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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司马辽太郎历史小说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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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下部家有个女儿,名叫松子,身材娇小玲珑,眼角有颗黑痣。治左卫门是从萨摩、都城偏僻的农村出来的,第一个跟他开口说话的江户姑娘就是这个松子。所以初次见面的印象分外新鲜、深刻。 

他高声回答”米饭”时,松子不禁有失礼节,举起手背掩嘴发笑,被母亲瞪了一眼,便低头拼命咽下笑声,这姿态使治左卫门感到好笑。归来的路上,治左卫门问哥哥: 

“哥哥,刚才的夫人是谁?” 

“你真是傻瓜。” 

雄助呆了。看来弟弟刚才胡里胡涂,竟一直不知道拜访的是谁。 

“那两位妇女是日下部伊三次先生的遗族,你这样疏忽,可做不成大事啊!” 

“因为哥哥当时没告诉我;我当然没法知道了。” 

“没法?我忘了告诉了,你就该问我、这样粗心)做不成大事啊!” 

“以后,我一定多求教。” 

治左卫门很悠然,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写那样激愤诗的青年。 

“看来他还不熟悉江户啊!”雄助心里想。 

他们兄弟三人是在赤贫中长大的。父亲有村仁右卫门本来是藩中审阅公文的小官。嘉永二年(一八四九年),因骂某执政被革了职,之后,一家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老父是个不会处世的硬汉。兔职以后,为了生计,他打算当铁匠铸剑。这是个好主意,为练技术他先打菜刀。治左卫门还小,所以父亲让俊斋、雄助帮他打铁。不管怎么说锻造房也是过于简陋了,有一天竟被风刮走了,父亲气得说:“连风神也跟我作对!”之后,连一把菜刀也没锻出来就作罢了。 

而后,一家隐居到都城藩旯枝村,开垦荒地,第二年收了些白薯,才没致于饿死。 

“能活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啊!”雄助想,“可是,这小子是老儿子,没挨过那个饿、受过那个累就长大了,”想到这儿,雄助发现治左卫门也有小老弟的天真无邪、相当可爱之处。 

大哥俊斋(后来的海江田武次,维新后于爵)有处世才能,为了帮助家里维生,从十一岁起做领主府馆的茶童,领俸禄四石,十四岁时开始当茶道和尚:后因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西乡吉兵卫(吉之助,隆盛)井和大久保一藏(利通),结为莫逆之交;他们三人受到前藩主齐彬的宠爱,齐彬当时被誉为天下第一贤侯,这个天才人物以当时最先进的世界观教育他们。因此他们三人是萨摩藩士中最早投入到幕府未年时代风云中去的。 

大哥现在京都藩邪,正为完成暗杀井伊的计划而在那儿奔走着,虽非要人,但已作为萨摩志士的代表而享有盛名。 

“治左卫门,”雄助说,“改日把你介绍给水户的盟友们。可你要是不机灵,就会被轻蔑。” 

“哥哥,总而言之,杀掉彦根赤鬼(大老井伊直弼)就行了吧!我走出家乡,是一心为此,别无他念,机灵的事情,是俊斋大哥的。” 

“这个家伙!”雄助心里默默他说。他已无言以对,或许治左卫门这小伙子具备最适合当刺客的性格。  

后来,治左卫门常常来拜访“日下部先生的遗族”。因为萨摩藩邸有志之上的秘密会议大多在她们家进行。 

她们家的佛龛里祭奠着“日下部伊三次”。再也没有比这个名字更使萨摩藩尊皇攘夷志士热血沸腾的了。他是幕府未年萨摩藩第一个殉国者。 

他是被井伊杀的。 

日下部伊三次在维新史上是个负有特殊使命的人物。他是萨摩藩士,但又曾做过水户藩士。说起来,他是同属水萨两藩。父亲名连,原是萨摩藩土,因为公务上出了事故而出走,到水户领内高荻开了个私塾,后为水户藩主齐昭(烈公)所识。儿子伊三次被召为水户藩士。 

伊三次后来向藩主请求回到父亲原属的萨摩藩,这得到了两藩藩主的许可。伊三次起了接合水萨两藩的粘合剂的作用。当时,水户藩作为尊皇攘夷思想的大本营,放射着绚丽的光辉,天下志士怀着宗教式的景仰翘首而望,萨摩藩之所以最能接近它,一个原因是前藩主齐彬敬慕水户的齐昭,但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日下部伊三次起了桥梁作用。 

