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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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所断言,都是从同样的猴子变来 。。“所有那些进化论的思想,物种的起源,细胞的发展等等,对我来说。。很显然, 达尔文、拉马克②、斯宾塞,克劳德?伯纳,李特雷,所有这些人,都是第一流的 人物。不过,全完蛋了!一千多年前,人类卓绝地证①贺拉斯(公元前65— 8), 罗马奥古斯都统治时期的著名诗人。
①奥古斯都(公元前63—公元14),罗马帝国的第一代皇帝,改革者。
②拉马克(1744— 1829),法国自然科学家。
明了确有灵魂存在!”
“喝咖啡吧,托马斯!”埃戛提醒说,并把杯子推给他。“喝咖啡!”
“谢谢!。。啊,对了,若昂,我已经把你的娃娃给了那个小姑娘。她立刻就亲 吻它,抱着摇它,带着那种母性的深情,那种天赋的本性。。那是我的一个小侄女, 卡洛斯。她没了母亲,可怜的小宝贝,我收养了她,想把她培养成人。。你一定得见 见她。希望哪天你们俩都来和我一同进晚餐,让你们尝尝我的西班牙鹧鸪。。在这儿 多住些日子吗,卡洛斯?”
“是的,一两个星期,为了好好吸点儿祖国的清新空气。”
“有道理,小伙子!”诗人嚷道,一面把一瓶香槟酒拉到自己面前。
“这个国家还不象有人说的那么糟。。你就看看这儿,看看这天空,看看那条河 ,伙计!”
“确实很迷人!”
顷刻间,三个人都盯住看特茹河那无与伦比的绮丽景色,宽阔、平静、熠熠闪 光的河流蓝得有如阳光灿烂的晴空。
“有什么诗作?”卡洛斯朝诗人转过身,突然高声问道,“你放弃了这种神圣 的语言吗?”
阿连卡沮丧地做了个手势。如今谁还懂这种神圣的语言?葡萄牙的年轻一代只 懂得金镑的语言,金钱的语言。现在,孩子,一切都组织起来了!
“但是,有时候,我还来点儿灵感,我这个老头儿也就震动一下。。你没在报纸 上看到吗?。。当然你不看这些他们称之为报纸的破烂货。。对了,想起了几句,那是 献给这位若昂的。我说给你听听,如果我还记得起来。。”他伸手在那张精瘦的脸上 抚摸了一下,然后用忧伤的声调背诵着下面的诗句:希望之光,爱情之光,什么风 把你们摧毁?
那个对你们紧追不舍的灵魂,永远无法与你们相会!
卡洛斯轻轻说了声“真美!”埃戛说了句“太妙了!”那位诗人心里暖烘烘的 ,真正感动了,作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
我往昔岁月的灵魂,象只不寐的夜莺,在月亮初升之时,立即开始歌唱。
思想是鲜花,徐徐五月的轻风。。“格鲁热斯先生到!”侍者把门推开一半,禀报道。
卡洛斯伸出了双臂。艺术家穿了一件浅色外套,钮扣扣得整整齐齐。他立即投 向了卡洛斯热情的怀抱,一边嘟嘟哝哝地说:“我昨天才听说。我想去接你,可他 们没叫醒我。。”“如此说来,你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卡洛斯高兴地嚷着说。“他 们总是不叫醒你?”
格鲁热斯耸耸肩膀,由于好长时间不见面了,他还有点儿羞怯,脸涨得绯红。 卡洛斯非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不可,露出一副对艺术家表同情的样子;艺术家总是 那么瘦弱,鼻子更尖了,一头更加弯弯曲曲的蓬乱头发垂到外衣的领子上。
“让我祝贺你!我从报纸上知道你获得了成功,一出精彩的喜歌剧,那部《塞 维利亚之花》。。”“是《离别格拉纳达》!”艺术家纠正说。“是的,是出小玩意 儿,还算受欢迎。”
“好戏!”阿连卡嚷道,一边又满上一杯白兰地。“那音乐完全是南方色彩, 充满了阳光,散发出橙子树的芳香。。但是我已经对他说过‘放弃小歌剧吧,小伙子 ,飞得再高一些,写一部伟大的历史性的交响乐!’我几天前还给他出过一个主意 ,写堂塞巴斯蒂昂远征非洲。水手的唱歌声,铜鼓声,人们的哭泣声,海浪的拍击 声。。卓绝之极!结果如何!他却给我耍起了响板。。算了,不去说它了。他很有天才 ,他就象是我的儿子,因为他尿湿过我好几条裤子呢!。。”艺术家显得很不自在, 用手指理着蓬乱的头发,最后,他对卡洛斯老老实实说了,他不能久呆,因为还有 一个约会。。“和情人?”
