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往中关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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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纪的晚餐意味着我们都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未来，崭新的机会，特别是李军，他的回国创业总算开始了。
李军的办事处很快招来一个清华的女研究生，她对办事处的信心比李军还大。李军见她打老远从城里打的找到乡下来，心里着实吃了一惊。面试时他们是到空港工业区的大马路上进行的。两人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边走一边聊，相互非常开心，最后李军对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研究生说：〃我们这里不招女性。〃研究生顿时非常诧异，嘴半天没有合拢，脸上有些不悦，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说：〃李先生，贵公司的招聘启示上并没有注明这一点。〃〃是的，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们办事处不具备招女职员的能力。公司是创业之初，加班加点的时候很多，除非你能解决上下班的问题。现在办事处有一间空房，如果是一位男士，会更加利于工作。〃研究生突然撤去了自己的矜持，有些嘲讽意味地问道：〃李先生，你是出国留学的吗？〃〃是的！〃〃那你想得太多了，这样的老板，我看不上。〃说完，研究生扭头打了一辆的士走了。
李军满脸通红，站在马路上发愣老半天，那感觉跟女朋友见面不欢而散差不多，心里窝得慌。半天回过味来一想，觉得女研究生说得也对，自己想这么多干嘛。
两天后，李军按研究生的简历，拨打了她留下的呼机号，然后在电话旁忐忑地等，这个电话是办事处成立以来最有意义的一个电话。李军拨了多次，一只烟功夫还是没人回话，李军觉得心里空空的，刹那间觉得自己的事业非常需要人来支持。而女研究生是最佳人选。
出人意料的是两天后女研究生给李军回了电话，这简直让李军有些喜出望外。女研究生的语气非常客气：〃李先生，您好！我是前3天来面试的边红，有什么事要帮忙吗？〃〃你认为这个公司很需要你的话，请你明天来上班。〃〃我会考虑！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老板的老板。我现在很忙，我会尽快给您答复。〃边红的话是很正常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是李军居然感觉出来了冰凉，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换了别人他可能不会觉得冰凉，因为他与许多应聘者聊过，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难道这个女孩有些奇怪？！他告诫自己脆弱是商人最不需要的素质。
三天后，边红拎着一口旅行箱出现在办事处楼下，李军在接到她要来的电话后在天竺花园门口等候。说不好为什么，李军对边红注入了很大的期待，办事处的工作似乎非她干不行。
就这样，边红住到了楼上的房间里。李军解释这种现象为缘份。
李军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边红那种安之若命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仿佛和这所房子有前世的渊源，住在里面非常踏实和习惯。
李军刚开始住进去的时候对这所房子感到发空，房间大得让他无法和它培养出亲和感来，边红的到来使他对这所房子充满信心。
边红很自然地布置着从她的卧室到卫生间到厨房的一切，她好象是电影摄制组的道具工，按她对家庭面貌的理解，一步一步安排着一场电影的室内拍摄布景。或者她将这所房子真正看成了公司给她的宿舍，虽然所有权不属于她，但是只要她在这个公司工作，她就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安排这个房间的摆设。
