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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准风月谈-第5章

小说: 准风月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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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推受佛教影响如此之鄙薄呢?何以对于我自己看一本《释迦传》如此之不满呢?这里,有两点可以题出来:(一)《颜氏家训》一书之价值是否因《归心篇》而完全可以抹杀?况且颜氏虽然为佛教张目,但他倒并不鼓吹出世,逃避现实,他也不过列举佛家与儒家有可以并行不悖之点,而采佛家报应之说,以补儒家道德教训之不足,这也可以说等于现在人引《圣经》或《可兰经》中的话一样。(二)我看一本《佛本行经》,其意义也等于看一本《谟罕默德传》或《基督传》,既无皈佛之心,更无劝人学佛之行,而丰先生的文章却说是我的“渡世法”,妙哉言乎,我不免取案头的一本某先生舍金上梓的《百喻经》而引为同志矣。 

我以前对于丰先生,虽然文字上有点太闹意气,但的确还是表示尊敬的,但看到《扑空》这一篇,他竟骂我为“洋场恶少”了,切齿之声俨若可闻,我虽“恶”,却也不敢再恶到以相当的恶声相报了。我呢,套一句现成诗:“十年一觉文坛梦,赢得洋场恶少名”,原是无足重轻,但对于丰先生,我想该是会得后悔的。今天读到《〈扑空〉正误》,则又觉得丰先生所谓“无端的诬赖,自己的猜测,撒娇,装傻”,又正好留着给自己“写照”了。(附注)《大晚报》上那两个标题并不是我自己加的,我并无“立场”,也并不愿意因我之故而使《庄子》与《文选》这两部书争吵起来。 

右答丰之余先生。(二十七日)。 

十月三十一行,十一月一日,《自由谈》。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三、二十四日《申报·自由谈》。 

〔2〕 《大晚报》 参看本卷第24页注〔4〕。该报自一九三三年四月起,增出《火炬》副刊,由崔万秋主编。 

〔3〕 “逍遥游” 原为《庄子》书中的篇名,这里是借用。〔4〕 《颜氏家训》 北齐颜之推著。颜本为南朝梁人,后投奔鲜卑族政权北齐。隋初,太子召为学士。他生活的时代,正是经过五胡之乱,鲜卑族居统治地位的时期。 

〔5〕 义和拳 即义和团,清末我国北方农民和手工业者武装反对帝国主义的自发的群众组织。一九○○年(庚子)曾英勇抗击八国联车的侵略,后来在帝国主义和清政府的联合镇压下遭到失败。〔6〕 施蛰存在《大晚报》征求答案的表格“目下所读之书”栏内,填了一部《文学批评之原理》(英国李却兹著)和一部《佛本行经》。 

〔7〕 《归心篇》 是《颜氏家训》中的一篇。主旨在说明“内(佛)外(儒)两教,本为一体”,而对一些人加于佛教的批评和怀疑作种种解释,篇末并举有因果报应的例子数条。参看本篇“备考”《突围》。 

〔8〕 丰子恺(1898—1975) 浙江桐乡人,美术家、散文家。〔9〕 《孟子》 儒家经典,是记载战国中期儒家代表人物孟轲的言行的书,由他的弟子纂辑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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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旧帐

 小说
旅隼 

这几天,听涛社出了一本《肉食者言》〔2〕,是现在的在朝者,先前还是在野时候的言论,给大家“听其言而观其行”〔3〕,知道先后有怎样的不同。那同社出版的周刊《涛声》〔4〕里,也常有同一意思的文字。 

这是查旧帐,翻开帐簿,打起算盘,给一个结算,问一问前后不符,是怎么的,确也是一种切实分明,最令人腾挪不得的办法。然而这办法之在现在,可未免太“古道”了。古人是怕查这种旧帐的,蜀的韦庄〔5〕穷困时,做过一篇慷慨激昂,文字较为通俗的《秦妇吟》,真弄得大家传诵,待到他显达之后,却不但不肯编入集中,连人家的钞本也想设法消灭了。当时不知道成绩如何,但看清朝末年,又从敦煌的山洞中掘出了这诗的钞本,就可见是白用心机了的,然而那苦心却也还可以想见。 

