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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契诃夫1886作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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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它越近,就越相信确实是它,确实是先前陡岸上那幢有绿色拱顶的教堂。

……喏,现在可以看见它的窗子、尖顶上的十字架、房上的烟囱了。……再过一忽儿,木筏工人就会冲到教堂跟前,不料木筏猛一转弯,教堂就又丢在后面了。……有三四个木筏工人抽点空闲,聚集在木筏中央,互相看着,呼呼地喘气。他们在休息。您看见他们只有一个人穿着皮靴,那双皮靴糟透了,歪歪扭扭,褪了色,然而毕竟是皮靴。一座教堂即使已经废弃不用,总还是教堂嘛!那双靴子里,塞进一条呢裤子的瘦裤腿,可是裤子已经破旧得不象样子,连批评它也要算是罪过了。穿皮靴的人,身上穿着破皮袄,从破洞里可以窥见里边穿着坎肩。他那大脑袋上戴着一 顶没人要的中学生制帽,帽檐已经折断,帽子的边沿脏得无可再脏。他面容憔悴,皮肉松弛,跟其他木筏工人的脸相不同。……一句话,这个人是目前俄国任何一个劳动组合,任何一家酒店,任何一伙乞丐和贫民都少不了的那种角色。……这种人遭到命运的沉重打击,深深感到自己地位一落千丈,因而尽管别人怀疑他“出身贵族”,他却千方百计地加以掩盖。

……他穿上乡下人穿的破皮袄,反而比穿上您一时大方而想起送给他的破大衣或者破坎肩,感到自在得多。至于他是什么人,从哪儿来,过去是什么身分,目前有些什么想法,您不忍心细问,而且问了也无益。只要您一问他,他就会对您信口开河,说他以前又做过军官,又做过演员,还遭过监禁呢。……木筏上的人都管这个人叫季奥米德。季奥米德来做木筏工人,与其说是想挣那三四个卢布,不如说是暗自高兴趁这个机会不花钱到城里走一趟,免得步行了。……这个工作很新奇,吸引着他,他使足劲儿干活,不肯落后于农民。他也跟他们一样从木筏的这一边跑到那一边,忙忙碌碌,撑着竿子,流着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他每个动作都流露出他没干惯这种活。他不熟悉这种工作,再者体力又弱,不久就疲劳了。……只要他看见有两三个人停下来休息,他就一 定凑到他们跟前去。

休息的人互相看着,攀谈起来。木筏上的话题总是老一 套:“如今这个年月,局面……简直糟透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戴有耳罩的帽子的人喃喃地说。“五年前,随便哪个木筏工人都要挣八个卢布,少了就不干。你肯出八卢布,我就干,少了就不行。……可是如今人家连四个卢布都不大肯出,不是吗?真要命!主才知道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哟!”

“现在人多起来了,……”一个留着铁铲般胡子的人用沙哑的声音说。“这么多的人,没处安置。你嫌四卢布少,不肯干,可是别人有三卢布就干。从前,你看不见娘们儿为挣钱到木筏上来,可是如今,你瞧,他们弄来多少娘们儿呀!娘们儿是傻头傻脑的,有一卢布可挣,她们就干。……”“四卢布,……”山羊胡子嘟哝说,呆呆地瞧着飞奔而去的河岸。“四卢布。……怪事!”

季奥米德不是为挣钱而到木筏上来的,所以四卢布也好,八卢布也好,他都无所谓。不过,为了参加谈话,他认为有必要附和他们的说法。

“嗯,是啊,……”他说。“钱太少了。伙计,这都是因为商人吃得太肥。他们舍不得出钱。……”谈话的人没有回答季奥米德的话。他们瞧着前边,木筏正朝那边飞奔过去。他们看见一个白色的斑点。原来木筏又迎着先前的白色教堂跑过去了。阳光照着它的十字架和明亮的绿色拱顶,那个神殿在向他们亲热地眫眼,似乎应许说,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了。

“嘿,这条河一个劲儿地绕来绕去!”季奥米德说。“我们走啊走的,其实老在原地兜圈子。……”“顺着直路到城里去有五十俄里的路程。可要是顺着这条河走,那就足足有六百俄里呢。啊,只求上帝保佑,不要让水退下去,我们明天傍晚就可以到那个地方了。……”白天过得很顺利,没有发生意外,可是将近傍晚,木筏却遇上了麻烦。在刚刚降下的苍茫暮色中,木筏工人忽然看见河上出现了障碍:这边岸上牢牢地系紧一条渡船,从这条渡船到对面的岸上铺了一道木排桥,刚刚架好,很单保木筏怎样过去呢?两岸之间,人们来往频繁。有几个人迎着木筏跑过来,摇着手喊道:“停住!停住!狗东西!”

