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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京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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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史喜欢照片。她说照片比绘画更真实一些。

透曾应诗史之邀去参观过一个摄影家的个人作品展。在大楼里的一个不大的画廊中,除了他和诗史,只有一个前来参观的客人。看样子诗史和那个摄影家很熟,她把手放在摄影家的肩上,然后探过身去像西方人那样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摄影家犹豫了一下,然后很熟练地也把手放在诗史的肩上作了回应。

透很清楚地记得,就在那一瞬间,自己心里充满了对摄影家的嫉妒。不是嫉妒摄影家跟诗史那么亲切的接触,而是嫉妒他的年龄。这个人知道自己无法知道——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的那个诗史。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那是个皮肤黝黑,面孔清瘦,、头发花白的男人。

“透。”

走廊传来妈妈急匆匆的喊声。

“该走了,不然就晚了!”

 四天前,透接到诗史的电话,要他除夕夜去参加在她家里举行的聚会,和大家一起熬年夜。

“我给阳子发了请帖,她已经答应来了。我让她带你一块来的,你还不知道吗?”

透对诗史的这种邀请方式很不满意。不过考虑到客观情况,他也知道这是不得已的。毕竟,能见到诗史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除夕夜?”

“对呀。我叫了十五个要好的朋友呢。是个很轻松的聚会。过去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的,最近一段时间浅野和我都比较忙,很长时间没有举行这样的聚会了。”

诗史高兴地说。

浅野。那是诗史丈夫的姓,当然,自然也是诗史的姓了。

“我去好不好呀?”

透有所顾虑地问。

“我叫了你的。”

诗史静静地回答。

“我怎么跟妈妈说呢?”

妈妈什么也没告诉自己。

“你就说是听我说的。说我邀请你了。”

透同意按诗史说的办。

下了的士以后,透跟在妈妈身后走着。手里捧着一束沉甸甸的深红色的鲜花。

“我可能要早点儿走。”

上了电梯以后,妈妈说,

“你也别太晚了。”

两个人在最高一层下了电梯。

“明天还得回杉并那边呢。”

“杉并”那边指的是透的外婆家。

“知道了。”

“很轻松的聚会”已经开始了。诗史喜欢间接照明,所以房间里光线很暗,再加上人多,屋里有些发闷。

“阳子!”

诗史先把妈妈让进屋去,然后对透一笑,

“欢迎你。”

那只是极短的寒暄,而且,诗史的笑也平淡得近乎冷淡。透觉得眼前这个人与自己知道的那个诗史简直太遥远了。诗史接过鲜花,和其他的客人攀谈起来。

客厅本是很大的,但也许是人多的缘故,竟然显得有些拥挤。吧台上——诗史家是从不使用餐桌的——摆着几瓶红酒、奶酪、三明治、熏鲑鱼和一些水果。透不由得笑了笑。诗史是不喜欢吃饭的。况且现在早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人群中透认识的只有在诗史店里工作的两个女孩儿。妈妈手里已经端了红酒,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谈笑起来。

透努力想分辨出这个房间原有的味道。然而它却早已溶化于人群、酒精和插在花瓶里那硕大的百合花的香味之中了。

透很快就认出了浅野。因为他以前在照片里见过,再加上诗史对他的态度也明显不同于对其他人。一会儿跟他低声私语,一会儿又让他帮自己拿着酒杯。

“请。”

有人向自己举起了酒杯。

“谢谢。”

透礼貌地回敬了一下。给透敬酒的女子宛尔一笑说,

“阳子是你妈妈吧?”

就在这时,透看到了观音像。平时她是很显眼的,今天却淹没在人群里了。她那华丽的胳臂和深茶色的身影,让透感觉非常亲切。

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向吧台走去。

“你是透吧?”

有人叫住了透。透回头一看,原来是浅野。透心里一惊,但并没有慌了手脚,反而出奇的冷静。

“嗯。”

他应声道。

“我是浅野。”

浅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接着又说,

“诗史经常跟我说起你。好像曾经来这里玩过吧?”