“不。。是巴拉达斯,他正在给我画张油画像。”
“手里拿着七弦琴?”
“不,”艺术家十分严肃地答道,“拿一根指挥棒。而且要穿燕尾服”他解开 了外套,露出了他那身华丽的装束,衬衫前襟有一对珊瑚钮扣,那根象牙的指挥棒 插在背心的开口处。
“你可真漂亮极了!”卡洛斯叫道。“还有件事,过一会儿来和我们吃晚饭吧 。阿连卡,你也来,好吗?我想安安静静地听你那些美丽的诗句。。六点整,一定。 我要请你们吃一顿葡萄牙便饭,今天早上我定的菜。有杂烩、焖米饭、笋鸡豌豆, 等等。一起叙叙旧。。”阿连卡作了一个十分轻蔑的手势。布拉甘萨饭店的厨师,那 个可怜的法国小子绝对做不出这些古老的葡萄牙名贵菜肴。可是也没法子了。他会 六点整到达,来向卡洛斯祝酒!
“你们出去吗,小伙子们!”
卡洛斯和埃戛要前往葵花大院去看看那幢大房子。
诗人立即说,这是一次神圣的朝拜。那么,他就和艺术家一道走。他也是朝巴 拉达斯工作室那个方向走。。那个巴拉达斯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他的画,色调有点 儿暗,虎头蛇尾。。不过,他是颗闪亮的火花。
“他有个姑妈,小伙子们,叫列昂诺尔?巴拉达斯!她那双眼睛,那身段,美 极了!她不仅仅是身材美!她的心灵,她的诗歌和献身精神也了不起!。。现在可没 这样的了,全消逝了。好了,不说这些。六点见!”
“六点整,一定!”
阿连卡和艺术家拿上雪茄走了。不多时卡洛斯和埃戛也离开了,他们手挽着手 沿着古珍宝街走去。
他们谈着巴黎,谈着埃戛四年前结识的那些年轻人和夫人们。那时他曾在卡洛 斯的寓所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冬天。当说起一个个名字的时候,使卡洛斯震惊的是 ,所有这些无忧无虑的年轻人的闪光的生命,竟如此之短暂,都骤然从人间消逝了 。露斯?格雷死了。康拉德死了。。玛丽?布朗呢?发福了,富有了,嫁给了一个油蜡 烛制造商。那个波兰人,那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怎么样了?他失踪了。德梅楠先生 ,那位堂胡安呢?成了杜布斯的副镇长。住在隔壁的那个比利时小伙子呢?在交易 所破产了。。还有另一些人,有的死了,有的失踪了,有的陷入了巴黎的泥潭!
“如果权衡一下,朋友,”埃戛说,“咱们在里斯本的这种小日子,简简单单 ,安安静静,平平稳,倒是无限可取了!”
他们到了罗雷托广场,卡洛斯停住步,四下望了望,他重又回到了这座都城那 熟悉的古老的中心。一切都没变。还是那样懒洋洋的卫兵围着卡蒙斯那尊忧郁的塑 像转来转去。两座教堂的门上仍旧挂着有教会纹章的红色门帘。亚利安萨饭店还是 那样幽静、门可罗雀。明媚的金色阳光铺洒到石板路上。歪戴着帽子的马车扶们抽 打着一匹匹的瘦马;三个卖鱼妇头顶扁鱼篓,扭动着柔软、硕大的臀部,在灿烂的 阳光下走着。一个角落里,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二流子站在那儿抽烟;对面的一个角 落,在哈瓦那之家附近站着另一群抽烟的二流子,但他们穿的是长礼服,在谈论政 治。
“在从国外来的人看来,这可是太不堪入目了!”卡洛斯高兴地说,“不是指 这座城市,而是这些人,一群非常丑陋、邋里邋遏、衣衫褴褛、懒惰卑贱、面黄肌 瘦、萎靡不振的人。。”“不管怎么说,里斯本变样了。”埃戛非常严肃地说。“嗬 ,变化挺大呢!你一定要去看看那条大街。。在去葵花大院之前,咱们去这条街上转 转。”
他们沿着施亚都往下走。在另一侧,商店凉篷投到地上一片参差不齐的荫影。 卡洛斯认出了那些他十年前离开时就倚着这些门站立的商店主人,现在他们还倚门 而立,还是那副可怜相。如今,他们脸上有了皱纹,头上添了白发,但是他们还是 那样无精打采、愁眉苦脸地紧挨着门柱站着,只是戴上了时兴的小领子。后来,在 勃特兰书店门前,埃戛笑着碰了碰卡洛斯的胳膊说:“看,那儿是谁,在巴尔特勒 斯奇店门那儿!”