李军对她的安排自然是无可厚非，尽管埋着头享受这一切带来的方便。缺什么只要边红说了，他就会去买来。这种配合虽然应该属于夫妻，但是李军尽量从这种想象里脱离出来，开展公司的工作。早上的煎鸡蛋他是要吃的，午饭和晚饭他经常在外面吃，因为公司初始运作，他需要经常往外面跑。
公司的工作是从一本电话黄页和两部电话开始的。办事处的主要工作是和国内的服装外贸部门、服装杂志、服装厂、布匹厂建立联系，然后建立共识，希望他们能够将自己的资料组织上网，发布到美国那边老教授开设的网站上。公司在美国的网站上开了一个china的目录，内容由国内的网络公司制作。李军在中国组织的服装布匹信息，通过一个经营网上内容的 icp（网络内容提供商）公司，帮他ftp（文件传输）到美国。
为了拿到低廉的价格，李军和国内的一个icp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谈判，最后才确定双方的利益，签订了信息制作合同。icp按照李军的制作要求，将服装布匹信息分类制作成英文网页，然后传给老教授在美国的网站。网页信息每星期要刷新一次，按照制作的page（页面）量收费，每页120元，如果网页的制作难道加大，就会收取20％的技术附加费。
信息组织的难度绝不亚于徒手到非洲猎狮。
办事处首先的工作没有任何盈利目的，就是和全国各个地方的布匹生产商建立联系，达成共识，让他们提供最新最好的布匹信息。
李军要说服一些布匹厂商有时候要费许多劲，而且一无所获。首先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李军能够不要钱也不要物，白给他们上网。李军说这是我们的投入，他们问为什么你们要投入，李军说硅谷许多网络公司就是花钱的公司，根本不需从用户那里盈利，他们说硅谷是硅谷，中国是中国。
李军还发现一些新情况，和他谈这个项目的都是厂里的销售人员，他们知道的销售技巧一个顺口溜说得很清楚：先喝酒，再吃饭，吃完饭，怎么办，卡拉ok唱一唱，唱完歌怎么办，保龄球馆练一练，练完球怎么办，桑拿浴里出出汗，出完汗怎么办，找个舞厅看一看，看完了怎么办，找个小姐按一按，按出感觉怎么办，小姐包里翻一翻，卫生保健第一关……就算这样，经常有人白吃白喝白玩也不买东西，从来没有像李军这样给他们的布匹信息上网，销售到全世界，而且分文不收的情况，所以他们总是用研究员的眼光看着李军。
李军当然带着美国的思路，跟他们谈双赢，有时候将自己的商业机密几乎都谈出去了。李军告诉他们自己在建立一个全球最大的布匹站点，这个站点收集的布匹信息越多就越出名，越出名就访问的人越多，越多就越赚钱。李军说美国的许多网站像yahoo，aol，给别人提供免费网络空间，提供免费的内容搜索，到目前还一直赔钱，但去的人多了，一但访问量上来，马上在股市上就能套现钱。网络有两大特色，一个是免费，再一个是网大不中留，该出手时就出手。李军简直成了一个科普教员，经常穿梭在乡镇企业间给人们讲网络常识。
李军坦白了自己有两个盈利方式：首先，如果自己的网站访问人多了，当然就会有人在上面打广告；还有一种方式就是自己可以根据内容编订一个电子杂志，专门给世界上的服装设计大师，服装厂发送，收取一定的信息费，所以绝对不会骗布匹厂家。李军将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了，但还是有许多厂对李军的上帝行为不解，他们甚至怀疑他是一个用互联网行骗的高科技骗子，怎么骗他们不知道，但是有一点非常清楚，不能和这种高科技骗子合作。
边红见这样不行，给李军出了一个主意，收钱比免费效果会好。李军心里感到好气又好笑，这些厂商非要他们掏钱才干，那就试一次吧。果然采取收费比免费要好许多，虽然将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但是这样增加了办事的可信度，作为他们市场推广费用的一部分，许多厂商愿意出钱，并定期通过邮寄的方式给李军提供信息。
李军认为自己应该将公司的情况定期给董事长老教授汇报一下，2个月后到四合院将这种盈利的方式告诉了老教授，却不料惹得老教授非常恼火。老教授说：〃我不希望公司从这里盈利，这不是公司的利润来源，希望你能够按照公司的原则来办事，否则董事会会将你换掉。〃其实董事会没别人，就老头说了算。
李军也是一肚子火，他对老头嚷着说：〃这是中国国情，我必需这么做，否则很难达到我们的目的。中国的事务我有独立运作的权利，希望董事会不要干涉太多。〃〃no！董事会有权监督你的做法。你这样做完全改变了我们的商业模式，do you know？〃老头非常生气，因为商务模式等同于游戏规则，如果游戏规则变了，就改变了他原来业务的性质，弄不好会影响全局。
〃我对我所做的事负全部责任！〃李军磨平脚板干了这么久，怒火中烧，扔下老头出了四合院。