他中等个子,上身穿蓝色衬衣,外套藏青色夹克,下身穿牛仔裤,一整身装扮显得很有风度。听说他是搞广告策划的。

“还是学生吧?”

透说是,然后喝了口红酒。

“这种场合,是不是觉得挺没意思啊?”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需要回答,透也就没说什么。

“好啦,你随便吃点儿什么吧。”

浅野说话的声音挺浑厚的。

诗史依然在远处呆着,好像透根本不在那里似的。

说实话,在这里的感觉实在有些别扭。半个小时以后,透已经吃饱喝足了,他懒懒地斜靠在有些冰冷的玻璃窗上。他并不感到无聊,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诗史看样子非常高兴。

“我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诗史这样说道,

“虽然说不上特别幸福,但幸福与否又能怎么样呢?”

幸福与否又能怎么样呢?透当时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只要是诗史给的,即便是不幸,也比其他任何幸福都更有价值。

十一点五十五分。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杯香槟酒。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有人关掉音乐,打开用来播报时间的广播。人们都已经醉了。透的视线在人群中游移着寻找妈妈的身影。希望她别喝醉了。

“还好吗?”

透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既熟悉,又带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倒计时开始了。

“新年好!”

人群里响起了新年的祝福声和酒杯的碰撞声。音乐又重新开始,大家兴奋地高声尖叫。

诗史今晚第一次和透碰了杯。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但却是确凿无疑的。透因这突然而至的幸福竟然忘了喝香槟。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个秘密。小小的、甜美的秘密。

浅野正在跟大家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向大家表示谢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诗史又站在了浅野身旁。好像她从来就没离开过那里似的。

“新年好!”

妈妈走过来向透举起酒杯,透也同样向妈妈举杯祝福。刚才那片刻的幸福已经离他远去。

 。。 



第五节

  
第五节 

喜美子是魔鬼。

望着跨在自己身上这个女人圆润光滑的细腰,耕二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棒呀!”

喜美子低头看着耕二说。她的胸不大,从下面看还略显丰满了一些。

喜美子是魔鬼。

“咱们做一个小时吧。”

刚才,喜美子这样对耕二说。当时,耕二正一只手抚摸着她的乳房,两只脚缠绕着她,还把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甜言蜜语。喜美子最喜欢耕二这样爱抚她了。

喜美子慢慢地向耕二身上压下去。耕二能感觉到她腰部的骨头,温暖地微微突出着。

“好舒服。”

喜美子笑着说,她在床上不停地笑着。那是她得到满足的标志。

“耕二,你把我的身子里面撑得好满,舒服死了!”

喜美子说着甩了一下头发,然后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耕二。在做爱的时候,喜美子很少闭着眼睛。

“我怎么做你觉得舒服?”

耕二像平时那样喘息着问,

“我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更舒服一些?”

喜美子真是魔鬼。

她总是能在这样尽情贪欢一个小时以后,依然能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赶回家去。

“我可是个贤妻良母。”

喜美子过去曾经这样对自己说。那时好像和她还刚认识不久,是在一家咖啡馆里。那里东西奇贵,一杯咖啡就卖八百日元。

“不是自夸,我的家务活干得无可挑剔!”

喜美子穿着颜色鲜艳的紧身短背心,外面随意套了件牛仔服。

“无可挑剔?”

“我老公从来没有自己挑过领带,也从来没有亲自从冰箱里拿过啤酒。”

“嗬,还是大男子主义嘞。”

耕二开玩笑道。没想到喜美子却哧哧笑着回答,

“他呀,哪是什么大男子,是个地道的软包!”

“软包……?”

天气很热。耕二喝着冰镇咖啡,喜美子则喝着牛奶一样的冰茶。

“你别以为我在说自己老公的坏话,软包挺好的。”

“软包挺好的……?”

喜美子点了点头。

“我根本就没指望他对我能有多体贴。”

“他是不是只知道在外面工作赚钱的那种人?”

喜美子没有回答耕二的问话,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

“我干脆就让他觉得我不在就什么也干不了,让他觉得生活中离不开我。这其实一点儿也不难,他已经离不开我了。你说他是不是个软包?”

