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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契诃夫1880-1884年作品-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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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他就动手打人!难道这能行吗?而且他老是打人的脸!

这可不行。……我们到底也是人嘛。“

“我问你,你怎么敢砍我的树?坏蛋!”

“他对您胡说,太太!我,确实……砍过树。……我承认。

……可是他凭什么打人!“

地主的血在太太身上奔腾起来。她忘记谢敏是斯捷潘的哥哥,忘记她的好教养,忘记世上的一切,举手就打谢敏一 耳光。

“你马上带着你那副乡巴佬的嘴脸给我滚!”她叫道。“滚出去!立刻给我滚!”

谢敏心慌意乱。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丑。

“再见!”他说,深深地叹口气。“这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谢敏嘟嘟哝哝,走出去了。他只顾走到外面去,甚至忘记戴上帽子。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玛克辛来见太太,他拉长脸,眼神阴沉。从他的脸容可以看出他到这儿来是要说些顶撞的话,或者干一件放肆的事。

“你有什么事?”太太问。

“您好!我,太太,一多半是想求您点事。您给点木材才好,太太。我想给斯捷潘造小木房,可又缺木料。您给点木头就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行埃”

玛克辛脸色开朗了。

“要造小木房,可又缺木料。这可是再糟也没有的事了!

坐下来想吃白菜汤,可是偏偏又没有白菜汤。嘻嘻。……我想要点小木板,薄板子。……刚才谢敏说了些顶撞的话。……您千万别生气,太太。傻瓜终究是傻瓜。他那点傻气还没从他脑子里出去呢。没一点灵性。他就是那种人嘛。那么,太太,您答应我们去砍树了?“

“去吧。”

“那么您费心跟费里克斯·阿达梅奇说一声。求上帝保佑您健康!那斯捷巴就有房子住了。”

“不过我要的价钱很贵,茹尔金!你知道,木材我是不卖的,我自己要用,我要卖的话,那就贵了。”

玛克辛的脸拉长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第一,要出现钱买;第二,……”“要出钱买,那我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

“您知道我要怎么样。……您心里有数。如今庄稼汉哪有钱?就连一个小钱也没有。”

“我不能白给。”

玛克辛把帽子捏在拳头里,开始看天花板。

“您这话是认真说的?”他沉默一忽儿,问道。

“认真说的。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有什么说的呢?木材您不给,那我何必再跟您多说呢?

再见。可是,您不该不给木材。……您会后悔的。……我倒无所谓,可您会后悔的。……斯捷潘在马房里吗?“

“不知道。”

玛克辛意味深长地瞧一下太太,嗽了嗽喉咙,迟疑一下,走出去。他气得浑身肌肉发紧。

“原来你是这么个娘们儿,骗子手!”他暗自想着,往马房走去。这时候,斯捷潘正坐在马房里的长凳上,懒洋洋地给站在他面前的马刷洗身子。玛克辛没有走进马房,在门口站祝“斯捷潘!”他说。

斯捷潘没答话,也没看他父亲一眼。那匹马摇晃了一下。

“你打点一下回家去!”玛克辛说。

“我不想去。”

“难道你能对我说这种话?”

“既然我说了,那就可见能说。”

“我叫你回去!”

斯捷潘跳起来,把马房的门对着玛克辛的鼻子砰的一声关上。

傍晚,村子里一个男孩跑到斯捷潘这儿来,告诉他说,玛克辛把玛丽雅赶出家门,弄得玛丽雅不知道该到哪儿去过夜了。

“她现在坐在教堂旁边哭呢,”小男孩讲道,“她身旁围上一群人,都在骂你。”

第二天一清早,地主家的人还在睡觉,斯捷潘却穿上他那身旧衣服,走回村子里去。教堂在敲钟,召唤人们去做弥撒。那是星期日早晨,明亮而欢畅:但愿人们都能活着,高高兴兴才好!斯捷潘路过教堂,茫然看一眼钟楼,迈步向酒店走去。不幸的是酒店比教堂开得早。他走进酒店,柜台旁边已经有人在喝酒了。

“白酒!”斯捷潘命令道。人家就给他斟满一杯白酒。他喝下去,坐一忽儿,然后又喝。斯捷潘喝得醉醺醺,开始请别人喝。一场热闹的狂饮开始了。

“你在斯特烈尔契哈家里挣很多工钱吧?”西多尔问。

“该挣多少就挣多少。你喝吧,蠢驴!”

“这是好事。为假日干一杯,斯捷潘·玛克辛梅奇!为星期日干杯!可是您怎么不喝呀?”

