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灵1·生事如转蓬-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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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男生。这些男生有的假装打手机,有的假装翻笔记,一个个眼睛却全往一个方向瞥。
罗中夏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他一瞬间愣住了。
是小榕。
但又和他所见过的那个小榕不太一样。
她今天穿了件大翻领纯黑衬衣和黑色裙子,纯黑的低调色调却正好反衬出纤细四肢和脖颈那柔若雪絮的耀眼肤色;整个人斜靠在墙边,两条藕色的手臂靠在背后,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垂下来,右足优雅地微微抬起,裙脚刚好露出两截晶莹玉润的小腿。
小榕的鼻梁上还多了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一改往常的古典风格,散发着浓浓知性美女的气质。美得惊人,却自然而然,清雅宛如荷塘月色。也无怪这帮男生如此惊艳。
罗中夏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很快另外一个疑问跳入脑海:她来干嘛?
小榕此时也发现了罗中夏,她抬起右手扶扶眼镜,径直朝他走来。周围的男生看到这个神秘美女朝自己走来,心中都是一漾,待到发现美女的目标另有其人,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
小榕走到罗中夏面前,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罗中夏在一秒钟内,就树起了包括他的兄弟老七在内二十几个敌人。周围的人都用嫉恨交加的眼光反复穿刺着这个讨厌的幸运儿,老七张大了嘴巴,仿佛被谁突然按了暂停键。
「嗯嗯……好的。」罗中夏情知此地不适合谈话,也只好含糊应和。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并肩沉默地朝走廊外面走去,留下一大堆张口结舌的男生,望着小榕款款倩影发呆。
老七半天才恢复正常,他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是处于清醒状态以后,暗骂了一句:「我靠!」转身朝宿舍跑去。这条八卦实在是太有传播价值了。
罗中夏和小榕两个人走出教学楼,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绿地。等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了,罗中夏停住脚步,转身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爷爷派我来保护你。」
原来这就是韦势然所说的保护措施。罗中夏听了心中一阵失落,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也就是说,这三天里你会形影不离地保护我?」
小榕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情愿还是不情愿。
「那我洗澡睡觉的时候呢?」
「我会在宿舍门口等。」
若是平时,一位少女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罗中夏早就幸福死了。现在形势不同,同样的话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罗中夏望了望小榕身后,疑惑道:「难道……你爷爷只派了你来吗?」
「正是,他另外有事。」
「……不是吧……你也只能和欧子龙打一个平手。万一诸葛家的人派来几个更厉害的,那岂不是孤掌难鸣?」
从一开始,罗中夏就没把自己算入战力之内,小榕杏眼闪过一丝鄙夷,伸出两个指头:「所以我现在来找你,是有两件事。」
「呃?」
「第一,你把那枝无心散卓笔要回来,那非常重要。」
罗中夏心中暗暗叫苦,那笔早就送给鞠式耕了,现在再去找人家要,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他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小榕郑重地扶了扶眼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第二件事,就是要训练你运用笔灵的能力。」
「我学那、那些东西做什么?」
「让你至少能有些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拖累我。」
「才三天时间啊,能学到什么?」
小榕明明比罗中夏年纪小,这时却变得很像一个威严的老师,「三天时间可以学许多东西了。」
「可是……」罗中夏一边不自信地挠着头皮,一边嗫嚅。打架这种事他实在是没什么自信,何况还是奇幻级别的。
「不必担心,你那天在旧货店,不是干得不错吗?」小榕说到这里,声音忽地转缓,镜片后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若非你出手,我还不知会如何……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罗中夏仍旧拼命抓着头皮,他那天对自己如何击退欧子龙的过程毫无印象,那是整个人失去神智以后被笔灵侵占了身体,完全本能地在战斗。
仿佛了解他心中所想,胸中笔灵忽地跃动不已,迫不及待。左思右想了半天,罗中夏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选择;末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高举双手,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好吧,那我该怎么办?是跑步、健身还是先打沙包?」
小榕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挎在胳膊上的粉红色坤包里取出一本线装书,递给罗中夏。
「请你背熟它,这是第一步。」
罗中夏接过书本,上面写着五个竖排的繁体字。
这是五个令罗中夏哭笑不得的字。
《李太白全集》。
第八章 男儿穷通当有时
——出自《全唐诗》卷一百六十六·李白〈笑歌行〉
罗中夏拿着《李太白全集》在手里反复地掂量。怎么看这都是一本毫无特别之处的普通纸质印刷品,它甚至不够古,书后清楚地写着印于1977年,中华书局,清人王绮所注。每一页都不可能隐藏着夹层,汉字的排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规律——这又不是达文西密码。
「我要修炼的就是这本东西吗?」他迷惑地抬起头。
「是的。」小榕的回答无比肯定。
「不是开玩笑吧,又不是语文考试。」
