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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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9— 1880),法国歌剧作曲家。
②马拉肯尼亚、贝特内拉为两种西班牙民歌。
③马拉加,西班牙南部一港口城市。
④卡洛斯派战争指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多七世(1814— 1833年在位)逝世后, 国王的弟弟堂卡洛斯为继承王位而发动的一场内战。
空,三、四把吉他伴妻。。今年夏天,侯爵把法多歌星维拉—维拉请到奥里威斯 来时,唱得多动听!你还记得吗,卡洛斯?。。”他突然尴尬地止了口,后悔不小心 提起了“淘喀”别墅。卡洛斯仍然沉默着,脸色阴沉。克拉夫特哼着鼻子说,在美 丽的月夜,郊外的一切声音都是悦耳的,连癞蛤蟆叫声都好听。又是一阵奇怪的压 抑气氛笼罩着餐厅。仆人在上甜食了。
沉默之中,堂迪奥古摆出一副怀古雄狮回忆起了一段伟大往事时的威严架势, 若有所思他说:“过去也有过非常高贵的音乐,那是修道院的钟声。那时,好象你 真在听着那些钟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晚餐冷冷清清地结束了。斯坦因布罗肯又说起王室无人出席晚会的事,这件事 打从前一天晚上起,就一直使他不安。在座的没有人对宫廷感兴趣。
随后,堂迪奥古说起了一件关于堂娜伊莎贝尔公主的乏味故事。仆人把大银盆 和香水壶送过来时,气氛才轻松了。
在台球室喝完咖啡,斯坦因布罗肯和克拉夫特开始了一局赌本为十五个托斯当 的台球赛,为的是引起大家的兴头。阿丰苏和堂迪奥古回书房去了。
埃戛靠在一张舒服的安乐椅里看《费加罗》报。但是,报纸很快就滑落到地毯 上,他闭上了双眼。这时,正抽着烟踱步沉思的卡洛斯望了望睡着的埃戛,然后就 在幔帐后面消失了。
他朝着圣弗朗西斯科街走去。
不过,他步履并不匆忙。他裹了一件皮大衣,抽着快完的雪茄,在阿泰罗广场 上漫步。晴朗的夜空,一轮新月在刺骨的北风吹拂下浮动的白云中闪着光。
这天下午,独自呆在房内时,卡洛斯决定了要亲自去找玛丽娅?爱杜亚达谈— —这是出自一种怀有尊严和理性的崇高动机,他挖掘出并反复对自己讲着这个动机 ,作为自己找去的借口。他和他都不是脆弱的孩子,不需要由埃戛或是威拉萨出面 解决他们生活中最可怕的危机。在这场毁灭他们生存的灾祸中,他们是两个坚强的 人,有坚定的意志和健全的头脑,他们足可以怀着尊严和理智,去自己寻找一条道 路。所以,他——只有他,应该去圣弗朗西斯科街。
当然,当依然沉湎在他们的爱情之中的时候,知道了她是自己的姐姐之后,他 又要回到那个厅里去见他,这确实难以忍受。。为什么不能去?难道他们这对一直提 防着魔鬼,又极其厌恶那种他们自己现在不知不觉地陷入的罪孽的虔诚的信徒,会 急着想要逃走,并把他们彼此那可憎的肉体行为隐匿在远方的修道院吗?不会的。 难道为了避免两人带着以往那种炽热的目光再次陷入往日的脆弱之中,需要把他们 之间从里斯本到圣奥拉维亚的距离拉长吗?不需要!他俩部很坚强,足以用理智来 控制自己的心,就象把它压上一块冰冷、坚强的石头,使他们既不再怨恨,也不再 哭泣。因此,他满可以无拘无束地回到那个依然被他们爱情温暖着的大厅去。
但是,他为什么要求助于理性、求助于强者的勇气呢?。。他不会去对玛丽娅? 爱杜亚达突如其来地讲出一切真相,然后对她悲伤他说一声再见,一声戏剧性的再 见,再面对着一场感情和痛苦的危机。正与此相反!整个这天下午,在他自己遭受 痛苦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冥思苦想地寻找着一种办法,能够缓和并减轻由于他必须 向她吐露真情而给那可怜人造成的痛苦。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十分复杂、 十分懦弱的办法!可是,能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呢!为了有个缓慢、仔细的准备过 程,不给她造成猛然的巨大痛苦,这是唯一的、唯一的办法。而只有他非常冷静, 非常坚定地去一趟圣弗朗西斯科街,这个办法才能可行。