耕二当时听着喜美子的话,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她老公是不是个软包暂且不论,但是听了她在自己面前吐出的这番话,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喜美子从某处意义上讲还真是挺可怜的。

按照约好的那样一个小时完事之后,两个人坐喜美子的车离开了旅馆。耕二在惠寿比车站下了车,一边目送红色的菲亚特渐渐远去,一边点上了支香烟。

最近由于两个人都比较忙,所以这次和喜美子见面离上次已经有一个月了。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也不得而知。二月。万里碧空,气温却低得让人受不了。

耕二喜欢大龄女人是有理由的。就像他曾对透说过的那样,并不是因为大龄女人的身体有什么特别,或者是因为她们无需为钱烦恼,也不是因为和她们一起走在路上会引人注目,更不是因为她们不会严肃地追问将来会怎样,而是因为一个极为单纯的理由。

大龄女人更加天真。

经过这几年,耕二更加对此深信不疑了。虽然他实际交往过的大龄女人只有三个,但无论是在自己打工的百货店结识的阿姨,还是哥哥的未婚妻,或者是邻居那个经常带着小狗在外面散步的栗色头发的少妇,只要看一看自己周围的这些女人,应该很容易明白这一点。女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天真。

耕二觉得这好像是女人命中注定的。难道女人还会有比天真更可爱的本性吗?

厚子是耕二最早交往的大龄女人,她是个家庭主妇型的女人。每次和耕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显得有些羞涩。她有一处二十年分期付款的带阁楼的公寓,和丈夫、女儿过着三口之家的生活。

厚子身材娇小,长得很年轻,远比她女儿漂亮。每当耕二夸她漂亮的时候,她总是脸颊绯红不知所措。不过,最让厚子开心的是大家认可她的烹饪水平。厚子做得一手好菜,听她说丈夫和女儿近来都不怎么吃她做的饭了。

耕二和厚子通常是在厚子家里幽会的。白天也照样,只是得小心着丈夫和女儿突然回来。

尽管如此,厚子依然坚持呆在家里,耕二因为当时还是个高中生,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厚子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至少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做了坏事,是个坏妻子。然而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她是个好人,是个柔弱的好人,常常让人禁不住产生怜爱之情。

一开始,耕二是打算接近她女儿的。她的女儿在播音组,和耕二是同学,并没有什么魅力。耕二和她交了朋友,到她家去过几次,还在她家吃过晚饭。

耕二故意在播音组有活动的那天去了厚子家。开始还装着等她女儿回来,后来便和厚子发生了关系,当然始终都是提心吊胆的,担心她女儿突然回家。

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被她女儿察觉了。她的女儿——名字叫吉田——对耕二歇斯底里地大发了一通脾气。不用说,她家里也闹得天翻地覆。厚子坚持说都是自己不好,跟耕二没关系。耕二后来和厚子分手了,他觉得应该是先由自己提出分手。而且,他也知道,这样做对厚子来说也她是比较好的选择。

耕二已经很少想起厚子了。两个人交往的时间毕竟太短,再加上耕二当时还只是个高中 

生。不知怎的,耕二对高中时代的自己有些陌生。

尽管如此,那幢公寓种着花木的停车场、有些幽暗的入口、电梯、吉田家门口的气味、玫瑰色窗帘的质感、吸在大型冰箱门上的几个卡通磁片、还有放在洗手间的脸盆等等,都会时不时地掠过耕二的心头。

耕二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但不知是为了什么,每当他想起跟厚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总是觉得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阴云。

“对不起。”

每次拥抱亲妮之后,厚子都会这么说,

“你真不应该在这儿这么做!”

仅从外表很难看出厚子的年龄,但是脱了衣服以后就暴露无疑了。确实是四十二岁的女人。

厚子胳膊上的肉稍显松弛,浑身瘦得让人心疼,然而下腹却丰腴得恰到好处,是耕二最喜欢的地方。此外,耕二还喜欢她修长的大腿上的肌肤,虽然已经有些失去了弹性。

现在,耕二身边有喜美子。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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