西乡、大久保和治左卫门的长尺俊斋等三人,通过日下部伊三次的引荐,结识了水户的名士们,这给予他们以很大的影响。 

日下部伊三次因安政犬狱事件时被捕,在江户传马町大牢里遭到难以形容的拷打,后衰竭致死,同时被捕的长子佑之进也于次年死在牢中。 

日下部家所剩的只有女子。 

然而,静子并非一般的孀妇。 

“井伊不打倒,国家将灭亡,”丈夫生前说的这句话,成了她的生活支柱。 

对于她来说,井伊直弼这个人是丈夫和儿子的仇敌,而私人的仇敌同时又是天下有志之士的公敌,她按照她的想法,孤注一掷,专心于暗杀井伊的事业,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有一天,哥哥雄助对治左卫门说: 

“你先到日下部家去等我。” 

治左卫门来到阿静家。 

拜访这个家庭是很愉快的。孀妇阿静诚恳相待,姑娘松子也似怀有好感,母女对他是“小弟弟、小弟弟”地称呼。日下部家早就把他们的大哥俊斋待如亲戚,所以对俊斋的小弟弟这样称呼是感情自然的流露吧,治左卫门第二次来的时候,阿静说: 

“很冒昧,请你象我们家里人一样随便吧!” 

不论从哪方面说,治左卫门都是替她们全家报仇的重要人物。 

治左卫门有治左卫门的原因。他是在兄弟间长大的,对只有女性的家庭感到新鲜,就是在客厅坐着也愉快。 

松子小姐不时地送茶来。有时母亲阿静命令女儿。 

“我厨房活离不开手,阿松,你陪客人吧!” 

于是,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然而,这种二人对坐的场面,连五分钟也受不了。这种时候,治左卫门傻呵呵地一言不发,松子也一直低着头。他们既没有交谈的勇气,也没有话题。 

可是,治左卫门的内心,却在拼命地、象憋出汗了似地想着:“这么美丽的姑娘,连鹿儿岛城里也没有。”他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爱上了她。这是他的不幸。为女人所倾倒是该唾弃的,这是他在家乡受到的教育。 

另一天,治左卫门去日下部家,母亲阿静迎出来,用水户口音说: 

“啊,你来得正好。” 

她告诉说有稀客,这天,据事变年谱记载,是治左卫门来府四个月后的万延元年(1860年)正月二十三日。 

阿静为了让治左卫门稍微知道一点客人的情况,还在门口小声告诉了客人的名字。客人是水户藩“小姓”二百石佐野竹之助和同藩马回组二百石黑泽忠三郎。 

“是同志。”治左卫门心里明白了。这些名字早就听说过、佐野是在软禁中,正受藩府监视,所以说逃出藩界,肯定也有一番不寻常的辛劳。 

“两位都是农民的装扮。” 

“他们来干什么?” 

“嗯?” 

静子有些意外。 

“为了来见你。” 

“见我?” 

“是的。他们作为水户志士的代表,为了跟你、你雄助哥哥等萨摩志士取得联系,不顾性命地出来了。” 

“是吗?” 

治左卫门再一次意识到好象变成了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是,象自己这样的乡下佬,能同人家联络密谋呜。 

“大约多大年纪?” 

“跟治左卫门先生一样。” 

“嗯?” 

“两位都是二十二岁。” 

“是这样,也很年轻啊!”他想,于是放心地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佐野和黑泽,他们跟松子开着玩笑。日下部家原是水户藩士,所以他们老相识似地谈笑。这使治左卫门感到一丝的嫉妒。 

“我是俊斋、雄助的弟弟有村治左卫门。诸如对家兄一样多多指教。” 

“啊,失礼!失礼!” 

二人忙正襟跪坐,各自道了姓名。佐野竹之助叩完头便说: 

“有村君,施了见面礼就够了。往后不要见外。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 

“是!”治左卫门不由得高声说,“照你的话办!” 

治左卫门不习惯交际,而对方又是有名的尊皇攘夷思想故乡的水户藩士,便甚为紧张。 

“咦!”他在默默地观察。黑泽忠三郎是个在萨摩也常见的朴素的青年:佐野竹之助则非常潇洒,好象不适合挥剑,而适于操“三弦”。其实,佐野是个神道无念流派的高手。 

“是条好汉!”治左卫门心里暗暗称赞。但是佐野对松子的态度,却多少有点引他注意。佐野无拘无束地把松子唤做”松姑娘”: 

“松姑娘,我是这样的打扮。有令尊令兄的旧衣服吗?” 