所以,他去了——当顺着阿泰罗广场往前走时,他放慢了脚步,反复推敲、考 虑着他的计划,低声地练习着他要对她讲的话。他要样子匆忙地走进大厅,告诉她 家里有桩事,一桩有关雇工的麻烦事,迫使他不得不日内去一趟圣奥拉维亚。旋即 他就以要立刻去总管家为借口离开那儿。他还可以补充说:“就一会儿,我不会耽 搁久的。一会儿见。”但有一件事使他犯愁。她如果吻他怎么办?。。于是他决定夸 大他的匆忙的样子,雪茄要仍然叼在嘴上,不脱帽子。。就这样离去,不再回来。她 太可怜了,她会等到很晚,听着街上的每一辆马车声!。。第二天晚上,他就同埃戛 动身去圣奥拉维亚,留给她一封信,说由于来了封电报,很遗憾他不得不乘这班火 车走。甚至还可以加上一句:“两、三天后我就回来。。”就这样,他从此永远离开 她。
从圣奥拉维亚再立即给她写封信,用含含糊糊、忧虑的口吻提起家中意外地发 现了一些文件,证明他们两人有血缘关系。所有这一切,都应写得欲说又止,简短 而“匆忙”。最后,写另一封信时,再将全部真相和盘端出,给她寄去母亲的声明 ,并指出,在所有这种疑团尚未解开期间,他们两人必需分离。他请她动身去巴黎 ,由威拉萨筹备款项,并且很快就交给她三、四百英镑,做为旅行费用。。啊,这一 切是多么复杂,多么懦弱!但是,只有这个办法。除了他本人,还有谁能够仁慈而 巧妙地办理这桩事呢?
正当他思绪翩跹之际,他猛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帕雷林尼亚巷,站到了玛丽恤的 房子前。透过纱窗,他看到客厅里微弱的灯光。其他地方——她的小梳妆室的窗户 、摆着盆栽菊花的卧室凉台,灯全熄灭了。
然而,只有那面默默无声的房子的一角,透出了一道从沉睡的小房间里射出的 柔弱的灯光,渐渐使他不安并失去了自信心。他害怕那充满温暖和茉莉花清香的室 内那半明半暗的微弱灯光。他没进去,而是沿着门前的行人道缓步朝前走着,心里 想着屋内那样样东西一一一带绸缎靠垫的宽大沙发,梳妆台四周的花边,她床上那 白色的帷幔。。后来,他在文人俱乐部大门射出的一股粗大的光柱前停了步。他机械 地走进去,吸引他入内的是那简朴而牢固的石框大门,那门旁有两盏大瓦斯灯,而 没有半明半暗的微弱灯光,也没有花的芳香。
楼下的大厅里,他翻阅着摊在桌上的电报,却不知所云。一个侍者走了过来, 他要了一杯白兰地。这时,黛莱斯?加玛,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吹着口哨,从里面 出来。他来到卡洛斯面前停住了,问他星期二是否去勾瓦林纽家。
“也许去,”卡洛斯轻声地说。
“那就来吧!。。我在找人呢。。再说,那天是查理的生日。所有人都会去的,还 有宵夜!”
侍者端着托盘来了。卡洛斯靠桌边站着,一面搅动着杯里的糖,一面不知为什 么回忆起了那天下午伯爵夫人往他礼服上别了一朵玫瑰,并且第一次吻他的情景。 他好象又看到了那张沙发,伯爵夫人就躺倒在那张沙发上,她那皱褶的绸裙发出了 沙沙的响声。。这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相去甚远了。
喝完白兰地,他就离去了。此时,他贴墙根走着,看不见那座卧室窗前闪动着 微弱灯光、使他心神不安的房子的正面。大门关闭了,平台上那盏瓦斯灯亮着。他 踏着石阶往上走,觉得他的心跳得比他的脚步声还响。梅朗妮走来开门,井告诉他 夫人有点疲倦在床上躺着——果真,这天晚上客厅中显得凄凄凉凉,多支烛台上的 蜡烛都灭了,无人刺绣的绣布放在篮子里,书籍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街灯透过镶 着黄色花边的窗帘在桌子上投下一束微弱的光线。
卡洛斯慢慢地脱下手套,面对着这种沉睡的寂静,他又不安起来。突然,罗莎 笑着从里面蹦跳着跑了出来,她那蓬散的头发披在肩上,朝他张开双臂。卡洛斯把 她举起来,象往常那样说:“小羔羊来了!。。”但是,当他这么举起她,她■动着 两只小脚时,他猛然想到这个孩子是他的外甥女,还用着他的姓氏①!。。他把她放 下,险些把她摔了。他惊奇地望着她,好象是第一次看见这张同他有血缘关系的白 嫩小脸。。“你看我做什么?”她一边后退着,一边笑着说,两只小手交叉着背在鼓 鼓的裙子后面。
他也不清楚。在他看来,这是另一个罗莎,在他那惶惶不安的心中混杂着对过 去那个罗莎的怀念。那是另一个罗莎,她是麦克?格伦夫人的女儿,他常给她讲圣 女贞德的故事,在“淘喀”别墅他抱着她在开花的槐树下荡过秋千。但是,她还在 眯眯笑,露出闪亮的小牙,两只蓝色的美丽眼睛透着媚态。她看到他如此严肃、默 不作声,以为他在开玩笑,要装出“国王卡洛斯的声音”。她的微笑同她母亲一模 一样,下巴上也有个酒窝。突然,卡洛斯从她身上看到了玛丽娅的全部魅力和可爱 之处。他又用力把她抱起来,使劲地亲吻她的头发和脸蛋,弄得罗莎使劲舞动着手 脚,大叫了一声。他随即放开了她,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不纯洁之处。。接着,他 非常认真地问道:“妈妈在哪儿?”
