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智慧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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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不可对每个人都纵容、或是宽宏大量。一般来说,不借钱给某人不会丧失一个朋友,借钱给他倒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同样,我们一会因为举止有些高傲和粗心,一下子就把朋友疏远;但如果我们对人非常和蔼而殷勤,对方就常常变得傲慢,让人无法忍受,终致分手。
最是令人无法招架的事情是,人们觉得你要依赖他们。一有这种想法,人们就对你态度无理而专横。有些人,只要你跟他们进入任何关系,就变得不文明;例如,如果你有场合跟他们谈到秘密的事,他们立刻异想天开地觉得可以对你胡『乱』来,而试图逾越礼貌的原则。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很少的人你愿意结交,为什么不能跟粗俗的人太亲近。有人一旦认为我依赖他超守他依赖我,他立刻会觉得我偷过什么东西;他会设法报复,取回一些什么。跟人相处想要取得优势,惟一的方法是让对方看到,我们不依赖他。
根据这一看法,上你的相识——包括男女——不时觉得你不在乎他们的交情。这倒能加强关系。事实上,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偶然在对待他们时掺杂一些藐视的态度,并不碍事;那将会使他们更为珍惜你的友情。意大利有一句奥妙的谚语,“藐视就能获得重视”。如果我们真正地非常敬重某人,我们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么做不能令我们满意,但是应该这么做。说真的,家犬尚且容忍不了我们过分的溺爱,何况是人!
(29)『性』可知高贵、心智能宏伟的人,往往显出罕有的缺乏世故,对人们缺乏了解,他们年轻时更是如此;其结果是,要欺骗或是误导他们很是容易;在另一方面,『性』格普通的人更能适应世界,获得成功。
其理由是,当我们经验很少、或是没有经验的时候,我们必定要依靠臆测的概念加以判断;对事物必须予以判断时,臆测的概念总是不能跟经验相提并论的。对于一般人而言,臆测的概念就是出自他们私心的看法。这些在心『性』上比一般大众高超的人士,就不是这样;就在“不自私”这一点上,他们跟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根据自己的高标准去判断其他人的思想和行为,其结果就不会总是跟他们的盘算相符合。
一个『性』格高尚的人,由于自己经验的影响、或是学习他人的教训,最终还是会看出,大众之中有六分之五的人都在道德上和智力上发生问题,你对一般人所能期望的就是这样,因此,只要环境不把你跟那些人安排有亲谊关系,最好是躲开他们,尽量远离他们,不跟他们发生关联——纵然这样,他仍是未能达到适当的了解他们卑劣的程度:他一向所持对于人『性』卑劣的估评,需要不断地把它的范围扩大和加深;在此同时,他将会犯重大错误而有损自己。
在他确切地记得人生所给他的教训之后,他有时会在他不认识的一些人之中,惊奇地发现他们看起来竟是那么彻底的妥当,不管在谈话或举止上都是如此——事实上,他们是相当老实、诚恳、讲道德或靠、而又精明的人。
但是他无须对这情形感到困『惑』。上天并不像拙劣的诗人,后者把傻子或坏人介绍给我们时,做法笨拙,设想肤浅,让我们几乎可说看到诗人就站在他所写的每一人物的背后,一直在剥夺每一人物的七情六欲,告诉你的话都是警告『性』的:这人是坏蛋;那一个是傻子:不必听他说的话。上天的才能像莎士比亚和歌德,这些大文豪所写的每一个人物(包括魔鬼本人),都有他或她的多面的『性』格,他们以不同的角『色』出场都恰如其分;各个人物都是那么客观的加以描写,我们的兴趣为之激起,我们无法不同情他们的观点;像真实的人一样,大文豪华所创造的人物,都受到某一明显定律的作用而演化,使他们所说所做合乎自然,因而也就是必然要那样发展。如果我们期望所见到的魔鬼都生有尖角,傻子一行动就发出铃铛声,我们将一辈子都成为魔鬼和傻子的受害人。