回到天竺，边红正在整理一尺多厚邮寄来的布匹信息，李军见状过去说道：〃别干了，收拾一下，晚上我请你吃饭。〃 〃是吗？〃边红故意夸张地看着李军。
〃这老头太固执，我感到很受限制！〃李军扔出一句。
〃那你也得听他的！什么时候你自己做老板了你才不受限制。〃〃赶紧收拾吧，回头给你细说。〃李军一边解领带一边说。
〃你和老教授吵嘴了。〃边红还紧着问。
〃……〃李军自顾换衣服去了。
李军刚开始发现边红是一个非常好的参谋，办事处事业初创，需要这样的好员工。现在他感到边红也成了自己的压力。不知为什么，李军总喜欢将一些压力讲给边红听，他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边红或许是故意回避这种安慰人的角色，她并不喜欢一个经常需要安慰的男人。所以只要李军显得非常强大和固执，边红就能够表现得细腻，也能体现出她的关心，而一但遇到李军软弱的时候，边红会像牛虻一样用不中听的话来刺他。这些微妙的感觉只有李军一人才清楚，边红误以为李军喜欢她这样，这种感觉导致李军从心里对边红有了障碍。
下班后李军驾车带边红到了一家海鲜馆。虽只有两人，李军却要了一大桌，虾蟆蛙蟹，好不热烈。边红换了一身蓝底小白花的连衣裙，迈步款款，是以前少有的娴淑态，见李军上了这么大的阵势，故意皱着眉说：〃该不是鸿门宴吧？！〃李军笑着说：〃最后一顿晚餐，鸿门宴你也吃吧！〃〃我的价值也不会就这么一桌青蛙吧。〃边红故意还在给李军绕。
李军却说：〃我刚见到你时，觉得你很怪，还有一股犟劲，确实将我给吸引住了，我觉得公司一定要用你才行。〃〃 那你是什么意思，现在你后悔了？〃边红盯着李军说。
〃哪敢。我吃硬不吃软。你知道让我记得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吗？〃〃是什么？我可忘了，千万别记仇！〃边红笑着说。
〃你说我是最不像老板的老板。我现在还在琢磨这句话呢！我特别想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老板才像老板。所以我像大海捞针一样把你找回来了。〃〃我就一口针的价值呀！〃边红佯装不快，在一盘贝壳里挑来挑去。
〃你实话实说，什么样的老板才是老板？〃李军有点认真地重复着。
〃我就随便说的一句话，你就这么当真，我以后不敢乱说了，怕误了你的前程。〃〃哪能，我只是觉得童言无忌，比较真实。〃〃你过分！〃边红气得拍桌子，李军哈哈大笑。
〃边红，我很相信你的直觉，你觉得我怎么样？〃李军很认真地盯着边红。
边红的脸有些红了，李军知道自己没交待清楚前提，但也想将错就错，看看自己在边红心中的印象。
〃你嘛，就是有些自作聪明自以为事自不量力自傲自大。〃边红的脸红得越来越好看，故意在逃避李军的问话，其实她的逃避刚好回答了李军真正要问的问题：我这个人干事业怎么样？
〃是不是还有些自作多情。〃李军故意盯着边红说。
边红用勺敲了一下李军的胳膊说脸皮真厚。
……
两人有说有笑，非常畅快的一顿晚餐。李军又要了一瓶法国波尔多红酒，用镶金口的小郁金香杯盛上，气氛变得有些豪华了。
刚才边红类似瞎说的回答李军觉得还是很对，李军就觉得自己有些以自我为中心。美国的教育加他的个性，这不难理解。
吃得差不多了，边红拿着腔说：〃很少荣幸被你请吃，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李军喝了不少酒，口齿还算伶俐，但是脸有些微红，气色反而更好。他用餐巾擦拭了拭口，整整衣领坐定了说：〃我在这个公司的使命快结束了，说明白一点，我已经决定辞职了。〃李军突如其来的话让边红用葡萄一样圆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军，她预感到李军从老头那里回来后有些不对，但没料到李军会辞职。边红激动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辞职？难道就是老头批评了你不当的做法吗？〃〃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这个公司前景渺茫。以老头的见识，他还不想在中国大力投资，这就限制了我们的发展，上限看得很清楚了，我为什么不离开？〃边红半晌不再说话，勺在汤碗里碰出叮当声，然后慢慢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那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对中国的互联网络市场有许多经验，而且看好了网上分类搜寻这一块业务，相信我会到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