是达马祖。达马祖挺着肚子,胖敦敦的,又发了福,胸前还别了一朵花。他咬 着一支大雪茄,呆呆地瞪着双眼,那神情就象一个吃饱了食,心满意足的反刍动物 在出神。一看到往下走来的老朋友,他动了一下,象是想避开,躲进那家糖果店, 但是又不由自主、简直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卡洛斯面前。他伸着手,满脸堆笑。
“嘿,回来啦!。。真是太想不到了!”
卡洛斯伸过去两个手指,也微微一笑,一副冷淡和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这样,达马祖。。过得好吗?”
“在这儿,在这种枯燥无味。。你要久住吗?”
“一两个星期。”
“住在葵花大院?”
“不,在布拉甘萨饭店。不过,你不必麻烦了,我总是出外。”
“那好吧。。三个月前我也在巴黎,住在大陆饭店。。”“是吗!。。好,见到你很 高兴。以后见!”
“再见,小伙子们。你看上去挺好,卡洛斯,气色健康!”
“你过奖了,达马祖。”
确实,当达马祖盯住卡洛斯,从后面打量着他的大礼服,他的帽子和他走路的 姿势时,他的眼睛里又闪现出过去那种羡慕的神情。那时候,这个马亚是他心中潇 洒风度的最高典范,“只能在国外才见得到。。”“你知道咱们的达马祖结婚了吗? ”埃戛过了一会儿问道,他又挽起了卡洛斯的胳膊。
卡洛斯大吃一惊。什么!咱们的达马祖!结婚了!?。。是的,和阿格达伯爵家 的一个女儿结了婚,一个破产了的人家,有一大群女儿。他们把最小的姑娘连蒙带 骗地甩给了他。那个高贵的家族可真走了红运,这位高尚的达马祖现在负担着所有 姐姐们的服装费呢。
“她漂亮吗?”
“是的,相当漂亮。。可让一个叫巴罗祖的可爱青年享了福。”
“什么,你是说达马祖,真可怜!。。”
“是的,可怜,真可怜,非常可怜。。不过如你看到的,他倒十分心宽,这桩丑 事甚至还使他发了福!”
卡洛斯停住步,惊讶地看着一个二层楼的奇特阳台。这些阳台就象在圣像游行 日一样,挂着绣有交织字母图案的鲜艳的红帷幔。他正欲打听,这时从站在这幢节 日盛装的房子的门口的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年轻人,样子顽皮,没有胡髭,还长了一 脸疙瘩。他匆匆穿过大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着埃戛大嚷大叫着:“你要是快 点,还能在下边追上她!快跑啊?”
“谁?”
“亚多津妲!她穿了件蓝色衣裙,帽子上插着白色羽毛。。快点。。若昂?埃利塞 奥用手杖在她的两腿中间捅了一下子,让她摔倒在地上。真是幕好戏。。快去,伙计 !”
他又迈着那双麻秆样的长腿,回到了那群人中——这些人带着乡下人的好奇心 ,个个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端详着陪伴埃戛的那位颇为漂亮、讲究的陌生男子。 与此同时,埃戛正在向卡洛斯讲述这些阳台和这群人。
“他们是图尔夫俱乐部的。一个新的俱乐部,就是原来那个帕利亚巷赛马俱乐 部。他们玩的是小本赌。这些人全都挺可爱。。你看见了,他们总是这样拿着帷幡和 其他东西,准备着以防耶稣受难像万一从这儿抬过。”
接着,他们朝阿尔马达新街往下走时,埃戛对卡洛斯讲了亚多津妲的事。两个 星期前,在西尔瓦餐馆,他从圣卡洛斯剧院出来和几位朋友共进晚餐时,这个意想 不到的女人出现了。她穿了一身红衣服,卷舌音发得特别重,所有的字都卷舌。她 打听一位“子儿爵”先生。哪位“子儿爵”?她也说不准。“是她在游乐场遇到的 一位子儿爵。”她坐下来,他们递给她一杯香槟,堂娜亚多津妲表露出她是个非同 一般的人物。他们谈论起政治、内阁以及赤字。堂娜亚多津妲立即声言她非常熟悉 “赤字”,说他是一个迷人的小伙子。。赤字是个迷人的小伙子——一阵哄堂大笑! 堂娜亚多津妲恼火了,还一再坚持说,她和他一同去过辛德拉,他可是个地地道道 的绅士,在一家英国银行工作。。赤字在英国银行工作——又是一阵叫声、哄声,闹 声!这种吵吵闹闹、放荡不羁的嬉笑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堂娜亚多津妲经过抽签 归黛莱斯!真是痛快的一夜!
“当然,”卡洛斯笑着说,“是一次狂饮作乐。使人想起埃拉萨巴卢斯①和奥 尔赛伯爵。”
埃戛接着替自己的狂饮作乐热心地辩护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