应该牢记的是,人们跟其他人交往的时候,他们就像月亮或是像驼子一样;他们只上你看到他们的一面。每一个人都有伪装的天分——利用自己的容貌制造一副面具,所以他看起来总是像他想要假装的模样;因为他总是在他个『性』的范围内谋划,他装扮的外表非常适合他,其效果特别会令人受骗。每当他的目标是要讨好某人、企图赢得某人好感的时候,他就戴上面具;我们对这种面具须加留意,要把它当做是蜡制的,或是硬纸片做成的,我们千万别忘记意大利的一句绝妙的谚语:摇尾巴的狗可能是最凶狠的。
无论如何,对于新近认识的人,不宜轻率称赞有加,否则我们非常可能会失望的;到时候,我们会感到羞耻,或者会受害。趁我在谈论这个题目,另外有桩事实值得一提。这就是,从一个人处理小事的方式,可看出他的『性』格——因为那时候他不会特加留心。这时常会提供好机会,藉以观察一个人『性』格上的极端自私,对他人完全缺乏顾虑;如果这些缺点在小事上显『露』,或在他的一般行为中可以看出,我们就会发现在他处理大事上,同样是潜伏着的,尽管他可能已把事实有所掩饰。这种机会不宜错失。在日常生活的小事和环境中,那些“法律不会追究琐事”1(1:the law is not concerned with trifles)的事件中,如果某人罔顾公众利益而私饱,我们敢说他心中没有正义,要是没有法纪和强制力束缚他的手,他必然是一个大恶徒。不可信任他,不要让他进入门内。在私人圈子内不怕破坏法律的人,一旦觉得可以破坏国家大法而逃过法纲,会不惜以身试法的。
要是一个普通人的善『性』超过他的恶『性』,我们与他交往时,尽可依赖他的正义感、公正心、感恩、忠贞、爱和同情,不必激起使他对我们有所顾忌;但情况反是,一般人都恶『性』超过善『性』,相反的措施是较为谨慎精明的。“宽恕不计较”的意思,就是把高价买来的经验扔掉。
跟我们有关系、或是我们必须跟他打交道的人,如果显『露』出令人不快的习『性』,我们就必须问自己:这个人是否价值那么大,我们竟要忍受他那接二连三、变本加厉地、所展现的坏习『性』。如果对这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可说的话不多,因为空谈无益。我们惟有让事件继续下去,不管我们是否表达过不满;但是我们应该记住,我们这么做就是让自己暴『露』于再度被冒犯。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就需要立刻跟这位尊贵朋友断绝往来,不再恢复关系;要是对方是佣人,把他辞掉。因为情况一旦重现,他不可避免地会重犯同样的或类似的过失,尽管在当时他衷心庆挚地保证不再那么做。人们对任何事,绝无例外地,都能忘记,可是不会忘记自己,以及一己的『性』格。『性』格是无从改变的;人们所有的行为都导源于内心的原则,因而情景相同时总是会做同样的事;不会有所不同。我曾就所谓“心意自由”的题目,写过专论并赢得竟赛,读进略加浏览该著作,当会去掉对此问题的任何误解。
跟断绝过关系的朋友恢复往来,是一项弱占;对方一有机会将做同一件事,我们届时就会受到处辊,这是当初要跟他断绝往来的原因;的确,他会变本加厉,因为他私下知道你一定要依赖他。我们把佣人辞退以后再雇用,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同样的,在环境变更之后,我们也不可期望人们继续做同类的事。真相是,人们的兴趣一有变动,他们的行为和情绪就随之变动;在这一方面,他们的图谋是近视眼开出的票据,接受票据的人没有异议一定是更为近视。因此,假如你想要知道你打算安置在一个机构的某人的行为如何,你不能把期望建立在他的应允和保证之上。因为,即使我们接受他是诚心诚意的,他对所谈论的问题他自己并不明白。要估计他行为如何的惟一办法,是考虑他将被安置的环境会怎样,以及它可能跟他的『性』格发生冲突的程度,才会有些端倪。
