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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笔灵1·生事如转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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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榕小口啜着饮料,面色已经慢慢红润起来。



 



「你刚才损那个家伙,说什么江淹、郭璞,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酱腌?果脯?」罗中夏也把耳朵凑了过来。



 



小榕白了罗中夏一眼,慢慢说道:「江郎才尽这个典故,你们可听过?」



 



两个人都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小榕又道:「江郎,指的就是江淹。他是南梁的一位文学大家,诗赋双绝。他在四十多岁那年有一天梦见晋代的郭璞,郭璞问他来讨要五色笔。结果他把笔还了以后,从此才思微退,一蹶不振,再也写不出好文章了。」



 



「小时候好似听过成语故事……」罗中夏挠挠头。



 



「没错,江郎才尽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这枝五色笔,就是我们今天碰到的那枝了?」



 



小榕点点头,「听我爷爷说,这个还笔事件,还与笔冢大有关联。事情还得上溯至晋元帝时,郭璞那时候担任大将军王敦的记室,生性耿直。王敦意图谋逆,他劝阻不成,反遭杀戮。笔冢主人当时身在始安与干宝论道,赶来时郭璞已死,炼笔不及。他痛惜之下,收殓了郭璞尸身,把他已经半散的魂魄收入笔筒。一直到了两百年后的南梁,笔冢主人方才为散魂寻得一个合适的孩童寄寓,就是江淹。」



 



两个人几乎听直了眼,问不出话来。小榕喝了口红牛,又继续说道:「江淹凭着郭璞的散魂遂得文名,到了四十多岁时他无论才情、心智还是见识都已经达到一个巅峰。笔冢主人见时机已到,就现身入梦,以江淹已至文才巅峰的肉身为丹炉,终于把迟了两百年的郭璞魂魄炼成了五色笔,收归笔冢。」



 



「听起来够玄乎的。」连颜政都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个郭璞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罗中夏越听越糊涂。小榕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他留存下来的著作不多,而且多在注释训诂方面,你可以找《郭弘农集》来翻翻。」



 



罗中夏知趣地闭上了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艰深了。小榕又回到正题,「正因为有了这个典故,所以这枝五色笔就有了两重境界,一重是江淹,只得其皮相;一重是郭璞,才是真正的正源本心。刚才那个家伙只能操控三色,显然只能发挥出江淹的实力罢了。」



 



「笔是好笔,可惜所托非人呐。」颜政摇了摇头,罗中夏狐疑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指的是谁,怕又说出别的什么难听话,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颜政你什么时候学的太极?」



 



颜政得意地一晃脑袋,举起双手推来推去:「我没师承,是通过函授学的。」



 



「我靠,函授太极拳,你靠谱儿不靠谱儿啊?」



 



罗中夏一听他又开始吹牛,连忙摆了摆手,「得了得了,算我没问过。」他一罐红牛下肚,小腹有些发胀,于是站起身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大敌刚退,料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小榕也就没有阻拦。



 



罗中夏独自走出走廊,沿着指示牌朝厕所走去。这一层的厕所旁边就是侧翼楼梯。罗中夏刚要迈腿走进厕所,旁边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响,随即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搭住。



 



「罗中夏?」



 



背后一个声音问道。



 






第十五章 此心郁怅谁能论



 ——出自《全唐诗》卷一百八十一·李白〈下途归石门旧居〉



 



罗中夏刚经历完一场大战,被这么冷不丁一拍肩膀,吓得悚然一惊,像触了电的兔子一样朝厕所门里跳去。来人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也被吓退了三步,确信自己没认错人以后,才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罗中夏听到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他定定心神,回头去看了一眼,方长出一口气。来者是一位老人,高高瘦瘦,外加一副厚重的玳瑁腿老花镜。



 



「鞠老先生?」



 



「呵呵,正是。」鞠式耕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这孩子太毛躁了,毫不稳重。罗中夏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您老,也是来看郑和?」



 



鞠式耕偏头看了看病房的方向,银眉紧皱,语气中不胜痛惜,「是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唉唉,谁也想不到啊,天妒英才。」罗中夏附和道。



 



鞠式耕瞥了他一眼,沉声道:「那是丧葬悼语,不可乱用。」罗中夏赶紧闭上嘴,他原本想讲得风雅点儿,反露了怯。鞠式耕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听说,还是你先发现他出事的?」



 



「啊,算是吧……」罗中夏把过程约略讲了一遍——当然,略掉了一切关于笔冢的事情。鞠式耕听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我看你和郑和一向不睦,危难之时却能不念旧恨,很有君子之风呐。」



 



「人命关天嘛。」罗中夏听到表扬,很是得意,不过他生怕老先生问得多了自己露出破绽,连忙转了个话题,「您老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鞠式耕指指自己耳朵,「我年纪大了,好清静,刚才杂人太多,就晚来了一阵。」



 



罗中夏听了,心脏兀自在胸腔里突突地跳,一阵后怕。幸亏鞠式耕现在才来,否则若被他看到刚才那一幕,可就更加麻烦了。



 



两个人且聊且走,不知不觉就到了郑和的病房门口。门外的护士见有人来了,站起身来说现在大夫在房间里做例行看护,要稍候一下。两个人只好站在门外等着,鞠式耕把拐杖靠在一旁,摘下眼镜擦了擦,随口问道:「太白的诗,你现在读得如何了?」



 



罗中夏没想到这老头子还没忘掉这茬儿,暗暗叫苦,含含糊糊答道:「读了一些,读了一些。」鞠式耕很严肃地伸出一个指头,「上次其实我就想提醒你来着。我见你从绝命诗读起,这却不妥。你年纪尚轻,这等悲怆的东西有伤心境,难免让自己堕入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窠臼;该多挑些神采激扬、清新可人的,能与少年脾味相投,借此渐入佳境,再寻别作,才是上佳读法。」



