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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徽因传:一代才女的心路历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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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大幕缓缓拉开了。

林徽因和徐志摩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快就进入场境:

齐德拉 ——你是那位带着五把箭的神,爱情的主宰么?

玛达那(徐志摩饰演的爱神)我就是从创造者心中生的第一个孩子。我把男人和女人的生命都捆锁在痛苦和快乐的镣铐里!

齐德拉 我晓得,我晓得那痛苦和镣铐是什么样的东西。——你是谁呢,我主?

伐森塔 我是他的朋友——伐森塔——季节的王。死亡和衰老把世界拖得形销骨立,但是我跟在他后面,不断地攻击他们。我是永在的青春。

齐德拉 我向你鞠躬,伐森塔神。

玛达那 美丽的陌生人,你发下了什么重誓?你为什么用忏悔和修行来凋萎你的青春?以这种的牺牲来礼拜爱神是不适宜的。你是什么人,你祈求什么?

齐德拉 我是齐德拉,马尼浦王室的女儿。湿婆天神垂降神恩,应许我的王祖以世代绵延的男储。但是,神旨却没有力量改变我母亲腹中生命的火花——我的天性是这样的坚强,虽然我是一个女子。

玛达那 我知道,因此你父亲把你当作儿子带大了。他教给你拉弓射箭和一切为王的职责。

齐德拉 是的,因此我穿上男装走出深闺。我不懂得女人赢得人心的诡计。我的双手可以拉开强弓,但是我从来没有学过爱神的以目送情的箭法。

玛达那 这是不用学的,美人。眼睛不用教练也会工作,它会知道它做得多好,击中了什么人的心。

齐德拉 你这征服世界的爱神,还有你,伐森塔,季节的年轻的神,从我年轻躯体上把天赋的不公和没吸引力的平凡拿去吧。只要有一天的时间使我绝顶美丽,就像我心中忽然开放的爱一样的美丽。只给我短短一天的完全的美丽,我将用以后的日子来还报你。

玛达那 我答应了你的请求。

伐森塔 不只是短短的一天,而是整整的一年,春花般的魅力将寄托在你的肢体上。

林徽因和徐志摩人情的表演感动着观众,他们是那样默契,那样的和谐,每一个眼神儿都很快被对方理解,他们似乎忘记了这舞台的存在,忘记了台下的观众,他们看见了初闪的晨光,看见了空中飞翔着的天使,看见了黎明玫瑰红的光辉,看到他们脸上流水般的阳光,却唯独没有看见梁启超那惊愕、愠怒的目光。

玛达那 哎,你这凡人的女儿!我从天库里偷来芳醇的仙酒,把人间的一夜斟到满盈,放在你手里,请你饮用——可是我仍然听到这渴望的呼唤!

齐德拉 (辛酸地)谁饮到这酒了?生命的愿望中最罕有的完满,爱的第一度合一已经赠送给了我,却又从我的紧握中攫走了!这个借来的美丽,这包裹着的虚伪,将从我身上溜走,也带走了那甜蜜的合一的唯一纪念物,就像花瓣从残花上凋落一般;而那个因极端贫困而羞愧的女人,将日夜地坐着哭泣。爱神呵,这副可诅咒的外表伴随着我,就像一个恶魔把我一切的赏赐——一切我内心所渴望的接吻都抢走了。

玛达那 哎,你那一夜多么空虚!快乐的小船已经在望,但是波浪不让它挨近岸边!

最后,齐德拉要求爱神和春神收回她的美丽。

齐德拉 我是齐德拉。不是受人礼拜的女神,也不是一个平凡的怜悯的对象,像一只飞蛾可以让人随便地拂在一边。

今天我只把齐德拉献给你,一个国王的女儿。

阿顺那 爱人,我的生命圆满了。

大红的帷幕迅速落下。

剧终。

观众激动地站起来,掌声,掌声,四壁只有掌声的浪潮回旋着。

泰戈尔登上台去,拍拍林徽因的肩膀:〃马尼浦王的女儿,你的美丽和智慧不是借来的,是爱神早已给你的馈赠,不只是让你拥有一天、一年,而是伴随你终生,你因此而放射出光辉。〃

第二天早晨,泰戈尔发表了他准备好的讲稿中的第一篇,在一部分青年人中引发了尖锐的批评,第二次的讲课也遭到了有组织的抗议,还散发了传单,泰戈尔非常生气,他宣布其余的课将全部取消,他说身体很疲劳,到西山休息去了,在那里,他大约度过了在中国最后一周的日子。