构成大多数人的『性』格的真实素质是令人沮丧的,如果我们想要对这些素质具有清楚而深刻的了解(这了解有其需要),我们无妨把各个人物在文学作品中的行为,作为一篇对于他们在实际生活中作为的评论,相信获得教益不少;从相反的方式来看人们的『性』格,也是一样。这样得来的经验,用来避免对自己或是对他人抱持错误的看法,都会是很有用的。但如果在真实人生或作品中,你遇见任何特别卑鄙或愚蠢的脾『性』,你一定要小心不让这情况使你烦恼或难过,只把它看做增加你的见闻的一项材料,只是研究人『性』时可考虑的一桩新事实。我们对待这些卑鄙和愚蠢的态度,应该和矿物学家偶然发现非常特别的矿物标本、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些事实是非常特出的,要了解这些事如何发生, 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竟是如此之大,并不容易;但是,大体说来,古老的话相当正确,世办是邪恶的。在野蛮国家中,他们是人吃人,在文明国家中,他们是人骗人;这就是大家所说的世道人心!各个国家,所有复杂的政治体系,不管是在内政或是外交上都由实力控制——这些不都只是为了防止人类无穷无尽的罪恶所设立的藩离吗?君王一旦权力稳固、而且人民到达某种程度的繁荣之后,他就利用这时机支使军队,像一群强盗那样,进攻邻国:所有的历史不都是充满这些故事吗?所有的战争,说到底,不几乎都是为了抢掠而进行的吗?在最遥远的古代,被征服者都沦为奴隶,中世纪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样;换句话说,他们得为战胜者服劳役;战争税代表的是前此工作的产值,做奴隶跟缴付战争税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所有的战争,伏尔泰说,都是抢劫;2(2:dans toutes les guerres il ne s’agit que de voler 。)德国人应该把这句话当做警告。
(30)没有人具有充分的条件,能够独自发展,完全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每个人都需要获得预选设想好的计划所做出的指引,依循一般『性』的若干规则。但是,如果有人过分循规蹈矩,努力培养一个跟自己天『性』不合的『性』格,这种『性』格只是由人为的工夫而取得,并完全靠推理的过程才有所进展,他不久就会发现,贺瑞斯的话可以确认:
用棍叉赶直自然,她仍然会回来。(《书函集》,i。10。24)
了解一条与人相处的行为规则,甚至是发现这条规则,并且精当地把它写出来,都很容易;可是,不久之后,这条规则在实行时的观念和箴规去制约,还不如自己要怎么活就怎么活。在这里,像一切想获致实际效果的论说,首先是了解规则;其次是学习如何对付诸实行。致力推理可能马上就懂得理论,然而要能做到就需要一段时间。
让初学者看乐器的各种谱子,或是击剑的不同姿势;不管他怎么努力学,他一定会犯错,每当他犯错,凶准会想,要依照眼睛看乐谱的速度,或是在剧烈的决斗之中,去遵守那些规则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经过一连串的过失、错误和重新努力,逐步的练习使他完美。在其他事物上也是如此;在学习写和说拉丁文时,我们会忘记文法规则;必须要经过长时期的练习,傻子才会成为侍臣,冲动的人变为精明而世故,直言的人变为储蓄,高贵的人变为玩世不恭。虽然这类的自律是长时期习惯的结果,它总是要有外界的强制才做得到,可是本『性』一直都在抗拒,有时竟然出乎意外的冲破一切。按照抽象的原则所做出的行为,跟出乎天『性』所做出的行为,其间的差别犹如巧夺天工的人造品(例如手表,其形式和动力系得自无定形无动力的物质),和一个有生命的有机组织之间的差别,后者的形式和物质是一体的,彼此无法分开。
拿破仑皇帝说过,“不自然的事物不会是完美的”,这句话以表达一个人的习得『性』格和内在本『性』之间的关系,同时也确认我所说的话;这句话可以应用到各方面,不管是在物理或伦理方面。我所想到的惟一例外是金石英,这是矿物专家知道的一种物质,它的天然状态不如人造品。
在这一问题上,让我再说一句话反对任何形式的“做作”。矫『揉』造作永远会令人轻视;首先,它摆明是欺骗,欺骗就是胆怯,胆怯又基于恐惧;其次,这无异是自贬,因为我们想扮演并非自己的角『色』,也就是认为自己不如人。假冒装出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