小榕似乎早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伸出一只纤纤素手点了点他的胸口——这个略显暧昧的动作让罗中夏有些欣慰——「你的胸中寄寓的是李白的笔灵,虽然不够完全但毕竟沾染了李白的元神。若想让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你必须要了解李白的秉性、他的才情、他的气魄,而读他的文字是最容易达成这种效果的途径。」
「就是说我要尽量把自己和李白的同步率调高?」
「我们叫做笔灵相知。观诗如观心,相知愈深,相悦愈厚。」
小榕说完以后,抿起嘴来不再作声。罗中夏盯着她形状极佳的嘴唇盯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就完了?」
「当然,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的意思是……呃,难道不该有些心法、口诀或者必杀技之类的东西教我吗?」
「笔灵是极为个人的东西,彼此之间个性迥异,每一枝笔灵运用的法门也是独一无二,不能复制。所以没有人能教你,只能去自己体会。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是多去读文。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能吟,这本集子里你多看诗就好,后面的赋、铭、碑文什么的暂时不用理。」
罗中夏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这时一名校工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路过,他看了罗中夏和小榕一眼,吹了声轻佻的口哨,扬长而去。小榕连忙把点在罗中夏胸口的手指缩了回去,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红晕。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转移了话题。
「你别忘了第一件事。那枝无心散卓笔呢?我们必须找到它。」
罗中夏叹了一口气:「那枝笔,已经送给我们学校的老师了。」然后他把整件事前因后果解释给小榕听,小榕听完撇了撇嘴,只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因为这四个字批得实在恰当,罗中夏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小榕的催促下,罗中夏索性把第二节公共课给旷掉了,直接去松涛园找鞠式耕。小榕陪着他一起去,两个人一路并肩而行,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投来羡慕和诧异的目光。这一路上罗中夏试图找各种话题跟小榕聊天,却只换了几句冷冰冰的回应。
在又一个话题夭折之后,小榕淡淡道:「你与其这么辛苦地寻找话题,不如抓紧时间多背些诗的好。」
「那从哪一首开始比较好啊?」罗中夏不死心。
「第一首。」
这回罗中夏彻底死心了。
两个人很快又一次迈进松涛园内。旧地重游,游人却没有生出几许感慨,而是沿着碎石小径径直去了招待所。小榕在招待所前忽然站定了脚步,表示自己不进去了。罗中夏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被鞠式耕教训的样子,于是也不勉强。
等到罗中夏离开以后,小榕抱臂站定,垂头沉思。她本是个极淡泊的人,这时却忽然心生不安。她抬起头环顾,四周野草竦峙,绿色或黄色的杨树肃然垂立,即使是上午的阳光照及此地,也被静谧气氛稀释至无形。
她朝右边迈出三步,踏入草坪。前日颖僮就是在这里袭击罗中夏的,草窠中尚且看得见浅浅的脚印,方正棱角分明,是笔僮的典型特征。她低下头略矮下身子,沿着痕迹一路看去,在这脚印前面几米处是一片凌乱脚印,脚印朝向乱七八糟,显然是那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罗中夏留下的。小榕脑海里想到他昨天晚上的表现,不禁莞尔。
一阵林风吹过,小榕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右侧的更远处。大约二十米开外有一条深约半米的废弃沟渠,半绕开碎石小路深入林间。沟内无水,充塞着茂密的野草,从远处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草尖飘摇,根本发觉不了这条沟的存在。
小榕慢慢拨开草丛来到沟边,她的细致眼光能够发现常人所无法觉察的微小线索,堪比csi。她从野草的倾斜程度和泥土新鲜程度判断,这里曾经藏过人,而且时间和罗中夏遇袭差不多。她用右手把挣脱发带垂下来的几丝秀发撩至耳根,俯下身子,发出轻微的喘息。
一道极微弱的蓝光从少女的葱白指尖缓缓流泻而出,慢慢洒在地上,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在沟渠的某一处,原本平缓的蓝光陡然弹开,朝周围漫射开来,像是一片蓝色水面被人投下一块石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小榕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罗中夏从招待所里走出来,两手空空。他看到小榕还站在原地,急忙快走两步,上前说道:「那枝笔,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已经知道了。」
「啊?」
小榕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沟渠:「我刚才在那边发现了些线索。昨天晚上你遇袭的时候,有人隐藏在旁边,而且这个人手里拿着无心散卓笔。」
「你怎么确定?」
「笔灵过处,总会留下几丝灵迹。我刚才以咏絮笔去试探,正是无心散卓笔的反应。」
「难道真是郑和?」罗中夏疑惑地叫道。刚才鞠式耕告诉他,昨天晚上郑和借走了那枝笔,就再没有回来过。
「郑和是谁?」
「就是那天去你们那里买了凤梨漆雕管狼毫笔的家伙。」罗中夏没好气地回答,那件事到现在他还是耿耿于怀。
「哦,原来是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那就不知道了,这得去问了。」
罗中夏心里对郑和的愤恨又增加了一层,这家伙每次都坏自己的事,而且两次都和毛笔有关,着实讨厌。小榕俏白的脸上也笼罩着浅浅一层忧虑:笔灵本是秘密,让罗中夏掺和进来已经引起无数麻烦,现在搞不好又有别人知道,更增加了局势的复杂程度。不过眼下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先返回校园,四处去找郑和的同学打听。
接下来的时间罗中夏可是过得风光无比——至少表面上风光无比——他走到哪里小榕都如影相随,上课的时候小榕就在门口等着;到了中午,两个人还双双出入学校旁边的小餐馆,让罗中夏的那班兄弟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而老李丝毫不见动静,仿佛已经把罗中夏给忘掉了一样。这更让罗中夏惴惴不安,他终于深刻地理解到那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寓意所在了。
他心中还存着另外一件事,但如果小榕在身边,这件事情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