互相附和。

“我呢,我真高兴一切都没有改变,”哈赛特说着,“为了成绩发布,我已经快穿坏一双舞鞋了,而且有吓人的水泡。”

“哈赛特小姐,”史都华显然在学话,“随时保持身体的良好状况,是学生的责任。”

“也许是吧,”哈赛特回道,“但是至少我没有在星期六晚上在公车上站五英里路去任何地方,更别说是去看戏了。”

“反正哪,不过是莎士比亚罢了,各位亲爱的。”戴克丝说,“‘一切的起因在于我的灵魂’。”她滑稽地模仿,捶胸顿足。

“可是有爱德华·亚帝的演出。”露西觉得必须替她心爱的戏剧找到个优秀的理由。

“谁是爱德华·亚帝? ”戴克丝纯纯地问。

“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只脱毛老鹰,满脸愁容的家伙。”史都华忙着扮演称职的女主人,没注意到露西的反应:这个针对爱德华·亚帝而发,来自毫不感性的年轻人所作的生动结论,真够可怕。“我以前在爱丁堡念书时,学校带我们去看过他的演出。”

“你不欣赏演出吗? ”露西想起史都华的名字在成绩榜上与茵恩斯及宝儿并列前茅,知道活动对她来说,应该不像对其他人一样是个苦差事才是。

“总比坐在教室里好些,”史都华斟酌着,“但是,戏剧真是——老掉牙的玩意儿。看看是不错,但是有些令人厌烦。我这里少一个漱口杯。”

“我想少了我的吧。”欧唐娜正好在话声未落时走进来,递上她的杯子。“恐怕我是迟到了。我一直在找一双鞋,能让我的脚丫子塞得进去的。萍小姐,原谅这些东西,好吗? ”她指的是她脚上的卧室拖鞋。“我的脚遗弃我了。”

“你知道谁是爱德华·亚帝吗? ”露西问。

“我当然知道。”欧唐娜答话,“打我十二岁在贝尔法斯特看他演出时,就迷上他了。”

“你好像是这房里惟一认识他并对他着迷的人。”

“啊,野蛮人。”欧唐娜环视参加聚会的众人——露西觉得欧唐娜双眼发亮,好像刚刚才哭过一般。“如果我现在能在拉博镇,我一定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只可惜现在学期快要结束了,我没多余的钱买戏票。”

而且,露西觉得惋惜,你觉得如果你不来参加聚会,会让人看不起,因为你是惟一还没有工作安排的人。她实在喜欢这个擦干眼泪,找了个拖鞋当借口,来参加这个与她无关的庆祝会的女孩。

“好了,”史都华忙着旋开软木塞,“既然小唐来了,我们可以开瓶了。”

“老天爷,是香槟! ”小唐惊呼。

泡沫香槟酒倒入粗钝的漱口杯中,大家一起转向露西,期待地看着她。

“庆祝史都华分发配苏格兰,汤玛丝到威尔士,戴克丝到灵格修道院。”露西说。

大家为此干杯。

“祝福我们从开普敦到曼彻斯特的所有朋友。”汤玛丝说。

大家再度庆贺。

“好了.萍小姐.你要吃什么呢? ”

露西快快乐乐地坐下来享受。鲁丝没有受邀,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爷以驾驶着劳斯莱斯汽车,富有双亲的形象出现,带走毫无根据却兴高采烈的茵恩斯,避免掉一场让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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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说)网)
但是到了星期天中午,她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希望自己稍早能有远见一些,找个前往拉博镇午餐之类的借口,好远离这块即将有大事爆发的是非之地。她一向讨厌爆发事件,不管是实质爆炸或是比喻的。能把自己藏在大纸袋中,然后蹦出来吓人的人,一向让露西敬而远之。而今天午餐后要蹦出来的消息更是特别具有爆炸性,对这个消息的反弹更会是无远弗届且难以预料。她渺茫地希望涵妲能改变主意,成绩榜前的七嘴八舌也许比她自己的看法更加有力。但是在没有任何的鼓励动作及言语下,这个希望也不过是个未能成形的胚胎罢了。她清楚地记得,涵妲对鲁丝的信心动摇,并不表示她认为茵恩斯就是最好的候选人。最可能的希望,是涵妲也许会写信给阿灵葛的负责人,告诉她们目前没有符合这项尊贵职务的理想毕业生,然而这也无法把茵恩斯从失望的哀伤中挽救回来。不行,她一定得避开赖氏学院星期天的午餐,等风暴过去后再回来。即使在拉博镇,也得找到个可以去拜访的人才行。