 



罗中夏暗想如果只是一味唔唔,未免会被他鄙视,恰好刚才用〈静夜思〉击退了强敌,于是随口道:「先生说的是。我以前在宿舍里偶尔起夜,看到床前的月光,忽然想到那句『床前明月光』,倒真有思乡的感觉。」



 



鞠式耕呵呵一笑,手指一弹,「此所谓望文而生义了。」



 



罗中夏一愣,自己难得想装得风雅些,难道又露怯了?可这句诗小学就教过,平白朴实,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讲究。鞠式耕把眼镜戴了回去,轻捋长髯,侃侃而谈:「唐代之前,是没有咱们现在所说的床的,古人睡觉皆称为榻。而这里的『床』字,指的其实是井的围栏。」



 



「靠……」罗中夏听着新鲜,在这之前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一点。



 



「其实如果想想后面两句,便可豁然明了。试想如果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如何能举头和低头呢?唯有解成井栏,才能解释得通。李太白的其他诗句,诸如『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峥嵘』、『前有昔时井,下有五丈床』等等,即是旁证。所以诗人其实是站在井边感怀,不是床边。」



 



罗中夏搔搔脑袋,刚才拿着这首诗战得威风八面,以为已经通晓了意境,想不到却是个猴吃麻花——整个儿蛮拧。



 



「读诗须得看注,否则就会误入歧途。倘若与原诗意旨相悖,还不如不读。」



 



鞠式耕正谆谆教导到兴头,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夫和一个护士走出来,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去。罗中夏如蒙大赦,赶紧跟鞠老先生说咱们快进去吧,鞠式耕无奈,只好拿起拐杖,推门而入。



 



这间病房约有三、四十平米大,周围的墙壁都漆成了轻快的淡绿色,窗帘半开半闭,透入窗外溶溶月色。房间中只有病床和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显得很宽敞。郑和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罩着一个氧气罩,旁边心电监视屏幕的曲线有规律地跳动着,形象地说明病人的状况很稳定。



 



鞠式耕站在床头,双手垂立,注视着昏迷不醒的郑和,嗟叹不已。郑和身上盖着一层白白的薄被,罗中夏不好上前掀开,只好在心里猜度他的身体已经被侵蚀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但看到郑和变成这番模样,罗中夏也不禁有些同情。



 



大约过了两分钟,鞠式耕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床头铁框,语有悔意:「只怪我昨天要他代我验笔,今天才变成这样,可叹,可叹。」



 



「验笔?」



 



「对,你可还记得那枝无心散卓?昨天郑和说可以帮我去查一下来源,就带走了,不想就这样一去不回。」



 



罗中夏立刻明白了,接下来郑和带着无心散卓笔去墨雨轩找赵飞白,结果那个倒霉孩子却撞见了秦宜,以致遭此横祸。鞠式耕纵然是当世大儒,也肯定想不到,那枝笔近在咫尺,已经散去郑和体内了。



 



这些事自然不能说出来,罗中夏小声顺着他话题道:「人总算捡了条性命回来,只可惜那管笔不见了。」



 



鞠式耕重重顿了一下拐杖,「咳!为这区区一管诸葛笔,竟累得一个年轻人如此!让老夫我于心何安!」



 



罗中夏刚要出言安慰,却突然愣住了,「您刚才说什么?不是无心散卓笔吗?」鞠式耕扶了扶眼镜,「无心散卓,可不就是诸葛笔吗?」



 



「……什么?」罗中夏一瞬间被冻结。



 



「无心散卓笔指的乃是毛笔功用,最早是由宋代的制笔名匠宣州诸葛高所首创,所以在行内又被称为诸葛笔。」鞠式耕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注意力仍旧放在郑和身上,没留意身旁的罗中夏面色已苍白如纸,汗水涔涔。仿佛置身于新年午夜的寒山寺大钟内,脑袋嗡嗡声不绝于耳。



 



此时他脑子里响起的,是韦势然在小院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到了北宋年间,诸葛氏中出现了一位强者,名叫诸葛高,名动一时,从他身上引发了一场诸葛氏、韦氏之间的大乱,以至主人隐,笔冢闭……」



 



无心散卓是诸葛高的笔,是诸葛家的笔。



 



但诸葛家的笔,为何在韦势然手中?为何他对此绝口不提?



 



为何小榕一定要让我守在无心散卓旁边?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蹦出来,飞快地在神经节之间来回奔走,逐渐连接成了一个浸满了恶意的猜想。这个猜想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甚至不愿意去多想。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个念头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合理,而且挥之不去。



 



接下来在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没注意到,只是拼命攥住病床的护栏,仿佛这样可以把自己的震惊与混乱传导走。



 



鞠式耕看罢郑和,和罗中夏一同走出病房,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出小楼,一路无话。临近楼前林荫小路,走在后面的罗中夏犹豫片刻,舔舔嘴唇,终于开口叫了一声:「鞠老先生……」



 



鞠式耕拐杖触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终于下决心说出来了?」罗中夏心里突地一跳,停住了脚步,颤声道:「难道,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我看你刚才脚步浮乱,面有难色,就猜到你心中有事。」



 



罗中夏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笔冢之事,于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是这样,我有个好朋友,我发现他可能骗了我,但是又不能确定,现在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跟他挑明。」



 



「先贤有言:君子可欺之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鞠式耕竖起一根指头,「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罗中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您老教诲。只是我自己也不知是否无愧。」



 



「年轻人,有些事情,是不能以是非来论的。」



 



鞠式耕顿了顿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橐橐闷响,仿佛在为自己的话加注脚。



 



送走鞠式耕后,罗中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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