这场演出,本来是献给泰戈尔的礼物,也是新月社成立后结出的第一个果实。然而,这场演出,在梁家也引起了一场风波。李夫人和大女儿思顺耿耿于怀,她们不能容忍梁家未来的儿媳有辱门庭。

梁思成也有隐隐不快,他同林徽因在北海快雪堂松坡图书馆主馆内读书约会,有时徐志摩也凑过去和他们聊天,梁思成不愿受到骚扰,便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大书lovers wantto be left alone。(情人不愿受干扰。)

列车就要启动。

5月20日,是泰戈尔离开的日子。访问期间,林徽因一直不离老诗人左右,使得泰戈尔在中国的逗留大为增色,他为她作了一首诗作留念:

蔚蓝的天空

俯瞰苍翠的森林,

他们中间

吹过一阵喟叹的清风。

泰戈尔从车窗探出身子,双手合十,向站台上送行的人们频频致意,他的眼睛模糊了,近一个月在北京的逗留,使他获得了可以珍藏一生的美好记忆。

徐志摩在靠窗的小桌上,铺开纸笔,他不敢看窗外那个美丽的倩影,上车前林徽因告诉他,她同梁思成即将赴美留学。

徐志摩油然生出一种诀别的感觉,他害怕各种形式的离别,每次离别于他都是一种死亡。徐志摩曾私下对泰戈尔说过他仍然热恋着林徽因,老诗人也代为求情,但没有使林徽因回心。徐志摩知道,这一别可真是天各一方了。昨日同台演出,美目盼兮,今日劳燕各飞,海天无涯。他奋笔疾书着:

我真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好几次提起笔来想写,但是每次总是写不成篇。这两日我的头脑总是昏沉沉的,开着眼闭着眼却只见大前晚模糊的凄清的月色,照着我们不愿意的车辆,迟迟地向荒野里退缩。

他的眼泪涌了上来,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上濛濛的水雾,他听到林徽因在车窗外很脆亮的叫了一声:〃徐志摩哭了!〃

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离别!怎么的能叫人相信?我想着了就要发疯。这么多丝,谁能割得断?我的眼前又黑了!……

汽笛不解离人的别意,硬是执拗地拉响了。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徐志摩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所有的景物都一片迷离,他觉得自己那颗心,已经永远地种在了站台上。

他又把刚刚写过的半封信看了一遍,苦笑一声,打开车窗,要把这一片枯萎的叶子,抛给无尽的旷野,就在他伸出手去的一刹那,泰戈尔的英文秘书恩厚之忙抢了过去,塞进自己的手提箱里。

灯火飞快地向后退去。

那一轮黄澄澄的满月,却扑进了半开的车窗。

 。。



风情绮色佳

,小,说'网
7月,美国东部的枫叶刚刚泛出浅浅的薄红,掩映在万树丛中的小城绮色佳,正准备迎接一年中最富个性的季节。 

山色湖光多了几分凝重,少了几分热烈。从山涧流出的泉水潺潺而下,在跌宕的岩石间形成了层层瀑布。流水如一张竖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如诗如梦,清逸出尘,弹拨着大自然生生不息的律动。

红树碧水环抱着的康奈尔大学,是这张琴上最动人的c弦。

绮色佳小城居民10000,而康校的学生便有6000。

7月7日,林徽因和梁思成这两只喜鹊天河西渡,双双飞到这座牧歌式的大学城。

康奈尔大学校园夹在两道峡谷之中,三面环山,一面是水光潋滟的卡尤嘎湖。校园里的建筑多为奶黄和瓦灰两种颜色,街道也是瓦灰色的,黛山碧水,教堂的尖塔,构成一幅非常和谐的图画。

刚刚放下行囊,他们就忙着办理入学手续,暑校从今日开始,他们已迟了一天。报名、交费、选课,忙得二人团团转。徽因选了户外写生和高等代数课程,思成选了三角、水彩静物和户外写生课程。