“我……我喝。……”

“那很好。……这种事,老实说,是很不坏,很迷人的,斯捷潘·玛克辛梅奇!是埃……那么容我问您一句,您挣十卢布的工钱吧?”

“哈哈!难道做老爷的能靠十卢布过日子?你这是什么话?

他挣一百呐!“

斯捷潘看一看说话的人,认出他就是谢敏哥哥。谢敏坐在墙角里长凳上喝酒。从谢敏身后探出教堂诵经士玛纳富伊洛夫的醉脸,极其恶毒地微笑着。

“容我问您一句,老爷,”谢敏脱下帽子说。“太太的马好不好?您喜欢吗?”

斯捷潘沉默地给自己斟上白酒,沉默地喝下去。

“大概很好吧,”谢敏接着说。“只是可惜,没有马车夫。

没有马车夫可就有点那个了。……“

玛纳富伊洛夫走到斯捷潘跟前,摇晃着头。

“你……你……是猪!”他说。“猪!你不觉得这是造孽?

诸位正教徒啊!他不觉得这是造孽!可《圣经》里是怎么写的,啊?“

“躲开我!傻瓜!”

“傻瓜。……你才聪明!你做了马车夫,可是不管马。嘻嘻。……她也给您咖啡喝吧?”

斯捷潘抡开胳膊,把酒瓶砸在玛纳富伊洛夫的大头上。玛纳富伊洛夫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接着说:“爱情!这是多么好的感情呀。……哎哎……可惜就是没法办喜事成亲。要不然,就当上老爷了!乡亲们,他会变成挺不错的一位老爷呢!又严厉,又聪明!”

接着是哄堂大笑。斯捷潘抡开胳膊,把酒瓶又砸在同一 个脑袋上。玛纳富伊洛夫的身子摇晃一下,这回倒在地下了。

“你为什么打人?”谢敏喊着,往弟弟那边扑过去。“你先办了喜事再来打人!乡亲们,他凭什么打人?你凭什么打人,我问你?”

谢敏眯细眼睛,抓住斯捷潘胸口的衣服,一拳打在他心窝上。玛纳富伊洛夫爬起来,伸出长手指头在斯捷潘的眼前摇来摇去。

“乡亲们!打人了!真的,打人了!快上手啊!”

酒店里人声嘈杂。谈话声夹杂着哄笑声。

酒店门口围上来一群人。斯捷潘揪住玛纳富伊洛夫的衣领,把他抛到门外。诵经士嘴里尖叫着,身子象球似的滚下台阶。哄笑声更响了。人们把酒店挤得满满的。西多尔与这件事不相干,却也插上一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朝着斯捷潘背上打一拳。斯捷潘抓住谢敏的肩膀,把他摔出门外。谢敏一头撞在门框上,踉踉跄跄跑下台阶,汗湿的脸扑在尘土里。他弟弟跑到他跟前,踩着他的肚子又蹦又跳。他跳得那么用劲,那么解恨,那么高。他跳了很久。

钟楼上敲响赞美歌《应当》的乐声。斯捷潘往四下里看。

他四周净是一张张笑脸,一张比一张醺醉而欢乐。那些脸好多呀!谢敏从地上爬起来,蓬头散发,血迹斑斑,捏紧拳头,脸容凶恶得象野兽。玛纳富伊洛夫躺在尘土里,不住地哭。灰尘迷了他的眼睛。在斯捷潘周围,鬼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

斯捷潘打个冷战,脸色发白,象疯子一样拔腿就跑。人们在后面追他。

“抓住他!抓住他!”人们在他身后喊道。“揪住他!打死他!”

斯捷潘不禁心惊胆战。他觉得人家要是追上他,就一定会打死他。他跑得更快了。

“抓住他!揪住他!”

他自己也没注意就跑到神甫家里。大门敞开着,两扇门让风吹得摇摇晃晃。……他跑进院子里。

他的玛丽雅正坐在离大门三步远的一堆刨花和木屑上。

她把两条腿盘在身子底下,向前伸出两条软弱无力的胳膊,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地面。一看到玛丽雅,斯捷潘的兴奋而迷醉的头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光明的想法。……从此地跑掉吧,带着这个脸色象死人一样惨白的、受尽委屈的、他所热爱的女人,跑到远方去吧。躲开这些恶棍,跑到远方去,比方说跑到库班去。……库班多么好呀!要是相信彼得舅舅信上的那些话,那么库班草原是多么神奇的广阔天地呀!不但那儿的生活畅快,夏季也长,人也勇敢。……他们,斯捷潘和玛丽雅,在最初一段时期不妨去做雇工谋生,以后就耕种他们自己的一小块地。在那儿,他们不会再同头顶光秃而且生着茨冈般的眼睛的玛克辛打交道,也不会再同醉醺醺地冷笑的谢敏打交道。

