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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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紧张地说,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好了,
“来不及了吧。房间都没收拾,我们两个人吃剩下的饭、还有……”
“没事的,你去好了。”
透发现自己颤抖个不停,只好按照诗史说的先躲到洗澡间去,准备迎接那无法想像的一幕。
上楼梯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沉重。
透在洗澡间看不到屋里的情形,但估计房门打开的时候,诗史应该还坐在床上。而且估
计床单也没时间整理,床上还有两本书和两个酒杯。
“怎么这么快?”
是诗史先开口说话的。
“取消了一个约会,所以五点就出发了,想趁着路堵之前赶过来。”
从浅野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有愤怒的迹象,倒是好像有些累了似的。
“朋友?”
“嗯,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单从诗史说话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出来。
听脚步声,透知道浅野朝窗户那边走了过去。
“已经走了?”
“没有呢。”
诗史平静地回答,
“我让她买咖啡去了,这儿没咖啡了……。我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诗史说道。
透不知道浅野相信了没有,反正过了一会儿听到浅野说,
“那你打吧。我卸行李去。”
透完全没有想到,他预料中的尴尬场面竟然没有出现,浅野也压根儿没问诗史说的“朋友”是谁,不管是浅野还是诗史,都没有失常的举动,惊惶失措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抱着衣服全身裸着躲在浴室里。
看着磁砖上鸡的图案,透深深地体会了被无视的痛苦。
“出来吧。”
诗史叫道。透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穿上衣服,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我们出去以后再叫辆的士回去吧。电话旁边有订车联系电话。”
“好。”
透答道,昨天晚上那无边的幸福感早已无影无踪。外面能听到脚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声音。
“回来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诗史说着走出门去,
“今天真高兴。”
她回过头冲着透轻松地一笑,那笑容显得跟现在的情况很不协调。然后,她便下楼帮自己的丈夫拿行李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眨眼之间从梦中醒来,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透惊魂未定地穿上衣服,从窗户向外望去。奔驰车的后盖箱已经打开,两个正往外拿行李箱。透能看清楚是一个大皮箱和两个高尔夫球袋。
。。。!
第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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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暑假才刚刚开始,在耕二的记忆中这个暑假是最热的了。到目前为止,自己和由利的关系进展还算顺利。除了打工之外,还接受了班聚会干事的差事,所以这个暑假便显得格外忙碌。不过忙归忙,自己就业的准备工作也有了一个满意的开端。应该说,现在已经万事齐备,各方面发展态势良好。
连续三个晚上,耕二跟着爸爸一起出去请客吃饭。
爸爸所在的医疗中心名气很大,被公认为向名医咨询健康问题的绝佳去处,会员都是些商界人士、名人和富翁。耕二的爸爸是医学中心的重镇,而且颇具政治头脑,所以耕二找工作时第一步自然迈得不错。
耕二决定要是到企业中就业的话,一定得选择大企业,他知道在就业时有种力量比学习成绩更重要。
“贵公子前途无量啊。”
爸爸的朋友们对耕二都交口称赞。什么“比其他的年轻人有进取心啦、前途无量啦”等等,耕二当然不会被这些在饭店的包间里或者会员制的西餐厅里听到的客套话冲昏头脑,不过受长辈认可这一点,他向来都是很自信的。
对耕二最感兴趣的是外资企业的一些头头,临别的时候,他们都会一只手有力地握住耕二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拍耕二的肩膀夸道,
“小伙子真不错!”
“肯定能超过你父亲!”
听说外资企业容易请假,这对耕二很有吸引力,另外,只要不被炒鱿鱼,好像工资升得也很快。
让人不太舒服的是商社里的那帮老头子,他们总是意味深长地说,
“嗯,有进取心自然是不错的……”
“好好加油干!”
在家呆的一段时间里,耕二的生活节奏明显慢了下来。他开始有点想由利和喜美子了,因此决定明天回公寓去住。
透从轻井泽到家的时候,妈妈正穿着睡衣冲咖啡喝。今天天气晴朗得很。
“我回来了。”
透向妈妈问候道,
“怎么这么快?”
妈妈来回打量着透说。
下午一点刚过。透心里烦极了,也不想跟妈妈多说,一个人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
坐在回来的新干线上,透有一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自己并不存在似的,周围的人也都看不见自己。阳光、站台、还有周围的喧闹,所有这一切好像都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透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他没有时间去理解和把握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整个回家的路上,透都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浅野没有问妻子任何关于“朋友”的事。放着酒杯的床单、全裸的妻子……,这些留在他家里的一切痕迹,对浅野来说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诗史没有做任何掩饰,依然镇定自若。好像根本没有藏过人似的。
透往窗户下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和一般的夫妇没有什么两样——一对和睦夫妻,相携同到别墅来度假。
“行李?不需要的。”
诗史昨天这么说的时候透感到两个人都成了自由身,但明摆着的事实是诗史的行李都由他丈夫给包了。
“我最讨厌打高尔夫球的男人了。”
诗史也这么说过,不过当时眼前就摆着两个高尔夫球袋。透简直不能相信,诗史和浅野现在正打着高尔夫球。
几下敲门声过后,门被推开了。
“昨天晚上耕二给你打电话了。”
妈妈端着咖啡杯站在那儿说,
“让你回来以后给他回个电话。”
透说知道了。但妈妈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接着问道,
“什么?”
“我本不想多说来着……。”
妈妈的声音——尤其是喝完酒的第二天早上——有些沙哑,
“不过你要知道,凡事要适可而止。”
“你在说什么呢!”
平时没发过火的透一下子爆发了。他烦透了,妈妈没有直接回答,
“说什么?我不是在问你吗?”