不过这是古之名人。常人就不同了,他要抹杀旧帐,必须砍下脑袋,再行投胎。斩犯绑赴法场的时候,大叫道,“过了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为了另起炉灶,从新做人,非经过二十年不可,真是麻烦得很。 

不过这是古今之常人。今之名人就又不同了,他要抹杀旧帐,从新做人,比起常人的方法来,迟速真有邮信和电报之别。不怕迂缓一点的,就出一回洋,造一个寺,生一场病,游几天山;要快,则开一次会,念一卷经,演说一通,宣言一下,或者睡一夜觉,做一首诗也可以;要更快,那就自打两个嘴巴,淌几滴眼泪,也照样能够另变一人,和“以前之我”绝无关系。净坛将军〔6〕摇身一变,化为鲫鱼,在女妖们的大腿间钻来钻去,作者或自以为写得出神入化,但从现在看起来,是连新奇气息也没有的。 

如果这样变法,还觉得麻烦,那就白一白眼,反问道:“这是我的帐?”如果还嫌麻烦,那就眼也不白,问也不问,而现在所流行的却大抵是后一法。 

“古道”怎么能再行于今之世呢?竟还有人主张读经,真不知是什么意思?然而过了一夜,说不定会主张大家去当兵的,所以我现在经也没有买,恐怕明天兵也未必当。七月二十五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九日《申报·自由谈》。 

〔2〕 《肉食者言》 原书作《食肉者言》,马成章编,一九三三年七月上海听涛社出版。内收吴稚晖和现代评论派唐有壬、高一涵、周鲠生等人数年前所写的攻击北洋政府的文章十数篇。这书出版的用意,是在显示吴稚晖等当时的行为和以前的言论完全不符,因为当时吴稚晖已成为蒋介石的帮凶,唐有壬等也大都出任国民党政府的高级官吏。“肉食者”,指居高位,享厚禄的人,语见《左传》庄公十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3〕 “听其言而观其行” 语见《论语·公冶长》:“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4〕 《涛声》 参看本卷第183页注〔13〕。〔5〕 韦庄(约836—910) 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人,晚唐五代时的诗人与词人,五代前蜀主王建的宰相。唐僖宗广明元年(880)黄巢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攻长安时,韦庄因应试正留在城中,三年后(中和三年,883)他将当时耳闻目见的种种乱离情形,写成长篇叙事诗《秦妇吟》。这首诗在当时很流行,许多人家都将诗句刺在幛子上,又称他为“《秦妇吟》秀才”。诗中写了黄巢入长安时一般公卿的狼狈以及官军骚扰人民的情状,因王建当时是官军杨复光部的将领之一,所以后来韦庄讳言此诗,竭力设法想使它消灭,在《家诫》内特别嘱咐家人“不许垂《秦妇吟》幛子”(见宋代孙光宪《北梦琐言》)。后来他的弟弟韦蔼为他编辑《浣花集》时也未将此诗收入。直到清光绪末年,英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先后在我国甘肃敦煌县千佛洞盗取古物,才发现了这诗的残抄本。一九二四年王国维据巴黎图书馆所藏天复五年(905)张龟写本和伦敦博物馆所藏贞明五年(919)安友盛写本,加以校订,恢复了原诗的完整面貌。 

〔6〕 净坛将军 即小说《西游记》中的猪八戒(原作净坛使者),关于他化为鲫鱼(原作鲇鱼)在女妖们的大腿间钻来钻去的故事,见该书第七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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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考:致黎烈文先生书(施蛰存)


——兼示丰之余先生 

烈文兄: 

那天电车上匆匆一晤,我因为要到民九社书铺去买一本看中意了的书,所以在王家沙下车了。但那本书终于因价钱不合,没有买到,徒然失去了一个与你多谈一刻的机会,甚怅怅。 

关于“《庄子》与《文选》”问题,我决不再想说什么话。本来我当时填写《大晚报》编辑部寄来的那张表格的时候,并不含有如丰先生的意见所看出来的那样严肃。我并不说每一个青年必须看这两部书,也不是说每一个青年只要看这两部书,也并不是说我只有这两部书想推荐。大概报纸副刊的编辑,想借此添一点新花样,而填写者也大都是偶然觉得有什么书不妨看看,就随手写下了。早知这一写竟会闯出这样大的文字纠纷来,即使《大晚报》副刊编者崔万秋先生给我磕头我也不肯写的。 

今天看见《涛声》第四十期上有一封曹聚仁先生给我的信,最后一句是:“没有比这两部书更有利于青年了吗? 