木筏工人惊慌失措,停住了木筏。

“不准往前走!”有个胖子,红脸膛,穿着很长的厚呢大衣,嚷道。“我要把你们和你们的木筏统统打发到魔鬼那儿去,叫你们活不成!我这个木排桥已经让人拆毁过两次了,不许你们再拆!”

木筏工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脱掉了帽子。

“大老板,这叫我们怎么办呢?”有个人问。

“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不许你们拆坏这个木排桥。我手下不断有人要到工厂去上班,没有木排桥说什么也不行。”

“老爷,请您自管放心好了!”木筏工人用含泪的声音嚷道。“您行一行好!我们会把您的木排桥架好,在原地方拴结实,样样都办妥,……凭着良心干!您就让我们永生永世为您祷告上帝吧!”

“嗯,是啊,我可知道你们这号人!不准动!”

红脸膛举起手来威胁一下,然后走掉了。木筏工人垂头丧气。

“他怎么敢这样办事?”季奥米德激昂慷慨地说。“这多么霸道!他没有权利规定什么时候可以拆桥!伙计们,你们别理他!用不着听那个蠢货的话!”

季奥米德激昂慷慨,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木筏工人脱掉帽子,在岸上走来走去,鞠躬行礼,一直忙到深夜,可是一无结果。……他们只好认命。

整个这一夜,木排桥旁边点起了篝火。木筏工人把他们的木头从木排桥上抬过去,再把它们拴成一个新的木筏。他们周身湿透,不住地颤抖,一句话也不说,一刻也不休息。他们象蚂蚁似的进行这种极其艰苦的工作,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

到了早晨,他们又得撑着木筏往前走!

「注释」

①1俄寸等于4。4厘米。

。。!



格利沙


格利沙

格利沙,一个又小又胖的男孩,是两年零八个月前出世的。这天,他同保姆一起在林荫道上散步。他身上穿着很长的小棉斗篷,系一条围巾,戴一顶大帽子,上面有个毛球,脚上穿一双暖和的高统靴。他又闷又热,此外,四月间的灿烂阳光直射到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眼皮发痛。

他胆怯而不稳地迈着步子,整个笨拙的身子现出极度的困惑。在这以前,他只见识过一个四方形的世界:一个角落里放着他的床,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保姆的箱子,第三个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第四个角落里点着长明灯。要是往床底下瞅一眼,你就会看见一个断了胳膊的玩偶和一面鼓。不过保姆的箱子后面却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东西,例如线轴、纸片、缺盖子的小盒、玩坏了的小丑。在那个世界里,除了保姆和格利沙以外,妈妈和一只猫也常来。妈妈很象玩偶。猫却象爸爸的皮大衣,只是皮大衣没有眼睛和尾巴。那个世界名叫“儿童室”,有个门通到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大家都在那儿吃饭和喝茶。那儿放着格利沙的高脚椅子,挂着一个时钟,它活着就是为了摇它的摆,敲出当当的响声。从这个饭厅可以走进一个放着红圈椅的房间。那儿的地毯上有一块乌黑的斑点,至今大家都为这块黑斑向格利沙摇手指头,吓唬他。过了这个房间还有一个房间,不过谁都不准进去,爸爸倒常在那儿出现,他是个极其捉摸不透的人!保姆和妈妈很容易使人了解:他们给格利沙穿衣服,喂他吃饭,服侍他上床睡觉,可是爸爸干什么活着,就不知道了。另外还有个捉摸不透的人,就是姑姑,那面鼓就是她送给格利沙的。她一忽儿出现,一忽儿又不见了。她到哪儿去了呢?格利沙不止一次往床底下看,往箱子背后看,往长沙发底下看,然而她总是不在。……可是在这个新的世界里,不但太阳刺痛他的眼睛,而且有那么多的爸爸、妈妈、姑姑,弄得他不知道应该跑到谁跟前去才好。不过最奇怪、最可笑的是马。格利沙瞧着它们的腿不住活动,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瞧着保姆,希望她来解答他的疑团,可是保姆不言语。

突然间,他听见可怕的跺脚声。……原来林荫道上有一 群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直对着他走过来,他们脸色发红,胳肢窝底下夹着洗蒸汽浴用的桦条帚。格利沙吓得浑身发凉,探问地瞧着保姆:这危险吗?可是保姆既不跑,也不哭,可见这是不危险的。格利沙目送着那些兵,自己也开始按着他们的节拍迈动两条腿了。

有两只长脸的大猫跑着穿过林荫道,吐出舌头来,翘起尾巴。格利沙暗想,他也得跑,就跟着那些猫跑起来。

“站住!”保姆对他吆喝道,粗暴地抓住他的肩膀。“你往哪儿跑?是谁叫你淘气的?”