他带着这个想法走到玛丽雅跟前,在她面前站祝……可是他由于喝醉酒而头晕,眼睛里闪着五颜六色的斑点,周身感到痠痛。……他的两条腿站不稳了。……“到库班去……那个……”他勉强说出口,感到他的舌头失去说话能力了。……“到库班去……找彼得舅舅。……知道吗?他来过信。……”可是这办不到了!库班化成一股风,飞得无影无踪。……玛丽雅抬起恳求的眼睛,瞧着他苍白而神志不清的脸,那早已披散下来的头发把脸盖住了一半。她站起来。……她的嘴唇开始颤抖。……“是你,强盗?”她哭道。“是你吗?大概,你这张脸是在酒店里给人打出血了吧?该死的东西!你这个害人精!你吸干我心里的血,等你到那个世界,巴不得叫你也受受这种罪,混蛋!你活活要了我这个孤儿的命!”

“住嘴!”

“凶神恶煞!你们一点也不怜惜基督徒的灵魂!你们坑害所有的人,强盗!……你是杀人的凶手,斯捷巴!圣母会惩罚你!你等着就是!为这件事不会白白放过你!你当是只有我一个人受苦?你想错了。……你也照样要受苦。……”斯捷潘开始眫巴眼睛,身子摇晃一下。

“住嘴!别说了,看在基督面上!”

“醉鬼!我知道你拿谁的钱去喝酒。……我知道,强盗!

你是高兴了才去喝酒吧?大概你快活得很吧?“

“闭嘴!玛丽雅!别说了……”

“你来干什么?你要怎么样?你是来夸耀一番?用不着你夸耀,我们都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昨天差不多整整一天大家都拿你的事挖苦我,该死的。……”斯捷潘跺了跺脚,摇晃一下身子,闪着两只发光的眼睛,用胳膊肘碰了碰玛丽雅。

“叫你住嘴!不要撕扯我的心了!”

“我偏要说!你要打人吗?好吧。……给你打。……你来打这个孤儿吧。反正一样。……我还能指望你疼我?你自管打吧。……把我打死好了,强盗!你还要我干什么?你有太太了。……她有钱。……她长得漂亮。……我是个粗人,她是个贵族。……你怎么不动手打呀,强盗?”

斯捷潘抡起胳膊,用尽全力,一拳打在玛丽雅气得变了样的脸上。这醉醺醺的一拳,恰好打在她的太阳穴上。玛丽雅身子一摇晃,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倒在地下。她正倒下去,斯捷潘又给她当胸一拳。

丈夫弯下腰去凑近他妻子的温热然而已经死亡的身体,昏花的眼睛瞧着她极其痛苦的脸,他什么也不明白,在死尸旁边坐下。

太阳已经升到小屋上面,火一般地晒着。风都变热了。浑身发抖的人群密密层层地围住斯捷潘和玛丽雅,炎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使人透不过气来的痛苦。……人们看啊看的,明白这儿出了人命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斯捷潘睁着昏花的眼睛打量人群,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嘴里嘟哝着,前言不搭后语。谁也没动手捆绑斯捷潘。玛克辛、谢敏、玛纳富伊洛夫在人群里站着,彼此挨紧。

“他为什么打死她?”他们问道,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

他母亲跑过来,嚎啕大哭。

有人把所发生的事报告太太。太太叫一声哎呀,抓起小酒精瓶闻一下,然而并没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可怕的人呀!”她小声说。“哎,什么样的人呀!坏蛋!

好吧!我要拿出点颜色来给他们看看!他们马上就会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尔热威茨基走来安慰太太。他把太太安慰好,就重新占据他原来的位子,而那个位子本来已经由朝三暮四的太太从他那儿夺走,让给斯捷潘了。那个位子又有油水又温暖,对他来说是极其适当的。一年总有十次,他让人从这个位子上挤走,不过每次人家都对他付出了赔偿。他们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呀。

「注释」

①法语:别再说了!

②法语:别说了!

③意谓“一点小事就受不住了”。

④斯捷潘的小名。

⑤女地主斯特烈尔科娃这个姓在农民中的俗称。

⑥基督徒在病死前照例要请教士来行忏悔礼。“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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