敢问。”这一问真问得我啼笑皆非了。(曹聚仁先生的信态度很真挚,我将有一封复信给他,也许他会得刊在《涛声》上,我希望你看一看。) 

对于丰之余先生我也不愿再冒犯他,不过对于他在《感旧》(上)那一篇文章里三点另外的话觉得还有一点意见—— 

(一)丰先生说:“有些新青年可以有旧思想,有些旧形式也可以藏新内容。”是的,新青年尚且可以有旧思想,那么像我这种“遗少之群中的一肢一节”之有旧思想似乎也可以存而不论的了。至于旧形式也可以藏新内容,则似乎写《庄子》那样的古文也不妨,只要看它的内容如何罢了。 

(二)丰先生说不懂我劝青年看《庄子》与《文选》与做了考官以词取士有何分界,这其实是明明有着分界的。前者是以一己的意见供献给青年,接受不接受原在青年的自由;后者却是代表了整个阶级(注:做官的阶级也),几乎是强迫青年全体去填词了。(除非这青年不想做官。) 

(三)说鲁迅先生的文章是从《庄子》与《文选》中来的,这确然是滑稽的,我记得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的文章里举出鲁迅先生来作例,其意只想请不反对青年从古书求得一点文学修养的鲁迅先生来帮帮忙。鲁迅先生虽然一向是劝青年多读外国书的,但这是他以为从外国书中可以训练出思想新锐的青年来;至于像我那样给青年从做文章(或说文学修养)上着想,则鲁迅先生就没有反对青年读古书过。举两个证据来罢:一,“少看中国书,其结果不过不能作文而已。”(见北新版《华盖集》第四页。)这可见鲁迅先生也承认要能作文,该多看中国书了。而这所谓中国书,从上文看来,似乎并不是指的白话文书。二,“我常被询问,要弄文学,应该看什么书?……我以为倘要弄旧的呢,倒不如姑且靠着张之洞的《书目答问》去摸门径去。”(见北新版《而已集》第四十五页。) 

现在,我想我应该在这里“带住”了,我曾有一封信给《大晚报》副刊的编者,为了尊重丰之余先生的好意,我曾请求允许我换两部书介绍给青年。除了我还写一封信给曹聚仁先生之外,对于这“《庄子》与《文选》”的问题我没有要说的话了。我曾经在《自由谈》的壁上,看过几次的文字争,觉得每次总是愈争愈闹意气,而离本题愈远,甚至到后来有些参加者的动机都是可以怀疑的,我不想使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漩涡,所以我不再说什么话了。昨晚套了一个现成偈语:此亦一是非 彼亦一是非唯无是非观 庶几免是非倘有人能写篆字者乎?颇想一求法挥,张之素壁。施蛰存上(十九日)。 

十月二十日,《申报》《自由谈》。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 

〔2〕 “少看中国书”二句见《华盖集·青年必读书》。〔3〕 《易经》 又名《周易》,儒家经典,古代记载占卜的书。其中卦辞、爻辞部分,可能萌芽于殷周之际。《书经》,又名《尚书》,儒家经典,我国上古历史文件的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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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凉漫记

  
孺牛 

关于张献忠〔2〕的传说,中国各处都有,可见是大家都很以他为奇特的,我先前也便是很以他为奇特的人们中的一个。儿时见过一本书,叫作《无双谱》〔3〕,是清初人之作,取历史上极特别无二的人物,各画一像,一面题些诗,但坏人好像是没有的。因此我后来想到可以择历来极其特别,而其实是代表着中国人性质之一种的人物,作一部中国的“人史”,如英国嘉勒尔〔4〕的《英雄及英雄崇拜》,美国亚懋生〔5〕的《伟人论》那样。惟须好坏俱有,有啮雪苦节的苏武〔6〕,舍身求法的玄奘〔7〕,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孔明〔8〕,但也有呆信古法,“死而后已”的王莽〔9〕,有半当真半取笑的变法的王安石〔10〕;张献忠当然也在内。但现在是毫没有动笔的意思了。 

《蜀碧》〔11〕一类的书,记张献忠杀人的事颇详细,但也颇散漫,令人看去仿佛他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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