罗莎摸着手臂,皱着眉头说:“你看!。。把我弄疼了。”
卡洛斯用依然在颤抖的手摸着她的头发,说:“去吧,别撒娇了,妈妈不喜欢 。妈妈在哪儿?”
小姑娘的气消了,又高高兴兴地蹦着跳着,抓住卡洛斯的手腕,让他也跟着跳 。
“妈妈睡觉去了。。说是她太累了。可是她还说我是懒姑娘呢。。快,你也跳起来 。别不高兴!。。”这时,萨拉小姐在过道上叫道:“小姐①!。。”罗莎把手指放在 她那含笑的嘴上说:“你对她说,我不在这几!你说。。让她生气!。。你说呀!”
萨拉小姐拨开幔帐,立刻发现了她,她躲在卡洛斯身后,踮起脚尖,想把自己 变得小些。萨拉和气地一笑,轻轻说了声:“晚上好,先生①。”然后,提醒说, 快九点半了,小姐有点儿伤风,该休息了。于是,卡洛斯抓住①葡萄牙的姓氏中既 包括父亲也包括母亲的姓氏。
①原文为法文。
①罗莎的胳膊,轻轻地把她拉出来,慈爱地抚摸着她,让她听萨拉小姐的话。
但是,罗莎立即把他甩开了,对他的出卖行为表示气愤。
“你也是从不做什么好事!。。讨厌!看吧,连再见我都不对你说了!”
她悻悻地穿过客厅,使劲一推,甩开微笑着把手伸向她的家庭女教师。
到了走廊上,她又气又伤心地大哭起来。萨拉小姐微笑着原谅了这个小姐。
是伤风使得她变得不礼貌了。但是,如果在妈妈面前,她就不会那样了,不会 的!
“晚安,先生②。”
“晚安,萨拉小姐③。。”
卡洛斯独自在客厅中呆了一会儿。然后,他掀起挡着玛丽娅小化妆室的挂毯。 屋内一片昏暗,只是从镜子里射出一束摇曳不定的苍白灯光,那是一长行街灯的反 光。他非常轻地推开了房门。
“玛丽姬!。。睡了吗?”
屋里没点灯,但还是那盏街灯透过挂着的纱帘照了进来,使那罩着床铺的白色 幔帐在黑夜中隐约可辨。她正是从那里,半睡半醒地轻声说道:“进来!我先躺下 了,我很疲倦。。几点了?”
卡洛斯没挪步,手仍然扶着门:“很晚了,我要马上出去找威拉萨。。我是来告诉你,我得去一趟圣奥拉维亚, 不算明天也许还得再呆上两三天。。”过了片刻,幔帐里床响了一下。
“去圣奥拉维亚?。。是怎么回事?这么突如其来。。进来!。。来呀!”
于是,卡洛斯轻轻地在地毯上迈了一步。他又听到床响了一下。温暖、昏暗的 室内散发着他非常熟悉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这种清香使他沉醉,浸入了 他的灵魂,以料想不到的新的抚爱来引诱他,并且使他莫明其妙地不安起来。他结 结巴巴地一再表示,他必须尽快在这天晚上去见威拉萨。
“真烦人,就是为了几个雇员的事,是关于水的问题。。”他扶着床,就坐在床 沿上。突然一阵疲倦困扰着他,使他没有气力再继续编造水和雇员的谎言,因为这 些编造就象要搬动的铁山那样沉重。
玛丽娅健美的身躯裹在一条雪白的丝绸被单里,懒洋洋地在白色的床铺上翻动 着。
“晚饭后,我觉得很疲倦,懒得动弹。。这么说,你就这样突然走了!。。真烦人 !给我一只手!”
他在白色的被单上摸索着:他摸到一只膝盖,隔着薄薄的丝绸,他感觉得出这 只膝盖的轮廓和它的温暖柔和。他的手松松地伸开,毫无生