不去看那些郊区华巷的豪华别墅和虚假的一切,在这群人与乡镇煤渣之间,总有一群与自己相仿的人。比方说,总有医生吧。除非所有的医生都有登录资料——她可以虚构一个医生朋友。

要是她事先能想到,她可以邀请奈特医师共进午餐,至少奈特医师还欠她个人情。也许她可以带个三明治,就这样走出去,到就寝时间再回来。

现在,她坐在画室靠窗的位置,等教职员先集合后,再一起到餐室。看着学生们从教堂走出来,她思忖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及决心,去请乔丽小姐帮她准备三明治,或是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走出校园——反正,即使在星期天,也没有人会饿死在英格兰乡间的。就像迪得洛说的,总是到处有乡镇嘛。

迪得洛第一个从教堂回来,老样子,优雅又时髦。露西探出身子说:“恭喜,你对锁骨的见解极佳。”她昨晚去就寝时看过学生的成绩榜。

“是啊,我自己都吓一跳,”骚核桃说道,“我祖母一定会很高兴。‘优等’

听来不错,你不觉得吗} 我向我表哥夸耀,但他说这种行为太不妥当了。在英国,应该要等人来恭喜你的成绩才是。”

“没错。”露西悲哀地同意,“最惨的是,只有少数的人会来问你是否成功。

大英帝国里怀才不露的人真是不计其数。”

“不是大英帝国,”迪得洛修正说,“他——我表哥说,在台维河以北就没关系。你知道嘛,就是英格兰与苏格兰的界河。瑞克说,你可以在丹巴尔自吹自擂,在柏维克就不行了。”

“我倒想会会瑞克。”露西说。

“对了,他觉得你相当迷人。”

“我? ”

“我一直说到你。整个终场休息时间,我们都在谈你。”

“噢,你去看戏了,对不对? ”

“他带我去的。”

“那么,你喜不喜欢呢? ”心里为这个带骚核桃去做她不愿做的事的男子暗暗喝彩。

“噢,就像大家说的,还可以。装腔作势有时还满有趣的。如果是芭蕾舞剧就更好了。那家伙是个失败的舞蹈家。”

“爱德华·亚帝吗? ”

“对。”她的心思似乎转移了目标。“英国人老是带着同一种帽子,”她有感而发,“后头高,前头低的。”

说完这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她就绕到房子的另一边去了,留下露西独自一人搞不清楚究竟她是在指昨晚的观众,还是对在走道那头出现的戴克丝有感而发。戴克丝星期天的正式帽子当然比平常在学校里戴的要好一些,在浅浅的帽沿下,那张小马般滑稽悦人的脸孔比往常显得要年轻。她看到露西时夸张地脱帽致敬,并表达对看到露西在前一夜的热烈庆祝后,还能生龙活虎地出现表示欣慰。这好像是她在整个学校生涯中,第一次没在早餐时吃下五片涂果酱的面包。

“暴食是七大死罪之一,”她注意到,“所以我今天早上必须忏悔。我去了最近的浸信派教堂。”

“你现在有被赦免的感觉了吗? ”

“你要是不提,我自己都不觉得有。总之,聊得还不错。”

露西把这当作是个惭愧的灵魂等着仪式的救赎。

“仍是相当友善吧,据我所知。”

“极度友善。牧师训诫的开场白,是一手用手肘支撑着,然后说:‘呃,我的朋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每个出出入入的人互相握手。他们的赞美诗歌很像军歌。”她边说边想着浸信派教会的好处。她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在拉博路上有好多普兹茅斯来的弟兄们——”

“普利茅斯。”

“什么普利茅斯? ”

“我想你是要说普利茅斯来的弟兄们。”

“对,我就知道和海军有关。而我来自普茨茅斯( 普茨茅斯为着名军港。——译者注) 。呃,我想在下星期天抽查他们一番,你想他们该不会是海军,或是其他什么的吧? ”

萍小姐是不这么认为,戴克丝挥着帽子道了声再会,绕到屋子的另一边去了。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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