两个月的暑校生活将是快乐而紧张的,他们将在这里上预备班,调整自己来适应新环境。

同来的还有思成在清华的好友和同房间的同学陈植。

每天清晨,他们踏着一山鸟鸣,背起画具,去野外感受色彩。少有围墙概念,十分注重发挥学生创造个性的西方式教学,这使他们如鱼得水。

更使林徽因感到开心的,是这里的山光水色。这山、这树、这泉水所建构的美,很有中国山水画的意境,再染上人文的、主观的、感情的色彩,使她引发出无限乡恋。

这美,陶醉着他们。使他们同这景色一起化入幽深,化入宁静,他们每天都有新鲜的收获。

最吸引他们的还有康校的校友会。校友会是幢奶黄色的楼房,大厅里挂着一幅幅油画肖像,那是从康校创立以来,历届校长的肖像,栗色的长条桌上,陈列着每一届走出康大的毕业生名册,记录着他们在学术和社会事业上的成就,以及他们对母校的捐赠,毕业生和在校生捐赠的桌椅等物品都刻着姓名。

在校友会上,他们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大家畅谈理想,讨论人生意义,唱歌,举办化妆舞会,生活得非常充实和快乐。

两个月之后,他们将按着出国前的安排,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在这里的每一天,他们必须加倍珍惜。

然而,欢乐、紧张和新鲜的生活,并没有驱散他们各自心头的阴影。

因着泰戈尔访华脱颖而出的林徽因,并没有使李夫人改变对她的印象。李夫人本来就不满这桩婚事,从这时起就越发激烈地反对。

来后这段时间里,梁思成经常收到姐姐思顺的信,信中对林徽因责难有加,尤其是最近的一封,谈到母亲病情加重,称母亲至死也不可能接受林徽因。

徽因知道后非常伤心,思成左右为难,也不知去如何安慰徽因。

林徽因不堪忍受梁家母女种种非难,更不能忍受他人对自己人格与精神独立的干预。于是她告诉梁思成,暑校后她将不再随他去宾夕法尼亚了,她坚持留在康奈尔大学,她需要这里的湖光山色,医治心灵上的创伤。

梁思成也陷入极度痛苦之中。他很快瘦了下去,经常精神恍惚。他给姐姐写信说:感觉做错多少事,便受到多少惩罚,非受完了不会转过来。这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理,佛教说〃业〃和〃报〃就是这个真理。

这时,远在北京的徐志摩突然收到了林徽因的信,那是一封很短的便函,信中说,她极盼收到他的信。她不要求说别的,只是要他报一个平安。

徐志摩心中冷却了的火焰,又被那张短笺重新点燃了。他觉得写信太慢了,便急匆匆赶到邮局,发了一个急电给林徽因。

从邮局回到石虎胡同,他的脸上放着兴奋的光。红鼻子老蹇拉住他喝酒,喝到半酣,他猛然想起什么,放下酒杯,再次跑到邮局。当他把拟好的电稿交给营业室的老头时,老人看了看笑了:〃你刚才不是拍过这样一封电报了吗?〃

徐志摩歉意地笑笑。他想起刚才确实已经把电报发去了。

徐志摩回到寓所,再也抑制不住这心情的亢奋,他要立刻给林徽因写信,铺开纸笔,信没写成,一首诗却满篇云霞地落在纸上。

啊,果然有今天,就不算如愿,

她这〃我求你〃也够可怜!

〃我求你〃,她信上说,〃我的朋友,

给我一个快电,单说你平安,

多少也叫我心宽。〃叫她心宽!

扯来她忘不了的还是我——我

虽则她的傲气从不肯认服;

害得我多苦,这几年叫痛苦

带住了我,像磨面似的尽磨!

还不快发电去,傻子,说太显——

或许不便,但也不妨占一点

颜色,叫她明白我不曾改变,

咳何止,这炉火更旺似从前!

我已经靠在发电处的窗前,

震震的手写来震震的情电,

递给收电的那位先生,问这

该多少钱,但他看了看电文,

又看我一眼,迟疑地说:〃先生

您没重打吧?方才半点钟前,

有一位年青的先生也来发电,

那地址,那人名,全跟这一样,

还有那电文,我记得对,我想,

也是这……先生,你明白,反正

意思相似,就这签名不一样!〃——

〃呒!是吗?噢,可不是,我真是昏!

发了又重发;拿回吧!劳驾,先生。〃——

写完最后一行,徐志摩已经不能自己,他热泪滂沱。第二天早晨,红鼻子老蹇推开他的房门,发现他合衣醉倒在书桌旁边。

当这首诗寄到绮色佳的时候,林徽因已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了。她一连几天发着高烧,烧得厉害时,她经常出现幻觉。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躺在一条阴冷的山谷里,周围没有花朵,没有草木,没有流水,只有夜像一只怪兽,在她的头顶上张着血盆大口。一会儿又仿佛躺在大海的波浪里,海水一碧万顷,鱼儿在天空中游着,鸟儿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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