后来有个保姆坐在那儿,端着一个小盆,里面盛着橙子。

格利沙走过她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拿了一个橙子。

“你这是干什么?”他的旅伴喊道,打一下他的手,把橙子夺过去。“混小子!”

这时候格利沙脚边有一块碎玻璃片,象长明灯那么闪光,他本来想把它拾起来,可是又不敢,怕他的手再挨打。

“您好!”格利沙忽然听见一个人的又响又粗的说话声几乎就在他耳朵上边响起来。他看见一个高身量的男人,衣服上的纽扣发亮。

使得格利沙大为高兴的是,这个人跟保姆握一下手,跟她一块儿站住,谈起话来。太阳的光辉,马车的辘辘声、马、发亮的纽扣,全都新奇动人,并不可怕,格利沙的心充满快乐的感觉,他不由得笑起来。

“我们走!走!”他对那个衣服上钉着亮纽扣的男人叫道,拉他的后襟。

“到哪儿去?”那个人问。

“走!”格利沙坚持说。

他本想说,要是把爸爸、妈妈和猫都带来倒不坏,可是他的舌头说不出他要说的话。

过了不大一忽儿,保姆离开林荫道,转一个弯,带着格利沙走进一个大院子。那儿还有雪。有发亮的纽扣的男人也跟着他们走来。他们小心地绕过积雪和水洼,随后登上一道肮脏而幽暗的楼梯,走进一个房间。那儿烟雾弥漫,有煎肉的气味。有个女人在炉灶旁边站着煎肉饼。这个厨娘和保姆亲了个嘴,跟那个男人一起在长凳上坐下,开始轻声说话。格利沙穿戴得厚实,闷热得受不住了。

“这是什么缘故?”他想,往四下里瞧一眼。

他看见乌黑的天花板、两个犄角的火钳、炉灶,那个炉灶看上去象是个又大又黑的窟窿。……“妈妈!”他拖着长音叫道。

“得了,得了,得了!”保姆叫道。“你等着吧!”

厨娘在桌上放好一瓶酒、两个杯子和一个馅饼。两个女人和有着亮纽扣的男人好几次碰杯,喝酒。男人时而搂住保姆,时而搂住厨娘。后来他们三个人一齐轻声唱起来。

格利沙伸手要馅饼,他们就给他一小块。他吃着,瞧保姆喝酒。他也想喝。

“给我喝!保姆,给我喝!”他要求道。

厨娘拿着酒杯让他喝一口。他瞪大眼睛,皱起眉头,咳嗽起来,后来又不住地摆手。厨娘瞧着他,笑了。

格利沙回到家里,就对妈妈,对墙壁,对床架,讲起他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东西。他与其说是用舌头讲,不如说是用他的脸和手讲。他述说太阳多么明亮,马怎样跑,可怕的炉灶象什么样子,厨娘怎样喝酒。……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那些胳肢窝底下夹着桦条帚的兵啦,大猫啦,马啦,碎玻璃片啦,放着橙子的小盆啦,发亮的纽扣啦,合成一大堆,压在他的脑子上。他不住地翻身,嘴里念念叨叨,最后受不住内心的激动,哭起来了。

“你发烧了!”妈妈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说。“这是怎么搞的?”

“炉子!”格利沙哭道。“你走开,炉子!”

“大概是吃多了,……”妈妈断定。

格利沙刚经历到的新生活里的许多印象快要把他的脑子胀破了,可是这时候妈妈却给他灌下了一调羹蓖麻子油。

爱情

“现在是深夜三点钟。四月间宁静的夜晚向我的窗口里张望,繁星朝着我亲切地眫眼。我睡不着觉。我是多么幸福啊!

“我的全身,从头到脚,胀满一种没法理解的奇特感情。

我现在还不能分析这种感情,我没有工夫,而且也懒得这样做,况且,什么分析不分析,去它的吧!是啊,一个人从钟楼上倒栽下来,或者听到自己中了二十万卢布的彩票,难道他能解释自己的感情吗?他办得到吗?“

我写给萨霞的情书大致就是这样开头的,萨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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