佐野扯着自己农民衣裳的领子说。 

“唉呀!对不起,我没想到,” 

松子轻盈地起身去找。 

“什么事都比不上水户人,”治左卫门想。 

母亲阿静态度也是这样。她好象忘了治左卫门在这里,只忙着接待远来的新客人。这母女虽籍属萨摩藩,但是生长于水户,自然偏爱水户的年轻人。 

但非同小可的是,两个年轻人说他们准备一直潜伏在这里,这不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是哥哥雄助请求阿静定下的。“除掉井伊后,要是被发现事前藏过凶手,日下部母女不能不受牵累,”治左卫门想。 

对孀妇阿静来说,虽然这是生死攸关的事,但她仍泰然自若,给佐野和黑泽穿上已故丈夫和儿子的衣服,看长短如何,肥瘦如何,象儿子回来了一样快活。治左卫门看了,甚是羡慕,“他们才象自家人”。 

一会儿,哥哥雄助来了。萨摩藩里也有许多世俗派,行动需十分谨慎,困此兄弟俩没一起来。 

“这天没商议什么特别的事。” 

佐野、黑泽说,反正几天后水户藩同志木村权之卫门将汇总水户那边同志们的意见,潜入到江户来。佐野说: 

“到那时再详谈。” 

哥哥雄助是个好心人,他用四处奔走筹集的钱,买来了便宜酒。 

“唉,这可是好东西!” 

佐野一边接松子斟的酒一边说,但是这酒很不好。 

佐野是良家子弟,闻到这酒味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不一会儿,有了醉意便妙语连篇地谈了起来。 

“啊,这就是水户风格的谈论。”治左卫门两眼生辉,侧耳细听。 

果然。听了佐野以他智慧的语言声讨大老井伊直弼的罪恶,治左卫门重又怒发冲冠、切齿痛恨。确实,自古以来象井伊直弼这样暴虐的政客并不多见。他推行密探政治,处死了上至亲王、五摄家、亲藩、大名、诸大夫,下至各藩有志之士、浪人等共计一百多人。 

井伊算不上政治家,因为他发动了这么大的政变,其理由不是为国家,也不是为开放政策,更不是为人民,只是为了恢复德川家威。井伊本是个因循守旧的攘夷主义者,所以这次镇压不能说是针对攘夷主义者的。他一面镇压攘夷主义者,一面清洗公认的开放主义的幕府外交官,并且废除了洋式军事训练,把军制恢复到“建幕以来一贯的”刀枪主义。他是个如此狂热的保守主义者。 

这个极端的反动派,没顶住美国的压力,竟然擅自签订了通商条约。这个“开国”政策遭到了他所属的攘夷派的反对。井伊便又疯狂地镇压了他们。他颠三倒四,已成了个精神病理学的研究对象。 

总之,井伊镇压民众不是出自什么政治见解,而是出自多少有点根据的恐惧心理。并伊厌恶、憎恨水户齐昭的政治活动,甚至认为齐昭有企图独揽幕府政治的大阴谋,于是,便把支持水户的贵族、诸侯、志士当做阴谋的参与者予以镇压,可以说,井伊把德川家的私事当成国家大事,搞了这么大一个事件,而且还在继续搞。 

“他有的只是无知和顽固。这么个小人握着强权,就等于狂人挥舞着利剑。” 

佐野竹之助说。在井伊的独裁统治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制止这“暴君”,别无他法,现在只好除掉井伊,让这个狂奔的疯子停下来。 

佐野说: 

“水户为此一举可以动员一千人。” 

对水户人未说,此举也是为藩主雪恨。 

“萨摩也是,” 

雄助有气无力他说。 

关于诛井伊一事,当初萨摩藩激进派曾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其领导者是有村俊斋、大久保一藏、西分吉兵卫、高崎猪太郎等,这些人在萨摩藩被称为“精忠组”。他们几次同水户有志之士秘密会谈,拟定诛杀井伊的同时,萨摩藩三千壮士大举开进京都,保卫朝廷,并以朝廷之命强令幕府改革政治,为了实施这个“除奸计划”,大久保等几十个志士决心脱离藩属,但走漏了风声,被藩主的父亲岛津久光知道了。 

久光并没有镇压他们,据说当时久光的态度为幕府未年动乱期萨摩藩独特的统一行动打下了基础。 

“你们精神可嘉,”久光这样说,“可是,靠脱离藩属的浪人的微薄之力,是办不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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