透一生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孩子。透之所以平时不大愿意发火,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是知道了嘛——!”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问你的呀。”
妈妈答道。
透不想去琢磨妈妈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管得太多,想让她快点儿离开。
妈妈叹了口气说,
“怎么动不动就发脾气呀?像小孩子一样。”
透不说话了。
“午饭吃什么?”
透说不想吃。
心情糟糕透了。在轻井泽发生的事现在想来就像在梦中一样。
跟由利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今天她穿了件灯笼袖的衫裙套装。
“好漂亮呀!”
由利听了耕二的夸奖很是高兴。下午两点,等由利喝完冰茶一起回到公寓的时候,离打工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耕二非常满意,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多也不少,关键要高效率地加以支配。
由利嘴里含着吸管,白嫩的脸颊鼓鼓的,耕二特别喜欢由利那干净白嫩的肌肤。喜美子的脸颊瘦削,而由利的脸颊则圆圆的。在耕二的眼里,由利圆润白嫩的脸颊是那么尊贵,他决心要让这张尊贵的脸远离不幸,永远幸福。
“你还是别去“嗯老头儿”那儿了。”
耕二把三天晚上请客吃饭的情形讲给由利听了之后,由利建议道,
“要是公司发现不了你的价值,你不就太屈才了嘛。”
由利最擅长给人起绰号了。那个商社的专务董事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先“嗯”上一声,所以由利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
“还拍拍你的肩膀夸你,一听就知道那是客套话。”
由利用吸管拨弄着冰茶里的冰块说。耕二认为由利的话一般都是无害的,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点着一支烟吸了起来。
这个夏天必须跟喜美子分手。在父母那儿呆的几天里,耕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一定要在喜美子完全丧失理性之前,在自己被她折腾得狼狈不堪之前付诸行动。
“今天天气真好。”
由利欢快地说。冰茶已经基本上喝完了,耕二急着想让她把那件灯笼袖衫裙给脱掉。
在回公寓的路上,由利告诉耕二自己和朋友一起去听了场现场演唱会。她的那个朋友只知道以貌取人,而不是以实力选择歌手。那些个靠相貌出名的歌手在由利看来一点儿都不帅气,用由利的话说就是,只是些“幼稚的公子哥儿”。
耕二并不关心由利说话的内容,他只是喜欢和由利在一起,尤其是当由利一边用手挽住自己的胳膊,一边用鼻尖蹭着他的肩头说“我觉得你才帅气呢”的时候,他就更觉得由利可爱了。
跟喜美子见面的情形和跟由利见面时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在喜美子的要求下,耕二只得带她去了自己的公寓。可同样是自己的公寓,喜美子在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像是不正经的情人旅馆之类的地方。耕二心想,对自己喜欢(应该是的)的女人竟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大概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差不多了。
喜美子一开始心情就不好。进了屋以后,首先像视察似的把屋里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
“到底是年轻人的房间啊!”
“打扫房间和洗衣服都是你自己做吗?”
耕二回答说当然是自己做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喜美子好像并不相信。
“喝点儿什么吗?”
耕二问道。喜美子要了红茶。
耕二往水壶里沏上水,然后从“由利专用”的茶叶盒里拿了茶叶。
“我也挺忙的……”
喜美子开口说道,
“平时要学习,家务事也不能撒手不管,还得经常陪着婆婆说话,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耕二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了?”
他把茶叶和茶碗摆好,随口问道,
“所以我想……”
喜美子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笑意,
“……咱们干脆结束关系吧。”
耕二吃了一惊。他回头看着喜美子,喜美子微微一笑,
“结束关系?”
耕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你也挺忙的,既然咱们两个人都这么忙,也就没必要再这样勉强下去了。”
不好,耕二自言自语道。喜美子发火了。虽然还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发火,但现在正在发火确实无法回避的现实。
“祝你还能把这种生活方式继续下去。不过,我想你是能的,毕竟是冷血动物嘛。嗯,肯定能的。”
喜美子已经不能自已了。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要真不在也就算了。可白天和夜里你都不接电话,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喜美子哽咽了,但她没哭,只是强忍着不再说话了。
“对不起。”
耕二道歉说,
“你要在电话里留个言就好了,那样我会很快就回电话给你的。”
“你怎么这么蠢!”
喜美子打断了耕二的话,
“谁会那么做呢?要是你的女朋友、或者妈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女人听到了怎么办?”
这次轮到耕二打断喜美子的话了,他无法再让喜美子继续说下去。耕二用嘴唇堵住喜美子的嘴,喜美子却使尽浑身力气拼命地挣扎着推开耕二,退后一步瞪着耕二又说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蠢呀!”
两个人站在那儿互相盯着对方,终于,喜美子把头靠到了耕二身上。
“多让人担心呀!”
喜美子说话的声音本身就不十分甜美,此刻还夹杂着一丝愤怒。耕二用左手拥了喜美子,腾出右手绕到喜美子身后,把煤气炉关了。水壶里的水早就开了,一直冒着热气。耕二拥着喜美子朝床那边移动过去,边走边连声向喜美子道着歉。耕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几乎是道歉和亲吻交错进行的,移到床边以后,耕二把喜美子压在床上,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
虽然已经决定要和喜美子分手了,而且确实是已经决定了,但今天看来还不是时候。
耕二又是在电话里留的言,肯定是在打工或者是在约会的时候打的电话。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朝窗外望去。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透翻开昨天在书店找到的《peacock pie》,翻到“the ship of rio”那一页。
诗史还在轻井泽。
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是怎样跟浅野一起过日子的呢。
他们夫妻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似的,躲在洗澡间里的透显然被忽视了。他的存在与否根本不重要,好像他只是一个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角色一样。
“今天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